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被拖下去了，大厅里只剩下食物的香气和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云苓捧着那半块烤红薯，热气蒸腾，熏得她眼睛有些发酸。她不是没吃过更好的东西，山珍海味、宫廷御点，可没有哪一样，比得上此刻手里这半块来得暖心。
风暂握着另外半块，站在那里，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塑。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云苓就是觉得，他此刻一定很别扭。
“你不吃吗？”云苓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问，“凉了就不好吃了。”
风暂终于动了。他没有摘下面具，只是将红薯举到面具下方，默默地咬了一口。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在执行什么复杂的任务。
云苓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堂堂暗卫首领，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吃个烤红薯跟上刑场似的。
“小翠，”云苓朝外面喊了一声，“把钱扒皮家里搜出来的所有账本，都给我搬到书房！再给我准备一壶热茶，一碟蜜饯！”
她三两口吃完红薯，拍了拍手，瞬间又恢复了斗志昂扬的郡主模式。“今天晚上，我就要看看，这个姓钱的到底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小翠应声而去，很快两个暗卫抬着一个大箱子，将一摞摞账本堆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风暂跟了进来，默默地站在书房的角落，充当一个人形背景板。
云苓一头扎进账本里，起初还饶有兴致，可翻了不到一刻钟，她就又变回了那条咸鱼。
“烦死了……”她把毛笔一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早知道当土皇帝这么累，我就不来了。”
数字，流水，入账，出账。看得她头昏脑涨。
“风暂，你说我把这些账本都烧了，会怎么样？”她仰头看着房梁，异想天开。
角落里的风暂淡淡开口：“陛下会派户部的人来查，然后发现你烧毁了罪证。”
“那算了。”云苓撇撇嘴，“真没意思。”
她趴在桌上，手指无聊地画着圈圈。“哎，你说，我是不是劳碌命啊？上辈子累死，这辈子穿越了，本来想躺平的，结果比上辈子还忙。”
风暂沉默着，没有接话。这些话，他听不懂，但他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疲惫。
“我就是想在京城买个大宅子，院子里种满瓜，再挖个温泉池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有人给我剥葡萄，有人给我念话本子……”云苓越说越委屈，“我这个要求，很高吗？”
风暂看着她趴在桌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他喉结动了动，开口道：“不高。”
“是吧！”云苓瞬间坐了起来，找到了知音，“你也觉得不高吧！可皇帝非要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什么总揽全局！我揽个鬼啊我！”
她气呼呼地拿起一本账本，胡乱翻着，“你说他是不是看我太闲了，故意给我找事做？”
“陛下……自有深意。”风暂只能如此回答。
“什么深意？我看他就是想压榨我的剩余价值！”云苓小声嘀咕。
风暂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好笑。面具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漾开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在门外禀报：“郡主，城外有一队人马求见。他们自称是景国派来的使者，奉九皇子李睿之命前来拜见您。”
“李睿？”云苓的抱怨戛然而止，她瞬间坐直了身体，“他派人来干什么？来催我还他人情债吗？”
风暂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警惕。“让他们进来。”云苓想了想开口道。
很快，一个穿着景国服饰，看起来像个精明商人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抬着几个大箱子。
那商人一进门，便对着云苓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商贾之礼。“草民张德，见过大周安乐郡主。”
“免礼。”云苓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李睿派你来，有什么事？”
张德笑了笑，拍了拍手。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将几个箱子打开。
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一箱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一箱是各色珍奇的珠宝玉器，还有一箱，是几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
云苓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是我家殿下的一点心意。”张德恭敬地说，“殿下说，多谢郡主之前的搭救之恩，那四万一千八百两的账，咱们一笔勾销。这些算是额外的利息和郡主的精神损失费。”
云苓看着那几箱财宝，心花怒放，嘴上却故作矜持：“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我救他主要是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站在一旁的小翠默默地低下了头。小姐您刚刚还在算李睿欠了您多少钱，准备让他拿半个国库来还呢。
“殿下还说，”张德继续道，“他知道郡主您初到瀚城，百废待兴。为了表示我们景国求和的诚意，殿下想跟您当面谈一谈，关于互开边市的具体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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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谈？”云苓挑了挑眉。
