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岭一役的硝烟尚未散尽,斩魔联军便已拔营,继续向南推进。战鼓与号角取代了鸟鸣,行军的路线上,处处可见战斗留下的疮痍——焦黑的土地、断裂的兵刃、未及收敛的遗骸,以及空气中驱之不散的淡淡锈蚀腥味。
张天成随军而行,默默调息,恢复着昨日激战的消耗。文气如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重新充盈着文心。那颗“守”字真言种子悬浮于文心旁,光泽温润,而“破”、“净”二字的种子雏形,也在丝丝缕缕地凝聚着轮廓。他清晰地感受到,每经历一场战斗,每在生死边缘运用文道之力,文心与真言种子便仿佛被锻打的铁胚,杂质褪去,本质愈发凝实。
联军推进的速度不快,稳扎稳打。晦迹的袭扰如影随形。他们不再集结大军正面对抗,而是化整为零,利用南疆复杂的地形与无处不在的晦蚀污染环境,进行无休止的袭扰、埋伏、下毒、布设陷阱。毒沼中潜伏的蚀骨水蛭,雾瘴里隐藏的惑心魔音,看似平静的林地突然爆发的蚀木妖藤……各种阴毒手段层出不穷。联军修士纵有修为,也难免疲于应付,非战斗减员开始出现,士气亦受到磨损。
张天成的文道能力,在这种环境下逐渐显露出不可替代的价值。
他的文心映照,对晦蚀之力与环境中的“混乱无序”极为敏感,往往能提前预警许多肉眼与神识难以察觉的陷阱。他的“净”字真言种子虽未彻底成型,但雏形已具,偶尔激发,便能小范围净化毒瘴、驱散惑心魔音,为小队开辟相对安全的通道。而当队伍遭遇小股晦迹精锐袭杀时,他那融合了混沌之力与文道真意的剑术,配合灵鉴心镜对破绽的洞察,以及“文气凝丝”对敌人节奏的干扰,总能以最小的代价迅速解决战斗,甚至反杀。
几次下来,玄元宗乃至邻近战阵的修士都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护道长老,不仅自身战力卓绝,更是一位能极大提升小队生存与作战效率的“特殊辅助”。渐渐地,开始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在执行侦查、清理任务时,主动请求与张天成的小队同行或协同。
张天成对此并不藏私。他将一些通过文心映照感知环境异常的心得、以及如何以特定频率运转灵力或心神抵御微弱晦蚀侵蚀的技巧(虽非核心文道,却是基于文道理解衍生出的实用法门),无私地分享给愿意学习的同袍。这些技巧简单易学,却能有效降低在污染环境中行进与作战的风险,很快在联军中流传开来,虽不能扭转战局,却实实在在地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也让他赢得了更多人的尊敬与信任。
这一日,联军行至一片被称为“千峰石林”的险地。只见无数灰黑色的石柱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形态奇诡,如同无数沉默的巨人。石林深处,终年弥漫着灰白色的浓雾,雾气不仅阻碍视线与神识,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迟缓灵力运转、混淆方向感的“滞灵迷瘴”。据探报,晦迹在此地设有数处隐秘据点,且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此地险恶,大军不宜冒进。”镇东王召开军议,“需派出精锐小队,先行探明路径,拔除据点,开辟通道。”
任务落在了数支由各宗精锐金丹修士组成的小队身上,张天成所在的玄元宗小队亦在其中,并被指派探查石林东南区域。
