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落幕。
群臣散去，云彦带着自家几个孩子，黑着脸往宫外走。
一路上，丞相大人的气压低得吓人，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绕着道走，生怕被迁怒。
云墨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刚才在殿上舌战群儒、被皇帝罚没了战利品的人不是他。
云霓跟在父亲身旁，秀眉微蹙，显然在担心着什么。
只有云苓，全程耷拉着小脸，满脑子都是她那金灿灿、堆成山的蜜瓜。
一千车啊！
国库那么大，能吃得完吗？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不就烂了？烂了就是暴殄天物！
她越想越心痛，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小翠。”她幽幽地扯了扯丫鬟的袖子。
“小姐，奴婢在。”小翠小心翼翼地应着。
“你说，我现在去国库门口躺着哭，哭到地老天荒，陛下能把我的瓜还给我吗？”
小翠的脸都白了：“小姐，您可千万别！那是国库，不是咱家后院！”“”
“有什么区别？”云苓撇撇嘴，“反正都是我家的东西。”
她这理直气壮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进了前面云彦的耳朵里。
云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玉阶上滚下去。
他猛地回头那眼神，恨不得当场把云苓塞回她娘肚子里去重造。
“你给我闭嘴！”
云苓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但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明抢不行，她可以去偷啊。
不就是国库吗？守卫能有风暂手下的暗卫厉害？
此时他们身后，太和殿的灯火依旧通明。
吏部尚书李文渊，并没有随着人群散去。他看着云家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他转身，对着送皇帝离开的大太监躬身道：“王总管，老臣有要事，想单独面见陛下，还请总管通传。”
王总管看了一眼李文渊，躬了躬身：“李尚书请稍候。”
片刻之后，御书房。
皇帝换下了一身龙袍，只着明黄常服，正坐在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他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宴会上的半分笑意，只剩下属于帝王的深沉。
“李爱卿，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李文渊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沉声道：“陛下，今夜庆功宴上，老臣斗胆弹劾云家并非挟私报复，实乃为了我大周的江山社稷！”
皇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说下去。”
“陛下您不觉得，如今的云家，权势太盛了吗？”
李文渊抬起头，目光灼灼。
“云彦，当朝丞相，百官之首，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云墨，新封威武大元帅，手握京畿大营与北境雄兵。经此一役，他在军中声望，怕是已经无人能及！尤其是那惊雷箭，此等毁天灭地的大杀器，如今只掌握在云家手中！”
“云霜，京城首富，富可敌国。此次北境之战，她一人便可支撑十万大军半月粮草，这是何等恐怖的财力？”
“云修，翰林奇才，文名远播。云霓，皇后养女，深得后宫信赖。”
“一个家族，将我大周的军、政、财、文，尽数握于手中。陛下，这已非朝臣，而是国中之国！”
李文渊每说一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御书房寂静的空气里。
皇帝依旧在把玩着玉佩，只是动作慢了下来。
李文渊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那个五小姐云苓郡主！”
“此女看似不学无术，痴迷享乐，可您想过没有？”
“若非她执意要去北境吃瓜，云墨会带着她私奔前线吗？景国太子遇袭，我大周会如此被动吗？”
“若非她误打误撞，在鹰愁涧弄出那辟邪粉，云墨的五千残兵，能反败为胜吗？”
“看似荒唐的背后，每一步，都将我大周的国运，搅得天翻地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能有如此手段，您信她是真的天真无邪吗？”
“陛下，不怕猛虎，就怕笑面虎！这云家满门，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他们看似忠心耿耿，可一旦他们生了异心，我大周……危矣！”
李文渊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老臣今日所言，句句肺腑！云家功高盖主，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还请陛下早做决断，稍加敲打，以安天下，以固皇权！”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在轻轻地跳动。
良久，皇帝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玉佩，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李爱卿，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云家是猛虎，但也是护我大周江山的猛虎。今日若无云墨，北境失守，景国铁蹄怕是已经踏入京城了。”
