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
陆炳刚刚汇报完初步勘察结果，硬着头皮道：
“王恭厂爆炸中心确为火药原料库。西苑宫墙坍塌处，发现有大量火药残留，绝非意外，乃人为蓄意爆破。
目前…目前发现王恭厂前司务刘宝川及其数名心腹吏员尸身位于原料库废墟之下，情形可疑。臣已派人抄查其家，并缉拿所有相关人等审讯。”
“刘宝川？”
嘉靖停下脚步，目光扫向严嵩父子，“这是个什么人物？能搅动京畿，撼动宫墙？”
严世蕃连忙出列跪下：“陛下明鉴！此獠乃王恭厂一微末司务，因庸碌无能、贪墨渎职，恰于今日被犬子革职！定是其怀恨在心，丧心病狂，引爆火药以作报复！臣父子驭下不严，竟出此逆贼，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严世蕃迅速将罪名定性在刘宝川的个人报复上，试图将事件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哦？区区一个革职司务？”
嘉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浓重的讥讽，“便有如此通天本事，既能精准炸毁王恭厂核心库房，又能分派人手，同时爆破朕的西苑宫墙？严世蕃，你这工部左侍郎，是不是当得太安逸了，觉得朕很好糊弄？”
严世蕃顿时汗流浃背，叩首不止：“臣不敢！臣万万不敢！此中或有…同党接应…”
......
此时，正在查抄刘宝川以及吏员三代家中的锦衣卫缇骑终于在一位名叫赵三的家中发现了不寻常的线索。
在这赵三的家中搜出烧毁大半的《弥勒下生经》残页，一些绘制着奇异莲花符咒的符纸。经辨认，居然是白莲教宣扬弥勒降生，明王再世的邪经符咒！另有一处未烧全的经书上发现刻有明王再世，天下大光的字样！
诏狱审讯室陆彩脸色骤变，挥手让校尉退下，目光落在严邵庆身上：
“妹夫，现场清理初步完成。引爆王恭厂主库及西苑宫墙的，确是王恭厂司务刘宝川及其数名心腹党羽所为。爆炸中心发现了他们的残骸……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根据残留物证和线报，逆贼之中，恐混有白莲教妖人！行事手法中，有白莲教的影子！”
“白莲教？”
严邵庆一惊，方才还只是猜测贪腐引发的报复或意外，瞬间变成了谋逆大案！
严邵庆心头猛地一沉，这也就说得通了！单凭刘宝川这些蠹吏，贪墨肥己是常态，但如此疯狂决绝、直指皇权、甚至能精准爆破宫墙的破坏，背后必然有更极端、更专业、更反叛的力量在驱使和协助！
严邵庆算了算嘉靖三十五年，这个时间能在京城如此活跃传教的，除了白莲教……赵全……还能有谁？
严邵庆心中暗叹事情的脉络已经明朗，真相已在脑中浮出：
刘宝川等人最初或许只是想制造一场意外爆炸，毁灭贪墨证据，让整顿无法进行，最好能把自己逼走。
但他们绝没想到，他们中间混入了真正的亡命之徒，白莲教徒。这些人趁机将事态扩大，直接袭击皇城墙，将一场内部倾轧变成了震惊朝野的谋逆大案！
与此同时，消息同步于万寿宫中。
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名东厂番子传回消息在黄锦耳边低语几句，黄锦面色微变，快步走到嘉靖身边，低声禀报：
“皇爷，东厂番子在抄查一名涉案吏员赵三家时，发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讲。”嘉靖眼神一厉。
“是…是一些信奉无生老母的香堂符纸，以及…一封被烧毁，但仔细辨认却是与塞外联络的密信残片，内容涉及打探京防虚实…”
“无生老母？”嘉靖的瞳孔骤然收缩，“白莲教？”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贪腐、报复、甚至可能的政敌构陷，那么“白莲教”这三个字的出现，瞬间将案件的性质拔高到了谋逆的层面！这个自前朝起便屡禁不止、专事煽动叛乱的神秘教派，一直是皇室的心腹大患！