进入石林,光线顿时昏暗下来。灰白雾气如活物般在身边流淌,不仅视野被压缩到不足十丈,连神识探出也如同陷入泥沼,滞涩难行。空气中弥漫着石头风化与某种阴湿霉变混合的怪异气味,灵力运转果然变得迟缓了些许。
张天成立于队首,文心如玉,散发出淡淡的玉白色辉光,笼罩住小队五人(包括洛惊鸿、柳飞雪及另外两名玄元宗金丹中期剑修)。文心辉光所及,周围的滞灵迷瘴仿佛遇到了克星,被排斥开少许,小队成员感到灵力迟滞感明显减轻,心神也清明了许多。
“跟着我,注意脚下和两侧石柱。”张天成低声道,灵鉴心镜全力展开,配合文心映照,虽不能完全穿透浓雾,却能模糊感应到雾气流动的异常、石柱后隐藏的微弱生命气息(或晦蚀波动)、以及地面某些不自然的灵力节点(可能是陷阱)。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石柱间穿行。果然,没走多远,张天成就示意停下,指向左侧一根看似寻常的石柱根部:“那里,有微弱的灵力扰动,类似触发式爆裂符文。”
一名剑修谨慎地以剑气远距离触发,轰的一声,石柱根部炸开一小片,溅射出带有锈蚀性的碎石。
“前方三十步,右侧第三根石柱后,有两人潜伏,气息隐晦,带着晦蚀。”张天成再次预警。
洛惊鸿与柳飞雪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很快传来短暂而激烈的交手声,随即归于平静。两名晦迹暗哨被清除。
依靠张天成的精准预警,小队避开了数处陷阱与埋伏,顺利清除掉三处隐蔽的晦迹观察点。但随着深入,石林内的雾气越发浓重,文心辉光的净化范围也被压缩到不足三丈,且雾气中开始夹杂着丝丝缕缕主动侵蚀的灰黑色晦蚀气息,试图污染文心光芒。
“不对劲,这雾气……好像在‘学习’抵抗我的文气。”张天成眉头微蹙。他感觉文心净化雾气的消耗在缓慢增加,仿佛雾气本身在适应文道之力的秩序特性。
“此地恐怕有古怪,或是有能操控雾气的晦迹高阶修士坐镇。”洛惊鸿沉声道。
话音未落,四周浓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无数灰白色的雾气凝聚成一条条粗大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朝着小队狠狠抽来!触手未至,那股强烈的滞灵与混乱意念已然扑面而来,试图冻结他们的灵力与思维!
同时,四周的石柱仿佛活了过来,表面浮现出扭曲的灰黑色符文,射出一道道充满锈蚀之力的灰光,交织成一张大网,罩向众人!
“结剑阵!”洛惊鸿厉喝,四人瞬间背靠背,剑气勃发,结成玄元宗的“四象诛邪剑阵”,剑光流转,绞碎靠近的雾触与灰光。但这雾触与灰光仿佛无穷无尽,且那滞灵效果严重影响剑阵运转速度,压力巨大。
张天成站于剑阵中心,文心光芒全力催动,玉白色的辉光如同潮水般向外扩张,试图驱散雾气、净化锈蚀灰光。然而,雾气深处传来一声沙哑的怪笑:
“桀桀……文道的小崽子?果然有些门道!但在这‘千机蚀雾大阵’中,你的秩序之力,只会成为滋养‘混沌迷障’的养料!雾噬——归元!”
随着那怪笑声,四周雾气骤然变色,从灰白迅速转化为一种混沌的灰黑色,其中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漩涡在旋转,散发出一种吞噬、消解、同化一切有序能量的可怕气息!张天成释放出的文心辉光,一接触这混沌灰雾,竟如同水滴落入滚油,非但没能净化,反而被迅速“消解”、“吞噬”,反馈回来的是一种混乱驳杂的意念冲击,让张天成的文心一阵剧烈震颤,光芒急剧黯淡!
“这是……专门针对秩序之力的‘混沌侵蚀’?!”张天成大骇。他感觉到自己的文道之力,在这诡异的混沌灰雾面前,仿佛遇到了天敌!文心被压制,文气运转滞涩,连真言种子都变得模糊不清!
