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队宫中禁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地停在了丞相府门口。
为首的王总管捏着嗓子，高声唱喏：“圣旨到——”
云彦领着一家子人出来接旨，心里还在犯嘀咕。这才刚下朝，又是什么幺蛾子？
王总管展开明黄的卷轴，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乐郡主云苓，奇思妙想，为国分忧，朕心甚慰。特赏金丝蜜瓜以资勉励。自今日起，每月初一，由内务府择皇家瓜园上品，送抵府上一车。钦此。”
整个丞相府门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云彦的胡子都在抖。
奇思妙想？为国分忧？这说的是他那个只会吃和睡的女儿？
赏蜜瓜？每月一车？这哪是赏赐，这分明是在他云彦的脸上，来回地扇！
皇帝这是在告诉他，你女儿不是心疼那点瓜吗？朕给！管够！
云彦的脸，黑得像锅底。
“噗嗤。”云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
云墨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也透着几分茫然。
只有云苓，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她从云彦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着那满满一车金灿灿的蜜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爹，快谢恩啊！”云苓激动地扯了扯云彦的袖子。
云彦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臣……领旨谢恩！”
王总管笑眯眯地将圣旨递过来，又对着云苓躬了躬身：“安乐郡主，陛下说了这些瓜您可得好好吃。若是不够只管跟宫里说。”
“够了够了！多谢公公，多谢陛下！”云苓笑得见牙不见眼。
送走王总管，云彦看着那一车瓜，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来人！把这些瓜，都给我搬到五小姐的郡主府去！让她吃！吃死她！”
云苓才不管她爹生不生气，指挥着小翠和下人，兴高采烈地把一车蜜瓜搬回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云苓半躺在铺了软垫的贵妃榻上，小翠在一旁用银勺挖着瓜瓤，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里。
“小姐，这瓜可真甜啊！”
“那是皇家特供，能不甜吗？”云苓眯着眼一脸享受，“这下好了，我的瓜田创业计划，可以暂时搁置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实现了蜜瓜自由。
这才是摆烂人生的最高境界！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云苓吃饱了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开始她每日例行的午睡。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训斥声。
“毛手毛脚的！刚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茶盘要这么端，手要稳，腰要直！”
是府里教养嬷嬷的声音。
云苓懒得理会，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嬷嬷，我……我记住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是苏晚儿。
她被安排在西跨院，这几日都在学府里的规矩。偶尔嬷嬷会带她出来，做些洒扫庭院、端茶送水的活计。
云苓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可下一秒，只听“哐当”一声，伴随着茶杯碎裂的脆响。
“哎哟！我的手！”教养嬷嬷尖叫起来。
云苓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只见院门口，一个茶盘翻倒在地，碎瓷片和热水洒了一地。教养嬷嬷正捂着手，手背上红了一片。
而苏晚儿正跪在地上，惶恐地捡着碎瓷片，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嬷嬷，我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别吵了。”云苓皱着眉，不耐烦地开口，“小翠，去拿烫伤膏给王嬷嬷。”
“是，小姐。”
王嬷嬷见惊动了云苓，也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狠狠地瞪了苏晚儿一眼。
苏晚儿吓得浑身一抖，捡拾碎片的动作更快了。她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云苓本来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却忽然定住了。
她看到了苏晚儿的手。
那是一双很白净的手，手指纤长。因为跪在地上捡拾碎片，袖口向上滑了一截，露出了手腕。
很干净，很细腻。
一点也不像一个为了安葬父亲，千里迢迢从南边逃难而来，风餐露宿的孤女的手。
更不像一个需要卖身，才能换取一百两银子的穷苦人家的手。
云苓的眼神，微微变了。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
苏晚儿很快就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捧在手心，低着头准备退下。
她起身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脚步细碎，姿态谦卑。
可就是这副谦卑的姿态，让云苓看出了问题。
她的腰背，在起身的瞬间，绷得笔直。双腿发力的姿势，核心异常稳定。那是一种经过长年累月训练，刻在骨子里的平衡感。
普通人家的女子，绝不会有这样的身形仪态。
云苓想起了那个神出鬼没的暗卫首领风暂，他的脚步也是这般轻盈。
一个巧合，或许是巧合。
