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当晚8:20
地点：波士顿某处，ICPO“堡垒”小组安全屋
安全屋位于一栋不起眼的红砖建筑地下室，经过专业的声学处理和电磁屏蔽。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电子设备散热以及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柔和的顶灯照亮了中央的长条会议桌，桌上摊开着地图、笔记本电脑和各种通讯设备。
苏清越、林薇和安保人员被暂时安置在会议室旁边的休息隔间里。林薇在女队员的照顾下，情绪稍微稳定，喝了点热茶，但依然蜷缩在椅子上，紧紧抱着一个毯子。苏清越则利用短暂的空隙，再次尝试联系赵立。通讯依然不稳定，但断断续续收到一些信息：赵立团队已从酒店安全撤离，正尝试重新建立指挥节点；联邦法院大楼区域仍处于高度封锁状态，具体伤亡和事件性质不明；波士顿警方已介入，但FBI主导调查。
会议室里，安德烈正与几名核心队员进行简报，语言夹杂着俄语、英语和法语。看到苏清越从隔间走出，他示意她过来。
“苏副书记，我们的人已经抵达林薇小姐提供的坐标，并进行了隐蔽侦察。”安德烈切换回英语，指向一块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查尔斯河畔公园的夜间红外俯瞰图，“目标区域——那棵老橡树附近，至少有两组不明人员在活动。一组伪装成慢跑者和情侣，在附近徘徊，装备了隐蔽式通讯设备；另一组在更外围的车内，似乎是监视节点。我们判断，FBI和‘清理小组’的人都已经盯上那里了。”
“芯片还在吗？”苏清越最关心这个。
“无法确认。红外无法穿透厚实的树洞。强行接近检查风险极高，会立即暴露并可能引发冲突。”安德烈调出另一个画面，是树洞附近的放大图，“我们的无人机在黄昏前进行了最后一次光学侦察，树洞口没有明显近期被翻动的痕迹。芯片可能还在，但现在是死亡陷阱。”
苏清越沉吟。芯片至关重要，但当前局面下强取无异于自杀。
“安德烈指挥官，你们对‘保管员网络’了解多少？它的真正架构是什么？”她转而问道，这是判断合作价值的关键。
安德烈示意一名技术员调出一份复杂的图表。图表中心是“保管员网络”，向外辐射出数条线，连接着“客户”、“服务商”、“安全层”、“资金层”和“司法渗透层”。
“根据我们两年多的调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腐败网络，而是一个高度专业化、模块化的非法资产与数据安全服务黑市平台。”安德烈用激光笔点着图表解释，“‘客户’是全球范围内的贪腐官员、犯罪组织头目、逃避制裁的企业主等，他们支付巨额费用，将非法所得、敏感数据、犯罪证据等‘资产’委托给网络保管。”
“‘服务商’包括像孙浩然、林薇这样的技术或法律专家，负责处理具体事务，比如洗钱路径设计、法律漏洞规避、数据加密存储等。他们大多是被高额报酬吸引或被迫卷入，处于网络中下层。”
“‘安全层’就是‘教授’这类角色，负责内部净化、反侦查、处理叛徒和漏洞。他们可能是前情报人员、顶级黑客或犯罪集团的安全主管，冷酷高效。”
“‘资金层’由复杂的离岸公司、空壳银行、虚拟货币 xer 和艺术品洗钱通道构成，确保资金流动难以追踪。”
“‘司法渗透层’最危险，”安德烈语气加重，“包括被收买或胁迫的各国司法、执法、金融监管机构内部人员，他们提供保护、泄露调查信息、干扰或终止侦查程序。我们怀疑，FBI内部就有他们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行动如此被动的原因之一。”
苏清越看着图表，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网络的精密和广度，远超一个省级腐败集团，甚至超出了一个国家的范畴。难怪许慎行称之为“架构”。
“谁是最高控制者？‘老板’张某某？”
“张某某是重要客户，也可能是东亚区的重要协调人，但未必是最高控制者。”安德烈摇头，“我们更倾向于认为，这个网络没有单一的‘皇帝’，而是一个由几个顶级‘客户’或‘服务商’组成的松散联盟或理事会，他们共同维护平台的运行，并分享利益。‘教授’可能就是这个理事会的‘清道夫’。”
“那么，瑞士的保险箱，特别是‘零号箱’，储存的就是这个理事会的核心秘密？足以摧毁整个网络的账本？”苏清越追问。
“我们相信是的。”安德烈肯定道，“‘零号箱’需要多重生物特征开启，且存放在最顶级的私人银行，防护级别极高。里面很可能有过去十年来所有主要交易的原始记录、客户真实身份档案、资金最终流向，以及……司法渗透人员的名单。那是潘多拉魔盒。”
