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初野和段凌听得背后发凉。
白色地狱？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汇，真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
“你说清楚点！什么白色地狱？我们怎么会进来？”
段凌焦急地问。
哈立德艰难地转动脖子，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像是看着两个将死的可怜虫：“不知道…有些人第一次进入脑机空间后就死了…有些人却能在白色地狱中存活几年……”
田初野心脏猛地一沉。
他意识到事情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他松开了一些力道，但仍保持着警惕，沉声问道：“既然你知道这里是‘白色地狱’，那你刚才攻击我们有什么用？”
哈立德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恐惧、愤怒，总得做点什么也许杀了你们这片白色会有点变化？哪怕只是多一点红色……”
他的逻辑疯狂而绝望，却让田初野和死党都感到一阵寒意。
在这种绝对的绝望环境中，任何微弱的刺激都可能让人变成野兽。
“现在怎么办？”
段凌看向田初野，下意识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田初野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慢从哈立德身上起来，也示意段凌放开腿。
哈立德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蜷缩在地上，不再试图攻击。
田初野环顾这片吞噬一切色彩与声音的纯白，拳头缓缓握紧。
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走到哈立德面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黑色的眼睛：“听着，我不管这里是什么地狱，既然我们三个一起被丢进来了，想发疯等会儿再发。
现在，把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以及关于脑机空间的一切，都说出来，多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在这里发疯等死强。”
哈立德空洞的眼神动了动，焦距慢慢对准田初野凶狠却异常坚定的脸。
片刻的死寂后，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用嘶哑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叙述起第三世界国家残酷而真实的故事。
而这片纯白虚无的空间，依旧寂静无声，仿佛在冷漠地等待着，看这三个被遗弃的意识，能挣扎到几时。
远处，那绝对的白色深处，似乎有什么难以察觉的“东西”，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但三人却并未察觉。
“在那群自称阿萨拉卫队的人来到我们国家后，他们只花了两个小时，就让我们成为了他们的奴隶……”
哈立德闭上眼睛，他今生今世都忘不了那一天的故事。
那一天，他们的世界变天了……
哈立德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进的不是这片虚无的空气，而是那遥远故土上弥漫的硝烟与尘土。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沉淀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那一天太阳和平常一样毒，晒得柏油路都在融化，我们的小镇在边境，很穷，但还算平静。”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然后，地平线上扬起了沙尘。”
“起初没人当回事，以为是运输车队或者沙尘暴，直到看见那些黑色的、焊着简陋钢板的皮卡车冲过来，车上架着重机枪。”
哈立德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阿萨拉卫队，他们像蝗虫一样涌进镇子，没有喊话，没有警告。”
记忆的闸门打开，残酷的画面汹涌而出。
“枪声突然就响了，不是几声，是爆豆一样连成一片！他们对着天空扫射，对着任何移动的东西扫射……
集市瞬间就变成了屠宰场，我躲在坍塌的土墙后面，看见老巴希尔只是想护住他的羊，就被一串子弹打成了碎块……”
哈立德的声音哽了一下：“我看见隔壁家的女孩，才十几岁，尖叫着跑，然后被皮卡车无情地碾过……”
他的描述让田初野和段凌眼前仿佛也出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黄沙、鲜血、燃烧的摊位、震耳欲聋的机枪咆哮和濒死的惨叫。
“我们的军队来了，他们驻扎在离镇子三十公里外的营地里，交火很激烈，我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看到卫队的一辆皮卡车被火箭筒炸上了天。”
哈立德的眼神空洞，仿佛又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但没用……阿萨拉的人更多，武器更先进，也更不要命，他们好像知道我们军队的所有薄弱点。
两个小时……只用了两个小时，枪声就渐渐稀落下去，然后彻底停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首都也同时被攻击了，阿萨拉卫队的人用扩音器在镇子广场上喊话，所有人都必须去听。”
