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血色代价-《别叫她苏书记》

  周维的车在苏清越身边急刹停下。他推开车门,两步就跨到她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他的手指很用力,苏清越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汗和微微的颤抖。

  “我没事。”她低声说,“刚有辆电动车差点撞到我。”

  周维的脸色骤然沉下去。他转头看向街道,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行人,每一辆车。这个省纪委办案骨干的本能,在保护家人时展露无遗。

  “上车。”他拉开车门,“先离开这里。”

  车子汇入车流,周维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握着苏清越的手。他的手很凉,手心却有汗。

  “常委会明天上午九点开。”周维说,“我刚从省里得到消息,有人要提议对你采取留置措施。”

  苏清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因为那三十万?”

  “不止。”周维的声音很沉,“还有人说你滥用职权,在案件审理中故意刁难办案部门,导致多起案件超期。甚至……说你利用父亲病重转移资产。”

  苏清越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地跳,左臂的伤口又开始痛。

  “他们想让我彻底闭嘴。”她轻声说。

  “所以你必须反击。”周维转头看她一眼,“你查到什么了?”

  苏清越犹豫了几秒。刘明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小心身边人”。但眼前这个男人,是她丈夫,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和她并肩战斗的战友。

  她最终开口:“我拿到了宋建国和陈建军勾结的证据。十年前的旧案,王建国第一次被调查时,就是宋建国压下来的。”

  周维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证据可靠吗?”

  “一个匿名线人给的。内存卡在我手里,原件他说如果自己出事会寄到省纪委。”苏清越顿了顿,“但线人昨晚就失联了。”

  “宋建国……”周维沉吟,“这个人我听说过。退休前名声就不太好,但一直没人动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的女婿,是省政法委的处长。”周维说,“虽然不是大领导,但在政法系统经营多年,人脉很广。”

  苏清越的心沉下去。她明白了——为什么宋建国敢在案管室主任位置上做手脚,为什么十年前的事到现在还没人查。

  “而且,”周维继续说,“宋建国和现任市委李书记,曾经是党校同学。虽然李书记一直以铁面着称,但这种关系……总会让人有所顾忌。”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周维转过身,郑重地看着她:“清越,你决定好了吗?如果把这些证据交出去,就等于同时得罪宋建国、他女婿、可能还有李书记。你在东州的工作,可能会彻底结束。”

  苏清越看着丈夫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关切,有担忧,但更多是坚定——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周维,”她轻声问,“如果今天被陷害的是你,你会怎么做?”

  周维没有犹豫:“我会查到底。”

  “那我也是。”苏清越说,“我不能让那些人觉得,只要够狠,就能让纪检干部闭嘴。如果我退了,以后会有更多人退缩。”

  绿灯亮起。周维重新发动车子,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下午一点,苏清越家楼下。

  周维把车停好,却没有立即下车。他握着方向盘,目光扫视着周围——小区很安静,几个老人在树荫下下棋,几个孩子在空地上玩耍。一切正常。

  但越是正常,越让人不安。

  “我上去拿点东西,然后我们带安安去我妈那边住几天。”苏清越说。

  “一起上去。”周维解开安全带。

  两人一起上楼。走到家门口时,苏清越的脚步突然停住。

  门缝下面,露出一角白色。

  她蹲下身,用钥匙小心地拨出来——是一个普通的信封,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用手写体写着“苏清越亲启”。

  周维立刻拉住她:“别碰,可能有指纹。”

  他掏出纸巾,包着手拿起信封,对着光看了看。很薄,里面应该只有一张纸。

  “进屋再说。”

  门打开,家里很安静。李淑芬带着安安去医院看周怀远了,父母在楼上休息。

  苏清越关上门,周维已经戴上了随身携带的取证手套——这是纪检干部的职业习惯。他小心地拆开信封,抽出一张A4纸。

  纸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字:

  “你女儿在阳光幼儿园。”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

  苏清越的呼吸骤然停止。

  阳光幼儿园——安安去年秋天刚入园,因为年龄小,读的是小小班。幼儿园地址,只有家人和少数几个朋友知道。

  “他们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在颤抖。

  周维已经拿起手机,拨通李淑芬的电话:“妈,你们在医院吗?安安呢?”