苏清越和安德烈都清楚，谁能打开并控制“零号箱”，谁就掌握了主动权——无论是用于司法审判，还是用于……其他目的。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苏清越直视安德烈，“如何确保安全获取林薇的芯片？如何评估并尝试营救周维？以及，如何为前往瑞士开启保险箱做准备？时间不等人，‘教授’和各方势力都不会停下来。”
安德烈正要回答，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指挥官，苏女士，我们有新情况。对联邦法院大楼袭击事件的初步分析出来了，还有……截获到一段可疑通讯。”
技术员将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向他们。屏幕上分两部分：左边是袭击现场的混乱画面分析，右边是一段音频波形图和初步翻译文本。
“袭击者使用了军用级烟雾弹和震撼弹，但自动武器射击多为警告性扫射，并未全力进攻核心区域。他们似乎有意制造最大混乱，牵制警方和FBI注意力。在交火最激烈时，有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面包车趁乱驶近大楼侧面的一个服务入口，停留了约90秒后离开。我们调取了更早的监控，发现那辆车在袭击发生前两小时就停在附近街区。”
“车内的人做了什么？接应还是抓捕？”苏清越追问。
“入口附近的监控被提前破坏，无法看清。但我们在该区域遗留的通讯信号碎片中，捕捉到了这一段短暂的通话。”技术员播放了音频。
声音经过严重干扰和变声处理，只能勉强分辨：
A：“……目标确认，状态稳定，已注射镇静剂。”
B（声音更模糊）：“……转移……二号安全点……注意尾巴……”
A：“明白。‘包裹’交接后，启动‘净化’程序。”
B：“……教授……同意……”
音频结束。
“目标……注射镇静剂……转移……”苏清越的心脏猛地收紧，“他们带走了周维？！在袭击的掩护下？”
“极有可能。”安德烈面色阴沉，“那辆面包车很可能就是转移车辆。‘二号安全点’不明。‘净化’程序……听起来不妙。”
“必须找到他！”苏清越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颤抖。
“我们正在尝试追踪那辆车的去向，但它很快驶入了监控盲区，可能更换了车牌或车辆。”技术员报告，“不过，我们在分析‘教授’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和关联信号时，发现了一些模式。‘教授’的通讯似乎习惯使用波士顿地区的几个特定公共Wi-Fi节点作为中继，其中一个节点……就在这附近。”
“附近？”安德烈警觉起来。
“直线距离不到800米，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咖啡馆。”技术员调出地图，“过去72小时内，有多个加密信号通过那个节点中转，其中一些信号的加密特征，与我们之前监控孙浩然最后活动时截获的疑似‘教授’指令信号特征高度相似。”
“‘教授’可能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或者至少，他的一个通讯节点在这里。”安德烈立刻起身，“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陷阱。苏副书记，你怎么看？”
苏清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维被转移，生死未卜，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但贸然行动，不仅可能救不了人，还会暴露安全屋，危及林薇和所有人。
“双线行动。”她快速决断，“第一，利用这个线索，尝试对那个咖啡馆及周边进行谨慎的技术侦察和人力观察，寻找‘教授’或其联络人的踪迹。但必须极其小心，避免打草惊蛇。第二，营救周维是关键，我们需要更多情报。除了追踪车辆，是否可以尝试……接触FBI内部可能持不同立场的人？或者，利用你们ICPO的渠道，施加正式压力，要求美方说明周维的情况和下落？”
安德烈思考片刻：“技术侦察可以立即安排，我们会用最隐蔽的方式。至于接触FBI内部……风险很高，我们不确定谁是可信的。但通过ICPO正式渠道进行询问和关切，是可以操作的，虽然效果可能有限，因为美国方面完全可以以‘涉及国家安全和正在进行的调查’为由拒绝透露细节。”