哈立德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他们……他们把我们的国王，还有一群军官，拖到了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就在我们面前……用生锈的砍刀……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没能说下去，但田初野和段凌都明白了那省略号里的血腥与恐怖。
公开处决，不仅是为了杀戮，更是为了彻底碾碎一个国家的脊梁。
“然后他们宣布，我们的货币作废，立刻变成废纸，所有的食物、水源、药品、燃料……一切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都被他们的人接管。”
“想要？可以。”
哈立德抬起头，眼中是冰冷的绝望：“用‘哈夫币’买，而哈夫币，只能通过他们提供的‘脑机端口’，进入这个该死的‘脑机空间’里去赚。”
“他们拉来一车车像是眼镜一样的东西，但更简陋，线缆直接连着冰冷的金属桩，每个人，只要还想吃饭喝水，就必须戴上它，在规定时间里进去‘工作’，在脑机空间里收集物资。”
哈立德的声音低下去：“我们就像奴隶，被不断榨取价值，换成哈夫币，再拿去换勉强果腹的食物和浑浊的水。”
田初野倒吸一口凉气，段凌也听得脸色发白。
这比任何奴隶制都要残酷，直接奴役人的意识和生命本身。
至少，他们在龙国不曾知道这些消息。
“那‘白色地狱’的事情……”
段凌眉头紧锁。
哈立德的眼神闪了闪，掠过一丝更深的恐惧和微不可察的缅怀。
“拉赫曼……我最好的朋友，他是镇长的儿子，在我们被迫成为‘干员’后大概半年，他再次进入了脑机空间，他失联了，阿萨拉卫队的通知是‘意识流永久性丢失’，也就是脑死亡。”
“但一个星期后，他竟然醒了过来！从绑定着他身份的脑机端口里活过来了！”
哈立德的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他完全变了，眼神涣散，大部分时间只会蜷缩在角落发抖、流口水、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卫队的人在知道这个情况后，对他失去了兴趣，并“赐予”他自由，任由他自生自灭。
但他们不知道，拉赫曼每天有那么十几分钟，或许更短，会突然清醒一点，而我收留了他，然后在他那些短暂清醒的碎片时间里，从他断断续续、充满极致恐惧的呓语里，听到了‘白色地狱’这个词。”
哈立德回忆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说那里只有白，什么都没有的白……没有声音，没有边界，没有时间，待在那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被那白色稀释、融化。
他说那里是‘意识的坟场’，是精神的牢笼，但拉赫曼没能告诉我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我问过他，结果……”
哈立德哽咽了。
“结果怎么了？”
段凌追问。
哈立德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他没能告诉我更多细节，就在又一次短暂清醒后……用藏在袖子里的碎玻璃，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他说……他感觉那片白色还在追着他，要把他拉回去。”
说完这些，哈立德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
“现在，我们进来了，拉赫曼是唯一一个我听说逃出来过的人，可他疯了，而且死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
绝望再次笼罩了他。
田初野和段凌沉默着，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信息。
一个被武力征服、意识被奴役的国度。
一个作为终极惩罚和销毁之地的“白色地狱”，一个曾经逃出却依然死亡的孤例。
这片纯白空间，此刻显得更加冰冷和窒息。
田初野用力搓了把脸，将心头泛起的寒意强行压下。
他站起身，再次环顾这无边无际的白色。
“拉赫曼逃出去过。”
田初野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这说明，这里不是绝对密封的罐头，它有漏洞。”
他看向哈立德，也看向段凌：“不管这鬼地方是怎么把我们丢进来的，既然有人曾经找到过路出去，那就说明路，存在。”
“我们现在要做的。”
田初野似变了一个人，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他必须要收起偏见与阴暗面，开始扫视周围看似完全一致、毫无破绽的白色虚空：“就是找出那个‘漏洞’，三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与其像你朋友那样被逼疯再自杀，不如趁我们还清醒，把这片该死的白色，翻个底朝天！”
远处的白色，似乎又“波动”了一下，这次，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作为南域大学的学生，田初野能够成为学生会会长那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田初野也不例外，只是他的骄傲有些过头罢了。
如今，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仿佛又回到几年前准备高考的状态。
没有傲慢，没有底气，靠着拼，靠着意志力，在拔高文化分的同时，成为了全南域高考总分前十，并考上了南域大学。
大一，军训的优秀表现让他成为标兵，短暂在南域的三线部队服役了半个学期，并在期间成为了一名正式的GTI干员。
