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夜谈王府与新的任务-《社畜穿成小庶女,只好咸鱼爆红啦》

  跟随在那名沉默的内侍身后,苏妙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上。两旁是高耸的宫墙,隔绝了麟德殿方向的喧嚣,只余下寒风掠过琉璃瓦的呜咽,以及她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声。月光清冷,将前路照得一片惨白,更添几分幽深莫测。

  肃王会在何处见她?御书房?某个偏殿?还是……

  答案很快揭晓。内侍并未引她前往任何宫殿,而是径直走向宫墙一侧的角门。守门的禁军显然早已得到吩咐,无声地行礼放行。角门外,一辆看似普通、却用料扎实、透着内敛贵气的玄色马车静静等候,车辕上坐着一名气息沉稳的车夫。

  “三小姐,请。”内侍低声道。

  苏妙定了定神,登上马车。车内空间宽敞,陈设简洁,铺着厚厚的绒毯,燃着淡淡的龙涎香,温暖而舒适,与车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她独自坐在车内,听着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的规律声响,心中的忐忑非但没有平息,反而随着马车的行进愈发清晰。

  马车并未行驶太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便缓缓停下。车帘被掀开,方才那名内侍躬身道:“三小姐,到了,请随奴婢来。”

  苏妙下车,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府邸的内院门前。府邸规制宏大,门楣上并未悬挂匾额,但那股森严壁垒、隐含肃杀的气息,以及门前守卫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无不昭示着此地主人的身份——肃王府。

  她被引着穿过几重庭院,沿途廊庑深深,灯火零星,偶有巡逻的护卫经过,皆是脚步无声,纪律严明。最终,内侍在一处临水的书斋前停下。

  “王爷在里面等候,三小姐请自便。”内侍说完,便躬身退下,消失在阴影之中。

  书斋内灯火通明,窗纸上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苏妙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心绪,这才抬手,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里面传来肃王那特有的、低沉而冷淡的声音。

  苏妙推门而入。

  书斋内陈设一如马车内部,简洁而考究。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上堆满了文书舆图,两侧书架直抵屋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卷宗。空气里弥漫着墨香、纸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肃王身上的冷冽气息。

  谢允之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负手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依旧穿着宫宴时那身玄色常服,只是卸去了冠冕,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住,少了几分迫人的威仪,却多了几分居家的疏朗,只是那背影依旧挺直如松柏,带着挥之不去的孤高与冷寂。

  听到苏妙进来的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开口:“关门。”

  苏妙依言轻轻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她站在离门口不远不近的位置,垂首敛目,恭敬行礼:“臣女苏妙,参见王爷。”

  谢允之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依旧锐利,带着审视,却比宫宴上那惊鸿一瞥多了几分专注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不必多礼。”他走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

  苏妙道谢后,依言坐下,姿态端正,眼观鼻,鼻观心,等待着对方开口。她知道,在这场对话中,她处于绝对的弱势,多说多错,不如以静制动。

  书斋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半晌,谢允之才再次开口,声音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宫宴之上,应对得尚可。”

  “王爷谬赞,臣女不过是侥幸,借物之理,取巧为之,不敢居功。”苏妙谨慎地回答。

  “借物之理……”谢允之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你可知,你口中的‘取巧’,在太师那些人眼中,意味着什么?”

  苏妙心中一凛,抬头看向他。烛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中,更显深邃难测。

  “臣女不知,请王爷明示。”

  “意味着异数,意味着不可控,意味着……可能打破现有平衡的力量。”谢允之的目光如同实质,锁住她的眼睛,“无论这力量是大是小,是真是假,只要它存在,并且与某些关键的人或事产生了联系,便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指的是太师,也可能指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苏妙沉默。她当然知道,从她被肃王“看重”的那一刻起,便已身不由己。

  “柳全之事,顾长风已向本王禀报。”谢允之话锋一转,提到了那个让她险些丧命的邪道,“你处理得,比本王预想的要好。”

  这算是一句夸奖,但苏妙并未感到欣喜,反而更加警惕。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王爷运筹帷幄,顾公子及时援手,臣女方能侥幸脱险。”她将功劳推了回去。

  谢允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谦辞,继续道:“‘幽冥道’的蚀骨印非同小可,你能在顾长风赶到前支撑下来,并配合设局反击,心性之坚韧,已非常人。看来,本王离京前,倒是小瞧了你。”

  他的话语依旧平淡,但苏妙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极淡的……认可?

  “王爷过奖,臣女只是……不想坐以待毙。”苏妙如实说道。在这位洞察力惊人的王爷面前,过多的伪装反而显得可笑。

  “不想坐以待毙……”谢允之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但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很好。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你手中那块引得北狄萨满不惜动用‘幽冥道’也要抢夺的玉佩,究竟从何而来?还有,赵弈交给你的东西,现在何处?”

  终于来了!核心的问题!