“即使有限，也能施加压力，并可能促使内部某些人做出反应。”苏清越说，“同时，我们需要准备瑞士之行。林薇的芯片是关键，必须拿到。如果树洞不能强取，是否有其他方法？比如，制造更大的混乱或事件，引开监视者的注意力？或者，利用技术手段远程确认芯片状态，甚至尝试……干扰或欺骗监视系统？”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从国内办案中获得的经验和当前高科技国际追逃的手段结合思考。
安德烈眼中露出赞赏：“很有想法。远程探测和电子欺骗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可以尝试用微型机器人或特殊探测设备，在不物理接触的情况下，确认树洞内是否有芯片类物体。同时，可以设计一个‘假信号’或‘假目标’，暂时吸引走一部分监视力量。但这一切需要时间部署和精密计算。”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苏清越看向电子屏幕上定格的、混乱的联邦法院大楼画面，“‘教授’在行动，其他势力也在动。每拖延一分钟，周维就多一分危险，芯片也可能被转移或销毁。”
就在这时，休息隔间里传来林薇惊恐的叫声：“不！不要过来！”
苏清越和安德烈立刻冲过去。只见林薇缩在角落，眼神惊恐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林薇，怎么了？”苏清越蹲下身，轻声问。
林薇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手……我的手……刚才麻了一下……像……像被电了一样……然后……我好像听到……听到孙叔叔的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芯片……自毁协议……启动……’”
自毁协议？！
苏清越和安德烈脸色骤变。难道芯片有远程激活的自毁机制？而“教授”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定位或推测到了芯片大致范围，启动了它？
“你确定是孙浩然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安德烈急问。
“不……不确定……很模糊……断断续续……”林薇抱住头，“但‘自毁协议’……我听到了……他说过……芯片有最后的安全措施……如果被未授权强行移动或尝试破解……或者……或者他死了超过一定时间没有发送安全信号……就会……”
孙浩然已死。时间，可能正好触发了某个条件！
“马上联系侦察树洞的小组！”安德烈对跟进来的技术员吼道，“询问是否有异常信号或动静！快！”
技术员立刻跑回会议室联系。几秒钟后，他传来回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指挥官！公园小组报告，三分钟前，他们监测到老橡树方向传来一次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电磁脉冲信号！非常短暂，但特征与某些数据存储设备的物理破坏信号相似！他们请求指示是否靠近查看！”
晚了？芯片可能已经自毁了？
苏清越感到一阵眩晕。关键的“钥匙”之一，可能就这么没了？
“让他们绝对不要靠近！保持观察！”安德烈命令道，然后转向苏清越，脸色铁青，“如果芯片真的自毁，我们开启瑞士保险箱的希望就少了一半。必须尽快找到其他途径，或者……从‘教授’那里，把备份数据逼出来。”
会议室的通讯主屏幕突然闪烁起来，一个请求视频连接的窗口弹出，来源显示是加密的ICPO内部紧急频道。
安德烈皱眉，示意接通。屏幕亮起，出现的是一个五十多岁、表情严肃、穿着西装的白人男子，背景是日内瓦ICPO总部的标志。
“安德烈，我是怀特。”男子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在波士顿的行动已经引起高层关注。关于你们庇护的两名中国籍人员，总部有了新的指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屏幕，落在苏清越身上。
“苏清越女士，鉴于您身份的敏感性和涉及案件的重大国际影响，ICPO总部经与相关方面协商，决定正式邀请您，以及关键证人林薇女士，即刻前往瑞士苏黎世。在那里，我们将举行多边联合案情会议，并讨论如何安全、合法地开启你们所说的‘零号保险箱’。”
