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满面春风的冯保，严邵庆看着工地上忙碌的景象，心思却飘得更远。他踱步到正在指挥工匠校准一根巨柱的石亨身边。
“石师傅，前些日让你在京城外南郊庄园备下的那几口新窑，可妥当了？”严邵庆问道。
石亨抹了把汗，拱手道：“回小严大人，窑已砌好，按您吩咐，火道和烟囱都格外加厚了些，就等您示下烧什么了。大人可是要烧琉璃瓦？”
“琉璃瓦？”严邵庆神秘一笑，“那东西好是好，但咱们这次玩点新鲜的。石师傅，你可听说过一种……嗯，可以像糯米三合土一样粘合万物，却又比它坚硬十倍，遇水不化，遇火难熔，干透之后硬如磐石，还能快速凝结的东西？”
石亨听得一愣：“大人说的是胶泥？还是生石灰？生石灰遇水倒是发热凝结，可强度有限，遇水也易酥……”
“都不是。”
严邵庆打断他，努力回忆着前世模糊的知识，“我管它叫水泥。它的原料嘛……我想想，大致需要石灰石、粘土，还有……嗯，可能需要石膏啥来着？”严邵庆自己也有点不确定那关键辅料是不是叫这个。
没有金手指的严邵庆，只能根据自己见过的大概表述，让石亨这些技术大拿去实验，去捣鼓。
“对，应该是石膏！把它们按一定比例磨成极细的粉末，混合均匀，然后在你的新窑里用高温煅烧！烧出来的熟料，再细细研磨成粉，就成了水泥粉！用的时候，只需加水调和成浆，就能糊墙、砌砖、铺地，甚至浇筑成梁柱构件！凝结快，强度高，还耐水！”
“石师傅，你尝试一下，把你信任的徒子徒孙安排几个到京城外的庄园试试！”
石亨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半晌才喃喃道：“煅烧石粉加水成浆……硬如磐石？大人，这这听着倒有几分像是方士炼丹的法门啊？真有此等神物？”
石亨眼中既有难以置信的怀疑，又闪烁着匠人本能的好奇与探究光芒。
“是不是神物，试过才知道！”
严邵庆拍板道，“石师傅，这事就托付给你和你手下最机灵、手艺最好的徒弟了！我会让严伯马上批一些银两过来，各种配比你们大胆去试！
每一次的火候、研磨细度、加水量，都给我仔仔细细记录下来！记住，不怕失败，就怕不动手！
谁先给我试出能用的好方子，重重有赏！赏银……五百两起步，而且本官保证还会给有功劳的师傅一个体面的身份！”
严邵庆豁出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石亨一听“有五百两银子，还可以给自家徒子徒孙改变身份的机遇”，眼睛都亮了，激动地搓着手：“大人放心！老朽这就去挑几个手巧心细、嘴巴严实的徒弟！定把这‘水泥’给您捣鼓出来！只是这方子玄妙，怕是得费些功夫反复试错……”
“好，本官也会过去给他们做前期的指导，把我知道的关键点先跟你们说说，但是后续具体的实验就要靠石师傅你们了”
“明白！”石师傅兴奋的转身，风风火火地去召集徒弟挑选人手。
......
