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的第一场秋雨落下来时，山脚下的石板路上多了些陌生的脚印。
最先来的是黑石崖的石猴部落。三十多个毛茸茸的身影蹲在祠堂门口，手里捧着晒干的野果，领头的老猴王拄着根磨得光滑的藤杖，尾巴紧张地卷在脚踝上。它身后的小猴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晾晒在竹竿上的谷物——那是它们从未见过的食物，金黄饱满，透着太阳的味道。
“听说……你们能挡住妖族？”老猴王的声音沙哑，带着试探。它的部落世代住在黑石崖，每年秋收都要被路过的妖族抢去大半存粮，去年甚至被拆了半个石洞，若不是跑得快，恐怕早已灭族。
韩小羽正在给祠堂的柱子刷桐油，闻言放下刷子，转身舀了碗新酿的米酒递过去：“不是挡，是守。守着自己的地，自己的粮。”他指了指院角堆积的陶罐，“里面是今年的新米，你们带些回去尝尝。”
老猴王捧着温热的米酒，指腹摩挲着粗糙的陶壁。它活了五百年，见过太多族群兴衰，却头一次遇到打了胜仗还肯分粮的种族。小猴们早已被厨房里飘出的麦香勾得直咂嘴，其中一个胆大的抓起地上掉落的谷粒，塞进嘴里嚼了嚼，眼睛瞬间亮了——比野果甜，比坚果香。
“我们……能跟着你们种这个吗？”老猴王指了指竹竿上的谷物，尾巴不自觉地松开了脚踝。
韩小羽笑了，往它手里塞了把谷种：“地在那儿，谁肯下力气，谁就能种出粮。青丘的田埂够宽，多你们三十个脚印，不挤。”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过三天，住在迷雾谷边缘的兔族也来了。它们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筐，耳朵警惕地竖着，直到看到石猴们正在田埂上跟着人族学翻土，才慢慢放下心来。兔族首领是个耳朵上缺了块毛的母兔，她把草药放在祠堂门口，小声说：“这些能治外伤，我们没别的本事，就懂些草木的性子。”
李伯正在教石猴们用锄头，闻言直起腰：“正好！前阵子打仗伤了些人，正缺草药。你们要是留下，我让婆娘教你们纺线，织出的布比你们的皮毛暖和。”
母兔的耳朵抖了抖，往田里望了望——几个兔族幼崽已经跟着人族孩子在捡麦穗，笑得露出了三瓣嘴。
来得最隆重的是山阴处的地精部落。它们举着自制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愿归”二字，领头的地精长老骑着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土拨鼠，身后跟着百十个扛着铁锹的地精。这些小家伙擅长挖地，能在一夜之间开出半里长的水渠，却总被妖族欺负，藏在地洞里不敢出来。
“我们会挖渠、会筑墙、会找泉水！”地精长老扯着嗓子喊，声音像漏风的风箱，“只要给我们块能晒着太阳的地，我们能把青丘的田都浇得水当当！”
韩小羽看着它们黝黑的爪子——那是常年握铁锹磨出的厚茧，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这世上的生灵，就没有没用的，关键是有没有地方让他们好好使劲。”他指着东边的荒坡：“那里土肥，你们去开片梯田，种出来的粮食，你们先挑。”
地精们欢呼着冲向荒坡，铁锹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像在敲锣打鼓。
短短一个月，青丘周边来了七个小部落。石猴们成了种田好手，兔族的草药晾满了晒谷场，地精们挖的水渠绕着田埂转了三圈，连最胆小的刺猬族都敢抱着野果来换人族的麦饼了。
祠堂里的那张旧桌案，原本只够人族长老们议事，如今却挤得满满当当：老猴王的藤杖靠在桌腿，母兔的草药篮放在桌角，地精长老的土拨鼠蹲在桌沿，正和石生怀里的小猫玩得欢。
“今年冬天不用愁粮了。”李伯掰着指头算，“地精挖了新渠，明年能多种二十亩地；兔族采的草药够咱们用到开春；石猴们力气大，开春修河堤正好……”
韩小羽望着窗外，秋雨已经停了，夕阳把田埂染成了金红色。各族生灵的身影在田里交错：地精扛着铁锹跑，兔族挎着竹篮追，石猴们举着锄头笑，连人族的孩子都学着用尾巴卷着麦穗的小猴，在田埂上蹦蹦跳跳。
他突然明白，归附从来不是谁征服了谁，而是像这些田埂上的脚印，你踩着我的，我挨着你的，慢慢就踩出了一条路。这条路通向粮仓，通向暖房，通向每个生灵眼里都有的、对安稳日子的盼头。
夜风穿过祠堂，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桌上的油灯晃了晃，将满桌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幅挤挤挨挨却格外热闹的画。画里，没有妖族与人族的分别，只有一群为了同一片土地使劲的生灵，在月光下，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结实。
