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黯淡星辰-《时间循环:我成了杀害青梅的凶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陈庆森在这过程中一共按动了四次洗手液,洗了五遍手,观察到男厕所进进出出了7个人。

  手指已经被水浸泡到皱缩,楚白桃到底去了哪里?如果她不是在厕所的话,会不会是已经回了教室?

  该死,万一正好擦肩而过了怎么办?要不还是回11班教室门口等着吧,大不了直接把楚白桃叫出来,自己本来也没有打算和她讲太多,只要告诉她放学之后自己会护送她回去就好了。

  十年前陈庆森没做到的事,就由十年后的自己来做。

  就在这时洗手池隔壁的女厕所突然传来了抽水声,陈庆森回过神,迅速地抽身撤离,站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过了大概三十秒,一个五官精致可人、扎马尾的女生从洗手台前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挂着恬静惬意的微笑,可以想象她是在憧憬着一节课后即将到来的周末。

  楚白桃。

  陈庆森的瞳孔下意识地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在无形间握紧。

  终于再一次见到她了,分明上一次的分别只是在四天之前,但陈庆森却感觉仿佛跨越了漫长的十年。

  生活在2019年的楚白桃,她不会受到世界抹除的威胁,她不会孤身一人留在未知的世界,她不会残忍地得知自己的死讯。

  她要做的只是和熟悉的同班同学坐在一起,等待着上完周五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周末如何度过,走神回忆着昨天晚上看过的小说,或者偷偷写着周末布置的数学试卷。

  会担忧两周后的期末考试,会期待终于到来的暑假,会焦虑即将到来的高三和未知的未来。

  这是理性属于楚白桃的青春,而现在陈庆森要将这一切全部还给她。

  “桃子。”陈庆森出声喊道。

  楚白桃的脚步停滞,但当她看向拐角处的人影时,脸上流露出的只有惊恐。

  “你是谁?”楚白桃像触电般后撤了一步问道。

  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我是陈庆森啊。”

  是因为自己被雨淋透了,发型也没有保持住,所以楚白桃没有认出来吗?

  “你在说什么啊?别开玩笑了。”楚白桃的眼中闪过厌恶的表情,那并不是伪装出来的。

  她眼中出现的只是一个浑身湿透、碎发紧贴头皮、狼狈不堪的男人。

  “你不记得了吗,桃子?你四天前才在2029年待过七天。”陈庆森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心塞。

  “别再说奇怪的话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请你不要以陈庆森的名义开玩笑,我讨厌这样”,楚白桃认真地说道,“请让开,我要回去上课了。”

  为什么?

  楚白桃关于那七天的记忆消失了?

  这和现实中的历史根本不一样……她明明上个星期才在平山埋下了时间胶囊,其中还放着留给十年后陈庆森的信,为什么不到一个星期过后,当自己穿越到过去,关于2029年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庆森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目睹着楚白桃的身影从身旁走开,现在就算追过去,作为一个古怪而狼狈的陌生人也只会引起她的抗拒和抵触,这毫无意义。

  而且陈庆森在回头的时候看到,11班的历史老师已经在教室门口张望了,走廊里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其他学生停留,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也只会引发怀疑。

  于是,陈庆森只有飞快地低下头,向着另一侧下沉的楼梯冲去。

  上课铃声响起,属于平山一中高二年级的周五最后一堂课开始了。

  室外依旧在落雨,天光在阴云中迎来最后的盛放,陈庆森再次撑起雨伞,快步走过操场,直接从后门走出了校园。

  4点50分,距离车祸发生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

  倚靠着围墙,陈庆森陷入沉思,和楚白桃提前联系的计划彻底失败,从刚才楚白桃的表现来看,她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七天。

  历史到底是为什么又改变了?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等到5点半放学之后冲进校园,再和楚白桃强行解释一番之前发生的事?

  不行,经过刚才和她的接触,她明显已经对自己有所防备,这时候她不可能愿意听自己讲这样一个离奇的故事,况且放学时间校园里人又多,根本找不到和楚白桃独处的机会,只会更加引人起疑。

  难道去叫2019年的自己不要打球了,赶紧送楚白桃回家?

  做不到。

  先不说陈庆森清楚2019年自己的性格根本劝不动,而且和同一时空中的自己见面,谁知道会不会又触发什么世界修复机制的规则?