大二，他便领先同龄人率先晋升为黄金级干员，期末，他更是交上了铂金干员的答卷。
大三，他飘了，当上了学生会副会长，并成功将还未毕业的会长拉下马，受到了大量学姐学妹的欢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彻底堕落了，相对于大二时的玩世不恭，他迷失了。
身份与周围人的追捧蒙蔽了他的双眼，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退学，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有目标的学生，不再是那个自卑、想要证明自己的田初野。
从脑机空间内赚取到了大量哈夫币的他沉醉于纸醉金迷的生活。
他停滞了，身边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除了段凌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身份，在其他人那里，他总能感受到谄媚。
不论是朋友、同学亦或是家人。
他开始厌烦，他开始对那些流言蜚语感到在意。
这时，他才注意到第二个“段凌”——章海瑶。
很奇怪，这个从未崭露头角的女同学，引起了他的注意。
特别是当章海瑶拒绝与自己交往之后。
他发现，自己似乎在欲望之上，又多了一个目标。
那个久违的、让他没有底气能够成功达到的目标。
当天，段凌怕他想不开，特意带着他喝了点，并袒露了心声。
田初野短暂了清醒，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这样下去了。
但他做错的事太多，伤害到的人也太多了。
又一种新的情绪出现在他心底——内疚。
他想要掩盖，掩盖掉内疚，掩盖掉自己的堕落，掩盖掉那个曾经被人追捧，奉为偶像的自己，掩埋掉当初一无所有的、普通的自己。
他将情绪压下，开始疯狂追求章海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完成目标”。
直到姜云给了自己一巴掌后，他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愤怒，是立足于所有情绪之上的愤怒，它如同吞天巨蟒，将他深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与理智吞噬。
他要报复姜云，这个目标比得到章海瑶更加重要。
直到，他来到这方白色的空间。
比情绪、欲望还要真实的求生欲让他清醒，让他找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现在的目标是——逃离白色地狱，活下去！
段凌盯着一动不动的田初野，他的眼神中带着淡然。
他没让哈利德打扰田初野，因为他能感受到，当年大一时充满干劲和倔强的田初野回来了！
有人说过，他是田初野身份最忠实的一条狗，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那些人只看到了田初野最差劲的时刻。
这也是田初野必须经历的时刻。
好人难做，因为好人做错了一件事便成为了坏人。
坏人好做，是因为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一句话甚至一个词汇，就能伤到人。
请问，你还是好人吗？
谈论这些本就没有意义。
白色地狱？
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汇，真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
“你说清楚点！什么白色地狱？我们怎么会进来？”
段凌焦急地问。
哈立德艰难地转动脖子，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像是看着两个将死的可怜虫：“不知道…有些人第一次进入脑机空间后就死了…有些人却能在白色地狱中存活几年……”
田初野心脏猛地一沉。
他意识到事情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他松开了一些力道，但仍保持着警惕，沉声问道：“既然你知道这里是‘白色地狱’，那你刚才攻击我们有什么用？”
哈立德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恐惧、愤怒，总得做点什么也许杀了你们这片白色会有点变化？哪怕只是多一点红色……”
他的逻辑疯狂而绝望，却让田初野和死党都感到一阵寒意。
在这种绝对的绝望环境中，任何微弱的刺激都可能让人变成野兽。
“现在怎么办？”
段凌看向田初野，下意识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田初野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慢从哈立德身上起来，也示意段凌放开腿。
哈立德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蜷缩在地上，不再试图攻击。
田初野环顾这片吞噬一切色彩与声音的纯白，拳头缓缓握紧。
但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他走到哈立德面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黑色的眼睛：“听着，我不管这里是什么地狱，既然我们三个一起被丢进来了，想发疯等会儿再发。
现在，把你怎么知道的这个地方以及关于脑机空间的一切，都说出来，多个人想办法，总比一个人在这里发疯等死强。”
哈立德空洞的眼神动了动，焦距慢慢对准田初野凶狠却异常坚定的脸。
