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启”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彻混乱的意识上。议和？那个视他如羔羊、以血誓踏碎皇城的金狼，竟会送来议和书？一股混杂着狂怒、屈辱和一丝被愚弄的暴戾，瞬间冲垮了定神香的麻痹和脊背的剧痛！心脏深处冰冷的金属荆棘被这极致的情绪点燃，疯狂地收紧、搏动！
“呃啊——！”萧彻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在龙榻上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他不知哪里涌出的邪力，竟猛地挣脱了药物的禁锢，枯瘦的手如同鹰爪，狠狠抓向赵无伤捧着的黑色皮筒！
“给朕！！”
赵无伤顺势将皮筒递入他手中。触手冰凉，带着硝烟和皮革的粗粝气息。那狰狞的狼头烙印仿佛活了过来，正用冰冷的眼珠嘲弄地注视着他。
萧彻的手指因剧痛和狂怒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控制。他粗暴地撕开火漆封印，拔出筒塞。里面没有信笺，只有一枚——染血的、带着冰碴的、属于孩童的乳牙！乳牙小巧玲珑，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迹，在殿内烛火下闪烁着凄冷的光。
嗡！
萧彻的脑子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这绝非议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宣战！是金狼对他最恶毒的嘲弄和威胁！
紧随乳牙滑出的，是一小卷同样冰冷的、带着冰霜气息的羊皮。上面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幅图：一座巍峨的关城在燃烧，关城下，无数细小如蝼蚁的黑色骑兵正弯弓搭箭，箭头所指，赫然是一个被钉在城墙上的、穿着明黄服饰的孩童轮廓！孩童的胸口，被一支巨大的、刻着狼头的羽箭贯穿！
图画下方，用蛮族文字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旁边还有汉文的注解：
“三日后，日落之时。此子头颅，将悬于吾旗！萧彻，阴山下，等尔收尸！——阿史那·金狼”
轰——！！！
无边的暴怒混合着冰冷的恐惧，如同火山在萧彻胸腔里轰然爆发！金狼！他竟敢！竟敢用孩童的乳牙和血图来威胁他！用他…用他暗中庇护的孤儿院里的孩子！一股混杂着极度恐慌和被彻底激怒的狂暴杀气，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炸开！
“畜生——！！！！” 萧彻的咆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他猛地将皮筒连同那枚染血的乳牙狠狠砸向地面！乳牙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传旨——！！” 他双目赤红，黄金竖瞳因暴怒和杀意收缩成两道燃烧的细线，死死钉在赵无伤脸上，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即刻！点将台！擂聚将鼓！！”
“凡在京五品以上武官！半个时辰内不至者！斩！”
“着兵部！工部！户部！三尚书！携京畿防务图！粮秣军械册！立刻滚来见朕！”
“还有！” 萧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毒的冰棱，直指殿外，“把那个南陈圣女！拖出来！带上点将台！朕要她…亲眼看着！朕如何碾碎那些蛮夷的骨头！！”
---
点将台高踞于皇城西苑的玄武岩高台之上。凛冽的北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猎猎作响的玄色龙旗，发出呜呜的悲鸣。铅灰色的天幕低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高台中央，萧彻身着玄色金纹战袍，外罩一件厚重的玄狐大氅，却依旧无法阻挡那刺骨的寒意和脊背深处无休止的麻痒剧痛。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又被寒风瞬间冻结。唯有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黄金竖瞳，如同黑暗中窥伺的凶兽之眼，死死扫视着下方。
高台之下，黑压压地跪伏着一片朱紫袍服的文臣和身着甲胄的武将。文臣们个个面如土色，在凛冽寒风中抖如筛糠，户部尚书更是瘫软在地，被两名侍卫强行架着。武将们则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惊惶和难以掩饰的绝望。京畿防务图在寒风中哗啦作响，上面标注的兵力、粮草、军械数字，触目惊心。
寒风卷起地面的尘土和未化的残雪，打着旋儿扑向高台边缘。那里，矗立着一座临时搬来的、在寒风中更显冰冷的黄金囚笼。云昭被两名健妇粗暴地架着，丢在笼中冰冷的地面上。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白内袍，冻得瑟瑟发抖，银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颈间那道曼陀罗血纹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枯槁而脆弱。冰蓝色的眼眸半阖着，似乎连抬眼的力气都已耗尽，只有偶尔掠过萧彻那狂暴身影时，眼底深处才闪过一丝极淡的、混杂着憎恶和某种宿命悲哀的微光。
赵无伤如同萧彻的影子，侍立在他身后半步。他手中依旧捧着那只狻猊香炉，炉中青烟在狂风中艰难地维持着一丝轨迹，执着地缠绕着萧彻微微佝偻的脊背。阴柔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无声地扫过台下惶恐的群臣，掠过笼中脆弱的圣女，最后落在萧彻因强忍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背上。
“说！” 萧彻的声音如同破冰船碾过冰层，嘶哑而充满压迫感，砸向下方抖成一团的兵部尚书，“京畿！能战之兵！还有多少？！粮草！还能撑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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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连滚爬爬地上前半步，牙齿咯咯作响：“回…回陛下…京畿大营…步卒…步卒四万三千…骑军…骑军六千余…然…然多为新卒…未经战阵…甲胄…甲胄兵器…缺额…缺额近半…” 他每说一个字，都感觉高台上那道黄金竖瞳的寒意便加深一分。