“发现了?蚀主大人早已推演出你们这些‘守序者’的力量本质!混沌,乃万序之母,亦是万序之终!你这点微末的‘序’力,在真正的混沌侵蚀面前,不堪一击!”雾气中,一个佝偻的身影若隐若现,正是主持此处阵法的晦迹元婴修士,号“雾蚀真人”,专精腐蚀与混乱阵法。
剑阵在混沌灰雾与锈蚀灰光的双重攻击下,岌岌可危。洛惊鸿等人额头见汗,剑光越发滞重。
危急关头,张天成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文心虽被压制,但并未溃散,核心处那“正”字道韵符文依旧坚挺。混沌侵蚀固然可怕,但正如那雾蚀真人所言,混沌是“万序之母”,它吞噬秩序,却也蕴含着无尽的“可能性”。
“我的文道,并非僵化的秩序……而是源于对文明、对道理、对生灵守护之心的理解与践行……”张天成闭上双眼,不再试图以文心辉光去硬撼、净化混沌灰雾,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文心深处,去沟通、去共鸣那文心之中所承载的一切——不仅仅是“守序”的意念,更有穿越两世对文明多样性的见识,有对善恶交织、光明与黑暗并存的复杂人性的感悟,有在绝境中依旧坚守的希望,也有对“道”之包容与变化的体会……
混沌包容一切,我的“理”,难道就不能包容对“混沌”本身的理解?
一个近乎离经叛道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他不再将混沌灰雾视为必须净化的“敌人”,而是尝试以文心去“理解”它的存在,理解这种“混乱”本身,是否也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秩序的对面,是否一定是邪恶?抑或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
他将自身对混沌的理解(主要来自混沌道种的包容特性)、对变化的认识、甚至将眼前这“混沌侵蚀”带来的压抑与危机感,也作为一种独特的“体验”,尝试着将其纳入文心的观照之中。
这不是妥协,而是更深层次的“明理”。
就在他心神发生微妙转变的刹那,文心核心那枚“正”字道韵符文,忽然轻轻一颤!符文的光芒并未增强,却似乎变得更加“厚重”与“立体”,仿佛从单纯的“守正”之意,向着“守正知变,明理容异”的更圆融境界,迈出了一小步!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身与周围环境的“隔阂”感减弱了。那混沌灰雾的侵蚀力并未消失,但对文心的压制与消解效果,却明显减弱了!仿佛他的文心之力,多了一层无形的“润滑”或“缓冲”,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与混沌环境“共存”,而非硬碰硬地对抗。
虽然文气依旧运转不畅,真言种子难以激发,但至少,文心稳住了!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在这种特殊的压力与感悟下,文心本身正在发生某种缓慢而深刻的淬炼与蜕变,对“理”的包容性与韧性在增强。
“嗯?竟然能抗住‘混沌迷障’的侵蚀?”雾蚀真人略显惊讶,随即冷哼,“垂死挣扎!看你能撑多久!万蚀绞杀!”
混沌灰雾翻腾更剧,化作无数旋转的刀刃与触手,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威力更胜之前!
“张师弟!”洛惊鸿见张天成闭目不动,以为他受创,心急如焚,剑阵催动到极限,身上已添数道伤口。
就在此时,张天成猛地睁眼!眼中玉白色光芒虽然黯淡,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洞彻。
他没有试图去攻击雾气或雾蚀真人,而是并指如笔,以指代锋,对着脚下坚实的大地,凌空书写!
这一次,他写的既不是“净”,也不是“破”,更不是“守”。
而是——“容”!
这个字,结构简单,却蕴含着“包容”、“承受”、“理解”、“承载”的复杂意境。是他此刻心境与感悟的凝聚,亦是对文道更深一层理解的尝试。
“容”字真言并未激发成攻击或防御的光束,而是在写成的刹那,便悄然融入脚下大地。石林的地脉,虽被晦蚀侵染,但其作为“承载万物”的根本属性仍在。
下一瞬,以张天成所在之处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地面,骤然散发出一种敦厚、稳固、仿佛能承载一切冲击的淡黄色光泽(土行灵力与文道真意结合)!这光泽并不耀眼,却异常坚韧。绞杀而来的混沌雾刃与触手撞在这片淡黄光域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威力被大地之力层层吸收、分散、化解!虽然光域范围在缓慢缩小,但短时间内,竟稳稳护住了小队众人!
