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的小院里，云苓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将新鲜出炉的“剧本”递了过去。
“看看吧，新科状元为你量身打造的英雄归来悲情大戏。主演是你。片酬就是你欠我的那笔账，一笔勾销。”
李睿接过那几张纸，只看了两眼脸色就变了。
“让我失手杀了王御史？然后亡命天涯？云苓，你这是让我从一个人质，变成一个通缉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了去了。”云苓吐掉瓜子皮，掰着手指头给他算，“第一，不是真杀，是让你把他带回景国看守起来，让他永远无法回大周。你帮我解决了王御史这个麻烦，我才能安稳地在雁门城继续我的咸鱼大业。这是个人情得记着。”
“第二，”她指了指剧本，“你看清楚，是失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为了逃脱大周的魔爪，在和御史大人的拉扯中，不小心将他推下悬崖。这是多么合理，多么悲壮的一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杀了大周的朝廷命官，这消息传回景国，你父皇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你这儿子，身在曹营心在汉，是个能处的好儿子！为了不被大周拿捏，宁可背上杀人的罪名。”
李睿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云苓继续加码：“到时候，你再派心腹悄悄给你父皇送一封血书，哭诉你在大周受的苦，表达你对故土的思念。你猜，你那个多疑的老爹，是会相信一个死了的御史，还是会相信他那个死而复生、还背负着巨大忠君爱国压力的儿子？”
“到那时，他不仅不会追究你，反而会觉得亏欠了你，把你风风光光地迎回去。而我那个五百万两的赔款计划，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
李睿看着云苓，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你就不怕我回国之后，翻脸不认账？”
“不怕。”云苓笑得像只狐狸，“因为这出戏的后续，掌握在我手里。我能让你成为英雄，也能让你成为叛徒。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
李睿沉默了许久，最后拿起那份剧本，郑重地叠好揣进怀里。
“成交。不过，这出戏是另外的价钱。那三万六千八百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说。”云苓大方地一挥手，“等你当了皇帝，国库里的钱，分我一半就行。”
李睿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噎了一下，最后竟笑出了声。
“行，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一个是为了回家夺位，一个是为了躺平收钱，达成了又一项危险的盟约。
又过了五日，雁门关的雪终于小了些。
被软禁在院子里的王御史再也坐不住了，一大早就冲到帅帐，吵嚷着要立刻上路回京。
云墨满脸不耐烦，将佩刀重重拍在桌案上。
“王御史，本将军已经说过了，山路湿滑，极易出事。你非要现在走，出了事谁负责？”
“咱家奉的是陛下的旨意！耽误了陛下的旨意，你云墨担待得起吗？”王御史仗着自己是“钦差”，声音尖利。
云苓打着哈欠从帐后绕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乳羹。
“大哥，王御史一心为公，你就别拦着了。这样吧，你派一队精兵护送，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可千万要保护好御史大人的安全，他要是在咱们的地界上磕了碰了，传出去不好听。”
王御史见云苓“服软”，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云墨重重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他点了五十名亲兵，交由副将张风带领，又命人将李睿从院子里“押”了出来。
李睿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手腕上还象征性地锁着铁链，面色苍白，一副受尽折磨的模样。他经过云苓身边时，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
一个时辰后，这支特殊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雁门关。
鹰愁涧，因其地势险峻，山风呼啸如鹰啼而得名。
这里是返回大周腹地的必经之路，一道狭窄的栈道悬于百丈悬崖之上，底下是翻滚的云海，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王御史坐在简陋的马车里，被颠簸得七荤八素。他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深不见底的悬崖，心里也有些发怵。
队伍行至栈道最狭窄处，异变突生！
几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正中拉车的两匹马。马匹吃痛悲鸣，当场失控，拖着马车疯狂地朝悬崖边冲去。
“有刺客！保护大人！”
张风厉声大喝，护卫们瞬间乱作一团。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睿眼中精光一闪。他手腕一抖，那看似牢固的铁链竟应声而断。
他一脚踹开车厢，如猎豹般窜了出来。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王御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马车，伸手就去抓李睿的脚踝。
李睿回头，眼神冰冷。
他没有躲闪，反而借着王御史拉扯的力道，身子向后一仰，同时一脚狠狠踹在王御史的胸口。
“啊——！”
王御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就像一片枯叶，被踹得向后飞起，直直坠入了万丈深渊。
云海翻涌，瞬间就吞没了他瘦小的身影。
“王大人！”张风目眦欲裂。
李睿看也不看那悬崖一眼，转身就朝另一侧的山林冲去。几名护卫想要阻拦，却被他用一种诡异的身法轻松躲过。
