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星火与注视-《苟在鱼人部落卖武器》

  当李安决绝地引动体内那被重重封印的万象锻炉本源时,预想中焚尽一切的爆发并未立刻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悸动。

  仿佛在无边无际的、被冰封的黑暗深处,一粒被遗忘已久的火种,受到了某种感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仅仅是这一下闪烁。

  李安感觉自己的灵魂核心仿佛被一枚烧红的细针轻轻刺中,剧痛尖锐却短暂。

  随即,一股与他以往接触的任何能量都截然不同的“气息”,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它并非混沌能量的暴虐混乱,也非自然之力的温和生机,更非寻常精神力的无形无质。

  它是一种……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与演变的“基底”之力,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创造与毁灭交织的韵味。

  这缕气息太过微弱,在铺天盖地的混沌威压和旋涡吸力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在滔天海啸中投入的一粒石子,未能掀起任何可见的波澜。

  然而,就是这缕微弱到极致的气息出现的刹那——

  远方,那加速旋转、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吞噬一切的暗红旋涡之眼,猛地、极其不自然地……停滞了一瞬!

  如同一条正欲择人而噬的巨蟒,突然嗅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古老天敌的味道。那充斥天地的、冰冷贪婪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并非针对“祭品”,而是针对“存在本身”的……惊疑与审视!

  锁定李安的吸力,也随之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刹那!

  “李安!”

  一声带着哭腔的、决绝的呼喊穿透了灵魂层面的咆哮与轰鸣。

  是红雅!

  她并未跟随鱼人队伍完全撤离!不知何时,她竟去而复返,冲到了了望台之下。

  此刻,她双手死死抵在了望台一根支撑柱上,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辉!

  那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炽烈,顽强地对抗着来自旋涡的吸力,试图稳住这摇摇欲坠的高台,为李安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寸立锥之地。

  她脸色惨白如纸,鲜血从她的嘴角、鼻孔、甚至眼角渗出,显然已远远超出了她的负荷极限。但她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坚定,却比任何光芒都要耀眼。

  李安看到了她,心中猛地一揪,想厉声呵斥她离开,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个完整音节的力气都几乎耗尽。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将全部意志集中在体内那粒刚刚闪烁了一下的“火种”上,试图抓住那奇异气息带来的、转瞬即逝的“空隙”。

  就在这时——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恢弘、古老、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钟鸣,并非在灵魂层面,而是在真实的物质世界,在所有具备听觉的生灵耳中,轰然炸响!

  这声钟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与“宣告”意味。

  随着钟鸣响起,整个天穹,不仅仅是枯萎林地上空,而是整片蓝赫星的天幕,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抚平!

  那翻涌的暗红云层,那扭曲的空间褶皱,那恐怖的吸力,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短暂却绝对的凝滞!

  连那狰狞的漩涡之眼,也在这声钟鸣下,剧烈震颤起来,扩张的趋势被强行遏制!

  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规则”的宣告,一种更高层级存在的“注意”。

  星界观测站!

  银币信息中提到的“观测者”!

  他们……真的被惊动了!

  并非因为混沌仪式本身,或许更是因为李安体内那缕微不可察的、属于“万象锻炉”本源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更高维度的干涉,打破了枯萎林地力量的绝对主导。

  “噗——”

  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反噬,漩涡之眼中心那深邃的黑暗剧烈波动,连带着那股锁定李安的意志也出现了剧烈的混乱和衰减。

  李安压力骤减,几乎瘫软在地。

  他剧烈地喘息着,看着那片被强行“定住”的暗红天空,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冰寒。驱狼吞虎,狼未退,虎已至!

  也正是在这绝对的凝滞与混乱中,他灵魂深处那缕微弱的万象锻炉气息,仿佛抓住了机会,如同藤蔓般,极其艰难地,向着体外、向着掌心延伸。

  没有火光,没有热力。

  只有他掌心处的空气,开始出现一种奇异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仿佛那里的空间结构正在被极其微弱地、本能地“加固”与“定义”,试图隔绝内外,形成一个绝对属于自身的“领域”雏形。

  这个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且每进行一丝,都带来灵魂被寸寸碾碎般的剧痛。

  然而,这微不足道的自我防护,在更高层级的“注视”下,或许同样显眼。

  那恢弘的钟鸣余韵尚未完全消散,李安便感觉到,另一道……不,是数道!

  数道冰冷、淡漠、不含任何生命情感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穿透了星界观测站的干涉,似有似无地扫过这片空域,最终……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些“目光”不带有混沌的恶意,却比恶意更令人恐惧。

  那是一种纯粹的、对于“异常参数”的审视与记录。

  李安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玻璃片上,被多台高倍显微镜同时观察的微生物。无所遁形。

  他体内那缕微弱的万象气息,在这数道“目光”扫过的瞬间,如同受惊的含羞草,猛地收缩回灵魂深处那无尽的封印之下,再无半点声息。

  掌心的空间扭曲也戛然而止。

  星界观测站的钟鸣效应开始减弱,天穹的凝滞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枯萎林地上空的暗红旋涡,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和来自高维的压制后,似乎适应了这种“干扰”,重新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旋转起来,只是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一些,那股吸力也减弱了不少。

  仿佛主导仪式的存在,将更多的力量用于对抗或规避那来自星空的“注视”。

  危机……暂时缓解了?

  李安不确定。他只知道,自己刚才似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不仅引来了混沌的更加“关注”,更是将自己暴露在了更恐怖的、星空之上的“观测者”眼中。

  他瘫坐在了望台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透支的灵魂和身体传来阵阵虚无感,右眼的剧痛依旧,脑海中的低语虽减弱却未曾消失。

  红雅支撑着几乎崩溃的身体,踉跄着爬上了望台,扑到他身边,用残存的自然之力试图稳定他紊乱的气息,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你……你这个疯子……”她哽咽着,声音颤抖。

  李安艰难地扯动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却连这点都做不到。

  他望着那片虽然减缓、却依旧存在的暗红旋涡,望着重新开始流动、却不再那么狂暴的混沌能量,心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知道,这仅仅是风暴眼中,短暂而虚假的平静。

  吞噬教派的仪式并未停止,只是变得更加谨慎。

  星界观测站的注视并未离开,只是暂时隐匿。

  而他,李安,这个身负万象传承、被混沌标记、又引来了星空目光的“异常点”,已经彻底暴露在了这片黑暗森林之中最危险的猎食者视野内。

  接下来的,将是更残酷的追猎。

  他缓缓闭上完好的右眼,感受着红雅微弱的治疗能量带来的些微暖意,意识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银币……你的‘投资’……恐怕要亏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