“这是什么怪招?!”雾蚀真人惊疑不定。他感觉到对方的能量性质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变化,竟能与自己的混沌侵蚀之力形成某种“相持”,而非单纯被克制。
张天成脸色苍白,书写这个临场感悟的“容”字真言,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恢复不多的文气,且对心神负荷极大。但他眼神明亮,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条在极端恶劣环境下,文道依旧能够发挥作用的新路——不是硬抗,而是理解、适应、引导、乃至“包容”环境中的部分负面力量,将其转化为守护的助力。这并非同流合污,而是“知黑守白”的更高智慧。
“此地不宜久留!趁现在,突围!”张天成低喝,强撑着维持“容”字真言形成的守护光域。
洛惊鸿等人精神一振,趁着压力稍减,剑阵陡然爆发,朝着雾气相对稀薄的一个方向猛冲!张天成也配合着,以文心映照指引相对安全的路径。
雾蚀真人想要阻拦,但张天成那古怪的“容”字真言形成的守护光域异常难缠,且对方突围决心坚定,一时间竟被他们冲开了一道缺口!
小队五人带着伤,狼狈却坚定地冲出了千峰石林的核心区域,与外围接应的队伍汇合。
此战,虽未能拔除据点,但探明了石林内部的凶险与“混沌侵蚀”阵法的存在,已是重大收获。而张天成在绝境中临阵悟出的“容”字真意,以及对文道“明理容异”的更深理解,更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他的文心,在经历了混沌侵蚀的压制与淬炼后,不仅未损,反而如同褪去了一层旧壳,变得更加通透、圆融,隐约触摸到了文心境后期的门槛。
张天成随军而行,默默调息,恢复着昨日激战的消耗。文气如涓涓细流,缓慢却坚定地重新充盈着文心。那颗“守”字真言种子悬浮于文心旁,光泽温润,而“破”、“净”二字的种子雏形,也在丝丝缕缕地凝聚着轮廓。他清晰地感受到,每经历一场战斗,每在生死边缘运用文道之力,文心与真言种子便仿佛被锻打的铁胚,杂质褪去,本质愈发凝实。
联军推进的速度不快,稳扎稳打。晦迹的袭扰如影随形。他们不再集结大军正面对抗,而是化整为零,利用南疆复杂的地形与无处不在的晦蚀污染环境,进行无休止的袭扰、埋伏、下毒、布设陷阱。毒沼中潜伏的蚀骨水蛭,雾瘴里隐藏的惑心魔音,看似平静的林地突然爆发的蚀木妖藤……各种阴毒手段层出不穷。联军修士纵有修为,也难免疲于应付,非战斗减员开始出现,士气亦受到磨损。
张天成的文道能力,在这种环境下逐渐显露出不可替代的价值。
他的文心映照,对晦蚀之力与环境中的“混乱无序”极为敏感,往往能提前预警许多肉眼与神识难以察觉的陷阱。他的“净”字真言种子虽未彻底成型,但雏形已具,偶尔激发,便能小范围净化毒瘴、驱散惑心魔音,为小队开辟相对安全的通道。而当队伍遭遇小股晦迹精锐袭杀时,他那融合了混沌之力与文道真意的剑术,配合灵鉴心镜对破绽的洞察,以及“文气凝丝”对敌人节奏的干扰,总能以最小的代价迅速解决战斗,甚至反杀。
几次下来,玄元宗乃至邻近战阵的修士都意识到,这位年轻的护道长老,不仅自身战力卓绝,更是一位能极大提升小队生存与作战效率的“特殊辅助”。渐渐地,开始有其他宗门的修士,在执行侦查、清理任务时,主动请求与张天成的小队同行或协同。