最先来的是黑石崖的石猴部落。三十多个毛茸茸的身影蹲在祠堂门口，手里捧着晒干的野果，领头的老猴王拄着根磨得光滑的藤杖，尾巴紧张地卷在脚踝上。它身后的小猴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晾晒在竹竿上的谷物——那是它们从未见过的食物，金黄饱满，透着太阳的味道。
“听说……你们能挡住妖族？”老猴王的声音沙哑，带着试探。它的部落世代住在黑石崖，每年秋收都要被路过的妖族抢去大半存粮，去年甚至被拆了半个石洞，若不是跑得快，恐怕早已灭族。
韩小羽正在给祠堂的柱子刷桐油，闻言放下刷子，转身舀了碗新酿的米酒递过去：“不是挡，是守。守着自己的地，自己的粮。”他指了指院角堆积的陶罐，“里面是今年的新米，你们带些回去尝尝。”
老猴王捧着温热的米酒，指腹摩挲着粗糙的陶壁。它活了五百年，见过太多族群兴衰，却头一次遇到打了胜仗还肯分粮的种族。小猴们早已被厨房里飘出的麦香勾得直咂嘴，其中一个胆大的抓起地上掉落的谷粒，塞进嘴里嚼了嚼，眼睛瞬间亮了——比野果甜，比坚果香。
“我们……能跟着你们种这个吗？”老猴王指了指竹竿上的谷物，尾巴不自觉地松开了脚踝。
韩小羽笑了，往它手里塞了把谷种：“地在那儿，谁肯下力气，谁就能种出粮。青丘的田埂够宽，多你们三十个脚印，不挤。”
消息像长了翅膀，没过三天，住在迷雾谷边缘的兔族也来了。它们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筐，耳朵警惕地竖着，直到看到石猴们正在田埂上跟着人族学翻土，才慢慢放下心来。兔族首领是个耳朵上缺了块毛的母兔，她把草药放在祠堂门口，小声说：“这些能治外伤，我们没别的本事，就懂些草木的性子。”
李伯正在教石猴们用锄头，闻言直起腰：“正好！前阵子打仗伤了些人，正缺草药。你们要是留下，我让婆娘教你们纺线，织出的布比你们的皮毛暖和。”
母兔的耳朵抖了抖，往田里望了望——几个兔族幼崽已经跟着人族孩子在捡麦穗，笑得露出了三瓣嘴。
来得最隆重的是山阴处的地精部落。它们举着自制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愿归”二字，领头的地精长老骑着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土拨鼠，身后跟着百十个扛着铁锹的地精。这些小家伙擅长挖地，能在一夜之间开出半里长的水渠，却总被妖族欺负，藏在地洞里不敢出来。
“我们会挖渠、会筑墙、会找泉水！”地精长老扯着嗓子喊，声音像漏风的风箱，“只要给我们块能晒着太阳的地，我们能把青丘的田都浇得水当当！”
韩小羽看着它们黝黑的爪子——那是常年握铁锹磨出的厚茧，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这世上的生灵，就没有没用的，关键是有没有地方让他们好好使劲。”他指着东边的荒坡：“那里土肥，你们去开片梯田，种出来的粮食，你们先挑。”
地精们欢呼着冲向荒坡，铁锹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像在敲锣打鼓。
短短一个月，青丘周边来了七个小部落。石猴们成了种田好手，兔族的草药晾满了晒谷场，地精们挖的水渠绕着田埂转了三圈，连最胆小的刺猬族都敢抱着野果来换人族的麦饼了。
祠堂里的那张旧桌案，原本只够人族长老们议事，如今却挤得满满当当：老猴王的藤杖靠在桌腿，母兔的草药篮放在桌角，地精长老的土拨鼠蹲在桌沿，正和石生怀里的小猫玩得欢。
“今年冬天不用愁粮了。”李伯掰着指头算，“地精挖了新渠，明年能多种二十亩地；兔族采的草药够咱们用到开春；石猴们力气大，开春修河堤正好……”
韩小羽望着窗外，秋雨已经停了，夕阳把田埂染成了金红色。各族生灵的身影在田里交错：地精扛着铁锹跑，兔族挎着竹篮追，石猴们举着锄头笑，连人族的孩子都学着用尾巴卷着麦穗的小猴，在田埂上蹦蹦跳跳。
他突然明白，归附从来不是谁征服了谁，而是像这些田埂上的脚印，你踩着我的，我挨着你的，慢慢就踩出了一条路。这条路通向粮仓，通向暖房，通向每个生灵眼里都有的、对安稳日子的盼头。
夜风穿过祠堂，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桌上的油灯晃了晃，将满桌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一幅挤挤挨挨却格外热闹的画。画里，没有妖族与人族的分别，只有一群为了同一片土地使劲的生灵，在月光下，把日子过得越来越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