李文渊心中一急：“可猛虎亦会噬主啊，陛下！”
“朕知道。”
皇帝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北境那片广袤的土地，最终停在了京城的位置。
“云墨的兵权，是朕给的。”
“云彦的相位，也是朕给的。”
“朕能给他们，自然……也能收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文渊心中一凛，他知道皇帝听进去了。
皇帝的疑心，是天下最锋利的刀。
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老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李文渊立刻告罪。
“你也是一片忠心。”皇帝摆了摆手，“退下吧，朕乏了。”
“臣，告退。”
李文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御书房。
当殿门重新关上，御书房里，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负手立于舆图前目光深邃，看不清里面翻涌的情绪。
方才李文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钉子，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心里。
云家……
是啊，权势太盛了。
他想起宴会上，云墨那身掩不住的煞气，想起云彦那只老狐狸，想起云霜那富可敌国的财富。
更想起云苓那个抱着蜜瓜，就能搅动风云的小丫头。
尤其是“惊雷箭”。
一种能让战争格局彻底改变的武器，它的配方，只掌握在云家手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云家拥有了可以与皇权抗衡的底牌。
这让他如何能安枕？
“王德。”皇帝忽然开口。
大太监王德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奴才在。”
“派人去查查，朔州知府王承恩的案子，查得仔细些。”
“另外，”皇帝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暗卫司的夜枭，最近在做什么？”
王德身子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回陛下，风暂大人……自北境一战后，便一直在追查敌国奸细魅影同伙的下落，只是……没什么进展。”
“是吗？”皇帝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让他回来见朕。”
“奴才遵旨。”
王德退下后，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皇帝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眼神也如这夜色一般，冰冷而深不见底。
云家这头猛虎，是该敲打敲打了。
否则，真要养不熟了。
群臣散去，云彦带着自家几个孩子，黑着脸往宫外走。
一路上，丞相大人的气压低得吓人，周围的太监宫女们都绕着道走，生怕被迁怒。
云墨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仿佛刚才在殿上舌战群儒、被皇帝罚没了战利品的人不是他。
云霓跟在父亲身旁，秀眉微蹙，显然在担心着什么。
只有云苓，全程耷拉着小脸，满脑子都是她那金灿灿、堆成山的蜜瓜。
一千车啊！
国库那么大，能吃得完吗？肯定吃不完！
吃不完不就烂了？烂了就是暴殄天物！
她越想越心痛，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小翠。”她幽幽地扯了扯丫鬟的袖子。
“小姐，奴婢在。”小翠小心翼翼地应着。
“你说，我现在去国库门口躺着哭，哭到地老天荒，陛下能把我的瓜还给我吗？”
小翠的脸都白了：“小姐，您可千万别！那是国库，不是咱家后院！”“”
“有什么区别？”云苓撇撇嘴，“反正都是我家的东西。”
她这理直气壮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进了前面云彦的耳朵里。
云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玉阶上滚下去。
他猛地回头那眼神，恨不得当场把云苓塞回她娘肚子里去重造。
“你给我闭嘴！”
云苓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但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明抢不行，她可以去偷啊。
不就是国库吗？守卫能有风暂手下的暗卫厉害？
此时他们身后，太和殿的灯火依旧通明。
吏部尚书李文渊，并没有随着人群散去。他看着云家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他转身，对着送皇帝离开的大太监躬身道：“王总管，老臣有要事，想单独面见陛下，还请总管通传。”
王总管看了一眼李文渊，躬了躬身：“李尚书请稍候。”
片刻之后，御书房。
皇帝换下了一身龙袍，只着明黄常服，正坐在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他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宴会上的半分笑意，只剩下属于帝王的深沉。
“李爱卿，深夜求见，所为何事？”
李文渊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沉声道：“陛下，今夜庆功宴上，老臣斗胆弹劾云家并非挟私报复，实乃为了我大周的江山社稷！”