张天成对此并不藏私。他将一些通过文心映照感知环境异常的心得、以及如何以特定频率运转灵力或心神抵御微弱晦蚀侵蚀的技巧(虽非核心文道,却是基于文道理解衍生出的实用法门),无私地分享给愿意学习的同袍。这些技巧简单易学,却能有效降低在污染环境中行进与作战的风险,很快在联军中流传开来,虽不能扭转战局,却实实在在地减少了不必要的伤亡,也让他赢得了更多人的尊敬与信任。
这一日,联军行至一片被称为“千峰石林”的险地。只见无数灰黑色的石柱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形态奇诡,如同无数沉默的巨人。石林深处,终年弥漫着灰白色的浓雾,雾气不仅阻碍视线与神识,更蕴含着一种奇异的、能迟缓灵力运转、混淆方向感的“滞灵迷瘴”。据探报,晦迹在此地设有数处隐秘据点,且地形复杂,易守难攻。
“此地险恶,大军不宜冒进。”镇东王召开军议,“需派出精锐小队,先行探明路径,拔除据点,开辟通道。”
任务落在了数支由各宗精锐金丹修士组成的小队身上,张天成所在的玄元宗小队亦在其中,并被指派探查石林东南区域。
进入石林,光线顿时昏暗下来。灰白雾气如活物般在身边流淌,不仅视野被压缩到不足十丈,连神识探出也如同陷入泥沼,滞涩难行。空气中弥漫着石头风化与某种阴湿霉变混合的怪异气味,灵力运转果然变得迟缓了些许。
张天成立于队首,文心如玉,散发出淡淡的玉白色辉光,笼罩住小队五人(包括洛惊鸿、柳飞雪及另外两名玄元宗金丹中期剑修)。文心辉光所及,周围的滞灵迷瘴仿佛遇到了克星,被排斥开少许,小队成员感到灵力迟滞感明显减轻,心神也清明了许多。
“跟着我,注意脚下和两侧石柱。”张天成低声道,灵鉴心镜全力展开,配合文心映照,虽不能完全穿透浓雾,却能模糊感应到雾气流动的异常、石柱后隐藏的微弱生命气息(或晦蚀波动)、以及地面某些不自然的灵力节点(可能是陷阱)。
他们小心翼翼地在石柱间穿行。果然,没走多远,张天成就示意停下,指向左侧一根看似寻常的石柱根部:“那里,有微弱的灵力扰动,类似触发式爆裂符文。”
一名剑修谨慎地以剑气远距离触发,轰的一声,石柱根部炸开一小片,溅射出带有锈蚀性的碎石。
“前方三十步,右侧第三根石柱后,有两人潜伏,气息隐晦,带着晦蚀。”张天成再次预警。
洛惊鸿与柳飞雪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很快传来短暂而激烈的交手声,随即归于平静。两名晦迹暗哨被清除。
依靠张天成的精准预警,小队避开了数处陷阱与埋伏,顺利清除掉三处隐蔽的晦迹观察点。但随着深入,石林内的雾气越发浓重,文心辉光的净化范围也被压缩到不足三丈,且雾气中开始夹杂着丝丝缕缕主动侵蚀的灰黑色晦蚀气息,试图污染文心光芒。
“不对劲,这雾气……好像在‘学习’抵抗我的文气。”张天成眉头微蹙。他感觉文心净化雾气的消耗在缓慢增加,仿佛雾气本身在适应文道之力的秩序特性。
“此地恐怕有古怪,或是有能操控雾气的晦迹高阶修士坐镇。”洛惊鸿沉声道。
话音未落,四周浓雾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无数灰白色的雾气凝聚成一条条粗大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朝着小队狠狠抽来!触手未至,那股强烈的滞灵与混乱意念已然扑面而来,试图冻结他们的灵力与思维!