他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此外，我们刚刚收到来自美国方面的非正式通报。关于您丈夫周维先生……他似乎在一小时前，于转移途中，被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劫走。目前下落不明。美方表示正在全力搜寻，但……”
怀特专员的目光意味深长。
“有迹象表明，劫走他的人，使用的装备和手法，与今天袭击联邦法院大楼的团伙高度一致。而那个团伙的背景……非常复杂，可能涉及国际私人军事承包商，以及……某些不愿见到‘零号箱’被打开的‘客户’势力。”
周维，不仅被转移，还被第三方劫持了！局势彻底失控，滑向了更黑暗、更混乱的深渊。
苏清越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瑞士的邀约，是新的合作机会，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周维落入未知的武装集团手中，是生是死？
她抬起头，看向屏幕中的怀特专员，又看了看身旁的安德烈和林薇。
没有退路了。
“我们接受邀请，前往瑞士。”苏清越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在这压抑的安全屋里清晰回荡，“但我要在出发前，得到关于我丈夫下落的、尽可能多的情报。并且，我要求我的团队成员（赵立等人）能够同行或在瑞士汇合。”
怀特点点头：“可以安排。专机已经准备，两小时后从波士顿一处军用机场起飞。请你们做好准备。”
视频中断。
安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设备低鸣。
“苏副书记，这可能是机会，也可能……”安德烈欲言又止。
“我知道。”苏清越望向窗外，虽然看不见天空，但她知道，飞机将带她前往欧洲大陆的心脏，“但留在波士顿，我们只会被各方势力困死。去瑞士，至少离‘零号箱’更近一步。至于周维……”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但眼神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无论他在哪里，被谁控制，我都会把他找回来。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拿到能摧毁一切黑暗的武器。”
她转身，开始快速整理自己寥寥无几的物品。
两小时后，飞往苏黎世的飞机，将成为下一个战场。
地点：波士顿某处，ICPO“堡垒”小组安全屋
安全屋位于一栋不起眼的红砖建筑地下室，经过专业的声学处理和电磁屏蔽。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电子设备散热以及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柔和的顶灯照亮了中央的长条会议桌，桌上摊开着地图、笔记本电脑和各种通讯设备。
苏清越、林薇和安保人员被暂时安置在会议室旁边的休息隔间里。林薇在女队员的照顾下，情绪稍微稳定，喝了点热茶，但依然蜷缩在椅子上，紧紧抱着一个毯子。苏清越则利用短暂的空隙，再次尝试联系赵立。通讯依然不稳定，但断断续续收到一些信息：赵立团队已从酒店安全撤离，正尝试重新建立指挥节点；联邦法院大楼区域仍处于高度封锁状态，具体伤亡和事件性质不明；波士顿警方已介入，但FBI主导调查。
会议室里，安德烈正与几名核心队员进行简报，语言夹杂着俄语、英语和法语。看到苏清越从隔间走出，他示意她过来。
“苏副书记，我们的人已经抵达林薇小姐提供的坐标，并进行了隐蔽侦察。”安德烈切换回英语，指向一块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查尔斯河畔公园的夜间红外俯瞰图，“目标区域——那棵老橡树附近，至少有两组不明人员在活动。一组伪装成慢跑者和情侣，在附近徘徊，装备了隐蔽式通讯设备；另一组在更外围的车内，似乎是监视节点。我们判断，FBI和‘清理小组’的人都已经盯上那里了。”
“芯片还在吗？”苏清越最关心这个。
“无法确认。红外无法穿透厚实的树洞。强行接近检查风险极高，会立即暴露并可能引发冲突。”安德烈调出另一个画面，是树洞附近的放大图，“我们的无人机在黄昏前进行了最后一次光学侦察，树洞口没有明显近期被翻动的痕迹。芯片可能还在，但现在是死亡陷阱。”
苏清越沉吟。芯片至关重要，但当前局面下强取无异于自杀。
“安德烈指挥官，你们对‘保管员网络’了解多少？它的真正架构是什么？”她转而问道，这是判断合作价值的关键。