“粮草！”萧彻的目光转向瘫软的户部尚书。
“粮…粮草…”户部尚书的声音带着哭腔，“仅…仅存仓米…不足…不足八万石…仅…仅够大军…半月…半月之需…且…且多为陈粮…”
“军械呢？！”萧彻的咆哮几乎撕裂寒风！
工部尚书噗通跪倒：“陛…陛下息怒！强弓…不足三千张…劲弩…劲弩百不存一…箭矢…箭矢不足…不足十万支…刀枪…刀枪多有锈蚀…”
“废物！一群废物！”萧彻的暴怒如同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他猛地一脚踹翻面前摆放着地图的矮几！竹简图册哗啦啦散落一地！“四万新卒！半月粮草！锈刀烂枪！你们让朕拿什么去抵挡三十万虎狼之师？！拿你们的脑袋去填吗？！！”
极致的愤怒和压力下，脊背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剧痛和麻痒如同挣脱束缚的毒蛇，猛地反噬！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心脏被金属荆棘狠狠勒紧的窒息感瞬间袭来！萧彻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点将台栏杆才勉强站稳！指甲在粗糙的石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陛下保重龙体！”赵无伤一步上前，声音带着刻意的“焦灼”，手中的香炉几乎要贴到萧彻背上。
就在这死寂与混乱交织的瞬间，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从文臣队列中响起：
“陛下——！！！”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位须发皆白、以刚直闻名的老臣，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冲到点将台下！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奏疏，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如泣血：
“陛下！不能再战了啊！北狄势大！我军新败！京畿空虚！此刻若再强行征伐，无异于以卵击石！将万千将士性命…将祖宗基业…置于何地？！老臣泣血恳请陛下！”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石地上，额头狠狠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忍一时之辱！暂…暂允金狼之议！割地！赔款！和亲！待我朝休养生息，整军经武！他日…他日必雪此耻啊陛下——！！！”
“割地？赔款？和亲？”萧彻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三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捞出来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暴戾！他缓缓转过头，黄金竖瞳锁定在台下那白发苍苍、涕泪横流的老臣身上。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愤怒，而是混合了极致的轻蔑、被冒犯的狂怒和一种…看待死物的冰冷。
“你让朕…割让祖宗浴血打下的疆土？”萧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台下所有人感到一股灭顶的寒意。
“你让朕…用金银财帛，去填饱那些豺狼的胃口？”
“你让朕…把朕的姐妹、女儿，送去蛮族的帐篷里，任人蹂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怒：
“老匹夫——！你是在教朕！如何做一个跪着求生的窝囊皇帝吗？！！”
咆哮声中，萧彻猛地抬手，指向那老臣！就在他抬手的瞬间，点将台边缘，那座黄金囚笼内，一直蜷缩昏迷的云昭，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颈间那道枯槁灰败的曼陀罗血纹，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冰蓝色裂纹，如同活物般，在血纹中心无声地蔓延开一丝！
一股微弱却纯净霸道的冰寒气息，瞬间从金笼中逸散开来！
几乎同时，萧彻脊背深处那几片疯狂躁动的金鳞，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传来一阵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剧痛！他指向老臣的手臂猛地一僵！黄金竖瞳因剧痛而瞬间收缩！
【警告！…高纯度…古遗族血脉应激爆发…干扰度…峰值！…强制压制…】
冰冷的系统杂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在萧彻脑中炸响！
“呃——！”萧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指向老臣的手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重重按在点将台的栏杆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滚落，瞬间被寒风冻结。
台下那老臣被这如同实质的杀气和帝王突如其来的异状骇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无伤眼底的幽蓝光芒骤然闪烁！他一步上前，几乎是半扶半架地撑住萧彻，阴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陛下龙体为重！今日议事到此！退下！都退下！”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在黄金囚笼内。云昭颈间那道一闪而逝的冰蓝裂纹已然消失，血纹重新恢复了死寂的枯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爆发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冰寒，证明着那并非幻觉。
