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代价。”蝮蛇的回答出乎意料，“至少，不是你需要支付的代价。”
那双纯黑的眼睛再次看向李安，这一次，李安感觉到了一种更深层的注视，不是在看他的外表，而是在观察他体内的某种东西。
万象锻炉在封印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悸动。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支付的报酬。”蝮蛇说，“观察一个‘变数’的成长轨迹，记录他在绝境中做出的每一次选择，分析他的思维模式如何受环境与能力影响而演变。
这些数据，对于研究生命本质的我来说，价值远超过一块残破的水晶。”
李安沉默了。
他想起影说过类似的话，视他为珍贵的“异常参数复合样本”。
现在蝮蛇也这么说。
他似乎变成了某种稀有实验品，被更高层次的存在争相观察记录。
这种感觉比死亡更令人窒息。
“疤面的问题，你已经回答了。”
李安压下心中的不适，将话题拉回正轨，“生产线是编织者行会的，不是你的。”
“我会把这个答案带回去。”
“你可以这么说。”蝮蛇点了点头，“但如果你真想帮助那个失败品，如果你想真正理解锈蚀峡谷正在发生什么，我建议你使用这块水晶。”
他的手指在晶体表面轻轻一点。
淡金色的光芒骤然增强，随后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全息图像。
图像中是一片废墟，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工厂的结构，但已经严重损毁。
在废墟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的肉瘤状物体。
“那是第七沉降坑三年前的样子。”蝮蛇说，“生命编写工厂的核心。
它没有完全被摧毁，只是进入了休眠状态。而最近，它又开始活跃了。”
图像变化。
新的画面中，肉瘤表面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缝隙。
从缝隙中，流淌出黏稠的、闪烁着微光的液体。
那些液体在地面上蔓延，所到之处，金属结构开始扭曲、生长，仿佛拥有了生命。
“疤面以为自己在调查一个已经废弃的试验场。”
蝮蛇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凝重，“但他错了。”
“编织者行会从未真正放弃这里。”
“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足够强大的‘载体’，来激活下一阶段的实验。”
“下一阶段是什么？”李安问。
“我不知道。”蝮蛇坦诚得令人意外，“编织者行会的计划，从来不是单一线性的。”
“他们会在同一个地点埋下多个实验方向，让它们自然竞争、演化，最后观察哪一种能在资源竞争中存活下来。”
“锈蚀峡谷的试验场，至少同时在进行七种不同的生命编写项目。”
他关闭了全息图像。
“疤面是第三代稳定个体，属于‘肉体适应性进化’项目。”
“第七沉降坑的工厂核心，属于‘机械与有机融合’项目。”
“而你之前在腐化菌园摧毁的源初菌株，属于‘生态寄生控制’项目。”
蝮蛇每说一个项目，李安的心就沉一分。
这些项目单独来看已经足够危险，而它们竟然在同一个区域同时进行。
锈蚀峡谷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实验室。
而所有生活在其中的人，包括疤面，包括那些拾荒者，甚至包括刚刚抵达不久的李安，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李安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但这次语气完全不同了。
“如果你真是纯粹的研究者，你应该保持中立观察，而不是介入。”
仓库陷入短暂的沉默。
灯光第三次闪烁，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空气中甚至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嘶鸣声。
“因为实验失控了。”蝮蛇终于说出了关键，“编织者行会的监控系统，在四十七标准日前失去了对锈蚀峡谷试验场的全部联系。”
“不是被破坏，而是被……隔绝。某种力量在试验区周围构建了一个信息屏障，将所有外部观测都屏蔽了。”
他看向李安，那双纯黑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解读为“情绪”的东西。
“我不知道屏障内部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能构建这种级别屏障的存在，至少是世界级起步。”
“而一个世界级的存在，为什么会对一个废弃的试验场感兴趣？”
蝮蛇没有给出答案。