“是的。”张德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我家殿下说，有些事情，电话里……哦不，信里说不清楚。他想邀请郡主，三日后，在瀚城与景国边境交界处的‘一线天’，当面会晤，共商大计。”
“放肆！”
一声冷喝，吓了张德一跳。
风暂不知何时，已经从角落走到了大厅中央。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张德。
“我家郡主何等身份，岂能与敌国皇子私下会面？这其中若有诈，你担待得起吗？”
张德被他看得冷汗直流，连忙躬身道：“这位大人误会了！我家殿下绝无此意！为了表示诚意，殿下说了，会面之时，他只会带十名随从，绝不携带任何兵器。而郡主您，可以带三百精兵！”
风暂还想说什么，却被云苓抬手制止了。
“行啊。”云苓靠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你回去告诉李睿，这买卖我谈了。不过，地点得由我来定。”
“郡主！”风暂急了，他走到云苓身边，压低声音，“不可！李睿此人狡诈多端，此举太过冒险！”
“怕什么？”云苓瞥了他一眼，“这是在我的地盘。他敢耍花样，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她看中的是李睿这个人。一个现代的灵魂，一个懂工业懂经济的合作伙伴。互开边市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巨大利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云苓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的贴身护卫，你的职责是保护我的安全，而不是替我做决定。”
她站起身，走到风暂面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再说了，有你在我怕什么？”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带着一丝桂花糕的甜香。
风暂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能清楚地看到少女纤长卷翘的睫毛，和那双亮晶晶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风暂，”云苓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你的耳根，怎么红了？”
风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滚烫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没有。”他生硬地否认。
“就有。”云苓不依不饶，指着他，“都红到脖子了。”
风暂：“……”
他狼狈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属下告退。”
说完也不等云苓回应，便快步走出了书房，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苓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
逗这个活阎王，可比看账本有意思多了。
她转过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张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个高深莫测的安乐郡主。
“你回去告诉李睿，三日后，就在瀚城城外的十里坡，我等他。”
“至于他说的那些金银珠宝，”云苓指了指那几个大箱子，一脸大度地说，“就算是他提前支付的场地租赁费和安保费吧。”
云苓捧着那半块烤红薯，热气蒸腾，熏得她眼睛有些发酸。她不是没吃过更好的东西，山珍海味、宫廷御点，可没有哪一样，比得上此刻手里这半块来得暖心。
风暂握着另外半块，站在那里，像一尊不会动的雕塑。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云苓就是觉得，他此刻一定很别扭。
“你不吃吗？”云苓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问，“凉了就不好吃了。”
风暂终于动了。他没有摘下面具，只是将红薯举到面具下方，默默地咬了一口。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在执行什么复杂的任务。
云苓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堂堂暗卫首领，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吃个烤红薯跟上刑场似的。
“小翠，”云苓朝外面喊了一声，“把钱扒皮家里搜出来的所有账本，都给我搬到书房！再给我准备一壶热茶，一碟蜜饯！”
她三两口吃完红薯，拍了拍手，瞬间又恢复了斗志昂扬的郡主模式。“今天晚上，我就要看看，这个姓钱的到底贪了多少民脂民膏！”
小翠应声而去，很快两个暗卫抬着一个大箱子，将一摞摞账本堆在了书房的桌案上。
风暂跟了进来，默默地站在书房的角落，充当一个人形背景板。
云苓一头扎进账本里，起初还饶有兴致，可翻了不到一刻钟，她就又变回了那条咸鱼。
“烦死了……”她把毛笔一扔，整个人瘫在椅子上，“早知道当土皇帝这么累，我就不来了。”
数字，流水，入账，出账。看得她头昏脑涨。
“风暂，你说我把这些账本都烧了，会怎么样？”她仰头看着房梁，异想天开。
角落里的风暂淡淡开口：“陛下会派户部的人来查，然后发现你烧毁了罪证。”
“那算了。”云苓撇撇嘴，“真没意思。”
她趴在桌上，手指无聊地画着圈圈。“哎，你说，我是不是劳碌命啊？上辈子累死，这辈子穿越了，本来想躺平的，结果比上辈子还忙。”
风暂沉默着，没有接话。这些话，他听不懂，但他能听出她语气里的疲惫。
“我就是想在京城买个大宅子，院子里种满瓜，再挖个温泉池子，每天睡到自然醒，有人给我剥葡萄，有人给我念话本子……”云苓越说越委屈，“我这个要求，很高吗？”
风暂看着她趴在桌上，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他喉结动了动，开口道：“不高。”
“是吧！”云苓瞬间坐了起来，找到了知音，“你也觉得不高吧！可皇帝非要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说什么总揽全局！我揽个鬼啊我！”
她气呼呼地拿起一本账本，胡乱翻着，“你说他是不是看我太闲了，故意给我找事做？”
“陛下……自有深意。”风暂只能如此回答。
“什么深意？我看他就是想压榨我的剩余价值！”云苓小声嘀咕。