但两个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等等。”云苓忽然开口。
苏晚儿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转过身怯怯地看着云苓：“五……五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云苓从榻上坐直了身体，指了指自己脚边的地面。
“刚才的水溅到这里了，黏糊糊的。你过来帮我擦干净。”
“是。”
苏晚儿放下手中的碎瓷片，找来一块干净的抹布，跪在云苓脚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地上的水渍。
距离很近。
云苓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
她的目光，落在了苏晚儿的右手上。
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
苏晚儿的右手虎口处，以及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侧面，有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硬的茧。
那种茧不是做农活，不是干粗活能磨出来的。
那是常年握着某种冰冷的、坚硬的、需要精准发力的东西，才会留下的痕迹。
比如，刀。
比如，剑。
云苓的心，沉了下去。
她想起了大哥云墨捡到苏晚儿的经过。
凯旋归来的路上，恰好路过一个县城，恰好路被堵住，恰好有一个卖身葬父的美貌少女。
一切都太巧了。
巧得就像一个精心编写的话本。
而她那个不解风情，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的大哥，就是话本里那个被算计的男主角。
这个苏晚儿，不是什么逃难的孤女。
她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身手不凡，并且带着明确目的，刻意接近云墨，混入丞相府的……
细作。
云苓默默地拿起一块蜜瓜，咬了一口。
瓜还是那么甜，可吃到嘴里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好烦啊。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条咸鱼，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麻烦事找上门来？
家里混进来一个敌国细作，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一旦暴露，整个丞相府都会被牵连。
她安逸的摆烂生活，岂不是就要彻底泡汤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云苓看着还在认真擦地的苏晚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个障碍必须清理掉。
而且，要悄无声息，干干净净。不能让爹和大哥那两个暴脾气，把事情闹大。
云苓吃完最后一口瓜，随手将瓜皮扔进盘子里。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着一旁的小翠吩咐道。
“小翠，去我二姐那一趟。”
“小姐，您要去二小姐那儿做什么？”
“跟她说，我那个瓜田创业计划，好像……又能搞起来了。”
为首的王总管捏着嗓子，高声唱喏：“圣旨到——”
云彦领着一家子人出来接旨，心里还在犯嘀咕。这才刚下朝，又是什么幺蛾子？
王总管展开明黄的卷轴，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乐郡主云苓，奇思妙想，为国分忧，朕心甚慰。特赏金丝蜜瓜以资勉励。自今日起，每月初一，由内务府择皇家瓜园上品，送抵府上一车。钦此。”
整个丞相府门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云彦的胡子都在抖。
奇思妙想？为国分忧？这说的是他那个只会吃和睡的女儿？
赏蜜瓜？每月一车？这哪是赏赐，这分明是在他云彦的脸上，来回地扇！
皇帝这是在告诉他，你女儿不是心疼那点瓜吗？朕给！管够！
云彦的脸，黑得像锅底。
“噗嗤。”云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捂住嘴，但肩膀还在一抖一抖的。
云墨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里也透着几分茫然。
只有云苓，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她从云彦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着那满满一车金灿灿的蜜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爹，快谢恩啊！”云苓激动地扯了扯云彦的袖子。
云彦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臣……领旨谢恩！”
王总管笑眯眯地将圣旨递过来，又对着云苓躬了躬身：“安乐郡主，陛下说了这些瓜您可得好好吃。若是不够只管跟宫里说。”
“够了够了！多谢公公，多谢陛下！”云苓笑得见牙不见眼。
送走王总管，云彦看着那一车瓜，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他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回了府。
“来人！把这些瓜，都给我搬到五小姐的郡主府去！让她吃！吃死她！”
云苓才不管她爹生不生气，指挥着小翠和下人，兴高采烈地把一车蜜瓜搬回了自己的小院。
院子里，云苓半躺在铺了软垫的贵妃榻上，小翠在一旁用银勺挖着瓜瓤，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里。
“小姐，这瓜可真甜啊！”
“那是皇家特供，能不甜吗？”云苓眯着眼一脸享受，“这下好了，我的瓜田创业计划，可以暂时搁置了。”
不费吹灰之力，就实现了蜜瓜自由。