  电话那头传来李淑芬的声音:“在啊,安安刚睡着,怎么了?”

  “她今天去幼儿园了吗?”

  “没有啊,这几天不是都请假在家吗?清越说最近不太平,让我别带她出去。”

  周维和苏清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冲向儿童房——房间很整洁,小床上空空如也。

  “妈!”周维的声音陡然提高,“安安不在你身边?”

  “在啊,她就在我腿上睡着……等等——”电话那头传来李淑芬慌乱的声音,“安安?安安!刚才还在的……我接了个电话,就一分钟……”

  周维的脸色瞬间惨白。

  苏清越夺过手机:“妈,你现在在哪儿?”

  “在医院……三楼的休息区……我就去窗边接了个电话,回头安安就不见了……”李淑芬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问了周围的人,有人说看见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抱着孩子往楼梯间去了……”

  “报警!马上报警!”苏清越挂断电话,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

  周维一把拉住她:“等等!这可能是个陷阱!”

  “安安在他们手里!”苏清越的眼睛红了,“放手!”

  “清越你冷静!”周维死死抓住她,“如果这封信是今天放的,那他们早就计划好了。现在去幼儿园没有用,安安在医院被带走的!”

  他强迫她看着自己:“听我说,我们现在分头行动。你去医院,配合警察调监控,找孩子。我去阳光幼儿园,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可是——”

  “没有可是!”周维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是安安的父亲,我和你一样着急。但我们必须冷静,才能救她。”

  苏清越看着丈夫通红的眼睛,终于点头。

  下午一点四十分,市第一医院。

  苏清越冲进三楼休息区时,李淑芬正被两个警察围着做笔录。老人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手里紧紧攥着安安的小外套。

  “妈!”苏清越跑过去。

  李淑芬看到她,抓住她的手:“清越……是我不好……我就接了个电话……”

  “哪个电话?谁打来的?”

  “陌生号码……说是医院的,要核对爸的医疗费用……”李淑芬颤抖着说,“我就走到窗边说了几句,回头安安就不见了……”

  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苏委员,我们调了监控。确实如李阿姨所说,一个穿护士服、戴口罩的女人,在一点二十三分抱走了孩子。但从楼梯间出去的监控坏了,看不到她去了哪里。”

  “医院所有出口的监控呢?”

  “正在查。”警察说,“但医院人流量大,出口多,需要时间。”

  苏清越强迫自己冷静。她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停车场和街道。一点二十三分——二十分钟前。如果对方有车,现在可能已经离开市区。

  手机震动,周维打来电话。

  “清越,我在阳光幼儿园。园长说今天上午有个自称‘安安舅舅’的男人来过,说要接孩子,但因为没有接送卡被拒绝了。他留下了一个袋子,说是给安安的礼物。”

  “袋子里有什么?”

  “一个……”周维的声音在颤抖,“一个带血的娃娃。还有一张字条:‘下次不会失手’。”

  苏清越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窗台。

  带血的娃娃。威胁信。安安被带走。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幼儿园的监控呢?”她问。

  “拍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但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周维顿了顿,“清越,我怀疑他们不是真的要伤害安安,而是想逼你做什么。”

  “逼我什么?”

  “放弃证据。或者……承认那三十万是真的。”

  苏清越明白了。这是最后的通牒——要么她屈服,要么他们伤害安安。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陌生号码。

  苏清越接通,按下录音键。

  “苏委员,你女儿很可爱。”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听不出男女,“现在她睡着了,很安全。但能不能一直安全,就看你了。”

  “你们要什么?”苏清越的声音冷得像冰。

  “很简单。今晚八点前,公开承认你收受了三十万贿赂,承认你在张涛案中徇私。然后主动辞去所有职务,离开东州。”

  “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永远见不到你女儿了。”声音顿了顿,“哦对了,提醒你一下,不要报警。如果我们发现警察介入,立刻撕票。”

  电话挂断。

  苏清越握着手机,指节发白。她看向身边的警察——他们显然听到了对话内容。

  “苏委员,绑匪明确要求不报警,但我们已经介入了。”年轻警察说,“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们需要请示上级,是否继续明面侦查,还是转入暗中调查。”

  苏清越没有回答。她走到休息区的长椅边,坐下,双手捂住脸。

  安安。一岁三个月,刚刚会叫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