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宪虽然听严邵庆说过“以部堂马首是瞻”，但岂会真把这客套话当真？
主导权自然在钦差手中，他作为地方统帅，职责是配合与执行，有异议则提出规劝。 而此刻，严邵庆展现的思路与眼界，已足以让他确信，这位小钦差，是真有实力在东南掀起一番风浪！
朝廷要在江南拥有制海权，靠什么？靠军事实力！ 军事实力靠什么？靠钱！海量的钱！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死结上！ 朝廷早已是穷得叮当响。
去年的军饷全靠潘潢、张居正从盐务上拼命挤出来才勉强支撑，哪里还有半分余钱去培养新军、打造海军、建造战船？ 这还不仅仅是浙江一省的事，胡宗宪统辖的是九省海防！ 没有覆盖九省的强力海上力量，谈何控制海疆？
否则，面对海上贸易那令人疯狂的利润，区区几个“勘合贸易区”就能满足所有人？该走私的照样走私！该当海盗的照样当海盗！ 那些假倭、真倭顶着倭寇的名头杀人越货，照样会络绎不绝！
为什么？
严邵庆想起了前世读过的马克思《资本论》就说了，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
如果有 10% 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 20% 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 50% 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 100% 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 300% 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
嘉靖朝的海上走私利润有多大？ 严邵庆不知道具体数字，徐文长也未必完全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的利润，足以让人性泯灭，让秩序颠覆！足以让任何法律和道德都形同虚设！
江南的税赋早已被榨干！ 嘉靖的苛捐杂税不知预征到了多少年以后。想从常规税赋里再挤出一点来养兵？无异于痴人说梦！ 指望朝廷拨款？更是天方夜谭！
又不可能学着赵文华再次搜刮，那对江南太残暴了！赵文华搜刮才刚过去一两年，这江南都已经被狠狠的搜刮一遍了，严邵庆也下不去手。
一个巨大的“钱”字，像山一样压在严邵庆心头，也压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俞大猷、戚继光眉头紧锁，胡宗宪面色凝重，连狂放的徐文长也暂时收敛了笑容。搞钱！搞大钱！搞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两银子！ 而且迫在眉睫！
这还不止！ 钱的问题之外，还牵扯到更庞大的计划：江南卫所军事改革，设立强大的新式海上力量…… 每一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众人目光带着审视、期待、也有一丝难以置信，全部都聚焦在这位小钦差身上。真没想到小小年纪之下有这么大的魄力，敢在江南这潭深水里，掀起如此翻天覆地的变革？
难道就凭借 “便宜行事”四个字，真能兜得住这泼天的干系吗？
严邵庆也不知道，兜不兜的住啊？
严邵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当初一腔热血奉旨南下，哪曾想扑面而来的全是这等烧脑又棘手的难题摆在面前！
严邵庆揉了揉太阳穴，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办！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搞钱！搞大钱！
什么是来钱最快的手段……穿越的先辈们告诉严邵庆，搞技术革新来钱快，制冰、制白糖、制玻璃？不是不行，关键这些都需要时间慢慢来？我堂堂大明第一奸臣的孙子，手持便宜行事的钦差，要搞就搞大的......