这才是摆烂人生的最高境界！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云苓吃饱了瓜，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准备开始她每日例行的午睡。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训斥声。
“毛手毛脚的！刚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茶盘要这么端，手要稳，腰要直！”
是府里教养嬷嬷的声音。
云苓懒得理会，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
“嬷嬷，我……我记住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是苏晚儿。
她被安排在西跨院，这几日都在学府里的规矩。偶尔嬷嬷会带她出来，做些洒扫庭院、端茶送水的活计。
云苓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可下一秒，只听“哐当”一声，伴随着茶杯碎裂的脆响。
“哎哟！我的手！”教养嬷嬷尖叫起来。
云苓烦躁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只见院门口，一个茶盘翻倒在地，碎瓷片和热水洒了一地。教养嬷嬷正捂着手，手背上红了一片。
而苏晚儿正跪在地上，惶恐地捡着碎瓷片，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嬷嬷，我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别吵了。”云苓皱着眉，不耐烦地开口，“小翠，去拿烫伤膏给王嬷嬷。”
“是，小姐。”
王嬷嬷见惊动了云苓，也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狠狠地瞪了苏晚儿一眼。
苏晚儿吓得浑身一抖，捡拾碎片的动作更快了。她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云苓本来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却忽然定住了。
她看到了苏晚儿的手。
那是一双很白净的手，手指纤长。因为跪在地上捡拾碎片，袖口向上滑了一截，露出了手腕。
很干净，很细腻。
一点也不像一个为了安葬父亲，千里迢迢从南边逃难而来，风餐露宿的孤女的手。
更不像一个需要卖身，才能换取一百两银子的穷苦人家的手。
云苓的眼神，微微变了。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
苏晚儿很快就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捧在手心，低着头准备退下。
她起身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脚步细碎，姿态谦卑。
可就是这副谦卑的姿态，让云苓看出了问题。
她的腰背，在起身的瞬间，绷得笔直。双腿发力的姿势，核心异常稳定。那是一种经过长年累月训练，刻在骨子里的平衡感。
普通人家的女子，绝不会有这样的身形仪态。
云苓想起了那个神出鬼没的暗卫首领风暂，他的脚步也是这般轻盈。
一个巧合，或许是巧合。
但两个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等等。”云苓忽然开口。
苏晚儿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转过身怯怯地看着云苓：“五……五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云苓从榻上坐直了身体，指了指自己脚边的地面。
“刚才的水溅到这里了，黏糊糊的。你过来帮我擦干净。”
“是。”
苏晚儿放下手中的碎瓷片，找来一块干净的抹布，跪在云苓脚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地上的水渍。
距离很近。
云苓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
她的目光，落在了苏晚儿的右手上。
这一次，她看得清清楚楚。
苏晚儿的右手虎口处，以及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侧面，有一层薄薄的，却异常坚硬的茧。
那种茧不是做农活，不是干粗活能磨出来的。
那是常年握着某种冰冷的、坚硬的、需要精准发力的东西，才会留下的痕迹。
比如，刀。
比如，剑。
云苓的心，沉了下去。
她想起了大哥云墨捡到苏晚儿的经过。
凯旋归来的路上，恰好路过一个县城，恰好路被堵住，恰好有一个卖身葬父的美貌少女。
一切都太巧了。
巧得就像一个精心编写的话本。
而她那个不解风情，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的大哥，就是话本里那个被算计的男主角。
这个苏晚儿，不是什么逃难的孤女。
她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身手不凡，并且带着明确目的，刻意接近云墨，混入丞相府的……
细作。
云苓默默地拿起一块蜜瓜，咬了一口。
瓜还是那么甜，可吃到嘴里却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好烦啊。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条咸鱼，为什么总有这么多麻烦事找上门来？
家里混进来一个敌国细作，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一旦暴露，整个丞相府都会被牵连。
她安逸的摆烂生活，岂不是就要彻底泡汤了？
不行。
绝对不行！
云苓看着还在认真擦地的苏晚儿，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个障碍必须清理掉。
而且，要悄无声息，干干净净。不能让爹和大哥那两个暴脾气，把事情闹大。
云苓吃完最后一口瓜，随手将瓜皮扔进盘子里。
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着一旁的小翠吩咐道。
“小翠，去我二姐那一趟。”
“小姐，您要去二小姐那儿做什么？”
“跟她说，我那个瓜田创业计划，好像……又能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