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记忆复:兄弟死生约-《苍麟夜哭》

  北冥核心,能量虚空之中。

  云昭捂着胸口,那源自“双生共命”之契传递来的、萧彻苏醒刹那的狂暴、混乱与痛苦,如同实质的冲击,让她脸色发白,呼吸都为之一窒。她能清晰地“看到”那双截然不同的异色瞳孔,能感受到那具蜕变魔身内三种力量危险平衡下的惊涛骇浪。

  他醒了,却身处更加凶险的境地。

  “他……”云昭看向三位冰裔长老,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他现在何处?状态如何?”

  居中长老银白的眼眸依旧古井无波:“容器蜕变已成,其所在乃一处独立封印空间,与北冥之眼同源而异位。其状态,汝应比吾等更清晰。平衡脆弱,随时可能倾覆。或彻底沉沦,化身灭世魔尊;或……寻得契机,掌控新生之力。此间关键,一在其自身意志,二在……汝这‘双生共命’之另一半。”

  云昭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萧彻虽然苏醒,但危机并未解除,反而进入了更加不可预测的阶段。而她,必须尽快找到他,在他彻底失控之前。

  就在这时,右侧那位睿智长老的目光,却投向了能量虚空之外,仿佛穿透了冰之门扉,落在了外界倚靠冰柱、神色复杂的谢衡身上。

  “欲解当下危局,或需先明过往之因。”睿智长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那身负异种能量之人,其记忆深处,或许藏有连接‘容器’现状与前朝秘辛的关键碎片。其体内能量,与容器同源异化,正是最好的桥梁。”

  云昭瞬间明悟。谢衡!他一直是个谜团。他的背叛,他体内那源自萧彻却又被改造的冰冷能量,他对“晶母核心”的异常认知……这一切,或许都与萧彻如今的状况有着直接关联!

  “请长老相助,引动其记忆!”云昭毫不犹豫地说道。此刻,任何线索都至关重要。

  居中长老微微颔首,并未动作,但一股无形的、精妙至极的冰裔意念已然跨越空间,笼罩了外界的谢衡。

  正沉浸在巨大震撼与内心挣扎中的谢衡,猛地身体一僵,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力量瞬间侵入他的识海,并非破坏,而是如同最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开了那层被他刻意遗忘、或者说被某种力量封印的……记忆尘埃。

  “呃啊——”谢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抱住了头颅,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壁垒!

  他看到了!

  不是作为密探的谢衡,而是更早之前……他还是一个懵懂少年,因天赋异禀被选入一个极其隐秘的前朝机构。那里,没有阳光,只有冰冷的金属墙壁和闪烁的诡异符文。他被带到一间布满精密仪器和透明维生舱的密室。

  维生舱内,浸泡在淡绿色液体中的,是一个年纪与他相仿、脸色苍白、眉宇间已初具威仪的少年——正是当时的皇子,萧彻!

  一个穿着前朝司天监袍服、眼神狂热而冰冷的老者,指着萧彻,对他们一群被选中的少年说道:“此乃‘龙胤计划’核心,‘蚀’之完美容器胚体。汝等,将为‘副核’,承纳容器溢散之力,加以‘驯化’,化为己用,成为殿下最忠诚、最强大的……影子卫队!”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老者如何用一种诡异的、布满晶石的仪器,从沉睡的萧彻体内,抽取出一缕缕混杂着赤金龙气与微弱黑气的本源能量,强行注入他们这些“副核”候选者的体内!

  那过程痛苦至极,如同灵魂被撕裂、被灼烧!大部分候选者无法承受,要么爆体而亡,要么精神崩溃成为废人。只有极少数,包括他谢衡,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和某种未知的契合度,活了下来,并成功将那股狂暴的能量“驯化”为一种相对稳定、冰冷的秩序之力。

  他也看到了!在那之后,他们这些成功的“影子”,被抹去了大部分相关记忆,植入新的身份,接受严苛的训练,被灌输绝对忠诚于萧彻的信念。他们成为了萧彻登基前最隐秘的刀,替他处理无数见不得光的事务。

  直到……“蚀”的全面爆发,萧彻开始出现被侵蚀的迹象。前朝遗留的那个隐秘机构再次启动,给他们这些“影子”下达了最终指令:若容器失控,不惜一切代价,回收或……清除!而回收的方式,便是利用他们体内那同源的能量作为引导和束缚!

