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潮汐如誓-《长相思之妖王归来》

  相柳那句“这一次,换我来”落进夜里时,指尖还攥着小夭的手。他的掌心凉得像深海的玉,力道却沉得很,指节抵着她的骨,没松半分——像要把过去那些没护住的时刻,都揉进这一握里,连风都静了,只剩潮声在旁边应和,成了最实的誓。

  小夭的心跳撞得厉害,指尖能摸到他掌心的老茧——是练箭磨的,是以前护着她时攥紧兵器的印子。她没说话,只轻轻回握了下,把暖递过去,像在说“我信你”。

  自那夜起,相柳的变化是藏在细节里的。处理族务时,他指尖敲皮卷的节奏不再绷着,以前是脆生生的决断,现在会顿半拍——比如大长老说外岛商路要加派人手,他会先扫一眼门口,像在等小夭路过时插句话;真等她来送药,他也不避着,只把卷宗往石案中间推推,让她能看见上面的字。巫医长老说潮汐草快采够了,他会接一句“让小夭看看,是不是新采的这批更嫩些”,语气里没了客气,全是自然的信赖。

  医典编纂的会,是在晨光刚透进黑石殿时开的。相柳坐在主位上,手里摊着卷旧皮卷,是他从秘阁翻出来的初代医典残本,边缘磨得软了,显然是翻了许多遍。

  “分三卷,”他指尖划过皮卷上的旧刻痕,没抬头,声音却稳得让人心安,“基础卷放族人能看懂的——体质怎么辨,海边常见的草能治什么,画上图,娃娃都能学。”

  说着,他才抬眼,目光直接落在小夭身上。没说“你觉得呢”,只把皮卷往她那边递了递,指尖停在“症治”两个字上:“你上次治热症的法子,按这个体例写,潮什么时候涨,药什么时候敷,写细点。”

  小夭心里暖,知道他是把她最熟的部分交给她。她伸手接过皮卷,指尖蹭到他的指腹,凉得轻。“再加句潮汐跟气血的关系,”她指着自己记的笔记,“退潮时气脉沉,导引要慢;涨潮时气脉浮,药要减半,这样更准。”

  相柳没犹豫,点了头,转头跟长老们说:“就按小夭说的来,她要什么,你们都给。”语气里没了往日的冷硬,全是“她的话就是准”的笃定。大长老笑着应了,其他司祭也跟着点头——早没人把小夭当“外族人”,看她的眼神,跟看族里最靠谱的巫医没两样。

  会散了,相柳把小夭留了下来。偏厅里只剩晨光,他从案角拿过个小布包,递过去时,布角还带着点潮——是刚从海边回来的缘故。

  “你改的止血散,”他没绕弯子,指尖碰了碰布包,“我让阿珠试了,比以前好得快,没留疤。”

  小夭愣了下,才想起前几天随口跟阿珠提过,没承想他竟记着,还特意让人试了。她打开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药末,混着点海泥的腥气,是她加的方子没错。“加了大荒的止血草,跟咱们的海泥配着,刚好互补。”

  相柳“嗯”了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上——知道她为了医典,夜里总在药庐熬到很晚。“以后新药方,不用跟长老们说,直接跟我说,”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觉得能试,就先试,出了事我担着。”

  这话像颗石子落进小夭心里,漾开满圈的暖。不是“你要谨慎”,是“我信你,也护着你”。她攥紧布包,点头时声音有点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秘阁是相柳亲自带她去的。门是深海寒玉雕的,刻着鬼方族的潮汐图腾,摸上去凉得刺骨。他手掌按上去时,妖力顺着图腾漫开,泛着淡蓝的光,像海面上的浪。“以前只有族长能进,”他推门时,侧头跟她说了句,语气里没了郑重,倒像在分享个小秘密,“里面的书,我小时候翻遍了。”

  阁里没点灯,靠的是嵌在墙里的夜明珠,光淡淡的,照得满架的骨卷和皮卷泛着旧光。空气里有墨香混着海的咸,还有种陈年老物的静。相柳熟门熟路地走到最里面的玉架前,取下一卷银色的鱼皮卷轴,递过来时,指尖还蹭掉了上面的点灰:“这里面记着深海异兽的毒,你编毒伤那部分,能用上。”

  小夭接过,卷轴比想象中轻,边缘磨得软了,是被人翻了又翻的样子。她展开看,上面的字是用深海墨写的,遇光会泛浅蓝,字里行间还夹着些小字批注,是相柳的笔迹——他以前看的时候,还特意标了“此毒需用潮汐草解”。

  “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小夭指着个复杂的图腾,没见过。

  相柳凑过来,头离她很近,银发扫过她的肩,带着点凉。他指尖点在图腾上,眉峰微蹙,像在回忆:“是远古的‘镇潮’图腾,以前族人用这个来定潮汐时间,算药引的时候能用。”他解释得细,连怎么对应潮声的节奏都说了,没一点不耐烦。

  小夭看着他的侧脸,夜明珠的光落在他眼底,紫眸里没了往日的空茫,只剩沉下来的稳。这才是完整的他——懂部落的根,懂草药的理,也懂怎么护着身边的人。

  离开秘阁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回廊上的风裹着月见花的香,吹得人软。小夭走在后面,看着相柳的背影,忽然轻声说:“谢谢你,族长。”

  相柳停下脚步,转过身。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底的软。他没说“不用谢”,只目光扫过她攥着卷轴的手,又落在她眼下的青影上:“医典不用急,夜里早点睡。”

  说着,他忽然抬了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发间——取下一片小小的月见花瓣,是刚才从园子里带过来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指尖蹭到她的发梢,凉得很,却让人心尖发烫。

  “回去吧,夜凉。”他把花瓣丢在旁边的石栏上,转身继续走。

  小夭站在原地,指尖摸了摸刚才他碰过的头发,还留着点凉。她看着相柳的背影融进黑石殿的光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卷轴——上面的批注还带着他的温度。

  潮声在远处响着,像在跟月光应和。她知道,他们的誓不用多说,都藏在医典的字里,藏在秘阁的卷轴里,藏在这一握、一拂之间。往后的路,不管有多少浪,他们都会一起扛着,像潮汐一样,起落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