安德烈示意一名技术员调出一份复杂的图表。图表中心是“保管员网络”，向外辐射出数条线，连接着“客户”、“服务商”、“安全层”、“资金层”和“司法渗透层”。
“根据我们两年多的调查，这不是一个简单的腐败网络，而是一个高度专业化、模块化的非法资产与数据安全服务黑市平台。”安德烈用激光笔点着图表解释，“‘客户’是全球范围内的贪腐官员、犯罪组织头目、逃避制裁的企业主等，他们支付巨额费用，将非法所得、敏感数据、犯罪证据等‘资产’委托给网络保管。”
“‘服务商’包括像孙浩然、林薇这样的技术或法律专家，负责处理具体事务，比如洗钱路径设计、法律漏洞规避、数据加密存储等。他们大多是被高额报酬吸引或被迫卷入，处于网络中下层。”
“‘安全层’就是‘教授’这类角色，负责内部净化、反侦查、处理叛徒和漏洞。他们可能是前情报人员、顶级黑客或犯罪集团的安全主管，冷酷高效。”
“‘资金层’由复杂的离岸公司、空壳银行、虚拟货币 xer 和艺术品洗钱通道构成，确保资金流动难以追踪。”
“‘司法渗透层’最危险，”安德烈语气加重，“包括被收买或胁迫的各国司法、执法、金融监管机构内部人员，他们提供保护、泄露调查信息、干扰或终止侦查程序。我们怀疑，FBI内部就有他们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行动如此被动的原因之一。”
苏清越看着图表，感到一阵寒意。这个网络的精密和广度，远超一个省级腐败集团，甚至超出了一个国家的范畴。难怪许慎行称之为“架构”。
“谁是最高控制者？‘老板’张某某？”
“张某某是重要客户，也可能是东亚区的重要协调人，但未必是最高控制者。”安德烈摇头，“我们更倾向于认为，这个网络没有单一的‘皇帝’，而是一个由几个顶级‘客户’或‘服务商’组成的松散联盟或理事会，他们共同维护平台的运行，并分享利益。‘教授’可能就是这个理事会的‘清道夫’。”
“那么，瑞士的保险箱，特别是‘零号箱’，储存的就是这个理事会的核心秘密？足以摧毁整个网络的账本？”苏清越追问。
“我们相信是的。”安德烈肯定道，“‘零号箱’需要多重生物特征开启，且存放在最顶级的私人银行，防护级别极高。里面很可能有过去十年来所有主要交易的原始记录、客户真实身份档案、资金最终流向，以及……司法渗透人员的名单。那是潘多拉魔盒。”
苏清越和安德烈都清楚，谁能打开并控制“零号箱”，谁就掌握了主动权——无论是用于司法审判，还是用于……其他目的。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苏清越直视安德烈，“如何确保安全获取林薇的芯片？如何评估并尝试营救周维？以及，如何为前往瑞士开启保险箱做准备？时间不等人，‘教授’和各方势力都不会停下来。”
安德烈正要回答，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年轻的技术员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指挥官，苏女士，我们有新情况。对联邦法院大楼袭击事件的初步分析出来了，还有……截获到一段可疑通讯。”
技术员将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向他们。屏幕上分两部分：左边是袭击现场的混乱画面分析，右边是一段音频波形图和初步翻译文本。
“袭击者使用了军用级烟雾弹和震撼弹，但自动武器射击多为警告性扫射，并未全力进攻核心区域。他们似乎有意制造最大混乱，牵制警方和FBI注意力。在交火最激烈时，有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面包车趁乱驶近大楼侧面的一个服务入口，停留了约90秒后离开。我们调取了更早的监控，发现那辆车在袭击发生前两小时就停在附近街区。”
“车内的人做了什么？接应还是抓捕？”苏清越追问。
“入口附近的监控被提前破坏，无法看清。但我们在该区域遗留的通讯信号碎片中，捕捉到了这一段短暂的通话。”技术员播放了音频。
声音经过严重干扰和变声处理，只能勉强分辨：
A：“……目标确认，状态稳定，已注射镇静剂。”
B（声音更模糊）：“……转移……二号安全点……注意尾巴……”
A：“明白。‘包裹’交接后，启动‘净化’程序。”
B：“……教授……同意……”
音频结束。
“目标……注射镇静剂……转移……”苏清越的心脏猛地收紧，“他们带走了周维？！在袭击的掩护下？”
“极有可能。”安德烈面色阴沉，“那辆面包车很可能就是转移车辆。‘二号安全点’不明。‘净化’程序……听起来不妙。”
“必须找到他！”苏清越的声音因急切而有些颤抖。