但李安已经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他自己，脖子上戴着疤面的监控项圈，脑子里记着影的倒计时，现在又卷入了编织者行会的失控实验。
三方旋涡。
每一方都能轻易碾死他。
“水晶怎么用？”李安问。
这是他今晚做出的第一个主动选择。
不是被迫，不是交易，而是基于对局势的判断，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在这个旋涡中找到活下去的缝隙。
“放在你想调查的区域，注入少量能量激活。”
蝮蛇将盒子推过来，“它会记录接下来十二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并将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该区域的‘历史回响’投射出来。但注意，使用过程中你不能离开晶体十米范围，否则连接会中断。”
李安接过盒子。
晶体触手温润，内部的光点流动得更快了。
“最后一个问题。”李安站起身，将盒子小心地收进武器箱，“你为什么要帮我？”
蝮蛇也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与李安相仿，但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我说过，你的‘本质’很有趣。”蝮蛇说，“而有趣的本质，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过早消亡。”
“这无关善恶，只是……研究者的个人偏好。”
他走到仓库门口，侧身让开通道。
“疤面的项圈，我会帮你暂时屏蔽十二小时。”
“这段时间内，他无法追踪你的位置，也无法激活惩罚功能。”
“但十二小时后，屏蔽会自动解除。”
李安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项圈。
确实，那种持续的低频刺痛感消失了。
不是完全消失，而是被一层更温和的能量场包裹了起来。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需要时间去使用水晶。”蝮蛇说，“而我，需要你活着带回数据。”
理由足够坦诚，也足够冰冷。
李安点点头，背起武器箱，拿起滑板。
“记住，”在他即将踏出仓库时，蝮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论你在第七沉降坑看到什么，都不要试图深入核心。”
“那不是你现在能接触的东西。”
“收集信息，然后离开。”
“活着，比真相更重要。”
李安没有回头。
他走出仓库，走进东区集散点昏黄的人造光中。
项圈投射的时间显示：剩余八小时十七分钟。
而他手中的武器箱里，多了一块能窥视过去的水晶，和一个可能引爆一切的秘密。
滑板的推进器在低温下发出嘶哑的嗡鸣。李安踩上去，调整方向，朝着来时的碎块走廊飞去。
风从破损的外壳缝隙灌进来，比来时更冷了。
但他没有感到寒意。
因为比虚空更冷的，是刚刚得知的真相。
那双纯黑的眼睛再次看向李安，这一次，李安感觉到了一种更深层的注视，不是在看他的外表，而是在观察他体内的某种东西。
万象锻炉在封印深处，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悸动。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支付的报酬。”蝮蛇说，“观察一个‘变数’的成长轨迹，记录他在绝境中做出的每一次选择，分析他的思维模式如何受环境与能力影响而演变。
这些数据，对于研究生命本质的我来说，价值远超过一块残破的水晶。”
李安沉默了。
他想起影说过类似的话，视他为珍贵的“异常参数复合样本”。
现在蝮蛇也这么说。
他似乎变成了某种稀有实验品，被更高层次的存在争相观察记录。
这种感觉比死亡更令人窒息。
“疤面的问题，你已经回答了。”
李安压下心中的不适，将话题拉回正轨，“生产线是编织者行会的，不是你的。”
“我会把这个答案带回去。”
“你可以这么说。”蝮蛇点了点头，“但如果你真想帮助那个失败品，如果你想真正理解锈蚀峡谷正在发生什么，我建议你使用这块水晶。”
他的手指在晶体表面轻轻一点。
淡金色的光芒骤然增强，随后在空中投射出一幅模糊的全息图像。
图像中是一片废墟，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工厂的结构，但已经严重损毁。
在废墟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的肉瘤状物体。
“那是第七沉降坑三年前的样子。”蝮蛇说，“生命编写工厂的核心。
它没有完全被摧毁，只是进入了休眠状态。而最近，它又开始活跃了。”
图像变化。
新的画面中，肉瘤表面裂开了无数细小的缝隙。
从缝隙中，流淌出黏稠的、闪烁着微光的液体。
那些液体在地面上蔓延，所到之处，金属结构开始扭曲、生长，仿佛拥有了生命。
“疤面以为自己在调查一个已经废弃的试验场。”
蝮蛇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凝重，“但他错了。”