赵无伤扶着几乎虚脱的萧彻，在凛冽的寒风中转身，一步步走下点将台。玄色龙旗在他们身后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就在他们即将消失在通往内宫的甬道阴影中时，赵无伤微微侧头，对着侍立在甬道口阴影里的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小太监，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备宴。”
“呃啊——！”萧彻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在龙榻上剧烈地弹动了一下！他不知哪里涌出的邪力，竟猛地挣脱了药物的禁锢，枯瘦的手如同鹰爪，狠狠抓向赵无伤捧着的黑色皮筒！
“给朕！！”
赵无伤顺势将皮筒递入他手中。触手冰凉，带着硝烟和皮革的粗粝气息。那狰狞的狼头烙印仿佛活了过来，正用冰冷的眼珠嘲弄地注视着他。
萧彻的手指因剧痛和狂怒而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控制。他粗暴地撕开火漆封印，拔出筒塞。里面没有信笺，只有一枚——染血的、带着冰碴的、属于孩童的乳牙！乳牙小巧玲珑，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暗红血迹，在殿内烛火下闪烁着凄冷的光。
嗡！
萧彻的脑子如同被重锤击中！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这绝非议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宣战！是金狼对他最恶毒的嘲弄和威胁！
紧随乳牙滑出的，是一小卷同样冰冷的、带着冰霜气息的羊皮。上面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幅图：一座巍峨的关城在燃烧，关城下，无数细小如蝼蚁的黑色骑兵正弯弓搭箭，箭头所指，赫然是一个被钉在城墙上的、穿着明黄服饰的孩童轮廓！孩童的胸口，被一支巨大的、刻着狼头的羽箭贯穿！
图画下方，用蛮族文字歪歪扭扭地写着一行字，旁边还有汉文的注解：
“三日后，日落之时。此子头颅，将悬于吾旗！萧彻，阴山下，等尔收尸！——阿史那·金狼”
轰——！！！
无边的暴怒混合着冰冷的恐惧，如同火山在萧彻胸腔里轰然爆发！金狼！他竟敢！竟敢用孩童的乳牙和血图来威胁他！用他…用他暗中庇护的孤儿院里的孩子！一股混杂着极度恐慌和被彻底激怒的狂暴杀气，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炸开！
“畜生——！！！！” 萧彻的咆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他猛地将皮筒连同那枚染血的乳牙狠狠砸向地面！乳牙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又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传旨——！！” 他双目赤红，黄金竖瞳因暴怒和杀意收缩成两道燃烧的细线，死死钉在赵无伤脸上，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即刻！点将台！擂聚将鼓！！”
“凡在京五品以上武官！半个时辰内不至者！斩！”
“着兵部！工部！户部！三尚书！携京畿防务图！粮秣军械册！立刻滚来见朕！”
“还有！” 萧彻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淬毒的冰棱，直指殿外，“把那个南陈圣女！拖出来！带上点将台！朕要她…亲眼看着！朕如何碾碎那些蛮夷的骨头！！”
---
点将台高踞于皇城西苑的玄武岩高台之上。凛冽的北风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猎猎作响的玄色龙旗，发出呜呜的悲鸣。铅灰色的天幕低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高台中央，萧彻身着玄色金纹战袍，外罩一件厚重的玄狐大氅，却依旧无法阻挡那刺骨的寒意和脊背深处无休止的麻痒剧痛。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不断渗出细密的冷汗，又被寒风瞬间冻结。唯有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黄金竖瞳，如同黑暗中窥伺的凶兽之眼，死死扫视着下方。
高台之下，黑压压地跪伏着一片朱紫袍服的文臣和身着甲胄的武将。文臣们个个面如土色，在凛冽寒风中抖如筛糠，户部尚书更是瘫软在地，被两名侍卫强行架着。武将们则脸色铁青，眼神中充满了惊惶和难以掩饰的绝望。京畿防务图在寒风中哗啦作响，上面标注的兵力、粮草、军械数字，触目惊心。
寒风卷起地面的尘土和未化的残雪，打着旋儿扑向高台边缘。那里，矗立着一座临时搬来的、在寒风中更显冰冷的黄金囚笼。云昭被两名健妇粗暴地架着，丢在笼中冰冷的地面上。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白内袍，冻得瑟瑟发抖，银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颈间那道曼陀罗血纹在灰暗天光下显得枯槁而脆弱。冰蓝色的眼眸半阖着，似乎连抬眼的力气都已耗尽，只有偶尔掠过萧彻那狂暴身影时，眼底深处才闪过一丝极淡的、混杂着憎恶和某种宿命悲哀的微光。
赵无伤如同萧彻的影子，侍立在他身后半步。他手中依旧捧着那只狻猊香炉，炉中青烟在狂风中艰难地维持着一丝轨迹，执着地缠绕着萧彻微微佝偻的脊背。阴柔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无声地扫过台下惶恐的群臣，掠过笼中脆弱的圣女，最后落在萧彻因强忍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肩背上。
“说！” 萧彻的声音如同破冰船碾过冰层，嘶哑而充满压迫感，砸向下方抖成一团的兵部尚书，“京畿！能战之兵！还有多少？！粮草！还能撑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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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萧彻的目光转向瘫软的户部尚书。
“粮…粮草…”户部尚书的声音带着哭腔，“仅…仅存仓米…不足…不足八万石…仅…仅够大军…半月…半月之需…且…且多为陈粮…”
