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崔衡-《道门嫡女,她靠相术杀疯了》

  崔衡被仆人从马车上扶着出来。

  这一路,朝服像浸了水般,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从大门到书房这条路,今日却长到仿佛走不到尽头。

  府中一片沉静,此刻他脑中只有一幕,太后最后望向自己时的眼神,怜悯及遗憾相互交织重叠。

  他额角都是细密的冷汗,寒风吹过,额头是刺骨的寒意,直直透入骨髓。

  长子崔知白和次子崔知礼早已得了消息。

  在回廊处焦急徘徊,见他步履虚浮、面色灰败,忙抢步上前搀扶。

  “父亲!”

  “父亲,今日朝上到底如何,太后她……?陛下他到底有没有迫于太后发难,发罪已诏!”

  一声声询问落于崔衡耳旁。

  崔衡眼皮微抬,视线扫过两张写满担忧和急切的脸,嘴唇动了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行走时,动作迟缓,挥袖挣开儿子和奴仆争先的搀扶。

  独自一人,沿着熟悉的回廊,挪向书房。

  崔知白与崔知礼两人心缓缓下沉,两人面色一冷,跟在身后。

  “大人,您回来了!”

  候在书房外的崔五急忙上前,搀扶着他。

  仅看大人脸色,崔五就知今日早朝叵测。

  他推开沉重的门扉。

  “弘眀,还不沏茶送过来。”

  弘明连忙沏了盏热茶,待崔衡跌坐进椅中,这才端到书案旁。

  “大人,您先喝口热茶暖暖。

  一股熟悉的茶香和热气扑面而来。

  崔衡仰头喘息,挥挥手,声音虚弱。

  “门关上!”

  “我这就关上。”

  崔五转身关上门,将崔知白和崔知礼一众崔府儿孙探究的目光隔绝在外。

  崔衡颓然瘫倒,身后靠背给了他一点支撑,却让他越发清晰地感受到浑身的脱力。

  他闭上眼,试图理清那团乱麻,可脑海中翻腾的,除了太后那抹怜悯,还有就是昭永帝走下御阶时,那看似随意一瞥。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满是结了冰的寒意。

  崔衡猛地睁开眼,冷汗终于涔涔而下。

  “完了。”

  他喉咙嘶哑,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难道我百年崔氏要在我崔衡手中落败?”

  碍于太后威逼和权势,他赌上一切,赌上太后和安王的潜力,还有身后世家。

  他料想到陛下会震怒、辩解。

  甚至会与太后当庭争辩,只要发生其中之一,就方便他们继续施压,会有分割权柄的机会。

  可他万万没想到,陛下好似有预知一般,早已罗织好一张天罗地网,步步为营。

  从宫防到安王,再到李德普罪证的罗列,甚至太后那自以为隐秘的杀招,一切竟都在陛下掌控之中。

  更让他恐惧的是太后反应。

  那般气势汹汹而来,却在皇帝寥寥数语、尤其是最后那耳语之后,竟似被抽走了所有脊梁骨,连最后的挣扎都放弃了。

  竟然俯首认下了闭宫清修的结果。

  这置于他及背后那些支持太后的世家何地?

  太后倒了,他们这些冲在最前面的,又算什么?

  “为何,郡望他……?”

  会如此狠厉,不给他们丝毫退路?

  崔衡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面,只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意识到陛下的手段更让他胆战心惊。

  清河崔氏,也是他谢宸安的母族!

  如此风波,涉及后宫干政、谋逆、朝堂倾轧,郡望那边怎么可能毫无风声,毫无动作?

  除非,郡望他早已知情,甚至,推动了陛下的行为。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冷。

  谢宸安今日在朝堂上那番附议,字字铿锵,直刺太后,分明是早已知晓动向,且有所准备!

  “可他为何……?”

  崔衡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为何要如此狠绝?即便要撇清,也不至于,推波助澜至此,不给崔家留半点生路!”

  是觉得太后与安王一派必败无疑,急于切割?

  还是与昭永帝达成了某种他不知晓的默契?

  将他清河崔氏,当成了弃子?

  亦或是,这才是谢宸安本人的意志?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崔氏危矣。

  他这场豪赌,在郡望眼中,或许真的如同儿戏,莽撞可笑。

  而他竟然在此将家族拖入险地。

  此时书房外传来压抑的、焦急的踱步声,还有崔知白与崔知礼压低,充满焦虑的交谈声。

  听不真切,却句句敲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坐以待毙?不,绝不能。

  他清河崔氏,崔家十几代人的经营,不能毁于他这一场错误的判断。

  他必须立刻行动,趁昭永帝尚未反应,寻求生路。

  哪怕这条生路屈辱,可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也必须忍了。

  正如当年谢宸安!

  他绝望的情绪,渐渐被决绝取代,深吸一口气,努力要将彷徨压下。

  他脊背挺直,声音沙哑。

  “崔五,让他们都进来吧。”

  “是!”

  崔五转身开了门。

  正来回踱步的崔知白和崔知礼猛然转身。

  “父亲!”

  两人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疑与不安。

  崔衡挺直脊背端坐椅中,他看着两人,目光缓缓扫过他们已染上风霜和忧色的脸庞。

  闭了闭眼,心知自己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和幻想。

  “把门关上。”

  他语气平静到异常。

  “昨夜让你们准备的事准备如何?”

  “父亲,难道太后败了?”

  崔知白声音发颤。

  从昨夜到今日,整个上京风声鹤唳,街上到处都是南北衙司的人。

  往日里关系亲近的人家,根本打探不到丝毫有用消息。

  此时见父亲这般神色,心有所感,恐意渐渐升起。

  “崔家危矣!”

  “什么?”

  “到底出了何事?”

  两道不同声音分别响起。

  崔知礼瞥了眼兄长,直接开口询问。

  “父亲,那京郊呢?太后昨夜传信,说京郊有安王五千死士?安王的人呢?”

  “太后误信安王,安王甚至没有上朝,安王府至今没有任何异动,我猜测,安王可能已经秘密离京。”

  崔衡声音微喘。

  “老大,你待天黑派人从密道出去,到谢府去找郡望,说我有事与他相商,让他今夜务必前来,就说我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