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影的代价-《苟在鱼人部落卖武器》

  船只仿佛航行在一个巨大生物的梦境里,四周是扭曲的光带和破碎的空间倒影。

  深喉凭借古老记忆与鱼人对能量流动的天然感知,操控着船只在这片光怪陆离的虚空中艰难穿行。

  李安紧紧抱着红雅,她的身体越来越冷,微弱的脉搏时断时续,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他心上凌迟。

  终于,在穿过一片如同巨大彩色玻璃般碎裂、又缓慢自我修复的空间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那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片相对稳定的、由无数破碎镜面般空间碎片拼接而成的“浮岛”。

  浮岛中心,矗立着一座风格奇异的建筑。

  它像是由废弃的星舰残骸、古老石材和某种不断流动的暗影能量糅合而成,结构扭曲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平衡感,仿佛本身就生长于这片虚空。

  建筑表面覆盖着不断变化、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符文,散发出隔绝内外的强大空间波动。

  这就是“虚空行者·影”的居所——“暗影之舟”,一座可以移动的、隐藏在空间夹缝中的堡垒。

  深喉将船只停靠在浮岛边缘一块相对稳定的碎片上,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我们到了。”深喉的声音带着敬畏与警惕,“但如何进去……就看他的意愿了。”

  李安将红雅小心地交给深喉暂时照看,自己挣扎着站起,走到那座奇异建筑紧闭的、由扭曲金属和暗影构成的“大门”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混合着体内那沉寂的万象锻炉气息,以及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混沌标记波动,如同投石问路般,轻轻触碰那扇门。

  没有声音,但那扇门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同时睁开,扫过李安。

  一股庞大而古老的意识,带着绝对的理性和一丝好奇,瞬间笼罩了他。

  李安感觉自己从里到外,所有的秘密——重伤的灵魂、混沌的标记、甚至万象锻炉那被封印核心的模糊轮廓——都在这一刻被看了个通透。

  片刻的死寂后,那扇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步出。

  他穿着一件看似朴素、却仿佛由无数细微空间褶皱织成的灰色长袍。

  身形高挑,面容被长袍的兜帽投下的阴影遮蔽大半,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巴和一双……非人的眼眸。

  那眼眸中没有瞳孔,只有一片不断演化的、微型星河般的璀璨光点,深邃、冰冷,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的生灭。

  “虚空行者,影。”李安说出了他的名字,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影的目光扫过李安,掠过他怀抱着红雅、满脸焦急的深喉和鱼人战士们,最终落回李安身上。

  他的声音直接响起在众人的意识中,平淡无波,不带任何情感,如同机器播报:

  “李安。李氏家族最后的血脉,万象锻炉的继承者,混沌的标记者,星界观测站备案的‘异常参数’。”

  他每说出一个头衔,李安的心就沉下一分。

  “你的到来,在我的概率推演中,但比预期稍早。是因为……她?”

  他的“目光”转向深喉怀中的红雅。

  “救她!”李安上前一步,无视了对方道破他所有底细带来的寒意,眼中是近乎疯狂的恳求与决绝,“无论什么代价,我付!”

  影的星河眼眸微微流转,似乎在扫描红雅的状态。

  “自然之心过度透支,生命本源近乎枯竭,灵魂与自然法则的连接断裂……很有趣的伤势,触及了生命层次的奥秘。”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评价一件物品。

  “维系她的生机,需要消耗珍贵的‘虚空凝露’与‘时之沙’,并重构其生命法则连接点。”

  “代价……高昂。”

  “我说了,无论什么代价!”李安低吼,拳头紧握。

  影沉默了片刻,那星河眼眸中的光点加速流转,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然后,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暗影能量在其中汇聚。

  “我可以救她。”影的声音依旧冰冷,“代价是……你。”

  李安瞳孔一缩。

  “不是你的生命,”影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补充道,“而是你……作为‘实验样本’的权限。”

  “实验样本?”李安心中升起一股荒谬和寒意。

  “准确来说,是在我进行某些关于‘混沌标记与高阶传承共存性’、‘现实稳定性对异常参数影响’等相关研究时,你需要无条件配合我的观测与数据采集。”

  “当然,我会保证你的基本生存权,以及……她的生命维系。”

  影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拟好的合同条款。

  “这是一个长期协议,直至我的研究取得阶段性成果,或你……失去研究价值为止。”

  李安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配合研究?观测与数据采集?

  这听起来比成为银币的“投资标的”更加赤裸和屈辱!

  他将彻底失去自由,成为对方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他看向深喉怀中气息奄奄的红雅,看着她灰败的脸色,感受着她那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如果没有影的帮助,她必死无疑。

  一边是尊严与自由,一边是红雅的生命。

  这个选择,残酷得让他几乎窒息。

  深喉和鱼人战士们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李安。

  他们明白这个代价意味着什么。

  李安闭上眼,脑海中闪过与红雅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从流亡精灵到与他并肩作战,一次次在他濒临绝境时伸出援手,一次次因他而受伤,如今更是为了守护他而燃尽自身……

  他不能失去她。

  绝不!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所有的挣扎都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所取代。

  他看向影,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斩断退路的决绝:

  “我接受。”

  影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那或许是一个满意的表示,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

  “明智的选择。”影的声音毫无波澜。

  他掌心那团暗影能量飞出,化作几道流动的黑色丝带,轻柔地卷起深喉怀中的红雅,将她平稳地托起,送入身后建筑的黑暗之中。

  “在此等待。”影对李安说完,身影也缓缓融入黑暗,那扇门再次无声关闭,将所有的秘密与希望都关在了里面。

  浮岛上,只剩下李安、深喉和几名鱼人战士,面对着这片死寂而诡异的虚空。

  李安脱力般靠坐在冰冷的空间碎片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神空洞。

  他用自己的未来,换取了红雅活下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