第205章 崔知白-《道门嫡女,她靠相术杀疯了》

  “崔家舅舅?”

  谢宸安抬起眼眸,抿唇笑了笑。

  “让他进来吧!”

  崔知白在谢玄的引领下踏入书房时,脚步虚浮。

  灯火映着他苍白的面容,额角还有寒风未能吹散的寒意。

  他抬眼望去,只见谢宸安神色淡然,从容搁下手中墨笔。

  抬眸间,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大舅舅。”

  他从容起身,绕过书案,玄色衣袍在烛火微漾。

  “快请坐,外间寒气重,谢玄,换盏热茶进来。”

  他态度自然,引崔知白至一侧的座椅坐下。

  这般姿态,崔知白看得有些恍惚。

  多年前,那个瘦弱的少年郎转瞬间,竟成长至此。

  他喉咙发紧,勉强在椅中坐定,目光却无法从谢宸安平静的脸上移开。

  几句寒暄,简短得令他心酸。

  待他坐定,谢宸安问道:“舅舅,不知祖母身体如何?”

  “你祖母身子尚算康健,一旬前刚收到来信,说是正月十五前要赶来上京。”

  崔知白的声音干涩,简单说了母亲近况,几乎立刻切入了正题。

  “宸安,今日朝中太后一事,你,你可知陛下对崔家究竟是何态度?”

  他问得直接,甚至带着一丝迫切。

  随着他话音落下,书房内空气似乎凝滞。

  谢宸安脸上的淡然慢慢变得凝重。

  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走回书案后,并未落座,而是从案上书册下,取了一封书信。

  “舅舅既来问我,”

  谢宸安走回,声音低沉清晰。

  “想必心中已有揣测,那我便直言了,崔家,已被放弃,作了弃子。”

  “弃子?”

  崔知白喃喃,心直往下坠。

  “陛下、太后与安王之争,总要有人出来以泄天子之怒。”

  谢宸安说得极平淡,每个字却如重锤般砸在崔知白胸口。

  “此番朝局震荡,总要有人承担后果,也总要有人被推出,给天下一个交代,太后闭宫清修,看似退让,实则保全了根本,安南边防军仍在太后族人手中,眼下陛下不敢轻动安南边防,而安王又已远遁封地,拥兵十万,陛下若要动他,无异于掀起战事,而朝廷尚无此把握。”

  他转过身,目光坦然而锐利。

  “如何让三方都有台阶,而崔家位在中枢,且树大根深,却又在紧要关头,失了依凭,唯有崔家下台,才能以平息众怒。”

  “合适?”

  崔知白胸口憋闷得几乎窒息。

  “为何是崔家合适?”

  谢宸安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极淡的讥讽,语气却依旧冷静。

  “因为崔家看似根基尚存,却是牵连最深,更因有人需要崔家倒下去,空出的位置,除了足以平息天威,还能让另外两方暂时安稳,同时还让陛下立威。”

  他顿了顿,语气虽缓却重。

  “大舅舅,您此番前来,可是已觉退无可退,退路尽绝?外祖父想必是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刻了。”

  崔知白猛地闭上眼,父亲那瞬间被抽去脊梁的身影仿佛尤在眼前晃动。

  再睁眼时,眼中布满了血丝与颓然。

  “是,郡望,崔家确已无路可退,崔家走到今时今日,只因太后,太后她手中握有崔家致命的把柄。”

  他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

  “那时大秦未立,崔家,曾暗中与前朝大周皇族旧臣有过书信往来,此信若是揭出,便是通敌叛国的铁证!太后以此相挟,父亲他,万般不得已,才为太后所驱使,行此险招。”

  说到最后,他几乎难以成言,胸口似有悲愤难言。

  “若今日事败,太后可退,安王可走,可这滔天的祸事,便只剩我崔家来扛!”

  谢宸安静静听着,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那眸底到底的暗色越发深不见底。

  崔知白此番话说完,书房内是他压抑的喘息声。

  片刻后,谢宸安才冷笑出声。

  “果然如此。”

  他轻声低语,当年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今日终于得到印证。

  谢宸安眼中跳跃着怒火,眼底的寒意早已深不见底。

  当年谢家大厦倾覆,何等轻易。

  贪腐账册、通敌书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祖父书房。

  先帝亲领的十二卫直接搜出,铁证如山,逼得一生清傲的祖父自绝于朝堂,以血洗刷污名。

  他曾一遍遍反复推敲,逐一追查当年涉事之人,都是无疾而终。

  最后那点怀疑落在崔家。

  为何?外祖崔家与谢家,本是世代姻亲,唇齿相依。

  为何在那致命关头,不置一词,冷眼旁观?

  他一度怀疑,那些证据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放入祖父书房,除了宫里的人,是否还有更熟悉谢家,取信于祖父的内应?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崔家为何要违背百年盟誓,行此背刺之举,难道仅是为了权势?

  这背叛太过彻底,也太显愚蠢。

  如今看来,答案竟如此可笑,又如此令人悲愤,仅仅是为了自保!

  原来早在谢家蒙难之前,清河崔氏的脊梁骨,便已被先帝与太后捏在手心揉碎。

  那些通敌铁证,如一把悬在崔家头顶的铡刀。

  当先帝与太后需要,早已奄奄一息的崔家,除了亲手递上刀柄,还能有什么选择?

  不是狠绝,是懦弱至极。

  早在背叛之前,崔家就已成了待宰的牲畜。

  这个结论,比纯粹的仇恨更让谢宸安齿冷。

  崔知白猛然倾身,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恳求。

  “郡望!父亲,你外祖父,他想见你,今夜就在崔府,他有要事只能与你相商。”

  他喉结吞咽,跟着补充。

  “虽是关乎崔家存亡之事,但你,你祖父说过,崔府有你想要的东西,这件东西关系你今后,作为交换,请你保全崔府全族安危。”

  谢宸安的视线与崔知白对上,那双清冷的眼中,此刻眼底尽是嘲讽。。

  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那般端看,眼神仿佛洞悉一切。

  书房内烛火跳跃,偶有烛芯噼啪轻响。

  终于,谢宸安缓缓颔首,声音恢复了冷静。

  “好,烦请崔侍郎回禀崔中书,今夜戌时三刻,谢宸安,过府拜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