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春风化雨小阁老-《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

  万寿宫外的日头亮得晃眼,仿佛要将刚才万寿宫偏殿里的阴霾与激烈都晒化。严邵庆搀扶着祖父严嵩缓缓走出宫门,身后跟着意气风发的严世蕃。

  “爷爷,累了吧?”

  严邵庆低声轻问,今日这场交锋对这位老人而言,消耗极大,严嵩也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走起路都有些脚步虚浮,身形微晃。

  严嵩浑浊的目光扫过宫门外等候的严党官员,在赵文华、何鳌等人脸上略作停留,缓缓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调:

  “都散了吧。圣心已定,东南大局已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要有数。莫要得意忘形,更莫要……授人以柄。”

  赵文华等人心头一凛,脸上的喜色收敛了几分,连忙躬身:“谨遵元辅教诲!”

  他们明白,首辅这是在敲打,但同时也是一个信号“该做什么”四个字,大家已是心照不宣了。”

  严世蕃摸着下巴,不以为意的嘟囔道:

  “爹,您就是太谨慎了!李本、李默那两个老匹夫,这次脸都丢尽了,还能翻起什么浪?趁他病,要他命!就该……”

  “东楼!”

  严嵩声音不高,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打断了严世蕃的话,

  “朝堂之上,没有要命,只有议罪。记住,我们是替圣上办事,按朝廷法度办事。”

  严嵩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严邵庆,“庆儿,扶爷爷上车。”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有些沉凝。严世蕃犹自愤愤不平,觉得老爹太过保守。

  严邵庆则细细咀嚼着爷爷的话,“按朝廷法度办事。”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严邵庆想了一路,终于明了了,这分明是爷爷授意严党开始反攻的号角!

  胡宗宪舟山大捷的捷报,如同投入京城这潭深水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并彻底改变了这一波倒严的走向。

  风向,在一夜之间乾坤倒转了。

  朔日朝那天,还在奉天殿外慷慨激昂、恨不得生啖胡宗宪之肉的李默、李本及其附庸的清流们,此刻仿佛被扼住了喉咙。

  那份实打实的军功,那份赖陛下天威的奏报,就像一面照妖镜,让清流们瞬间哑火了。

  京城官场的气氛,在捷报抵达后,诡异地又平静了下来。但严邵庆感觉到往日里大家的做事风格却又有些不一样。往日里的行事规则已被打破。

  几日后,内阁议事。

  讨论的正是对舟山大捷功臣的封赏以及东南后续安排。气氛与朔日朝时截然不同。

  徐阶一改往日偶尔的公允姿态,变得异常恭顺。他率先开口,声音温和而诚恳:

  “元辅,胡汝贞此番立下不世之功,挽东南于既倒,非重赏不足以酬其功、安将士之心!严员外郎请设勘合贸易区以安汪直、开财源之议,虽涉祖制,然圣心默察,以为可行,实乃老成谋国、因地制宜之良策!下官以为,当速拟条陈细则,呈请圣裁。”

  徐阶这是一改往日的作风,夹起尾巴做人了。

  不仅把功劳全归胡宗宪,更把严邵庆提出的勘合贸易区的主意也归功于老成谋国之言,姿态放得极低,句句都在迎合严嵩的心思。

  至于次辅李本如同霜打的茄子,在内阁中几乎不再发声,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眼神深处藏着惊惶与不甘。

  那日嘉靖平静目光扫过他时的寒意,至今未消。

  李本岂能不知道嘉靖的那个眼神带着的含义,回想起这一生如履薄冰!

  从嘉靖十一年中进士,嘉靖十三年充经筵展书官,嘉靖二十七年任南京国子监祭酒,不久后升任北京国子监祭酒。

  嘉靖二十八年以少詹事兼翰林学士的身份入阁参预机务,嘉靖二十九年晋升为东阁大学士,嘉靖三十二年担任礼部尚书,嘉靖三十三年入内阁,后升任次辅。

  二十四年宦海浮浮沉沉,真是伴君如伴虎,不及严世蕃诛心论!

  心灰意冷,索然无味,李本蔫了。

  此刻心里估计想的也就:

  “你们爱咋滴咋滴,大不了老夫告老还乡,回家看星星!”

  而听完徐阶一番话的严世蕃,却听得眉开眼笑,觉得这徐华亭终于识相了。

  严嵩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

  “徐阁老言之有理。”

  然而,站在角落里的严邵庆,看着徐阶那谦卑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

  “笑面虎!这才是真正的笑面虎!”

  严邵庆在心里疯狂吐槽,

  “胖爹和爷爷都被他这副低姿态骗了!他越是这样,所图越大!李本那个直筒子倒了,换上来这个绵里藏针的,更可怕!”

  严邵庆只能默默的关注着徐阶,替爷爷死死盯着这个老阴货。

  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跳出来指着徐阶鼻子告诉严嵩:

  “爷爷!爹!他是装的!他是咱家未来最大的刽子手!”

  哪怕现在爷爷和胖爹能够听进去几分,也不以为意。此刻严党如日中天的气势也会让他们很快将这丝疑虑抛之脑后,谅他徐华亭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是纸老虎!

  严世蕃现在春风得意,严嵩精力日衰,自己只能必须更加小心,盯紧这个老狐狸不放。

  严邵庆入阁侍值,得以近距离观察严世蕃今日在内阁的精密运作。严邵庆看到吏部文选司呈上的官员迁转名单上。

  几个原本在李本、李默派系中不算特别核心但位置关键通政司知事、都察院经历的中层官员,被不动声色、不着痕迹地调任闲职或外放偏远之地。

  顶替他们的,无一例外是严党中名声不显、资历足够、办事老成,严世蕃的自己人。

  这种调整,如同围棋中的“做眼”,无声无息地掐断了对手传递信息、串联发声的关键节点,削弱其整体力量于无形之中。

  看的严邵庆目瞪口呆,严世蕃嘴角噙着一丝掌控全局的得意,难得在儿子面前教导一番:

  “吏者,国之本也。调转有序,方显朝廷威仪。”

  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此乃小阁老手段。

  “咦”,严邵庆在名单中居然还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

  严嵩、徐阶看过后简单商议一番,严嵩微微顿首,批复严世蕃递上来的名单上几个名字:

  “郑泌昌在江西做得不错,可以调任浙江布政使。何茂才在刑部多年,律例精通……嗯,去任按察使吧。赵贞吉在通政司历练得差不多了,该下去挑挑重担了,任杭州知府。”

  严嵩语气虽平淡,却决定了东南数省未来几年的官场格局。

  严邵庆听着这些熟悉的名字郑泌昌、何茂才、赵贞吉,心头那股不安感再次升起。

  胖爹这是要把整个浙江官场,打造成严党的铁桶阵。这固然能确保政令通达,但也意味着地方权力高度集中且缺乏制衡。

  严邵庆隐约记得,历史上东南后来似乎爆发过一场因推行某项国策而引发的大乱…念头一闪而过,暂时还抓不住具体。

  只盼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