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冰层微光-《长相思之妖王归来》

  海妖的歌声散了三日,部落的炊烟才真正暖起来。阿婆送海果时,会特意留颗最大的在石台上,说“给姑娘补神”;守殿的战士见小夭拎着药篮过,不再只偏头让道,还会多句手势——指指南侧坡地,说那里新冒了片活血草。连阿珠缠她学辨药,都敢拽着她的袖口晃,眼里没了半分初见时的怯。

  小夭知道,这不是因为她是“功臣”,是因为相柳没再把她当“外人”。

  黑石殿的气,悄悄软了。以往她进殿,总觉有层无形的冷隔着,连呼吸都得轻着;如今再去石室,那冷像融了点雪,风从殿门吹进来,能隐约闻见他袖口飘来的、极淡的药香——是她上次送的那瓶露,他竟真的用了。

  变化最明显的,是他肯“管”她的事了。

  这天午后,小夭蹲在石架前,对着卷兽皮卷轴皱了眉。上面画着潮汐炼药的法子,可关键处标着个蛇形图腾,她翻遍了旁边的骨片,也没懂这图腾是引灵力,还是聚月光。指尖捏着朱砂笔,悬在卷轴上半天,没敢落下。

  “吱呀——”

  石门轴忽然轻响,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怕惊着什么。小夭抬头,撞进片玄色的影里——相柳站在门口,银发沾着点殿外的光,玄衣垂在石地上,没沾半点灰。他没进来,只停在门槛边,目光先扫过她手里的朱砂笔,再落在卷轴上那处没画完的标记,紫眸里没了往日的冷,竟藏着点极淡的“了然”。

  小夭的心跳漏了拍,下意识想站起来,却被他抬手按住——他的指尖没碰到她,只在虚空中轻轻压了压,意思是“坐着就好”。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做这样的动作。小夭攥着笔的手松了松,重新蹲回去,眼尾却悄悄亮了,等着他的话。

  相柳没靠近,只抬手指向卷轴上的蛇形图腾。指腹在虚空中顿了顿,先描出图腾的轮廓,再点向最绕的那道弧线,声音是部落古语,却比平时软了些:“此为‘海脉’,非灵力,需引月光。”

  他的吐字慢,像怕她听不懂。小夭盯着他指尖的方向,脑子里“嗡”的一声——原来她错了!这不是大荒医道里的经脉,是部落独有的“海脉”,得靠月光而非灵力催动!之前卡了半天的结,瞬间就松了。

  “海脉……月光……”她下意识重复,声音轻得像怕惊走什么,指尖捏着卷轴边缘,连呼吸都放轻了。没等相柳再说,她抓起骨笔,飞快地在空白骨片上画——先描蛇形图腾,再画道月光线连上去,旁边注上“引潮”的记号,动作快得怕忘。

  相柳站在门口没动。玄衣被风拂得轻轻晃,银发散在肩后,也没让他抬手拢一下。他只盯着她手里的骨笔,紫眸里的冷意慢慢褪,竟浮出点极淡的“等”——等她记完,等她懂透,没半分催促。

  殿外的阳光斜进来,落在他脚边,像铺了层碎金。小夭画完最后一笔,抬头想道谢,却见他还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骨片上,指腹又往卷轴另一处指——是个刻得极浅的“锁”形符号,她刚才没敢深究。

  “此为‘潮汐锁’。”他又开口,这次更简,只说四个字,却够了。小夭顺着他的指看过去,瞬间明白——这符号是用来稳住月光的,怕潮汐乱了药性。她赶紧在骨片上补画,笔尖划过骨面,发出“沙沙”的响,竟没觉得半点吵。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相柳没进石室一步,只站在门槛边指点。他话少得很,往往只说个词,或指个方向,剩下的全让她自己悟。可每回开口,都正好戳中她卡壳的地方——像知道她哪里会错,哪里会迷,把部落最核心的法子,掰碎了递过来。

  小夭越记越亮,指尖的笔都快握不住。她发现,这“海脉”法子看着偏,却和相柳当年教她“控水炼毒”的路数暗合——都是借天地的力,只是一个借海,一个借水。想到这儿,她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他没看卷轴,竟在看她,紫眸里的光软得像月光,没了半分平日的锐。

  “谢……”小夭想道谢,却想起语言不通,赶紧换了手势——是她新学的部落礼:手指先碰了碰眉心,再往下划到心口,动作慢得怕错,耳尖还悄悄红了。这礼是谢“教导”的,她练了好几回,就怕用错。

  相柳盯着她的手势,紫眸微微动了下。没回应,也没转身,只淡淡扫了眼她手里的骨片——见上面记得满,才轻轻颔首,转身往殿内走。玄衣扫过石地,没带半点声息,走了两步,却又回头看了眼石室门,像怕她再卡壳,又像放心不下。

  石门慢慢合上,把殿内的冷和石室内的墨香,隔成了两处。小夭坐在石凳上,手里攥着记满的骨片,指尖还留着刚才握笔的热。她低头摸了摸卷轴上相柳指过的地方,那处的兽皮被指尖蹭得软了,像也沾了点他的温。

  这不是危急时的并肩,也不是远远的观察。是他第一次主动,把部落的根、把他的“懂”,摊开了教给她。像冰面上透了点光,虽淡,却够亮——亮得让她知道,这条路没走错。

  窗外的月光爬上来,落在骨片上,把上面的字照得清清楚楚。小夭把骨片贴在心口,嘴角悄悄勾起来。

  她不用再只靠回忆等他了。现在的他,正一点点把她拉进他的世界,用他的方式,教她懂他的现在。

  冰层下的水,已经在流了。她等着,等那点光,慢慢漫成能裹住两人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