严邵庆前世经验瞬间涌入脑海。要不卖地？ 可官府手里哪还有像样的地可卖？唯一还记录在册、理论上属于朝廷的，恐怕就只剩下……江南这七八十万卫所士兵名下的屯田了！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严邵庆心中成型。
严邵庆犹豫了半晌，猛地抬起头，目光带着疯狂，直视着浙直总督胡宗宪，一字一句地问道：
“胡部堂，可敢随我，掀起一场滔天大案？”
“大案？”胡宗宪心头一震，面色更加凝重。
徐文长则是俩眼瞬间放光，兴奋地低语：“刺激！” 他太想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小钦差要干嘛了！
严邵庆不再犹豫，将自己的思路和盘托出： “胡部堂总督九省兵马，节制江南卫所。可您看看，这明面上的七八十万大军，真有个屁用？”
“有用的话，我去年在京城，也不会听闻区区五六十个倭寇，就敢一路烧杀抢掠，从绍兴上虞登陆，流窜浙、皖、苏三省，连破数十城乡镇，最后甚至他娘的差点摸到南京城下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脸都不要了！”
严邵庆这旧事一提，在场的几人尴尬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奇耻大辱啊！
“就这样的兵，拉出去能打得过谁？ 为什么没战斗力？ 根子就在这卫所屯田上！”
严邵庆也是越说越气，“名义上，这些土地是朝廷划拨给军士养家糊口、供养军队的。可实际上呢？ 早被上面的勋贵、军官、豪强勾结，瓜分殆尽，成了他们的私产！
七八十万的士兵，连养活自己的土地都没了，都快饿死了！还打什么仗？
“看看！这就是我们江南的卫所！这就是我们倚仗的大军！ 胡部堂，您身在其位，对各省卫所的实情，想必心中也有本账吧？”
“所以！”
严邵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想掀起的大案，就是清丈卫所屯田！追缴侵吞！拿回属于朝廷、属于军队的土地和产出！ 谁敢阻拦，就办谁！ 用这笔巨款，来练新军，造战船，打造我们自己的海上利刃！”
“此案若成，一石数鸟！ 既能斩断地方豪强、军中蠹虫吸食国本的黑手！ 又能为强军改革筹措到海量的启动资金！ 更能震慑四方，彰显朝廷整饬积弊、革新图强的决心！”
严邵庆逼视着胡宗宪，“部堂！此事非您这浙直总督牵头不可！您，可敢与我，捅破这天？”
“嘶——”
饶是见惯风浪的徐文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小严大人胆大，没想到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这是要把整个江南官场、军界、地方豪强的马蜂窝，一次性全捅了啊！
“刺激！太他娘的刺激了！”
胡宗宪更是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幻不定！ 他当然知道卫所弊病积重难返！他当然知道那些土地被谁占了！严邵庆所言，句句戳中要害！
可这案子一旦掀开那将是滔天巨浪，足以将任何人吞噬！ 这位小钦差的魄力当真是石破天惊！
签押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胡宗宪那凝重如山、却又暗流汹涌的脸上。
七八十万的士兵都没有土地养活自己了，看看，这是一个地方长官能干出来的事情？
特别是胡宗宪、徐文长这样子的，对节制的各省各地的情况心里面也是有数的！
此时严邵庆就想掀起大案，没有比这来钱更快了，杀杀杀！
主导权自然在钦差手中，他作为地方统帅，职责是配合与执行，有异议则提出规劝。 而此刻，严邵庆展现的思路与眼界，已足以让他确信，这位小钦差，是真有实力在东南掀起一番风浪！
朝廷要在江南拥有制海权，靠什么？靠军事实力！ 军事实力靠什么？靠钱！海量的钱！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那个死结上！ 朝廷早已是穷得叮当响。
去年的军饷全靠潘潢、张居正从盐务上拼命挤出来才勉强支撑，哪里还有半分余钱去培养新军、打造海军、建造战船？ 这还不仅仅是浙江一省的事，胡宗宪统辖的是九省海防！ 没有覆盖九省的强力海上力量，谈何控制海疆？
否则，面对海上贸易那令人疯狂的利润，区区几个“勘合贸易区”就能满足所有人？该走私的照样走私！该当海盗的照样当海盗！ 那些假倭、真倭顶着倭寇的名头杀人越货，照样会络绎不绝！
为什么？
严邵庆想起了前世读过的马克思《资本论》就说了，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
如果有 10% 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 20% 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 50% 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 100% 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 300% 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
嘉靖朝的海上走私利润有多大？ 严邵庆不知道具体数字，徐文长也未必完全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的利润，足以让人性泯灭，让秩序颠覆！足以让任何法律和道德都形同虚设！
江南的税赋早已被榨干！ 嘉靖的苛捐杂税不知预征到了多少年以后。想从常规税赋里再挤出一点来养兵？无异于痴人说梦！ 指望朝廷拨款？更是天方夜谭！
又不可能学着赵文华再次搜刮，那对江南太残暴了！赵文华搜刮才刚过去一两年，这江南都已经被狠狠的搜刮一遍了，严邵庆也下不去手。
一个巨大的“钱”字，像山一样压在严邵庆心头，也压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 俞大猷、戚继光眉头紧锁，胡宗宪面色凝重，连狂放的徐文长也暂时收敛了笑容。搞钱！搞大钱！搞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两银子！ 而且迫在眉睫！
这还不止！ 钱的问题之外，还牵扯到更庞大的计划：江南卫所军事改革，设立强大的新式海上力量…… 每一项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众人目光带着审视、期待、也有一丝难以置信，全部都聚焦在这位小钦差身上。真没想到小小年纪之下有这么大的魄力，敢在江南这潭深水里，掀起如此翻天覆地的变革？
难道就凭借 “便宜行事”四个字，真能兜得住这泼天的干系吗？
严邵庆也不知道，兜不兜的住啊？
严邵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当初一腔热血奉旨南下，哪曾想扑面而来的全是这等烧脑又棘手的难题摆在面前！
严邵庆揉了揉太阳穴，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办！别想那么多，当务之急搞钱！搞大钱！
什么是来钱最快的手段……穿越的先辈们告诉严邵庆，搞技术革新来钱快，制冰、制白糖、制玻璃？不是不行，关键这些都需要时间慢慢来？我堂堂大明第一奸臣的孙子，手持便宜行事的钦差，要搞就搞大的......
