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是谁杀死了-《都市特色也要当开拓者》

  那滩浅蓝色的液体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刺眼地凝固在大堂的地板上。空气里还残留着某种冰冷的、令人不安的能量余韵。

  星跪坐在旁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黄泉沉默地站在不远处,手按在刀柄上。

  黑天鹅刚刚用忆者的手段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但那双金色的眼睛依然空洞发红,里面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泷白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三月七紧紧挨着他,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星身上。

  “星……”三月七小声说,想走过去,却被泷白轻轻拉住了手腕。

  “等等。”他低声说,银灰色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整个大厅——破碎的穹顶、散落的忆质碎片、地上那滩液体……还有空气中残留的、除了流萤消散痕迹外的另一种能量波动。

  很微弱,带着一种高热过后的焦灼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剧烈燃烧过。

  这不是流萤留下的。也不完全是那只叫“何物朝向死亡”的怪物留下的。

  “这里还有别人来过。”泷白的声音很平静,但透着笃定:“刚走不久。”

  黄泉听到了,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你也感觉到了。在你们来之前,这里有短暂的、高强度的能量爆发痕迹,和流萤小姐消散的性质不同。”

  黑天鹅优雅地转过身,对泷白微微一笑:“敏锐的观察。那么,另一位也安全抵达了。看来我们得加快动作了。”

  她的目光落回星身上,语气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小瞌睡虫,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我们必须立刻撤离。而且……在离开的路上,如果我们运气够好,或许能找到流萤小姐留下的其他痕迹,甚至……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里那点茫然开始被一种更坚硬的东西取代——一种混合着悲伤、愤怒和必须要知道答案的执拗。她看着黑天鹅,声音沙哑:“……好。”

  黑天鹅颔首,又看向泷白和三月七:“那么几位,请跟我来。黄泉小姐,我们也走吧。”

  黄泉沉默地迈开脚步。

  泷白松开三月七的手腕,但走在了她和星之间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侧翼。三月七会意,紧紧跟在星身边,时不时担忧地看看她。

  他们跟着黑天鹅走向大堂一侧的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但空气中那股焦灼感似乎更明显了,还混合着一种……类似金属过热后的微弱气味。

  “怎么回事?”黄泉微微皱眉,她的手始终没离开刀柄:“忆质里果然多了点……燥热。”

  黑天鹅的表情也严肃了些:“嗯。像是有什么东西,刚刚在这里剧烈燃烧过。”

  电梯上升,门再次打开,外面是所谓的“贵宾层”走廊。眼前的景象让几人脚步一顿。

  走廊里一片狼藉。

  不是战斗造成的结构破坏,而是焚烧。墙壁、地毯、装饰品……到处是焦黑的痕迹,有些地方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几点未熄灭的火星在焦骸上明明灭灭。

  几具应该是“惊梦剧团”怪物的残骸倒在地上,但形态极为诡异——有的被窄而深的利器切开,切口周围严重碳化;有的仿佛被内部爆发的高热蒸干;还有一具外表完好,但稍稍靠近就能感觉到内部恐怖的余温。

  “这……”三月七捂住嘴。

  泷白已经蹲下身,仔细检查离他最近的一具残骸。他用刀尖轻轻拨动焦黑的部分,观察切口的形状和灼烧痕迹。

  “一击毙命。武器带极高热能。使用者力量很强,动作干净利落。”他站起身,看向走廊深处:“刚走没多久。这些火星还没完全灭。”

  黄泉也在检查另一具:“手段专业。不像普通寻衅,更像……清扫障碍。”

  黑天鹅闭目感应了片刻,睁开眼时,紫眸中闪过一丝凝重:“从这些残骸残留的‘记忆’碎片看……对方身材高大,远超普通成年男性,动作效率极高。恐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或雇佣兵。”

  她指向大堂方向来的那条路:“他是从那边进来的,然后往酒店更深处去了。也就是说……”

  “他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泷白接口,声音冷了下去。如果这个人在流萤遇害时就在附近,甚至可能目睹了全程,那么他的目的就非常可疑了。

  会不会是跟那家伙一伙的?泷白看向三月七,三月七点点头,看来她也想到了那个家伙。

  黑天鹅点头:“正是。而且以这种行事风格……如果他的目的地和我们一样,也是流萤小姐留下痕迹的区域,那他很可能已经……‘清理’过现场了。”

  星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猛地抬头,沙哑地问:“他要去哪?”

