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藏书阁当书办(上)-《穿成奸臣孙子,我卷成大明首辅》

  国子监的晨钟敲过,崇志堂丙班的监生们有一个算一个,瘫在各自的座位上。

  陈博士捧着《礼记》,声音平板无波,抑扬顿挫地念着,完全不像现代老师那样讲解互动,更像是给空气做超度法事。晦涩难懂的古文从他嘴里蹦出来,跟堂下的呵欠、私语、乃至轻微的鼾声混成一锅粥。

  严邵庆努力集中精神,想从这里抠点有用的凭借前世的基础再加上现在的记忆优势,吸收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惜,效果甚微。眼角余光瞥见赵鼎正用毛笔在纸上画王八,张清远那桌则埋首于自己的“举业大计”,对陈博士都是置若罔闻。

  就在严邵庆捏着书本,走神之时,陈博士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停了。

  他“啪”地合上书卷,目光如两枚冰冷的钉子,精准地射向严邵庆,那眼神,就跟看一件需要处理的垃圾一样。没错,陈博士的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国子监乃斯文正脉所在,弦歌不绝之地!”陈博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莫名的愤懑,手指几乎要戳到严邵庆脸上,“岂容硕鼠蛀于庠序、秽乱清声?观尔辈行径,直教彝伦崩坏,令青衿之士耻与同列!”

  “草,我做什么了?那些人在那里说话,睡觉,画乌龟的你不管。我走个神,你指着我鼻子骂。口水都要喷我脸上了”。严邵庆非常无语,奈何陈博士现在名义上是自己的老师,严邵庆不敢反驳。

  陈博士越骂越爽了,胸膛起伏,严邵庆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圣贤之地的亵渎。严嵩之孙?哼,到了我的地盘,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严监生!”

  陈博士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子邪火,声音恢复了冰冷,却更显刻薄,“你初来乍到,监内庶务规矩,尚需‘磨砺’心性。藏书阁典籍厅,恰有一‘书办’之缺。”

  刻意加重了“书办”二字,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讥诮,“从今日起,你便去挂个名,协理阁中典籍借阅事宜。熟悉这等‘庶务’,于你‘进学’之道,大有裨益。”

  书办?

  严邵庆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哪一出?昨天王材把他扔进丙班这个“学渣集中营”,今天陈博士更狠,直接把他这个三品大员的公子、奉旨入学的荫监生,打发去干吏员书办的杂活?

  这针对性,简直是把“我要整你”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我去!想读书上进,怎么就这么难?

  这帮酸儒是铁了心要把他摁在泥里,让他没时间读书,最好在那些搬书找书的粗活里出错丢脸,好坐实“严家子不学无术、纨绔无能”的标签!这哪是“协理”?分明是羞辱加消耗战!

  “学生…遵命。”严邵庆强压下翻腾的怒火,面上挤出恭敬,垂首应下。心里已经把陈博士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但面上还要继续维持着。

  陈博士见他竟忍了下来,眼中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化为更深的漠然挥挥手:“散学后便去。莫要‘懈怠’。”

  散学的钟声对严邵庆而言,无异于催命符。他跟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杂役,穿过几重寂静得压抑的院落,来到一座散发着陈年纸墨与浓重灰尘混合气息的朱漆楼阁前——国子监藏书阁,典籍厅。

  推门而入,一股带着霉味的浊气扑面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严邵庆心头一沉。这就是大明官方大学的图书馆?就这?与其说是藏书圣地,不如说是个巨大的、被遗忘的杂物间。

  两层木楼,书架高耸林立,却如同迷宫。书籍摆放毫无章法,经史子集混杂一处,许多珍贵的典籍蒙着厚厚的灰尘,甚至像垃圾一样散乱地堆放在地上、墙角。

  几个穿着灰扑扑短褂、眼神麻木的“帮闲”监生,有的靠在积灰的书架上打盹,有的对着墙角发呆,还有一个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废纸。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怠惰。

  “新来的?严公子?”一个穿着半旧青衫、眼皮浮肿的中年人李书办从一张堆满杂乱纸张的案桌后抬起头,懒洋洋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点“又来个镀金的关系户”的了然和不易察觉的轻视。

  “喏,那边,”他用下巴朝墙角努了努,“是今日各衙门送来的借阅文书。按‘规矩’,登记造册,十日内找出送去即可。不急。”

  严邵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墙角一张破桌子上,借阅文书已经堆成了摇摇欲坠的小山!十日内?就这效率?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份,是礼部急需借阅《大明会典》中的“宾礼”卷,用于筹备藩属国朝觐事宜。他硬着头皮问离他最近一个打盹的帮闲:“劳驾,这本《会典》放在何处?”

  那帮闲被惊醒,揉着惺忪睡眼,茫然地看了看文书,又茫然地环顾四周如同废墟的书架,半晌才嘟囔道:

  “回…回公子,这…得找找…阁子太大,书太多,没个准地方…有时找本书得耗上半天功夫…”说完,竟又靠回书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严邵庆瞬间全懂了。

  这根本不是“协理”或“书办”的体面差事!这是陈博士挖的一个深不见底的泥坑!

  把他这个严家少爷丢进这混乱、低效、充满恶意怠工的垃圾堆里,就是要看他像无头苍蝇一样碰壁,灰头土脸,耗尽心力,最好再捅个大篓子出来!李书办和这些帮闲,要么是冷漠的旁观者,要么就是这泥坑的一部分!

  严邵庆不信邪,拿着那份礼部公文,一头扎进书架的迷宫中。灰尘呛得直咳嗽,蛛网挂了他一脸。

  在霉味和混乱中艰难穿行,翻找了一个又一个布满灰尘的角落和破箱子,足足耗了一炷香的时间,弄得满身灰土,额头冒汗,才终于在一个落满鼠粪的破木箱底翻到了那本沾满污渍的《大明会典》!

  捧着这本“来之不易”的书,严邵庆站在狼藉之中,肺都要气炸了。这哪是读书人的圣地?这是知识的乱葬岗!陈博士,你个老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