“军械呢？！”萧彻的咆哮几乎撕裂寒风！
工部尚书噗通跪倒：“陛…陛下息怒！强弓…不足三千张…劲弩…劲弩百不存一…箭矢…箭矢不足…不足十万支…刀枪…刀枪多有锈蚀…”
“废物！一群废物！”萧彻的暴怒如同压抑的火山终于爆发！他猛地一脚踹翻面前摆放着地图的矮几！竹简图册哗啦啦散落一地！“四万新卒！半月粮草！锈刀烂枪！你们让朕拿什么去抵挡三十万虎狼之师？！拿你们的脑袋去填吗？！！”
极致的愤怒和压力下，脊背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剧痛和麻痒如同挣脱束缚的毒蛇，猛地反噬！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心脏被金属荆棘狠狠勒紧的窒息感瞬间袭来！萧彻身体猛地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全靠手死死抓住冰冷的点将台栏杆才勉强站稳！指甲在粗糙的石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陛下保重龙体！”赵无伤一步上前，声音带着刻意的“焦灼”，手中的香炉几乎要贴到萧彻背上。
就在这死寂与混乱交织的瞬间，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从文臣队列中响起：
“陛下——！！！”
众人骇然望去。只见都察院左都御史，一位须发皆白、以刚直闻名的老臣，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踉跄着冲到点将台下！他手中高举着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奏疏，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如泣血：
“陛下！不能再战了啊！北狄势大！我军新败！京畿空虚！此刻若再强行征伐，无异于以卵击石！将万千将士性命…将祖宗基业…置于何地？！老臣泣血恳请陛下！”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石地上，额头狠狠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忍一时之辱！暂…暂允金狼之议！割地！赔款！和亲！待我朝休养生息，整军经武！他日…他日必雪此耻啊陛下——！！！”
“割地？赔款？和亲？”萧彻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三个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捞出来的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暴戾！他缓缓转过头，黄金竖瞳锁定在台下那白发苍苍、涕泪横流的老臣身上。
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愤怒，而是混合了极致的轻蔑、被冒犯的狂怒和一种…看待死物的冰冷。
“你让朕…割让祖宗浴血打下的疆土？”萧彻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台下所有人感到一股灭顶的寒意。
“你让朕…用金银财帛，去填饱那些豺狼的胃口？”
“你让朕…把朕的姐妹、女儿，送去蛮族的帐篷里，任人蹂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裂，带着毁天灭地的狂怒：
“老匹夫——！你是在教朕！如何做一个跪着求生的窝囊皇帝吗？！！”
咆哮声中，萧彻猛地抬手，指向那老臣！就在他抬手的瞬间，点将台边缘，那座黄金囚笼内，一直蜷缩昏迷的云昭，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颈间那道枯槁灰败的曼陀罗血纹，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冰蓝色裂纹，如同活物般，在血纹中心无声地蔓延开一丝！
一股微弱却纯净霸道的冰寒气息，瞬间从金笼中逸散开来！
几乎同时，萧彻脊背深处那几片疯狂躁动的金鳞，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传来一阵尖锐到灵魂深处的剧痛！他指向老臣的手臂猛地一僵！黄金竖瞳因剧痛而瞬间收缩！
【警告！…高纯度…古遗族血脉应激爆发…干扰度…峰值！…强制压制…】
冰冷的系统杂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在萧彻脑中炸响！
“呃——！”萧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指向老臣的手不受控制地垂落下来，重重按在点将台的栏杆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额角滚落，瞬间被寒风冻结。
台下那老臣被这如同实质的杀气和帝王突如其来的异状骇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无伤眼底的幽蓝光芒骤然闪烁！他一步上前，几乎是半扶半架地撑住萧彻，阴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陛下龙体为重！今日议事到此！退下！都退下！”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群臣，最后落在黄金囚笼内。云昭颈间那道一闪而逝的冰蓝裂纹已然消失，血纹重新恢复了死寂的枯槁。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爆发从未发生。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冰寒，证明着那并非幻觉。
赵无伤扶着几乎虚脱的萧彻，在凛冽的寒风中转身，一步步走下点将台。玄色龙旗在他们身后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就在他们即将消失在通往内宫的甬道阴影中时，赵无伤微微侧头，对着侍立在甬道口阴影里的一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鸷的小太监，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备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