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是包家兄弟-《重生之纵横小兴安岭》

  陆阳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穿透林间稀疏的光线,紧紧锁定那片雪坎。

  只见徐老蔫背对着他这边,身形微微佝偻,他手中那杆老旧的撅把子猎枪,枪口正死死地指着前方雪地!

  顺着枪口方向望去,雪地上瘫坐着两个人,正是包家兄弟——包福和包禄!这两人此刻狼狈不堪,棉帽子歪在一边,脸上带着惊恐万状的表情,双手举在空中,浑身抖得像筛糠。包福的裤裆处甚至湿了一片,显然是吓尿了。

  在两人脚边,扔着一只狍子,几只兔子,还有几个钢丝套子。

  “徐…徐爷!饶命!饶命啊!”包福带着哭腔哀求,“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真不敢了!”

  “徐爷,我们…我们就是…偷了一只狍子。我…我们…还你就是了…”包禄也语无伦次地辩解。

  “放你娘的屁!”徐老蔫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苍老的面庞因暴怒而涨红,眼神凶狠得吓人,“老子下的套子,套住的狍子被你们偷了,你们这两个贼娃子,活腻歪了是吧!老子今天崩了你们,就当为民除害,扔山里喂狼!”

  说着,徐老蔫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枪口又往前顶了顶,眼看就要击发!

  “徐爷!枪下留人!”陆阳见状,心头剧震,再也顾不得隐藏,猛地从树后窜出,一边高喊一边快步冲了过去!

  突然出现的陆阳让在场三人都是一愣。

  徐老蔫猛地回头,看到是陆阳,眼神中的暴怒未消,但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松了一瞬。

  包家兄弟看到陆阳,如同看到了救星,哭喊得更响了:“阳子!阳子救命啊!徐爷要杀人啦!”

  陆三两步冲到徐老蔫身边,但没有立刻去夺枪,而是侧身挡在了徐老蔫和包家兄弟之间,面对徐老蔫,语气急促但尽量平稳地劝道:“徐爷!徐爷!消消气!为这两个货色背上人命,不值当!真不值当!”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紧紧看着徐老蔫。

  “他们偷我的猎!坏了山里的规矩!”徐老蔫胸膛剧烈起伏,枪口虽然因为陆阳的阻挡而偏开了些,但依旧指着包家兄弟的方向,怒不可遏,“这种祸害,留着也是糟蹋山头!”

  “我知道!徐爷,他们该教训!”陆阳顺着他的话,但话锋一转,“但罪不至死!您老跟他们计较,脏了您的手,也污了您的名声!为这么两个玩意儿,犯不上啊!”

  他见徐老蔫眼神闪烁,怒气似乎缓和了一丝,赶紧继续劝:“把他们交给屯里,交给赵大爷处理!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以后绝不敢再踏进这片山半步!您说是不是?”

  徐老蔫死死瞪着已经吓瘫的包家兄弟,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然内心在天人交战。他守了这大山一辈子,最恨的就是这种不守规矩、偷鸡摸狗的败类。

  陆阳见状,又压低声音,加了一句推心置腹的话:“徐爷,您要真把他们毙在这儿,后续麻烦不小。屯里、林场肯定要来人查问,您这清静日子可就到头了……”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徐老蔫的软肋。他孤僻一生,最怕的就是麻烦和被人打扰。他眼神中的杀意渐渐被一种极度的厌恶和烦躁取代。

  僵持了几秒钟,徐老蔫猛地吐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浊气,握着枪杆的手终于缓缓垂了下来。但他依旧用能吃人的目光盯着包家兄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滚!再让老子在这片林子里看到你们,腿给你们打折!扔出去喂熊!”

  劫后余生的包家兄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好几次又摔倒在雪地里。

  “等等!”徐老蔫又喝了一声,用枪管指了指地上那只狍子,“把这脏东西带上,你们碰过的东西我嫌脏。给老子滚!”

  包家兄弟手忙脚乱地捡起狍子,屁滚尿流、头也不敢回地朝着下山的方向踉跄跑去,生怕跑慢一步,徐老蔫就会反悔。

  看着包家兄弟连滚带爬消失在山路尽头。

  徐老蔫依旧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握着枪杆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胸膛剧烈起伏,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未散的怒意和一种深切的疲惫与厌恶。

  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踢了一下旁边的雪堆,溅起一片雪沫。

  “两个丧良心的王八犊子!”他啐了一口,声音沙哑带着余怒。

  陆阳走上前,轻轻扶住老人的胳膊,“徐爷,您没事吧?受伤没有?消消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咱回屋歇歇,喝口水。”

  徐老蔫没拒绝,任由陆阳扶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窝棚方向走。一路上,老头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回到地窨子,里面炉火带来的暖意稍稍驱散了些许空气中的凝重。

  徐老蔫把撅把子小心地靠墙放好,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仿佛耗尽了力气。他掏出烟袋锅,手却有些抖,半天没塞好烟丝。

  陆阳默默拿过烟袋,帮他装好烟,又用炉钩子从炉膛里夹了块红炭给他点上。

  徐老蔫狠狠吸了两口,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情绪似乎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抬起眼皮,看着忙碌着给他倒热水的陆阳,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疲惫:

  “阳子,你是不是觉得我老头子刚才太横,差点真要了那俩崽子的命?”