风暂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好笑。面具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漾开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在门外禀报：“郡主，城外有一队人马求见。他们自称是景国派来的使者，奉九皇子李睿之命前来拜见您。”
“李睿？”云苓的抱怨戛然而止，她瞬间坐直了身体，“他派人来干什么？来催我还他人情债吗？”
风暂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警惕。“让他们进来。”云苓想了想开口道。
很快，一个穿着景国服饰，看起来像个精明商人的中年男人，被带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抬着几个大箱子。
那商人一进门，便对着云苓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商贾之礼。“草民张德，见过大周安乐郡主。”
“免礼。”云苓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李睿派你来，有什么事？”
张德笑了笑，拍了拍手。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将几个箱子打开。
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一箱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条，一箱是各色珍奇的珠宝玉器，还有一箱，是几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
云苓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是我家殿下的一点心意。”张德恭敬地说，“殿下说，多谢郡主之前的搭救之恩，那四万一千八百两的账，咱们一笔勾销。这些算是额外的利息和郡主的精神损失费。”
云苓看着那几箱财宝，心花怒放，嘴上却故作矜持：“哎呀，这多不好意思。我救他主要是看在两国邦交的份上，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站在一旁的小翠默默地低下了头。小姐您刚刚还在算李睿欠了您多少钱，准备让他拿半个国库来还呢。
“殿下还说，”张德继续道，“他知道郡主您初到瀚城，百废待兴。为了表示我们景国求和的诚意，殿下想跟您当面谈一谈，关于互开边市的具体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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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谈？”云苓挑了挑眉。
“是的。”张德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我家殿下说，有些事情，电话里……哦不，信里说不清楚。他想邀请郡主，三日后，在瀚城与景国边境交界处的‘一线天’，当面会晤，共商大计。”
“放肆！”
一声冷喝，吓了张德一跳。
风暂不知何时，已经从角落走到了大厅中央。他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场，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张德。
“我家郡主何等身份，岂能与敌国皇子私下会面？这其中若有诈，你担待得起吗？”
张德被他看得冷汗直流，连忙躬身道：“这位大人误会了！我家殿下绝无此意！为了表示诚意，殿下说了，会面之时，他只会带十名随从，绝不携带任何兵器。而郡主您，可以带三百精兵！”
风暂还想说什么，却被云苓抬手制止了。
“行啊。”云苓靠在太师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你回去告诉李睿，这买卖我谈了。不过，地点得由我来定。”
“郡主！”风暂急了，他走到云苓身边，压低声音，“不可！李睿此人狡诈多端，此举太过冒险！”
“怕什么？”云苓瞥了他一眼，“这是在我的地盘。他敢耍花样，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她看中的是李睿这个人。一个现代的灵魂，一个懂工业懂经济的合作伙伴。互开边市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真正明白其中的巨大利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云苓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的贴身护卫，你的职责是保护我的安全，而不是替我做决定。”
她站起身，走到风暂面前，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再说了，有你在我怕什么？”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廓上，带着一丝桂花糕的甜香。
风暂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能清楚地看到少女纤长卷翘的睫毛，和那双亮晶晶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风暂，”云苓看着他，忽然轻笑一声，“你的耳根，怎么红了？”
风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滚烫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没有。”他生硬地否认。
“就有。”云苓不依不饶，指着他，“都红到脖子了。”
风暂：“……”
他狼狈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属下告退。”
说完也不等云苓回应，便快步走出了书房，背影看起来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云苓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
逗这个活阎王，可比看账本有意思多了。
她转过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张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又变回了那个高深莫测的安乐郡主。
“你回去告诉李睿，三日后，就在瀚城城外的十里坡，我等他。”
“至于他说的那些金银珠宝，”云苓指了指那几个大箱子，一脸大度地说，“就算是他提前支付的场地租赁费和安保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