片刻的死寂后，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用嘶哑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叙述起第三世界国家残酷而真实的故事。
而这片纯白虚无的空间，依旧寂静无声，仿佛在冷漠地等待着，看这三个被遗弃的意识，能挣扎到几时。
远处，那绝对的白色深处，似乎有什么难以察觉的“东西”，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但三人却并未察觉。
“在那群自称阿萨拉卫队的人来到我们国家后，他们只花了两个小时，就让我们成为了他们的奴隶……”
哈立德闭上眼睛，他今生今世都忘不了那一天的故事。
那一天，他们的世界变天了……
哈立德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进的不是这片虚无的空气，而是那遥远故土上弥漫的硝烟与尘土。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里沉淀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那一天太阳和平常一样毒，晒得柏油路都在融化，我们的小镇在边境，很穷，但还算平静。”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然后，地平线上扬起了沙尘。”
“起初没人当回事，以为是运输车队或者沙尘暴，直到看见那些黑色的、焊着简陋钢板的皮卡车冲过来，车上架着重机枪。”
哈立德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阿萨拉卫队，他们像蝗虫一样涌进镇子，没有喊话，没有警告。”
记忆的闸门打开，残酷的画面汹涌而出。
“枪声突然就响了，不是几声，是爆豆一样连成一片！他们对着天空扫射，对着任何移动的东西扫射……
集市瞬间就变成了屠宰场，我躲在坍塌的土墙后面，看见老巴希尔只是想护住他的羊，就被一串子弹打成了碎块……”
哈立德的声音哽了一下：“我看见隔壁家的女孩，才十几岁，尖叫着跑，然后被皮卡车无情地碾过……”
他的描述让田初野和段凌眼前仿佛也出现了那地狱般的景象：黄沙、鲜血、燃烧的摊位、震耳欲聋的机枪咆哮和濒死的惨叫。
“我们的军队来了，他们驻扎在离镇子三十公里外的营地里，交火很激烈，我听到炮弹爆炸的声音，看到卫队的一辆皮卡车被火箭筒炸上了天。”
哈立德的眼神空洞，仿佛又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但没用……阿萨拉的人更多，武器更先进，也更不要命，他们好像知道我们军队的所有薄弱点。
两个小时……只用了两个小时，枪声就渐渐稀落下去，然后彻底停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首都也同时被攻击了，阿萨拉卫队的人用扩音器在镇子广场上喊话，所有人都必须去听。”
哈立德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他们……他们把我们的国王，还有一群军官，拖到了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就在我们面前……用生锈的砍刀……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没能说下去，但田初野和段凌都明白了那省略号里的血腥与恐怖。
公开处决，不仅是为了杀戮，更是为了彻底碾碎一个国家的脊梁。
“然后他们宣布，我们的货币作废，立刻变成废纸，所有的食物、水源、药品、燃料……一切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都被他们的人接管。”
“想要？可以。”
哈立德抬起头，眼中是冰冷的绝望：“用‘哈夫币’买，而哈夫币，只能通过他们提供的‘脑机端口’，进入这个该死的‘脑机空间’里去赚。”
“他们拉来一车车像是眼镜一样的东西，但更简陋，线缆直接连着冰冷的金属桩，每个人，只要还想吃饭喝水，就必须戴上它，在规定时间里进去‘工作’，在脑机空间里收集物资。”
哈立德的声音低下去：“我们就像奴隶，被不断榨取价值，换成哈夫币，再拿去换勉强果腹的食物和浑浊的水。”
田初野倒吸一口凉气，段凌也听得脸色发白。
这比任何奴隶制都要残酷，直接奴役人的意识和生命本身。
至少，他们在龙国不曾知道这些消息。
“那‘白色地狱’的事情……”
段凌眉头紧锁。
哈立德的眼神闪了闪，掠过一丝更深的恐惧和微不可察的缅怀。
“拉赫曼……我最好的朋友，他是镇长的儿子，在我们被迫成为‘干员’后大概半年，他再次进入了脑机空间，他失联了，阿萨拉卫队的通知是‘意识流永久性丢失’，也就是脑死亡。”
“但一个星期后，他竟然醒了过来！从绑定着他身份的脑机端口里活过来了！”
哈立德的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他完全变了，眼神涣散，大部分时间只会蜷缩在角落发抖、流口水、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卫队的人在知道这个情况后，对他失去了兴趣，并“赐予”他自由，任由他自生自灭。
但他们不知道，拉赫曼每天有那么十几分钟，或许更短，会突然清醒一点，而我收留了他，然后在他那些短暂清醒的碎片时间里，从他断断续续、充满极致恐惧的呓语里，听到了‘白色地狱’这个词。”
哈立德回忆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说那里只有白，什么都没有的白……没有声音，没有边界，没有时间，待在那里，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被那白色稀释、融化。
他说那里是‘意识的坟场’，是精神的牢笼，但拉赫曼没能告诉我他是怎么逃出来的，我问过他，结果……”
哈立德哽咽了。
“结果怎么了？”