  陆阳把热水碗递过去,摇摇头:“徐爷,我知道您是老炮手,守山守了一辈子,最重规矩。是那俩玩意儿不地道,该教训。”

  “规矩…”徐老蔫喃喃道,眼神望向窗外皑皑雪山,带着追忆和愤懑,“山里的规矩,是老祖宗用命换来的!啥能打,啥不能打,啥时候打,在哪下套,都有讲头!为的是啥?为的是给山里的活物留条后路,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又吸了口烟,语气激动起来:“可你看看现在!啥玩意儿都敢往山里钻!包家那俩瘪犊子,偷鸡摸狗不说,他娘的专挑开春揣崽的母兽下手!下的套子又狠又绝,管你大崽小崽,套住就往死里弄!这他娘的是断子绝孙的干法!”

  老头越说越气,拿着烟袋锅的手直点着门外方向:“这回更他娘的好!摸到我的地盘,把我套的狍子偷了。按山里的规矩,看到别的猎人下的套子,把猎物拿走得留下一个大腿。

  这俩瘪犊子,不仅啥也没给我留,还把我下好的好几个套子都给祸祸了!”

  “按老规矩,偷猎毁套,剁手指头都是轻的!我崩了他们,扔山里喂狼,谁他妈能说我个不字!”徐老蔫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又勾起了火气。

  陆阳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徐老蔫需要的不是一个劝解者,而是一个倾听者,让他把积压的愤怒和委屈倒出来。

  老头发泄了一通,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目光扫过墙角陆阳刚送来,还没来得及完全归置好的米面油盐,还有那显眼的烟丝和酒,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取代,像是生气,又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感动。他转过头,瞪着陆阳,语气却比刚才软了不少,带着责备:

  “你说你…又弄这么些东西来干啥?我老头子一个人,能吃多少?上次拿来的还没动完呢!你这孩子…咋这么不会过日子!”

  陆阳笑了笑:“徐爷,没多少东西,就给你拿了点烟和酒。您一个人在山里也不方便下去买。”

  徐老蔫看着陆阳真诚的眼神,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责备的话,却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扭过头,看着炉火,低声嘟囔道:“下次不许这样了…听见没?再来…我就给你扔出去!”

  但这话听起来,已然没了多少威慑力。

  看看日头快到正午,徐老蔫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脸上的阴郁散去了大半:“行了,屁事过去就拉倒!晌午了,就在这儿吃!让你尝尝老头子的手艺!”

  说着,他也不等陆阳拒绝,便自顾自地忙活起来。他从梁上挂着的半扇野猪肉上利索地割下一大条五花肉,又从一个瓦罐里捞出一颗自家渍的酸菜。接着,从屋角一个背阴处拎出小半只冻得硬邦邦的狍子腿,用斧背敲下几块好肉。

  “烧火!”徐老蔫吩咐一声,自己则麻利地开始切肉洗菜。

  陆阳赶紧坐到灶膛前,往里添柴,把火引旺。

  铁锅烧热,下油,刺啦一声,干辣椒和野猪肉片下锅爆炒,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地窨子。接着又是酸菜炖野猪肉,咕嘟咕嘟地在锅里翻滚。徐老蔫还淘了米,焖了一锅白米饭。

  饭菜上桌,虽然只有两个菜,但量足味厚。辣椒炒狍子肉鲜辣咸香,酸菜炖野猪肉酸爽开胃,配上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在这山林雪野之中,显得格外诱人。

  徐老蔫又拿出一个粗瓷碗,给陆阳和自己各倒了半碗散酒,酒液清澈,散发着粮食的醇香。

  “来,陪老头子喝点。”徐老蔫端起碗,示意了一下。

  陆阳也端起碗:“徐爷,我敬您。”

  一老一少,就着简单的饭菜,在温暖的窝棚里对饮起来。几口热酒下肚,徐老蔫话也多了些,不再提包家兄弟的腌臜事,而是跟陆阳讲起了他年轻时在山里遇到的奇闻趣事,哪些地方容易蹲到鹿,哪种天气适合打狍子。

  陆阳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偶尔插话问上一两句。这顿简单的午饭,吃了快一个时辰。

  饭后,陆阳帮着收拾了碗筷。看看天色不早,他起身告辞:“徐爷,我该回去了,不然我妈该着急了。”

  徐老蔫点点头,没再多留,只是把他送到门口,又叮嘱了一句:“路上滑,小心点。那鹿踪…你自己掂量着办,万事小心。”

  “哎,知道了徐爷,您回吧。”陆阳应着,拉起空爬犁,踏上了归途。

  徐老蔫站在窝棚口,一直看着陆阳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这才转身回了屋。他看着屋里新增的物资,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拿起那包新烟丝,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脸上皱纹舒展开,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