“编织者行会从未真正放弃这里。”
“他们只是在等待，等待一个足够强大的‘载体’，来激活下一阶段的实验。”
“下一阶段是什么？”李安问。
“我不知道。”蝮蛇坦诚得令人意外，“编织者行会的计划，从来不是单一线性的。”
“他们会在同一个地点埋下多个实验方向，让它们自然竞争、演化，最后观察哪一种能在资源竞争中存活下来。”
“锈蚀峡谷的试验场，至少同时在进行七种不同的生命编写项目。”
他关闭了全息图像。
“疤面是第三代稳定个体，属于‘肉体适应性进化’项目。”
“第七沉降坑的工厂核心，属于‘机械与有机融合’项目。”
“而你之前在腐化菌园摧毁的源初菌株，属于‘生态寄生控制’项目。”
蝮蛇每说一个项目，李安的心就沉一分。
这些项目单独来看已经足够危险，而它们竟然在同一个区域同时进行。
锈蚀峡谷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实验室。
而所有生活在其中的人，包括疤面，包括那些拾荒者，甚至包括刚刚抵达不久的李安，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李安再次问出这个问题，但这次语气完全不同了。
“如果你真是纯粹的研究者，你应该保持中立观察，而不是介入。”
仓库陷入短暂的沉默。
灯光第三次闪烁，这次持续的时间更长，空气中甚至能听到细微的电流嘶鸣声。
“因为实验失控了。”蝮蛇终于说出了关键，“编织者行会的监控系统，在四十七标准日前失去了对锈蚀峡谷试验场的全部联系。”
“不是被破坏，而是被……隔绝。某种力量在试验区周围构建了一个信息屏障，将所有外部观测都屏蔽了。”
他看向李安，那双纯黑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解读为“情绪”的东西。
“我不知道屏障内部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能构建这种级别屏障的存在，至少是世界级起步。”
“而一个世界级的存在，为什么会对一个废弃的试验场感兴趣？”
蝮蛇没有给出答案。
但李安已经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他自己，脖子上戴着疤面的监控项圈，脑子里记着影的倒计时，现在又卷入了编织者行会的失控实验。
三方旋涡。
每一方都能轻易碾死他。
“水晶怎么用？”李安问。
这是他今晚做出的第一个主动选择。
不是被迫，不是交易，而是基于对局势的判断，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在这个旋涡中找到活下去的缝隙。
“放在你想调查的区域，注入少量能量激活。”
蝮蛇将盒子推过来，“它会记录接下来十二小时内发生的一切，并将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该区域的‘历史回响’投射出来。但注意，使用过程中你不能离开晶体十米范围，否则连接会中断。”
李安接过盒子。
晶体触手温润，内部的光点流动得更快了。
“最后一个问题。”李安站起身，将盒子小心地收进武器箱，“你为什么要帮我？”
蝮蛇也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与李安相仿，但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我说过，你的‘本质’很有趣。”蝮蛇说，“而有趣的本质，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过早消亡。”
“这无关善恶，只是……研究者的个人偏好。”
他走到仓库门口，侧身让开通道。
“疤面的项圈，我会帮你暂时屏蔽十二小时。”
“这段时间内，他无法追踪你的位置，也无法激活惩罚功能。”
“但十二小时后，屏蔽会自动解除。”
李安的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项圈。
确实，那种持续的低频刺痛感消失了。
不是完全消失，而是被一层更温和的能量场包裹了起来。
“为什么？”他问。
“因为你需要时间去使用水晶。”蝮蛇说，“而我，需要你活着带回数据。”
理由足够坦诚，也足够冰冷。
李安点点头，背起武器箱，拿起滑板。
“记住，”在他即将踏出仓库时，蝮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论你在第七沉降坑看到什么，都不要试图深入核心。”
“那不是你现在能接触的东西。”
“收集信息，然后离开。”
“活着，比真相更重要。”
李安没有回头。
他走出仓库，走进东区集散点昏黄的人造光中。
项圈投射的时间显示：剩余八小时十七分钟。
而他手中的武器箱里，多了一块能窥视过去的水晶，和一个可能引爆一切的秘密。
滑板的推进器在低温下发出嘶哑的嗡鸣。李安踩上去，调整方向，朝着来时的碎块走廊飞去。
风从破损的外壳缝隙灌进来，比来时更冷了。
但他没有感到寒意。
因为比虚空更冷的，是刚刚得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