“我们正在尝试追踪那辆车的去向，但它很快驶入了监控盲区，可能更换了车牌或车辆。”技术员报告，“不过，我们在分析‘教授’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和关联信号时，发现了一些模式。‘教授’的通讯似乎习惯使用波士顿地区的几个特定公共Wi-Fi节点作为中继，其中一个节点……就在这附近。”
“附近？”安德烈警觉起来。
“直线距离不到800米，一家24小时营业的连锁咖啡馆。”技术员调出地图，“过去72小时内，有多个加密信号通过那个节点中转，其中一些信号的加密特征，与我们之前监控孙浩然最后活动时截获的疑似‘教授’指令信号特征高度相似。”
“‘教授’可能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活动，或者至少，他的一个通讯节点在这里。”安德烈立刻起身，“这是一个机会，也可能是陷阱。苏副书记，你怎么看？”
苏清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维被转移，生死未卜，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但贸然行动，不仅可能救不了人，还会暴露安全屋，危及林薇和所有人。
“双线行动。”她快速决断，“第一，利用这个线索，尝试对那个咖啡馆及周边进行谨慎的技术侦察和人力观察，寻找‘教授’或其联络人的踪迹。但必须极其小心，避免打草惊蛇。第二，营救周维是关键，我们需要更多情报。除了追踪车辆，是否可以尝试……接触FBI内部可能持不同立场的人？或者，利用你们ICPO的渠道，施加正式压力，要求美方说明周维的情况和下落？”
安德烈思考片刻：“技术侦察可以立即安排，我们会用最隐蔽的方式。至于接触FBI内部……风险很高，我们不确定谁是可信的。但通过ICPO正式渠道进行询问和关切，是可以操作的，虽然效果可能有限，因为美国方面完全可以以‘涉及国家安全和正在进行的调查’为由拒绝透露细节。”
“即使有限，也能施加压力，并可能促使内部某些人做出反应。”苏清越说，“同时，我们需要准备瑞士之行。林薇的芯片是关键，必须拿到。如果树洞不能强取，是否有其他方法？比如，制造更大的混乱或事件，引开监视者的注意力？或者，利用技术手段远程确认芯片状态，甚至尝试……干扰或欺骗监视系统？”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将从国内办案中获得的经验和当前高科技国际追逃的手段结合思考。
安德烈眼中露出赞赏：“很有想法。远程探测和电子欺骗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可以尝试用微型机器人或特殊探测设备，在不物理接触的情况下，确认树洞内是否有芯片类物体。同时，可以设计一个‘假信号’或‘假目标’，暂时吸引走一部分监视力量。但这一切需要时间部署和精密计算。”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苏清越看向电子屏幕上定格的、混乱的联邦法院大楼画面，“‘教授’在行动，其他势力也在动。每拖延一分钟，周维就多一分危险，芯片也可能被转移或销毁。”
就在这时，休息隔间里传来林薇惊恐的叫声：“不！不要过来！”
苏清越和安德烈立刻冲过去。只见林薇缩在角落，眼神惊恐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林薇，怎么了？”苏清越蹲下身，轻声问。
林薇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手……我的手……刚才麻了一下……像……像被电了一样……然后……我好像听到……听到孙叔叔的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芯片……自毁协议……启动……’”
自毁协议？！
苏清越和安德烈脸色骤变。难道芯片有远程激活的自毁机制？而“教授”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定位或推测到了芯片大致范围，启动了它？
“你确定是孙浩然的声音？具体说了什么？”安德烈急问。
“不……不确定……很模糊……断断续续……”林薇抱住头，“但‘自毁协议’……我听到了……他说过……芯片有最后的安全措施……如果被未授权强行移动或尝试破解……或者……或者他死了超过一定时间没有发送安全信号……就会……”
孙浩然已死。时间，可能正好触发了某个条件！