  苏妙的心脏骤然收紧。她知道这个问题无法回避,也早有准备。她不能说出穿越的秘密,也不能完全暴露玉佩可能与“神机·破军”图纸的关联(毕竟赵弈并未明说)。

  她抬起眼,迎上谢允之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诚(至少表面如此):“回王爷,那玉佩……是臣女生母的遗物。自臣女有记忆起,便一直佩戴在身上,并不知其来历神异。直至前些时日,才莫名引来窥伺。”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赵世子……他确实曾交给臣女一支断裂的青玉簪,托臣女修复。但后来……后来他在臣女院中遇袭重伤,被不明身份的人救走,那玉簪也一并不知所踪。此事,顾公子可以作证。”

  她半真半假,将玉佩来源推给已故的生母,将图纸(她猜测玉簪与之有关)的下落推给“不明身份的人”和“不知所踪”,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保留了一个“被动卷入者”和“受害者”的形象。

  谢允之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苏妙强自镇定,维持着表情的自然。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生母遗物……不知所踪……”他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指尖的敲击声停了下来。

  “苏妙,”他忽然唤了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你可知,赵弈拼死送出的东西,关系着北境无数将士的性命,关系着天启王朝的边境安危?”

  苏妙心中一颤,低头道:“臣女……不知。赵世子并未对臣女言明。”

  “现在你知道了。”谢允之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东西,名为‘神机·破军’,是一种足以改变战局的武器图纸。而你那块生母遗留下的玉佩……很可能,是启动其最终核心的‘钥匙’。”

  钥匙!

  苏妙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从肃王口中证实,依旧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她一直贴身佩戴的玉佩,竟然是如此重要之物的关键!难怪会引来北狄萨满和各方势力的疯狂觊觎!

  “本王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谢允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股久居上位的威压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既然‘钥匙’在你手中,而‘锁’(指图纸或武器本身)也已现世,你便已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所有伪装:“告诉本王,你是想继续做一颗被人争夺、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还是……想拥有足够的力量,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在这盘棋局中,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书斋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肃王的问题,如同重锤,敲击在苏妙的心上。

  是做棋子,还是做棋手?

  这个问题,她早已在心中问过自己无数次。而此刻,由这位掌控着她目前生死、也或许能决定她未来道路的男人亲口问出,分量更是截然不同。

  她抬起头,看向谢允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那片冰封的寒意之下,她似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对于“变数”的期待,或者说……利用。

  她知道,无论她如何回答,都已然无法摆脱与这个男人、与这场权力漩涡的纠缠。拒绝,可能意味着失去价值,被打回原形,甚至被“清理”;接受,则意味着更深的卷入,更巨大的风险,但也可能……获得她梦寐以求的自主与力量。

  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抉择。

  她站起身,并未避开谢允之的目光,而是微微昂起头,尽管身高不及他,气势却不愿完全被压倒。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回王爷,臣女……不愿再做棋子。”

  谢允之眼中那丝微弱的波动似乎明显了一瞬。他看着她,没有说话,似乎在评估她这句话背后的决心与分量。

  苏妙继续道,语气不卑不亢:“臣女自知力量微薄,见识浅陋。但臣女愿学,愿做。臣女别无所长,唯有一颗不愿任人摆布之心,以及些许……或许能为王爷所用的‘巧思’。”

  她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妄自菲薄,只是陈述事实,表明态度。

  寂静再次降临。

  良久,谢允之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冷淡,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压迫感:“记住你今日之言。”

  他转身走回书案后,从一堆文书中抽出一份卷宗,推到桌案边缘:“三日后,工部将重启‘将作监’下属的‘巧器坊’,专司军械改良与新奇器物研制。这是荐书,你持此物前去报到。”

  苏妙愣住了。工部?将作监?巧器坊?这……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以为肃王会让她暗中做些什么,或者继续利用她“巧工夫人”的名头在贵妇圈中周旋,却万万没想到,他会直接将她塞进朝廷的正式机构!虽然只是个不起眼的“坊”,但那是工部下属,是真正的官职(哪怕是最低等的)!这意味着她将拥有一个官方身份,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工匠、材料,施展她的“巧思”!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却也无疑是将她放在了更明显的风口浪尖!

  “王爷,这……”苏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怎么?不敢?”谢允之挑眉,语气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

  苏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拿起那份沉甸甸的荐书,郑重行礼:“臣女,谢王爷栽培!定不负王爷所托!”

  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通途,这一步,她必须迈出去!

  谢允之看着她眼中燃起的斗志与决然,微微颔首:“去吧。三日后,自会有人接你前往。”

  苏妙握着那份冰冷的荐书,再次向肃王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书斋。

  夜风拂面,带着彻骨的寒意,却让她滚烫的头脑稍稍冷却。

  工部,巧器坊……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与挑战的世界,正在向她敞开大门。

  然而,就在她跟着等候在外的内侍,准备离开肃王府时,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不远处另一座院落的月洞门下,一道熟悉的、温润如玉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长风?他怎么会深夜出现在肃王府?

  苏妙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未及深想,便被内侍引着向外走去。

  手中的荐书硌在掌心,提醒着她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

  踏入工部,对她而言,究竟是机遇,还是另一个更精致的牢笼?肃王此举,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而顾长风与肃王之间,那看似“同门之谊”的关系,似乎也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迷雾,仿佛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