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启程前夜-《苟在鱼人部落卖武器》

  浮岛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

  李安将影那冰冷而危险的“研究任务”告知众人后,营地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主动接近吞噬教派?这听起来和直接跳进枯萎林地的血池没什么区别。

  深喉布满鳞片的脸上肌肉紧绷,腮盖开合的频率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挣扎。

  他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象征酋长权力的骨制饰物。

  最终,他抬起那双浑浊却坚定的眼睛,看向李安:“李安阁下,鱼人或许不懂你们那些复杂的传承和宇宙法则,但我们懂得承诺,懂得共患难。

  既然你决定了,暗潮部落,与你同行!”

  他没有多言,转身便用低沉嘶哑的鱼人语对战士们下达指令,督促他们加快舟艇修复和战备工作的最后步骤。

  信任,在此刻不需要过多言语。

  红雅的反应则更为内敛,却也更加决绝。

  她沉默地走到那堆有限的物资旁,开始仔细整理。

  她将鱼人战士们捕捞到的、勉强可食用的能量聚合体按照属性分门别类,用找到的柔软水藻纤维小心包裹。

  她将修复舟艇剩余的一些边角料收集起来,磨制成尖锐的梭镖或带有倒刺的钩子,这些简陋的武器对她而言,是失去自然之力后,唯一能亲手握住的、实实在在的“力量”。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一丝失去力量后的生涩,但那份专注和冷静,却透露出一种破而后立的坚韧。

  李安看着同伴们的反应,心中那股因影的任务而升起的冰冷寒意,被一丝暖流悄然驱散了几分。

  他不再多言,走到浮岛相对僻静的一角,盘膝坐下,左手紧握着那微量的星银沙,右手则摊开,尝试引导体内那缕微弱的气息。

  这一次,他的目标更加明确,不是为了单纯的修复,而是为了在抵达那片法外之地前,尽可能多地恢复一丝自保之力。

  他小心翼翼地绕开灵魂创伤最严重的区域,将万象锻炉那微弱的气息引导至四肢,尝试强化肉身的反应和力量。

  过程依旧伴随着标记躁动带来的精神刺痛和身体撕裂感,但星银沙稳定心神的效果,让他得以在痛苦的边缘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控制。

  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发,身体因承受力量而微微颤抖,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每一次成功的引导,每一次感受到肌肉纤维在那奇异气息流过时传来的、微不可察的强化感,都让他对前路多了一分底气。

  夜深了,如果这片永恒变幻的虚空也有“夜”的概念的话。

  浮岛上只有营地中央那盏鱼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的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蛰伏的鬼魅。

  红雅没有休息,她坐在李安不远处,依旧在尝试着她的“感知”。

  她不再局限于那枚黑色晶体,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李安本身,转向了他体内那躁动不安的混沌标记,以及那深藏于灵魂深处的、被重重封印的锻炉核心。

  她闭着眼,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浮岛地面上划动着。

  渐渐地,一些模糊、扭曲、充满负面情绪的“轮廓”在她意识中浮现,那是混沌标记散发出的、充满了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冰冷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李安的灵魂光晕之上。

  而在那污秽气息的深处,她隐约“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坚韧与……威严的金红色光点,被无数沉重的、带着古老符文意味的锁链层层封锁。

  那金红光点,就是万象锻炉的本源吗?

  红雅心中悸动。她尝试将感知更深入地投向那点光晕,想要“触摸”那封锁着它的符文……

  “呃!”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排斥力猛地将她的感知弹开!

  并非来自李安的意识,而是源自那些符文本身!

  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无上威严的气息顺着她的感知反向冲击而来!

  红雅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柄巨锤砸中,险些当场溃散。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眼中充满了惊骇。

  那些封印……太可怕了!

  仅仅是试图感知,就差点让她精神崩溃!

  “红雅?你怎么了?”李安被她这边的动静惊醒,结束引导,关切地望过来。

  “没……没事。”红雅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的震颤,摇了摇头,没有说出自己刚才冒险的尝试。

  她只是看着李安,眼神复杂。她“看”到了他体内那触目惊心的冲突与禁锢,那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严峻的处境。

  “李安,”她轻声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你的那个‘标记’……我感觉它好像……不只是侵蚀。它似乎在……‘共鸣’着什么。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共鸣?”李安眉头一皱。混沌标记与万物排斥,只会吞噬与污染,何来共鸣?

  “嗯,”红雅努力描述着那模糊的感觉,“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被远处某个相同频率的音叉轻轻拨动了。

  很隐晦,但那种‘连接感’……让我很不舒服。”她指向西南方向,那是枯萎林地的大致方位,“感觉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李安的心猛地一沉。

  仪式进入“孵化”阶段,难道标记与仪式核心之间的连接非但没有因距离而减弱,反而变得更加隐秘和……活跃了吗?

  影的任务要求他接近关联者,是否也预料到了这种变化?

  这究竟是机会,还是加速他走向毁灭的陷阱?

  他看着红雅苍白的脸,知道她为了感知这些,必然承受了不小的负担。

  “我知道了。谢谢你,红雅。”

  他郑重地说道,“这种感知对你的消耗很大,以后不要轻易尝试,尤其是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

  红雅点了点头,没有逞强。

  她清楚自己能力的界限。

  就在这时,深喉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松弛:“李安阁下,舟艇已经修复完毕。”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破烂,但核心的推进符文和基本的防护阵列已经重新校准。足够我们抵达‘缟玛瑙之环’的外围了。”

  李安站起身,看向那艘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简陋的舟艇。

  它由鱼人风格的木质材料、 scavenged 的金属板以及影提供的部分不明材质粗陋地拼接而成。

  表面布满了修补的痕迹,看起来弱不禁风。

  但此刻,它就是他们通往希望的方舟。

  “辛苦了,深喉酋长。”李安拍了拍这位忠诚盟友粗糙而坚实的臂膀。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位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坚定的鱼人战士,最后落在红雅身上。

  “我们拥有的不多,”李安的声音在寂静的虚空中清晰响起,“一艘破船,一点微薄的材料,几条伤痕累累的性命,还有一个……可能把我们拖入更深地狱的任务。”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我们没有退路。提赛列的追兵不会停止,吞噬教派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星空的注视无处不在。”

  “躲在这里,最终只有被遗忘,或者被某个路过的掠食者吞噬。”

  “前方是‘缟玛瑙之环’,是法外之地,是血腥的角斗场。”

  “那里有我们需要的‘净空石’,有影要求的‘研究数据’,也有……我们反击的第一步!”

  “这条路九死一生,但我选择走下去。不是为了成为谁的样本,也不是为了向谁复仇,而是为了……夺回我们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

  “为了……活下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荡开涟漪。

  鱼人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深喉重重颔首,红雅眼中闪烁着与他同行的决然。

  希望渺茫,前路未卜。

  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李安最后看了一眼浮岛中心那座沉默的“暗影之舟”,左手背上的烙印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波动。

  仿佛在说:观测,已经开始。

  他转身,率先踏上了那艘简陋的虚空舟艇。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