严邵庆刚踏进梅香院，就听见阿母林文静温柔的声音：“庆儿回来了？宫里边可还顺当？”她正坐在窗边绣花，阳光洒在她身上，娴静美好。
“娘！”
严邵庆乖乖地行了一礼，“工地有徐大师、雷大师盯着，一切顺利。就是库房烧掉的料子，有爹和赵叔操心，工部那边会安排尽快补上，不碍事了！”
严邵庆说着就拿起凳子，搬到阿母身边坐下。
林文静放下绣绷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仔细端详儿子略显疲惫却精神奕奕的脸：“那就好。看你匆匆忙忙的，今日难得回来，可是有事？瞧你这一头汗，快过来喝碗冰镇的酸梅汤解解暑。”示意丫鬟出去端。
严邵庆便把想与舅舅林崇文合办制造厂，并已与冯保谈妥框架的事情详细说了，重点强调了宫里干股和“皇商”的前景。
“娘，舅舅家本就是经商的好手，这制造厂若成了，有宫里背书，那就是一步登天！比守着江南祖传的那些铺面强百倍！也不用宫里投钱，风险可控，前期咱们自家和舅舅家投本钱就行。”
林文静听完秀眉微蹙，沉吟片刻：“庆儿，你这心思是好的，想拉扯舅家。与宫里的公公合伙，借势而行，娘也明白。
冯保公公如今是陛下跟前的人，管着内帑，确是棵大树。只是……”
林文静担忧地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庆儿，这皇商听着虽好，你制造厂里的玩意儿，听着也新奇。
可你那些‘玻璃’、‘水泥’、‘防水涂料’，真能造出来？若投入巨大却不成，造出来了却卖不动，亏了本钱事小，耽误了宫里的差事，惹得圣上和公公们不快，那才是天大的祸事！咱们林家根基浅，可经不起这等风浪啊。”
“娘！您放心！”
严邵庆握住林文静的手，“孩儿绝非信口开河！那玻璃方子，我有九成把握！水泥也在试验中，早晚能成！就算退一步，咱们厂子先做点别的，比如改进织机、做些精巧的铁器、琉璃小件。
舅舅有皇商的名头在，销路就不愁！稳赚不赔的买卖！您还不信您儿子的眼光吗？”
严邵庆信誓旦旦地向他阿母保证。
看着儿子眼中熟悉的自信光芒，林文静的心稍稍放下。这孩子自病愈后，行事虽常出人意料，却总能化险为夷，这一年下来，闯出不少的名堂。
“罢了，娘信你。回头娘就给你舅舅写信，让他尽快进京一趟，你们当面细谈。需要多少本钱，娘这些年也攒了些体己，先给你垫上。”
“谢谢娘！”严邵庆大喜，“娘，先不忙叫舅舅来京，孩儿想……想亲自下趟江南，去找舅舅当面筹划！江南物料齐全，工匠也多，正好实地看看，把厂子的根基扎得更牢靠些！”
当然严邵庆，其实更想溜到胡宗宪那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什么？你要去江南！”
林文静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绣绷“啪”地掉在地上。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
“绝对不行！ 严邵庆！你才多大？十一岁！就敢想远赴江南？
倭寇还在沿海横行，路途遥远，凶险万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乱？万一路上有个闪失……你让娘怎么活？”
林文静说着说着眼圈瞬间红了，指着儿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想都别想！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京城！这事没得商量！ 敢偷偷跑出去试试？老娘打断你的腿！”
“娘，我的亲娘！”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你再敢动这个念头试试？”
儿行千里母担忧，严邵庆本想借着此事为由，征求阿母的同意溜出去。不曾想到林文静反应这么大，强烈反对！
“石师傅，前些日让你在京城外南郊庄园备下的那几口新窑，可妥当了？”严邵庆问道。
石亨抹了把汗，拱手道：“回小严大人，窑已砌好，按您吩咐，火道和烟囱都格外加厚了些，就等您示下烧什么了。大人可是要烧琉璃瓦？”
“琉璃瓦？”严邵庆神秘一笑，“那东西好是好，但咱们这次玩点新鲜的。石师傅，你可听说过一种……嗯，可以像糯米三合土一样粘合万物，却又比它坚硬十倍，遇水不化，遇火难熔，干透之后硬如磐石，还能快速凝结的东西？”
石亨听得一愣：“大人说的是胶泥？还是生石灰？生石灰遇水倒是发热凝结，可强度有限，遇水也易酥……”
“都不是。”
严邵庆打断他，努力回忆着前世模糊的知识，“我管它叫水泥。它的原料嘛……我想想，大致需要石灰石、粘土，还有……嗯，可能需要石膏啥来着？”严邵庆自己也有点不确定那关键辅料是不是叫这个。
没有金手指的严邵庆，只能根据自己见过的大概表述，让石亨这些技术大拿去实验，去捣鼓。
“对，应该是石膏！把它们按一定比例磨成极细的粉末，混合均匀，然后在你的新窑里用高温煅烧！烧出来的熟料，再细细研磨成粉，就成了水泥粉！用的时候，只需加水调和成浆，就能糊墙、砌砖、铺地，甚至浇筑成梁柱构件！凝结快，强度高，还耐水！”
“石师傅，你尝试一下，把你信任的徒子徒孙安排几个到京城外的庄园试试！”
石亨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半晌才喃喃道：“煅烧石粉加水成浆……硬如磐石？大人，这这听着倒有几分像是方士炼丹的法门啊？真有此等神物？”
石亨眼中既有难以置信的怀疑，又闪烁着匠人本能的好奇与探究光芒。
“是不是神物，试过才知道！”
严邵庆拍板道，“石师傅，这事就托付给你和你手下最机灵、手艺最好的徒弟了！我会让严伯马上批一些银两过来，各种配比你们大胆去试！
每一次的火候、研磨细度、加水量，都给我仔仔细细记录下来！记住，不怕失败，就怕不动手！
谁先给我试出能用的好方子，重重有赏！赏银……五百两起步，而且本官保证还会给有功劳的师傅一个体面的身份！”
严邵庆豁出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石亨一听“有五百两银子，还可以给自家徒子徒孙改变身份的机遇”，眼睛都亮了，激动地搓着手：“大人放心！老朽这就去挑几个手巧心细、嘴巴严实的徒弟！定把这‘水泥’给您捣鼓出来！只是这方子玄妙，怕是得费些功夫反复试错……”
“好，本官也会过去给他们做前期的指导，把我知道的关键点先跟你们说说，但是后续具体的实验就要靠石师傅你们了”
“明白！”石师傅兴奋的转身，风风火火地去召集徒弟挑选人手。
......