“好！很好！”
嘉靖忽然笑了起来，“里通外国？勾结妖人？炸厂毁墙？惊扰圣驾？朕的京城，朕的工部，竟成了筛子！藏污纳垢到了如此地步！”
“臣等万死！”殿下跪倒一片。
嘉靖的目光再次扫向严嵩父子：“严嵩，严世蕃，你们给朕的好大惊喜啊！”
“臣罪该万死！”
严世蕃以头叩地，此刻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王恭厂出事，工部难辞其咎，如今又牵扯上白莲教，使得事件完全脱离了掌控。一个应对不当，便是泼天大祸！
陆炳疾声道：“陛下！臣即刻加派人手，对所有涉案吏员家族、社会关系进行彻查！定将白莲教余孽一网打尽！”
“查！”
“给朕掘地三尺！凡有牵连者，无论官职大小，背景如何，一律锁拿诏狱，严加审讯！朕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之下，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嘉靖一声令下，锦衣卫，东厂番子纷纷出动。
而京城某处隐秘的民宅内。
一个身着普通棉袍、面容精瘦的中年男子，正透过窗缝，遥望东南方向仍未熄灭的红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他身旁几个汉子低声回禀：“佛母，事情办成了。刘宝川那几个蠢货只想炸库房毁灭贪墨证据，我们的人趁机把家伙事用在了西苑宫墙上，嘉靖老道今晚肯定睡不着了！赵三兄弟……死得其所！”
那被称为佛母的男子，正是白莲教北直隶一带的重要头目，赵全。
赵全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狂热与野心：严党误国，朝廷昏暗，嘉靖老儿只知修道炼丹，苛待百姓！这正是我圣教显圣，唤醒愚氓之时！
赵三是我教埋藏多年的暗子，今日他舍身取义，点燃这圣火，必让京城人心惶惶，看那嘉靖还敢不敢安坐他的龙椅！
只可惜，宫中无人策应，没能直接炸死那狗皇帝！一个手下恨恨道。
赵全阴冷的一笑：嘉靖岂是那么好杀的？不过，烧掉皇帝的院墙，惊了他的圣驾，就是要让他们君臣相疑，自相残杀！到时候朝廷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让朝廷这群狗咬狗撕咬吧！通知下去，让我们的人全都藏好，风头过去，再图大事！哼哼，他们老朱家能用明王起义，那我赵全也可以坐的了这个天下，嘿嘿！
赵全眼中闪过更深的算计：“若事不可为，我们就北上去投俺答汗……那里，也是一条通天路！”
陆炳刚刚汇报完初步勘察结果，硬着头皮道：
“王恭厂爆炸中心确为火药原料库。西苑宫墙坍塌处，发现有大量火药残留，绝非意外，乃人为蓄意爆破。
目前…目前发现王恭厂前司务刘宝川及其数名心腹吏员尸身位于原料库废墟之下，情形可疑。臣已派人抄查其家，并缉拿所有相关人等审讯。”
“刘宝川？”
嘉靖停下脚步，目光扫向严嵩父子，“这是个什么人物？能搅动京畿，撼动宫墙？”
严世蕃连忙出列跪下：“陛下明鉴！此獠乃王恭厂一微末司务，因庸碌无能、贪墨渎职，恰于今日被犬子革职！定是其怀恨在心，丧心病狂，引爆火药以作报复！臣父子驭下不严，竟出此逆贼，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
严世蕃迅速将罪名定性在刘宝川的个人报复上，试图将事件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
“哦？区区一个革职司务？”
嘉靖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浓重的讥讽，“便有如此通天本事，既能精准炸毁王恭厂核心库房，又能分派人手，同时爆破朕的西苑宫墙？严世蕃，你这工部左侍郎，是不是当得太安逸了，觉得朕很好糊弄？”
严世蕃顿时汗流浃背，叩首不止：“臣不敢！臣万万不敢！此中或有…同党接应…”
......