  “跟我来。”黑天鹅不再多言,而是加快了脚步:“我们必须赶在他前面,或者至少……看看他留下了什么。”

  他们穿过焦痕遍布的走廊,避开几处还在阴燃的地方。泷白始终走在最前面,遇到拐角或门洞都会先快速确认安全。

  三月七紧紧跟着星,小声说:“星,你还好吗?一会儿要是……要是看到什么,你别太……”

  “我没事。”星打断她,声音低但坚定。

  他们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酒店餐厅的区域,装潢华丽却空荡。黑天鹅在这里停下,指向脚下:“就在这下面。准确说,正下方。”

  “下面?”三月七探头看看光滑的地板,“没路啊?”

  “就是字面意思。”黑天鹅笑了笑,指向天花板上那盏巨大的、看起来就很沉重的水晶吊灯:“我们得制造一点‘符合常识的小动静’。”

  在黑天鹅的指引下,他们利用忆质走上墙面,靠近吊灯顶部的悬挂链条。泷白用刀背精准地敲击链条的脆弱连接点——几下之后,链条断裂,巨大的吊灯轰然坠落,砸穿了下方地板,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看,很简单吧?”黑天鹅轻松地说,然后操纵梦泡在洞口下方堆叠成缓冲层:“跳吧,我会接住你们。”

  黄泉看起来有点无奈,但还是率先跃下。接着是泷白,他在下落过程中依然保持着警戒姿态。然后是星和三月七。

  他们落在了一个更加昏暗、结构扭曲的房间。这里似乎是酒店下层某个废弃的储藏室或工作间,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更浓的忆质味道。

  几只被坠落声惊动的迷因从阴影里扑出,但很快被泷白和黄泉解决。

  “好了,不会有人打扰了。”黑天鹅拍拍手,走到房间中央,闭上眼睛,双手虚按在空中。淡紫色的光晕从她身上散发开来,如同涟漪般扩散到整个房间。

  空气中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闪烁的影像碎片,如同老电影的回放。

  “看,”黑天鹅轻声说:“我把这个房间留下的、关于她的记忆,尽量复现出来了。”

  影像逐渐清晰。是流萤。

  她站在房间一侧,似乎在看着什么屏幕,侧脸的表情有些不安,嘴唇翕动。黄泉努力分辨着口型:“她在说……‘当时和星遇见的那个东西……如果我没猜错,它一定和钟表匠有关。’”

  “她提到了你。”黑天鹅对星说,语气温和:“在背后也这么称呼,看来关系真的不错。”

  星紧紧盯着那些浮动的影像,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那是活生生的流萤,还在思考,还在说话。

  影像流动。流萤走到一张桌子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肩膀微微起伏。黄泉确认了她的状态,点点头:“她在紧张。”

  “是什么让她这么紧张?”黑天鹅沉吟。

  下一个片段,流萤走向房间右侧的一条黑暗走廊,她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在和谁说话,然后才转身进去。

  “‘我们出发吧。’”黑天鹅复述:“‘我们’?她不是一个人。有同行者。”

  影像跟着流萤进入走廊。环境变得诡异,流萤的脚步开始慌乱,她突然停下,影像中的她转过头,脸上露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么…?!这和说好的不一样!’”流萤的声音沉了下去。

  背叛。这个词语无声地砸在每个人心里。

  影像继续。流萤在奔跑,似乎在躲避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惊恐地吐出几个字:“‘机甲…?!为什么……’”

  “‘机甲’……”黑天鹅重复,目光变得锐利,“我记得猎犬家系在通缉一位‘身穿银色盔甲的高大男性’。”

  影像最后,流萤冲进一个死胡同的房间,用力推门却推不开,然后她发现了侧面的狭窄通道,钻了进去,消失在错综复杂的管道和忆域迷因的阴影中……

  直到最后,影像定格在她冲出通道、回到大堂入口,脸上刚露出一丝希望曙光的瞬间——然后,影像戛然而止。

  后面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忆质流动的细微嗡鸣。

  “所以,”泷白打破沉默,他的声音在封闭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同行者——很可能就是猎犬家系通缉的那个‘银色盔甲男’——在中途背叛,把她关进死路,自己离开。目的可能是灭口,可能是独吞‘钟表匠’相关的线索,也可能……”

  他顿了顿,看向黑天鹅:“像你说的,是用她做诱饵,钓更大的鱼。”

  黑天鹅点头:“而这位‘鱼’,恐怕就是刚才那位清扫了上层走廊的‘清道夫’。他也在找东西,或者……找人。”

  星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脑海里不断回放流萤最后的影像——那个女孩在绝境中奔跑,以为找到出口,却在希望升起的瞬间,被“死亡”贯穿。她最后说“对不起”时,在想什么?是抱歉自己没能履行约定?是遗憾没能看到想看的风景?还是……觉得拖累了别人?