同时,四周的石柱仿佛活了过来,表面浮现出扭曲的灰黑色符文,射出一道道充满锈蚀之力的灰光,交织成一张大网,罩向众人!
“结剑阵!”洛惊鸿厉喝,四人瞬间背靠背,剑气勃发,结成玄元宗的“四象诛邪剑阵”,剑光流转,绞碎靠近的雾触与灰光。但这雾触与灰光仿佛无穷无尽,且那滞灵效果严重影响剑阵运转速度,压力巨大。
张天成站于剑阵中心,文心光芒全力催动,玉白色的辉光如同潮水般向外扩张,试图驱散雾气、净化锈蚀灰光。然而,雾气深处传来一声沙哑的怪笑:
“桀桀……文道的小崽子?果然有些门道!但在这‘千机蚀雾大阵’中,你的秩序之力,只会成为滋养‘混沌迷障’的养料!雾噬——归元!”
随着那怪笑声,四周雾气骤然变色,从灰白迅速转化为一种混沌的灰黑色,其中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漩涡在旋转,散发出一种吞噬、消解、同化一切有序能量的可怕气息!张天成释放出的文心辉光,一接触这混沌灰雾,竟如同水滴落入滚油,非但没能净化,反而被迅速“消解”、“吞噬”,反馈回来的是一种混乱驳杂的意念冲击,让张天成的文心一阵剧烈震颤,光芒急剧黯淡!
“这是……专门针对秩序之力的‘混沌侵蚀’?!”张天成大骇。他感觉到自己的文道之力,在这诡异的混沌灰雾面前,仿佛遇到了天敌!文心被压制,文气运转滞涩,连真言种子都变得模糊不清!
“发现了?蚀主大人早已推演出你们这些‘守序者’的力量本质!混沌,乃万序之母,亦是万序之终!你这点微末的‘序’力,在真正的混沌侵蚀面前,不堪一击!”雾气中,一个佝偻的身影若隐若现,正是主持此处阵法的晦迹元婴修士,号“雾蚀真人”,专精腐蚀与混乱阵法。
剑阵在混沌灰雾与锈蚀灰光的双重攻击下,岌岌可危。洛惊鸿等人额头见汗,剑光越发滞重。
危急关头,张天成反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文心虽被压制,但并未溃散,核心处那“正”字道韵符文依旧坚挺。混沌侵蚀固然可怕,但正如那雾蚀真人所言,混沌是“万序之母”,它吞噬秩序,却也蕴含着无尽的“可能性”。
“我的文道,并非僵化的秩序……而是源于对文明、对道理、对生灵守护之心的理解与践行……”张天成闭上双眼,不再试图以文心辉光去硬撼、净化混沌灰雾,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文心深处,去沟通、去共鸣那文心之中所承载的一切——不仅仅是“守序”的意念,更有穿越两世对文明多样性的见识,有对善恶交织、光明与黑暗并存的复杂人性的感悟,有在绝境中依旧坚守的希望,也有对“道”之包容与变化的体会……
混沌包容一切,我的“理”,难道就不能包容对“混沌”本身的理解?
一个近乎离经叛道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他不再将混沌灰雾视为必须净化的“敌人”,而是尝试以文心去“理解”它的存在,理解这种“混乱”本身,是否也是天地大道的一部分?秩序的对面,是否一定是邪恶?抑或是另一种形态的“存在”?