皇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说下去。”
“陛下您不觉得，如今的云家，权势太盛了吗？”
李文渊抬起头，目光灼灼。
“云彦，当朝丞相，百官之首，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云墨，新封威武大元帅，手握京畿大营与北境雄兵。经此一役，他在军中声望，怕是已经无人能及！尤其是那惊雷箭，此等毁天灭地的大杀器，如今只掌握在云家手中！”
“云霜，京城首富，富可敌国。此次北境之战，她一人便可支撑十万大军半月粮草，这是何等恐怖的财力？”
“云修，翰林奇才，文名远播。云霓，皇后养女，深得后宫信赖。”
“一个家族，将我大周的军、政、财、文，尽数握于手中。陛下，这已非朝臣，而是国中之国！”
李文渊每说一句，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御书房寂静的空气里。
皇帝依旧在把玩着玉佩，只是动作慢了下来。
李文渊见状，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那个五小姐云苓郡主！”
“此女看似不学无术，痴迷享乐，可您想过没有？”
“若非她执意要去北境吃瓜，云墨会带着她私奔前线吗？景国太子遇袭，我大周会如此被动吗？”
“若非她误打误撞，在鹰愁涧弄出那辟邪粉，云墨的五千残兵，能反败为胜吗？”
“看似荒唐的背后，每一步，都将我大周的国运，搅得天翻地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能有如此手段，您信她是真的天真无邪吗？”
“陛下，不怕猛虎，就怕笑面虎！这云家满门，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他们看似忠心耿耿，可一旦他们生了异心，我大周……危矣！”
李文渊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老臣今日所言，句句肺腑！云家功高盖主，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还请陛下早做决断，稍加敲打，以安天下，以固皇权！”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在轻轻地跳动。
良久，皇帝才缓缓放下手中的玉佩，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李爱卿，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云家是猛虎，但也是护我大周江山的猛虎。今日若无云墨，北境失守，景国铁蹄怕是已经踏入京城了。”
李文渊心中一急：“可猛虎亦会噬主啊，陛下！”
“朕知道。”
皇帝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北境那片广袤的土地，最终停在了京城的位置。
“云墨的兵权，是朕给的。”
“云彦的相位，也是朕给的。”
“朕能给他们，自然……也能收回来。”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文渊心中一凛，他知道皇帝听进去了。
皇帝的疑心，是天下最锋利的刀。
他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老臣……失言了，请陛下恕罪。”李文渊立刻告罪。
“你也是一片忠心。”皇帝摆了摆手，“退下吧，朕乏了。”
“臣，告退。”
李文渊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御书房。
当殿门重新关上，御书房里，只剩下皇帝一人。
他负手立于舆图前目光深邃，看不清里面翻涌的情绪。
方才李文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钉子，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心里。
云家……
是啊，权势太盛了。
他想起宴会上，云墨那身掩不住的煞气，想起云彦那只老狐狸，想起云霜那富可敌国的财富。
更想起云苓那个抱着蜜瓜，就能搅动风云的小丫头。
尤其是“惊雷箭”。
一种能让战争格局彻底改变的武器，它的配方，只掌握在云家手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云家拥有了可以与皇权抗衡的底牌。
这让他如何能安枕？
“王德。”皇帝忽然开口。
大太监王德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奴才在。”
“派人去查查，朔州知府王承恩的案子，查得仔细些。”
“另外，”皇帝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暗卫司的夜枭，最近在做什么？”
王德身子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回陛下，风暂大人……自北境一战后，便一直在追查敌国奸细魅影同伙的下落，只是……没什么进展。”
“是吗？”皇帝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让他回来见朕。”
“奴才遵旨。”
王德退下后，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皇帝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眼神也如这夜色一般，冰冷而深不见底。
云家这头猛虎，是该敲打敲打了。
否则，真要养不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