段凌追问。
哈立德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他没能告诉我更多细节，就在又一次短暂清醒后……用藏在袖子里的碎玻璃，割开了自己的喉咙。
他说……他感觉那片白色还在追着他，要把他拉回去。”
说完这些，哈立德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
“现在，我们进来了，拉赫曼是唯一一个我听说逃出来过的人，可他疯了，而且死了，我们……我们怎么可能……”
绝望再次笼罩了他。
田初野和段凌沉默着，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信息。
一个被武力征服、意识被奴役的国度。
一个作为终极惩罚和销毁之地的“白色地狱”，一个曾经逃出却依然死亡的孤例。
这片纯白空间，此刻显得更加冰冷和窒息。
田初野用力搓了把脸，将心头泛起的寒意强行压下。
他站起身，再次环顾这无边无际的白色。
“拉赫曼逃出去过。”
田初野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这说明，这里不是绝对密封的罐头，它有漏洞。”
他看向哈立德，也看向段凌：“不管这鬼地方是怎么把我们丢进来的，既然有人曾经找到过路出去，那就说明路，存在。”
“我们现在要做的。”
田初野似变了一个人，强烈的求生欲告诉他，他必须要收起偏见与阴暗面，开始扫视周围看似完全一致、毫无破绽的白色虚空：“就是找出那个‘漏洞’，三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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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白色，似乎又“波动”了一下，这次，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作为南域大学的学生，田初野能够成为学生会会长那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田初野也不例外，只是他的骄傲有些过头罢了。
如今，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仿佛又回到几年前准备高考的状态。
没有傲慢，没有底气，靠着拼，靠着意志力，在拔高文化分的同时，成为了全南域高考总分前十，并考上了南域大学。
大一，军训的优秀表现让他成为标兵，短暂在南域的三线部队服役了半个学期，并在期间成为了一名正式的GTI干员。
大二，他便领先同龄人率先晋升为黄金级干员，期末，他更是交上了铂金干员的答卷。
大三，他飘了，当上了学生会副会长，并成功将还未毕业的会长拉下马，受到了大量学姐学妹的欢迎，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彻底堕落了，相对于大二时的玩世不恭，他迷失了。
身份与周围人的追捧蒙蔽了他的双眼，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退学，因为他不再是那个有目标的学生，不再是那个自卑、想要证明自己的田初野。
从脑机空间内赚取到了大量哈夫币的他沉醉于纸醉金迷的生活。
他停滞了，身边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除了段凌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身份，在其他人那里，他总能感受到谄媚。
不论是朋友、同学亦或是家人。
他开始厌烦，他开始对那些流言蜚语感到在意。
这时，他才注意到第二个“段凌”——章海瑶。
很奇怪，这个从未崭露头角的女同学，引起了他的注意。
特别是当章海瑶拒绝与自己交往之后。
他发现，自己似乎在欲望之上，又多了一个目标。
那个久违的、让他没有底气能够成功达到的目标。
当天，段凌怕他想不开，特意带着他喝了点，并袒露了心声。
田初野短暂了清醒，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不能这样下去了。
但他做错的事太多，伤害到的人也太多了。
又一种新的情绪出现在他心底——内疚。
他想要掩盖，掩盖掉内疚，掩盖掉自己的堕落，掩盖掉那个曾经被人追捧，奉为偶像的自己，掩埋掉当初一无所有的、普通的自己。
他将情绪压下，开始疯狂追求章海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完成目标”。
直到姜云给了自己一巴掌后，他心底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愤怒，是立足于所有情绪之上的愤怒，它如同吞天巨蟒，将他深埋在心底的所有情绪与理智吞噬。
他要报复姜云，这个目标比得到章海瑶更加重要。
直到，他来到这方白色的空间。
比情绪、欲望还要真实的求生欲让他清醒，让他找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现在的目标是——逃离白色地狱，活下去！
段凌盯着一动不动的田初野，他的眼神中带着淡然。
他没让哈利德打扰田初野，因为他能感受到，当年大一时充满干劲和倔强的田初野回来了！
有人说过，他是田初野身份最忠实的一条狗，但他并不在意。
因为那些人只看到了田初野最差劲的时刻。
这也是田初野必须经历的时刻。
好人难做，因为好人做错了一件事便成为了坏人。
坏人好做，是因为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一句话甚至一个词汇，就能伤到人。
请问，你还是好人吗？
谈论这些本就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