严邵庆前世经验瞬间涌入脑海。要不卖地？ 可官府手里哪还有像样的地可卖？唯一还记录在册、理论上属于朝廷的，恐怕就只剩下……江南这七八十万卫所士兵名下的屯田了！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严邵庆心中成型。
严邵庆犹豫了半晌，猛地抬起头，目光带着疯狂，直视着浙直总督胡宗宪，一字一句地问道：
“胡部堂，可敢随我，掀起一场滔天大案？”
“大案？”胡宗宪心头一震，面色更加凝重。
徐文长则是俩眼瞬间放光，兴奋地低语：“刺激！” 他太想知道这位胆大包天的小钦差要干嘛了！
严邵庆不再犹豫，将自己的思路和盘托出： “胡部堂总督九省兵马，节制江南卫所。可您看看，这明面上的七八十万大军，真有个屁用？”
“有用的话，我去年在京城，也不会听闻区区五六十个倭寇，就敢一路烧杀抢掠，从绍兴上虞登陆，流窜浙、皖、苏三省，连破数十城乡镇，最后甚至他娘的差点摸到南京城下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脸都不要了！”
严邵庆这旧事一提，在场的几人尴尬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奇耻大辱啊！
“就这样的兵，拉出去能打得过谁？ 为什么没战斗力？ 根子就在这卫所屯田上！”
严邵庆也是越说越气，“名义上，这些土地是朝廷划拨给军士养家糊口、供养军队的。可实际上呢？ 早被上面的勋贵、军官、豪强勾结，瓜分殆尽，成了他们的私产！
七八十万的士兵，连养活自己的土地都没了，都快饿死了！还打什么仗？
“看看！这就是我们江南的卫所！这就是我们倚仗的大军！ 胡部堂，您身在其位，对各省卫所的实情，想必心中也有本账吧？”
“所以！”
严邵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想掀起的大案，就是清丈卫所屯田！追缴侵吞！拿回属于朝廷、属于军队的土地和产出！ 谁敢阻拦，就办谁！ 用这笔巨款，来练新军，造战船，打造我们自己的海上利刃！”
“此案若成，一石数鸟！ 既能斩断地方豪强、军中蠹虫吸食国本的黑手！ 又能为强军改革筹措到海量的启动资金！ 更能震慑四方，彰显朝廷整饬积弊、革新图强的决心！”
严邵庆逼视着胡宗宪，“部堂！此事非您这浙直总督牵头不可！您，可敢与我，捅破这天？”
“嘶——”
饶是见惯风浪的徐文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知道这小严大人胆大，没想到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这是要把整个江南官场、军界、地方豪强的马蜂窝，一次性全捅了啊！
“刺激！太他娘的刺激了！”
胡宗宪更是浑身剧震，脸色瞬间变幻不定！ 他当然知道卫所弊病积重难返！他当然知道那些土地被谁占了！严邵庆所言，句句戳中要害！
可这案子一旦掀开那将是滔天巨浪，足以将任何人吞噬！ 这位小钦差的魄力当真是石破天惊！
签押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胡宗宪那凝重如山、却又暗流汹涌的脸上。
七八十万的士兵都没有土地养活自己了，看看，这是一个地方长官能干出来的事情？
特别是胡宗宪、徐文长这样子的，对节制的各省各地的情况心里面也是有数的！
此时严邵庆就想掀起大案，没有比这来钱更快了，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