此时，正在查抄刘宝川以及吏员三代家中的锦衣卫缇骑终于在一位名叫赵三的家中发现了不寻常的线索。
在这赵三的家中搜出烧毁大半的《弥勒下生经》残页，一些绘制着奇异莲花符咒的符纸。经辨认，居然是白莲教宣扬弥勒降生，明王再世的邪经符咒！另有一处未烧全的经书上发现刻有明王再世，天下大光的字样！
诏狱审讯室陆彩脸色骤变，挥手让校尉退下，目光落在严邵庆身上：
“妹夫，现场清理初步完成。引爆王恭厂主库及西苑宫墙的，确是王恭厂司务刘宝川及其数名心腹党羽所为。爆炸中心发现了他们的残骸……但，事情没那么简单。”
“根据残留物证和线报，逆贼之中，恐混有白莲教妖人！行事手法中，有白莲教的影子！”
“白莲教？”
严邵庆一惊，方才还只是猜测贪腐引发的报复或意外，瞬间变成了谋逆大案！
严邵庆心头猛地一沉，这也就说得通了！单凭刘宝川这些蠹吏，贪墨肥己是常态，但如此疯狂决绝、直指皇权、甚至能精准爆破宫墙的破坏，背后必然有更极端、更专业、更反叛的力量在驱使和协助！
严邵庆算了算嘉靖三十五年，这个时间能在京城如此活跃传教的，除了白莲教……赵全……还能有谁？
严邵庆心中暗叹事情的脉络已经明朗，真相已在脑中浮出：
刘宝川等人最初或许只是想制造一场意外爆炸，毁灭贪墨证据，让整顿无法进行，最好能把自己逼走。
但他们绝没想到，他们中间混入了真正的亡命之徒，白莲教徒。这些人趁机将事态扩大，直接袭击皇城墙，将一场内部倾轧变成了震惊朝野的谋逆大案！
与此同时，消息同步于万寿宫中。
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名东厂番子传回消息在黄锦耳边低语几句，黄锦面色微变，快步走到嘉靖身边，低声禀报：
“皇爷，东厂番子在抄查一名涉案吏员赵三家时，发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讲。”嘉靖眼神一厉。
“是…是一些信奉无生老母的香堂符纸，以及…一封被烧毁，但仔细辨认却是与塞外联络的密信残片，内容涉及打探京防虚实…”
“无生老母？”嘉靖的瞳孔骤然收缩，“白莲教？”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贪腐、报复、甚至可能的政敌构陷，那么“白莲教”这三个字的出现，瞬间将案件的性质拔高到了谋逆的层面！这个自前朝起便屡禁不止、专事煽动叛乱的神秘教派，一直是皇室的心腹大患！
“好！很好！”
嘉靖忽然笑了起来，“里通外国？勾结妖人？炸厂毁墙？惊扰圣驾？朕的京城，朕的工部，竟成了筛子！藏污纳垢到了如此地步！”
“臣等万死！”殿下跪倒一片。
嘉靖的目光再次扫向严嵩父子：“严嵩，严世蕃，你们给朕的好大惊喜啊！”
“臣罪该万死！”
严世蕃以头叩地，此刻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王恭厂出事，工部难辞其咎，如今又牵扯上白莲教，使得事件完全脱离了掌控。一个应对不当，便是泼天大祸！
陆炳疾声道：“陛下！臣即刻加派人手，对所有涉案吏员家族、社会关系进行彻查！定将白莲教余孽一网打尽！”
“查！”
“给朕掘地三尺！凡有牵连者，无论官职大小，背景如何，一律锁拿诏狱，严加审讯！朕倒要看看，这朗朗乾坤之下，还藏着多少魑魅魍魉！”
嘉靖一声令下，锦衣卫，东厂番子纷纷出动。
而京城某处隐秘的民宅内。
一个身着普通棉袍、面容精瘦的中年男子，正透过窗缝，遥望东南方向仍未熄灭的红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他身旁几个汉子低声回禀：“佛母，事情办成了。刘宝川那几个蠢货只想炸库房毁灭贪墨证据，我们的人趁机把家伙事用在了西苑宫墙上，嘉靖老道今晚肯定睡不着了！赵三兄弟……死得其所！”
那被称为佛母的男子，正是白莲教北直隶一带的重要头目，赵全。
赵全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狂热与野心：严党误国，朝廷昏暗，嘉靖老儿只知修道炼丹，苛待百姓！这正是我圣教显圣，唤醒愚氓之时！
赵三是我教埋藏多年的暗子，今日他舍身取义，点燃这圣火，必让京城人心惶惶，看那嘉靖还敢不敢安坐他的龙椅！
只可惜，宫中无人策应，没能直接炸死那狗皇帝！一个手下恨恨道。
赵全阴冷的一笑：嘉靖岂是那么好杀的？不过，烧掉皇帝的院墙，惊了他的圣驾，就是要让他们君臣相疑，自相残杀！到时候朝廷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让朝廷这群狗咬狗撕咬吧！通知下去，让我们的人全都藏好，风头过去，再图大事！哼哼，他们老朱家能用明王起义，那我赵全也可以坐的了这个天下，嘿嘿！
赵全眼中闪过更深的算计：“若事不可为，我们就北上去投俺答汗……那里，也是一条通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