“马上联系侦察树洞的小组！”安德烈对跟进来的技术员吼道，“询问是否有异常信号或动静！快！”
技术员立刻跑回会议室联系。几秒钟后，他传来回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指挥官！公园小组报告，三分钟前，他们监测到老橡树方向传来一次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电磁脉冲信号！非常短暂，但特征与某些数据存储设备的物理破坏信号相似！他们请求指示是否靠近查看！”
晚了？芯片可能已经自毁了？
苏清越感到一阵眩晕。关键的“钥匙”之一，可能就这么没了？
“让他们绝对不要靠近！保持观察！”安德烈命令道，然后转向苏清越，脸色铁青，“如果芯片真的自毁，我们开启瑞士保险箱的希望就少了一半。必须尽快找到其他途径，或者……从‘教授’那里，把备份数据逼出来。”
会议室的通讯主屏幕突然闪烁起来，一个请求视频连接的窗口弹出，来源显示是加密的ICPO内部紧急频道。
安德烈皱眉，示意接通。屏幕亮起，出现的是一个五十多岁、表情严肃、穿着西装的白人男子，背景是日内瓦ICPO总部的标志。
“安德烈，我是怀特。”男子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们在波士顿的行动已经引起高层关注。关于你们庇护的两名中国籍人员，总部有了新的指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屏幕，落在苏清越身上。
“苏清越女士，鉴于您身份的敏感性和涉及案件的重大国际影响，ICPO总部经与相关方面协商，决定正式邀请您，以及关键证人林薇女士，即刻前往瑞士苏黎世。在那里，我们将举行多边联合案情会议，并讨论如何安全、合法地开启你们所说的‘零号保险箱’。”
他接下来的话，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此外，我们刚刚收到来自美国方面的非正式通报。关于您丈夫周维先生……他似乎在一小时前，于转移途中，被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劫走。目前下落不明。美方表示正在全力搜寻，但……”
怀特专员的目光意味深长。
“有迹象表明，劫走他的人，使用的装备和手法，与今天袭击联邦法院大楼的团伙高度一致。而那个团伙的背景……非常复杂，可能涉及国际私人军事承包商，以及……某些不愿见到‘零号箱’被打开的‘客户’势力。”
周维，不仅被转移，还被第三方劫持了！局势彻底失控，滑向了更黑暗、更混乱的深渊。
苏清越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瑞士的邀约，是新的合作机会，还是另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周维落入未知的武装集团手中，是生是死？
她抬起头，看向屏幕中的怀特专员，又看了看身旁的安德烈和林薇。
没有退路了。
“我们接受邀请，前往瑞士。”苏清越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在这压抑的安全屋里清晰回荡，“但我要在出发前，得到关于我丈夫下落的、尽可能多的情报。并且，我要求我的团队成员（赵立等人）能够同行或在瑞士汇合。”
怀特点点头：“可以安排。专机已经准备，两小时后从波士顿一处军用机场起飞。请你们做好准备。”
视频中断。
安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设备低鸣。
“苏副书记，这可能是机会，也可能……”安德烈欲言又止。
“我知道。”苏清越望向窗外，虽然看不见天空，但她知道，飞机将带她前往欧洲大陆的心脏，“但留在波士顿，我们只会被各方势力困死。去瑞士，至少离‘零号箱’更近一步。至于周维……”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但眼神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无论他在哪里，被谁控制，我都会把他找回来。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拿到能摧毁一切黑暗的武器。”
她转身，开始快速整理自己寥寥无几的物品。
两小时后，飞往苏黎世的飞机，将成为下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