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晶鱼落:蚀降天罚象-《苍麟夜哭》

  密道内阴暗潮湿,只有萧彻那双燃烧着血金色光芒的竖瞳,如同两点鬼火,在绝对的黑暗中撕开一道诡异的路径。他挟着云昭,步伐沉重而迅捷,坚硬的鳞爪与石阶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身后越来越远的、来自地面的喊杀声与哭嚎,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云昭被他粗暴地禁锢在臂弯里,剧烈的颠簸让她伤口崩裂,眩晕一阵阵袭来。但比肉体痛苦更甚的,是那弥漫在密道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每向下一步,都在接近某个庞大而邪恶存在的核心,某种冰冷、贪婪、毫无情感的意志,正透过石壁,无声地注视着她的灵魂。掌心的血玺烙印灼热得发烫,不再是共鸣,而是一种尖锐的预警。

  萧彻对这一切似乎毫无所觉,或者说,他正沉浸在这种回归“母体”般的、扭曲的安宁感中。脑内“蚀”的低语变得越来越清晰,不再是破碎的指令,而是一种连贯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引导,抚平着他因战斗和逃亡而躁动的能量,也进一步蚕食着他所剩无几的自主意识。

  就在他们深入地下不知多远,周遭空气几乎凝滞,连声音都仿佛被吞噬之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却瞬间穿透厚厚岩层和泥土的、高频的嗡鸣声,猛地从上方传来!

  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震动,而是直接作用于能量感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入灵魂深处!紧接着,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冰冷而混乱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以皇宫某处为核心,猛地向整个皇都扩散开来!

  密道剧烈地摇晃起来,石屑簌簌落下,仿佛发生了剧烈的地震!

  萧彻猛地停住脚步,血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仰头望向密道顶部,喉咙里发出一种混合着敬畏、恐惧与扭曲兴奋的低吼。他体内的晶簇能量在这股外来的、同源却更加浩瀚的波动刺激下,疯狂地雀跃、共鸣!

  云昭则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晕眩,那波动中蕴含的冰冷与无序,让她血脉深处的古遗族力量本能地感到排斥与战栗!她掌心的烙印更是灼痛到了极点!

  发生了什么?!

  地面之上!

  皇都的天空,在无数人惊恐的注视下,骤然变得诡异无比!

  并非乌云密布,而是仿佛整个天穹都被一层不断扭曲、折射着暗红与幽蓝光芒的、半透明的能量薄膜所覆盖!阳光被扭曲成怪异的光斑,投落在燃烧的城市上,更添几分妖异。

  紧接着——

  淅淅沥沥……

  开始有“雨点”落下。

  但那绝非雨水!

  那是一颗颗米粒大小、呈现不规则多棱形、内部仿佛有浑浊液体流动的暗红色晶粒!它们从天穹那扭曲的能量薄膜中析出,起初稀疏,转瞬间就变得密集如瀑!

  晶粒之雨,无声地降临在这座正在经历战火与背叛的千年帝都之上。

  这“晶雨”落在燃烧的宫殿上,火焰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燃烧得更加诡异而旺盛,甚至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落在街道的血泊中,血液如同沸腾般咕嘟冒泡,散发出更加浓烈的甜腥气。

  落在奔逃的士兵或叛军身上,无论敌我,那晶粒竟能无视铠甲衣物,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融入皮肤!被融入者先是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与晶粒同色的、蛛网般的纹路,双眼迅速被暗红充斥,随即……动作变得僵硬而疯狂,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身边的一切活物!无论是曾经的同伴,还是敌人!

  落在那些惊慌失措的平民身上,效果更加恐怖而迅速!晶粒融入,惨叫之后,便是血肉的畸变!骨骼扭曲生长,皮肤撕裂,长出非人的角质和晶簇,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只知道杀戮与破坏的晶傀!

  这不是救援,不是神迹!

  这是无差别的、将一切生灵转化为怪物的……天罚!

  皇宫广场上,正在指挥叛军清剿残余抵抗力量的凌玄,猛地抬起头。他那支断裂的机关臂已被简单处理,但依旧无力垂落。数据眼中,幽蓝的光芒疯狂闪烁,接收着来自“蚀”的冰冷信息流。

  【环境净化程序启动…清除不稳定因素…转化可利用单元…优先目标:清除所有抵抗意识…】

  凌玄完好的右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但迅速被数据的洪流淹没。他冷漠地看着天空中落下的晶雨,看着自己的士兵和皇都的守军、平民一样,在晶雨中哀嚎、扭曲、异化。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对指令的绝对服从。他抬起仅存的右手,机械地打出手势,命令麾下尚未被晶雨波及的、装备着特殊防护(微弱能量场)的核心部队,继续向皇宫深处推进,同时……“处理”掉那些新生的、敌我不分的晶傀。

  这是一场“蚀”对棋盘的无情清洗,它不再满足于通过代理人争夺权力,而是要亲自下场,将整个皇都,连同其中的所有生命,都转化为它所需要的“养料”和“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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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道之内。

  萧彻通过体内晶簇的共鸣,清晰地“看”到了地面上正在发生的恐怖景象。那并非视觉,而是能量层面的感知。他看到了晶雨的落下,看到了生命的扭曲与异化,看到了“蚀”那冰冷而宏大的“净化”意志。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那混沌的意识中翻腾。有对这股力量的敬畏,有自身作为“容器”的一部分而产生的扭曲归属感,但更深处的、属于萧彻本人的、那帝王的本能,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刺痛与寒意。

  这天下,这臣民,本应是他的……如今,却被如此无情地……抹除、转化?

  但这丝寒意刚刚升起,就被“蚀”更加强大的意志和回归王座的渴望彻底碾碎。

  “嗬……嗬……”他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夹紧云昭,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密道深处冲去。王座!只要回到王座,他就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就能……

  云昭虽然无法像萧彻那样清晰地感知,但通过那无处不在的能量波动和萧彻的反应,也猜到了地面之上正在发生何等恐怖的剧变。那冰冷的、视众生为蝼蚁的意志,让她灵魂都在颤抖。这,就是“蚀”的真正面目吗?凌玄的叛乱,萧彻的疯狂,都不过是它玩弄棋局的一部分?而最终的结局,竟是如此彻底的……毁灭与扭曲?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冰,冻结了她的心脏。

  晶雨落,天罚现。

  “蚀”已撕下最后的伪装,降临世间。

  而深渊之中的王座,正等待着它最后的……祭品与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