转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整场“意外”，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短短一刻钟。
夜幕降临。
帅帐之内，烛火通明。
张风跪在地上，满脸“悲愤”与“羞愧”。
“大帅！末将无能！让那景国逆贼逃了，还……还害了王御史的性命！”
云墨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废物！一群废物！五十个精兵，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犯人，还让朝廷命官当场殒命！我云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他气得在帐内来回踱步，最后猛地抽出佩刀。
“传我将令！封锁所有关口！全军出动，就算把这鹰愁涧翻个底朝天，也必须把那个杀千刀的李睿给老子抓回来！我要亲自扒了他的皮！”
“是！”张风领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云墨和一直默默擦拭着佩剑的风暂。
云墨的怒火渐渐平息，他看向风暂，低声问：“都处理干净了？”
“嗯。”风暂点头，“王御史的人，在混乱中都不幸遇难了。李睿往东去了，我们的人会追丢的。”
云墨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演戏，可比真刀真枪地打仗累多了。
郡主府的小厨房里，温暖如春。
云苓正围着一个小火炉，聚精会神地烤着红薯。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小翠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外面都传遍了说王御史死了，景国那个九皇子也跑了。大帅都快气疯了！”
“急什么。”云苓翻了个面，让红薯烤得更均匀一些，“天塌下来，有我大哥顶着。再说了死的是王御史，又不是我。跑的是李睿，更不关我事。”
她现在只关心，她的红薯什么时候能烤好。
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厨房门口。
小翠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风暂后，才拍了拍胸口，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风暂走到云苓身边，看着她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面具下的眼神有些复杂。
“成了。”他吐出两个字。
“嗯。”云苓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红薯。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只有火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许久，云苓将烤得焦香流油的红薯拿了出来，吹了吹气掰成两半，将稍大的一半递给了风暂。
“尝尝？我亲手烤的，外面买不到。”
风暂看着那块烫手的红薯，愣住了。
“这出戏的报酬。”云苓啃了一口红薯，含糊不清地说，“风暂你辛苦了，给你加个鸡腿。”
风暂沉默地接过那半块红薯。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了心底。
他忽然觉得，那身冰冷的黑衣，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看看吧，新科状元为你量身打造的英雄归来悲情大戏。主演是你。片酬就是你欠我的那笔账，一笔勾销。”
李睿接过那几张纸，只看了两眼脸色就变了。
“让我失手杀了王御史？然后亡命天涯？云苓，你这是让我从一个人质，变成一个通缉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了去了。”云苓吐掉瓜子皮，掰着手指头给他算，“第一，不是真杀，是让你把他带回景国看守起来，让他永远无法回大周。你帮我解决了王御史这个麻烦，我才能安稳地在雁门城继续我的咸鱼大业。这是个人情得记着。”
“第二，”她指了指剧本，“你看清楚，是失手。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为了逃脱大周的魔爪，在和御史大人的拉扯中，不小心将他推下悬崖。这是多么合理，多么悲壮的一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杀了大周的朝廷命官，这消息传回景国，你父皇会怎么想？他会觉得你这儿子，身在曹营心在汉，是个能处的好儿子！为了不被大周拿捏，宁可背上杀人的罪名。”
李睿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云苓继续加码：“到时候，你再派心腹悄悄给你父皇送一封血书，哭诉你在大周受的苦，表达你对故土的思念。你猜，你那个多疑的老爹，是会相信一个死了的御史，还是会相信他那个死而复生、还背负着巨大忠君爱国压力的儿子？”
“到那时，他不仅不会追究你，反而会觉得亏欠了你，把你风风光光地迎回去。而我那个五百万两的赔款计划，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继续。”
李睿看着云苓，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你就不怕我回国之后，翻脸不认账？”
“不怕。”云苓笑得像只狐狸，“因为这出戏的后续，掌握在我手里。我能让你成为英雄，也能让你成为叛徒。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选。”
李睿沉默了许久，最后拿起那份剧本，郑重地叠好揣进怀里。
“成交。不过，这出戏是另外的价钱。那三万六千八百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说。”云苓大方地一挥手，“等你当了皇帝，国库里的钱，分我一半就行。”
李睿被她这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噎了一下，最后竟笑出了声。
“行，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一个是为了回家夺位，一个是为了躺平收钱，达成了又一项危险的盟约。
又过了五日，雁门关的雪终于小了些。
被软禁在院子里的王御史再也坐不住了，一大早就冲到帅帐，吵嚷着要立刻上路回京。
云墨满脸不耐烦，将佩刀重重拍在桌案上。