严邵庆刚踏进梅香院，就听见阿母林文静温柔的声音：“庆儿回来了？宫里边可还顺当？”她正坐在窗边绣花，阳光洒在她身上，娴静美好。
“娘！”
严邵庆乖乖地行了一礼，“工地有徐大师、雷大师盯着，一切顺利。就是库房烧掉的料子，有爹和赵叔操心，工部那边会安排尽快补上，不碍事了！”
严邵庆说着就拿起凳子，搬到阿母身边坐下。
林文静放下绣绷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仔细端详儿子略显疲惫却精神奕奕的脸：“那就好。看你匆匆忙忙的，今日难得回来，可是有事？瞧你这一头汗，快过来喝碗冰镇的酸梅汤解解暑。”示意丫鬟出去端。
严邵庆便把想与舅舅林崇文合办制造厂，并已与冯保谈妥框架的事情详细说了，重点强调了宫里干股和“皇商”的前景。
“娘，舅舅家本就是经商的好手，这制造厂若成了，有宫里背书，那就是一步登天！比守着江南祖传的那些铺面强百倍！也不用宫里投钱，风险可控，前期咱们自家和舅舅家投本钱就行。”
林文静听完秀眉微蹙，沉吟片刻：“庆儿，你这心思是好的，想拉扯舅家。与宫里的公公合伙，借势而行，娘也明白。
冯保公公如今是陛下跟前的人，管着内帑，确是棵大树。只是……”
林文静担忧地看着儿子，语重心长：“庆儿，这皇商听着虽好，你制造厂里的玩意儿，听着也新奇。
可你那些‘玻璃’、‘水泥’、‘防水涂料’，真能造出来？若投入巨大却不成，造出来了却卖不动，亏了本钱事小，耽误了宫里的差事，惹得圣上和公公们不快，那才是天大的祸事！咱们林家根基浅，可经不起这等风浪啊。”
“娘！您放心！”
严邵庆握住林文静的手，“孩儿绝非信口开河！那玻璃方子，我有九成把握！水泥也在试验中，早晚能成！就算退一步，咱们厂子先做点别的，比如改进织机、做些精巧的铁器、琉璃小件。
舅舅有皇商的名头在，销路就不愁！稳赚不赔的买卖！您还不信您儿子的眼光吗？”
严邵庆信誓旦旦地向他阿母保证。
看着儿子眼中熟悉的自信光芒，林文静的心稍稍放下。这孩子自病愈后，行事虽常出人意料，却总能化险为夷，这一年下来，闯出不少的名堂。
“罢了，娘信你。回头娘就给你舅舅写信，让他尽快进京一趟，你们当面细谈。需要多少本钱，娘这些年也攒了些体己，先给你垫上。”
“谢谢娘！”严邵庆大喜，“娘，先不忙叫舅舅来京，孩儿想……想亲自下趟江南，去找舅舅当面筹划！江南物料齐全，工匠也多，正好实地看看，把厂子的根基扎得更牢靠些！”
当然严邵庆，其实更想溜到胡宗宪那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办......
“什么？你要去江南！”
林文静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绣绷“啪”地掉在地上。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
“绝对不行！ 严邵庆！你才多大？十一岁！就敢想远赴江南？
倭寇还在沿海横行，路途遥远，凶险万分！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乱？万一路上有个闪失……你让娘怎么活？”
林文静说着说着眼圈瞬间红了，指着儿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你想都别想！给我老老实实待在京城！这事没得商量！ 敢偷偷跑出去试试？老娘打断你的腿！”
“娘，我的亲娘！”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你再敢动这个念头试试？”
儿行千里母担忧，严邵庆本想借着此事为由，征求阿母的同意溜出去。不曾想到林文静反应这么大，强烈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