  而他谢衡,在目睹了“蚀”造成的惨状,在经历了内心的挣扎后,最终选择了执行“清除”指令的变种——背叛,夺取“弑神之匕”,试图以此彻底解决萧彻这个“祸源”……却没想到,自己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前朝疯狂计划的一部分,自己体内引以为傲的力量,竟是源自那个他一度想要“清除”的人!

  “原来……如此……”谢衡瘫软在冰面上,涕泪横流,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所有的背叛、挣扎、自以为是的抉择,都成了一场被设定好的笑话!他不过是前朝遗毒制造出来的、一个可悲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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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被强行唤醒的、饱含着痛苦、欺骗与兄弟(尽管是单方面的)情谊的完整记忆,化作一股极其强烈、纯粹的情感洪流,不仅冲击着谢衡自己,更通过那同源的能量联系,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悍然撞向了远方刚刚苏醒、状态极不稳定的萧彻!

  刚刚击碎一片冰壁、试图压制体内混乱的萧彻,动作猛地一滞!

  这股熟悉的、带着冰冷秩序意味却又蕴含着无比复杂情感的能量波动……是谢衡?!还有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那个被选中的少年……那些被强行注入能量的痛苦日夜……那个跟在他身后、沉默却忠诚的影子……

  “谢……衡……”

  萧彻左眼中的清明之色骤然放大,挣扎着压过了右眼的漆黑!一段被他遗忘、或者说被“蚀”侵蚀所掩盖的、关于这个亦仆亦友亦“兄弟”的记忆,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珠,骤然清晰!

  他想起来了!那个被他视为心腹,最终却持匕相对的谢衡,其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残酷的真相!他们,都是前朝那场疯狂实验的受害者!

  “啊——!”

  萧彻发出一声混合着愤怒、悲怆与释然的长啸!体内那原本激烈冲突的三种力量,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强烈的情感冲击与记忆复苏,竟出现了一瞬间奇异的共鸣与……缓和?

  那份源自谢衡的、被“驯化”的冰冷秩序能量,仿佛成为了一个临时的、微妙的“缓冲带”,短暂地调和了星辰契约之力与“蚀”之本源那水火不容的冲突!

  虽然这缓和只是刹那,却让萧彻抓住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左眼的意志前所未有的凝聚!

  他猛地抬头,望向虚无的远方,仿佛能穿透层层空间,看到北冥深处的云昭,看到那个瘫倒在地、悔恨交加的谢衡。

  一道混合着复杂情绪的意念,顺着那“双生共命”之契与能量共鸣,艰难地传递向了云昭:

  “护……住他(谢衡)……等我……”

  意念模糊而断续,却清晰地表达了萧彻的意志。

  云昭在北冥核心,清晰地接收到了这份意念。她看着外界因记忆复苏而崩溃的谢衡,心中百感交集。

  兄弟死生约,虽非血亲,却因一场疯狂的实验而命运交织。背叛与忠诚,伤害与守护,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讽刺而又……悲壮。

  她抬起头,看向三位冰裔长老,眼神坚定:“长老,北冥之事暂了,我必须立刻去寻他(萧彻)!”

  居中长老银白的眼眸注视着云昭,片刻后,缓缓道:“可。然,星陨之契既已由汝继承,北冥之眼亦将因汝之意志而动。”

  他抬手,指向虚空深处。

  “契约核心已记录汝之抉择。通往容器所在封印之地的临时通道,将在外层祭坛开启。”

  “然,记住,星钥执掌者。汝将面对的,不仅是挣扎求存的容器,更是……”

  他的话语未尽,但云昭已然明白。

  她将面对的,是融合了“蚀”之本源、星辰契约与帝王龙气的,一个前所未有的……存在。

  远征,即将启程。

  而第一步,便是跨越空间,直面那刚刚苏醒的……魔身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