他将自身对混沌的理解(主要来自混沌道种的包容特性)、对变化的认识、甚至将眼前这“混沌侵蚀”带来的压抑与危机感,也作为一种独特的“体验”,尝试着将其纳入文心的观照之中。
这不是妥协,而是更深层次的“明理”。
就在他心神发生微妙转变的刹那,文心核心那枚“正”字道韵符文,忽然轻轻一颤!符文的光芒并未增强,却似乎变得更加“厚重”与“立体”,仿佛从单纯的“守正”之意,向着“守正知变,明理容异”的更圆融境界,迈出了一小步!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身与周围环境的“隔阂”感减弱了。那混沌灰雾的侵蚀力并未消失,但对文心的压制与消解效果,却明显减弱了!仿佛他的文心之力,多了一层无形的“润滑”或“缓冲”,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与混沌环境“共存”,而非硬碰硬地对抗。
虽然文气依旧运转不畅,真言种子难以激发,但至少,文心稳住了!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在这种特殊的压力与感悟下,文心本身正在发生某种缓慢而深刻的淬炼与蜕变,对“理”的包容性与韧性在增强。
“嗯?竟然能抗住‘混沌迷障’的侵蚀?”雾蚀真人略显惊讶,随即冷哼,“垂死挣扎!看你能撑多久!万蚀绞杀!”
混沌灰雾翻腾更剧,化作无数旋转的刀刃与触手,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威力更胜之前!
“张师弟!”洛惊鸿见张天成闭目不动,以为他受创,心急如焚,剑阵催动到极限,身上已添数道伤口。
就在此时,张天成猛地睁眼!眼中玉白色光芒虽然黯淡,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与洞彻。
他没有试图去攻击雾气或雾蚀真人,而是并指如笔,以指代锋,对着脚下坚实的大地,凌空书写!
这一次,他写的既不是“净”,也不是“破”,更不是“守”。
而是——“容”!
这个字,结构简单,却蕴含着“包容”、“承受”、“理解”、“承载”的复杂意境。是他此刻心境与感悟的凝聚,亦是对文道更深一层理解的尝试。
“容”字真言并未激发成攻击或防御的光束,而是在写成的刹那,便悄然融入脚下大地。石林的地脉,虽被晦蚀侵染,但其作为“承载万物”的根本属性仍在。
下一瞬,以张天成所在之处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地面,骤然散发出一种敦厚、稳固、仿佛能承载一切冲击的淡黄色光泽(土行灵力与文道真意结合)!这光泽并不耀眼,却异常坚韧。绞杀而来的混沌雾刃与触手撞在这片淡黄光域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威力被大地之力层层吸收、分散、化解!虽然光域范围在缓慢缩小,但短时间内,竟稳稳护住了小队众人!
“这是什么怪招?!”雾蚀真人惊疑不定。他感觉到对方的能量性质似乎发生了一丝微妙变化,竟能与自己的混沌侵蚀之力形成某种“相持”,而非单纯被克制。
张天成脸色苍白,书写这个临场感悟的“容”字真言,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恢复不多的文气,且对心神负荷极大。但他眼神明亮,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条在极端恶劣环境下,文道依旧能够发挥作用的新路——不是硬抗,而是理解、适应、引导、乃至“包容”环境中的部分负面力量,将其转化为守护的助力。这并非同流合污,而是“知黑守白”的更高智慧。
“此地不宜久留!趁现在,突围!”张天成低喝,强撑着维持“容”字真言形成的守护光域。
洛惊鸿等人精神一振,趁着压力稍减,剑阵陡然爆发,朝着雾气相对稀薄的一个方向猛冲!张天成也配合着,以文心映照指引相对安全的路径。
雾蚀真人想要阻拦,但张天成那古怪的“容”字真言形成的守护光域异常难缠,且对方突围决心坚定,一时间竟被他们冲开了一道缺口!
小队五人带着伤,狼狈却坚定地冲出了千峰石林的核心区域,与外围接应的队伍汇合。
此战,虽未能拔除据点,但探明了石林内部的凶险与“混沌侵蚀”阵法的存在,已是重大收获。而张天成在绝境中临阵悟出的“容”字真意,以及对文道“明理容异”的更深理解,更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他的文心,在经历了混沌侵蚀的压制与淬炼后,不仅未损,反而如同褪去了一层旧壳,变得更加通透、圆融,隐约触摸到了文心境后期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