  如果……如果我们动作再快一点?如果泷白没有被那个猎手拦住?如果……

  一股滚烫的酸涩直冲喉咙,随即被更猛烈的怒火吞噬。那火焰烧干了眼泪,烧得她浑身颤抖,烧得她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个背叛者、那个“清道夫”、那个叫“何物朝向死亡”的怪物——把他们全都……

  “星。”泷白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很平静,甚至算得上温和——对他来说。

  星猛地回过神,看向他。

  泷白正看着她,银灰色的眼睛里没有太多情绪,但有一种理解。他经历过类似的感觉,那种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逝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随后被愤怒和悔恨吞噬的滋味。

  “愤怒有用。”他说,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但别让它烧掉你的判断。那个女孩,”

  他指了指即将消散的流萤影像:“她选择信任你,想告诉你秘密,不是想看你被仇恨毁掉。”

  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在星看来他更像是在分析情况,而不是安慰:“这是梦境。但‘死亡’的感觉太真实。我在‘安逸的时刻’也遇到过类似的陷阱——用你最渴望的安宁做诱饵,瓦解意志,然后吞噬。这里……可能更高级。不止吞噬梦境意识,可能直接针对‘存在’本身。那个杀她的怪物,和普通迷因不一样。”

  他看向地上那滩液体曾经存在(现在只剩淡淡痕迹)的方向,眉头微蹙:“梦里的‘死亡’……如果代价是现实中也无法醒来,或者意识永久损伤,那和真实的死亡没区别。”

  这番话像冰水,稍稍浇熄了星脑海里那团毁灭性的火焰,让她混乱的思绪开始凝聚。对,这是梦,但流萤的消失是真实的。那个背叛者、那个清道夫、那个怪物……他们都真实地造成了伤害。

  “所以,”星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有了方向:“我们要找到他们。那个盔甲男,还有……清理走廊的人。”

  “他们可能有关联。”黄泉忽然开口,她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紫眸望向房间另一侧的通道深处:“而且,我有种感觉……我们不用找太远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黑天鹅也猛地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看来……有客人不请自来了。”

  沉重的、金属与地面碰撞的脚步声,从通道深处由远及近,每一步都让地面的尘埃微微震颤。

  一个浑身覆盖着厚重银色盔甲的身影就站在那里。盔甲的关节处散发着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泽,胸口的核心装置嗡鸣着,散发出惊人的热浪。

  他手中没有明显的武器,但那双被面甲覆盖的“眼睛”位置,两点猩红的光芒锁定了房间里的众人。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一种非人的、纯粹为战斗而生的冰冷气息。

  黄泉的手已经握紧了刀柄,身体微微前倾,进入了临战状态。黑天鹅指尖萦绕起紫色的记忆光点。

  泷白毫不犹豫地横跨一步,完全挡在了三月七和星的身前,军刀瞬间在手,苍白的火焰无声燃起,驱散了部分扑面而来的热浪。他银灰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那个家伙,快速评估着对方的威胁等级——极高。

  有可能不亚于那个白袍金眼的家伙。如果他们都是一伙的,这就说的通了……

  泷白脑海里在盘算着,“猎手”在匹诺康尼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甚至让那种家伙参与进来,只为了阻挡自己的脚步,让一个普通女孩“死亡”?

  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泷白感觉到三月七靠的离自己近了些。

  萨姆的目光扫过黄泉,扫过黑天鹅,最后似乎在那苍白的火焰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一个经过机械处理的、低沉而毫无波澜的声音,从面甲下传来:

  “一个巡海游侠……”

  “还有一个忆者和无名客?”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做最后的确认或警告。

  “就此离开,没人会受伤。”

  “否则……”

  那猩红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恐怖的杀意如同实质的热浪轰然爆发,席卷整个房间。

  “你们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