  这样思考下来,办法也只剩下了一种。

  6点半前后直接等在行运街边,确保在货车经过的那一刻,将过马路的楚白桃拉回来。

  这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陈庆森清楚自己来2019年的目的,拯救楚白桃。

  只要能让楚白桃活下去,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至于在2029年的七天,未来有无数的七天可以去创造回忆。

  等待,先是5点30分的下课铃声响起,时间进入最后的一小时倒计时。

  很快乌云暗沉,霞光退散,倾盆暴雨从天际坠落,噼啪地敲打着伞面。

  哗哗的水声冲击着排水口,地下暗河在疯狂地涌流着。

  时间超过6点时,天空已经陷入一片黑漆,行运街前的街灯混沌而昏暗,几乎无法起到照明的作用,视野一片模糊。

  陈庆森在拥挤的离校人群中寻找着楚白桃的身影,他不知道楚白桃离校时候的具体时间,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应该是在6点半前后。

  时间已经很接近了。

  但是……没有,没有,没有,陈庆森来回踱步,在昏暗的街景中搜寻着,却还是没有看到楚白桃的身影。

  暴雨天离校不便,这导致很多人都堵在学校门口,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准确地找到某一个人,难度极大。

  陈庆森望向街对面小店的时钟,时间超过了6点35分。

  难道历史已经改变了吗?楚白桃也许并不是在这个时间离校的。

  陈庆森甚至不禁开始畅想,就像楚白桃遗忘了2029年经历的七天那样,会不会因为阴差阳错的巧合,楚白桃已经在这个世界已经活下来了?

  但就在这一刻,陈庆森的眼角处突然涌入了一抹刺眼的白光。

  是大货车的灯光!

  陈庆森迅速地抬起头,然后在不远处的街中央看到了楚白桃的身影,她是什么时候走到那里的?!校门的人群太密集,之前根本没发现!

  她在想什么心事吗?怎么好像没有意识到另一侧货车的临近?!

  但是还来得及,货车还在远处,只要自己能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鞋底深深地嵌入水洼,仿佛在趟过浅滩,但那种阻力并无法阻止陈庆森飞奔向前。

  近了,近了!

  触手可及。

  “楚白桃!”

  楚白桃在呼唤声中茫然抬起头,苍白的车灯逐渐靠近放大,映照出了陈庆森的脸。

  一瞬间,陈庆森从后方抓住了楚白桃的手,试图用力将她拉回路边。

  但是,少女却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将手臂抽离:“你干嘛?!”

  少女认出了那个早已浸透在雨中狼狈不堪的男人,两个小时前就把她堵在三楼厕所门前,和她说过又古怪又可怕的话。

  他说他是陈庆森?

  怎么可能?讨厌别人这么说陈庆森,陈庆森无法替代。

  但是他为什么会还在这里?是在跟踪自己吗?好可怕。

  想要甩开对方的手,已经是下意识地条件反射。

  可对方是如此的用力,力道之大几乎让楚白桃都感觉到了疼痛,但湿滑的雨水还是让楚白桃的手腕从对方的指尖划出。

  而就在这时,楚白桃才听到了身体左侧传来的鸣笛声。

  转过头,路中央出现的仿佛是一头恐怖的巨兽。

  ——货车?为什么会有货车在这里?

  ——我是走神了吗?为什么就因为刚才在体育馆听了可乐说的话,就一直在想呢?可乐这个人,话真多!

  ——庆森下个月就生日了,我该送他什么礼物呢?这是他成年之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了,要幼稚的话,也只能这一回了……

  ——对了,反正是暑假,要不要干脆不告诉大家,偷偷和他两个人过呢?

  ——他对我……

  巨兽的獠牙已经靠近,楚白桃迈动脚步想要躲开那张血盆大口。

  只要一步,一步就好,那样就可以躲开货车。

  可是,刚才甩开那个男人手的动作让身体失去了平衡,少女只感觉脚下一滑,没有迈出的那一步踩在了湿滑的水坑当中。

  为什么……摔倒了,眼前的视野突然转变到了头顶的夜空。

  ——今天的星星好暗呀,一点都不明亮,是因为有乌云吗?

  ——这个雨季什么时候能结束呀……不想闷在家里,想出去玩,想去爬山,想去图书馆,想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写成小说,还有很多的事想做,想……

  嘭。

  那声音在盛大的雨声中并不喧嚣,反而显得轻描淡写。

  巨兽吞食了少女,留下陈庆森一个人站在雨中,无神、木讷,像是一尊永恒静止的雕塑。

  雨幕厚重而黏腻,像是怎么也流不尽的血泪。

  车灯苍白而刺眼,像是在宣判着凶手的罪行。

  只有街对面店铺一盏昏黄的老式电灯是温馨的,陈庆森看到店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是张他很熟悉的面孔,校门口小卖部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