“王御史，本将军已经说过了，山路湿滑，极易出事。你非要现在走，出了事谁负责？”
“咱家奉的是陛下的旨意！耽误了陛下的旨意，你云墨担待得起吗？”王御史仗着自己是“钦差”，声音尖利。
云苓打着哈欠从帐后绕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乳羹。
“大哥，王御史一心为公，你就别拦着了。这样吧，你派一队精兵护送，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可千万要保护好御史大人的安全，他要是在咱们的地界上磕了碰了，传出去不好听。”
王御史见云苓“服软”，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云墨重重地“哼”了一声，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他点了五十名亲兵，交由副将张风带领，又命人将李睿从院子里“押”了出来。
李睿穿着一身单薄的囚衣，手腕上还象征性地锁着铁链，面色苍白，一副受尽折磨的模样。他经过云苓身边时，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
一个时辰后，这支特殊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雁门关。
鹰愁涧，因其地势险峻，山风呼啸如鹰啼而得名。
这里是返回大周腹地的必经之路，一道狭窄的栈道悬于百丈悬崖之上，底下是翻滚的云海，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王御史坐在简陋的马车里，被颠簸得七荤八素。他撩开帘子，看着外面深不见底的悬崖，心里也有些发怵。
队伍行至栈道最狭窄处，异变突生！
几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正中拉车的两匹马。马匹吃痛悲鸣，当场失控，拖着马车疯狂地朝悬崖边冲去。
“有刺客！保护大人！”
张风厉声大喝，护卫们瞬间乱作一团。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直沉默不语的李睿眼中精光一闪。他手腕一抖，那看似牢固的铁链竟应声而断。
他一脚踹开车厢，如猎豹般窜了出来。
“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王御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出马车，伸手就去抓李睿的脚踝。
李睿回头，眼神冰冷。
他没有躲闪，反而借着王御史拉扯的力道，身子向后一仰，同时一脚狠狠踹在王御史的胸口。
“啊——！”
王御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就像一片枯叶，被踹得向后飞起，直直坠入了万丈深渊。
云海翻涌，瞬间就吞没了他瘦小的身影。
“王大人！”张风目眦欲裂。
李睿看也不看那悬崖一眼，转身就朝另一侧的山林冲去。几名护卫想要阻拦，却被他用一种诡异的身法轻松躲过。
转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整场“意外”，从发生到结束，不过短短一刻钟。
夜幕降临。
帅帐之内，烛火通明。
张风跪在地上，满脸“悲愤”与“羞愧”。
“大帅！末将无能！让那景国逆贼逃了，还……还害了王御史的性命！”
云墨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废物！一群废物！五十个精兵，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犯人，还让朝廷命官当场殒命！我云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他气得在帐内来回踱步，最后猛地抽出佩刀。
“传我将令！封锁所有关口！全军出动，就算把这鹰愁涧翻个底朝天，也必须把那个杀千刀的李睿给老子抓回来！我要亲自扒了他的皮！”
“是！”张风领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下云墨和一直默默擦拭着佩剑的风暂。
云墨的怒火渐渐平息，他看向风暂，低声问：“都处理干净了？”
“嗯。”风暂点头，“王御史的人，在混乱中都不幸遇难了。李睿往东去了，我们的人会追丢的。”
云墨这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身心俱疲。
演戏，可比真刀真枪地打仗累多了。
郡主府的小厨房里，温暖如春。
云苓正围着一个小火炉，聚精会神地烤着红薯。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小翠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外面都传遍了说王御史死了，景国那个九皇子也跑了。大帅都快气疯了！”
“急什么。”云苓翻了个面，让红薯烤得更均匀一些，“天塌下来，有我大哥顶着。再说了死的是王御史，又不是我。跑的是李睿，更不关我事。”
她现在只关心，她的红薯什么时候能烤好。
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厨房门口。
小翠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风暂后，才拍了拍胸口，赶紧行礼退了出去。
风暂走到云苓身边，看着她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面具下的眼神有些复杂。
“成了。”他吐出两个字。
“嗯。”云苓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红薯。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只有火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
许久，云苓将烤得焦香流油的红薯拿了出来，吹了吹气掰成两半，将稍大的一半递给了风暂。
“尝尝？我亲手烤的，外面买不到。”
风暂看着那块烫手的红薯，愣住了。
“这出戏的报酬。”云苓啃了一口红薯，含糊不清地说，“风暂你辛苦了，给你加个鸡腿。”
风暂沉默地接过那半块红薯。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一直传到了心底。
他忽然觉得，那身冰冷的黑衣，好像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