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去世-《偏科方程式的无解青春》

  急救车的鸣笛声划破山间的宁静,一路疾驰驶向市区医院。

  时星柠蜷缩在救护车的角落,双手死死攥着那条金白撞色围巾,指节泛白到几乎失去血色。

  她的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瞳孔里满是惊魂未定的惶恐,视线死死黏在母亲苍白的脸上,浑身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萧曜野坐在她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驱散她周身的寒意,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沉稳而温柔,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手术室的红灯亮了很久,像一颗沉重的石子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时父焦躁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平日里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时衍靠着墙壁,双手插在口袋里,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是掩不住的疲惫与担忧,只有在看向时星柠时,才会勉强挤出一丝安抚的神色。

  时燃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蹲在墙角,双手抱着脑袋,肩膀时不时颤抖一下,偶尔抬起头,用袖子胡乱擦一把泛红的眼眶。

  林应橙一家也跟着赶了过来,林母轻轻拍着时星柠的肩膀,眼里满是心疼,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安慰话。

  而林奕辰此刻身姿挺拔地站在林父身边,眉宇间染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他看着时星柠失魂落魄、眼眶通红的模样,又瞥了眼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喉结用力滚动了几下,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指节泛白。

  林父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抚,自己的眼眶却也悄悄泛红。

  林应橙站在一旁,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承受着这般痛苦,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慌忙掏出纸巾,背过身去默默擦拭,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细微的啜泣声被走廊里压抑的空气包裹着,格外让人心疼。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上方那盏刺目的红灯终于骤然熄灭,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光亮的星辰,沉沉坠入黑暗。

  医生推门走了出来,白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底没有半分松快,反而凝着化不开的沉重。

  他缓缓摘下口罩,指尖的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滞涩,眉头紧紧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下颌线绷得笔直,连嘴角都抿成了一道僵硬的直线。

  目光扫过走廊里焦灼等待的众人,医生的眼神依次掠过每个人眼底的期盼,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声音低沉得像压着一块巨石,带着难以言说的悲悯:“病人已经醒过来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跟她多说说话。”

  话音顿了顿,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重得砸在众人心上,语气里的凝重几乎要凝成实质:“但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大概率是回光返照,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珍惜最后的相处时间吧。”

  说完,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惋惜,转身便步履沉重地离开了,只留下原地一片死寂。

  医生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时星柠浑身一震,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踉跄着跟着医生走进病房,目光紧紧锁在病床上的母亲身上。

  时母靠在床头,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依旧苍白,却比之前好了不少,眼里也有了一丝光亮。看到时星柠进来,她虚弱地笑了笑,伸出手:“阿星,过来。”

  时星柠快步走到床边,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母亲。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眼眶红得像兔子,往日灵动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泪水与恐惧,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妈,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别担心。”时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虚弱却温柔,“让你们担心了。”

  时父和哥哥们也走进病房,围在床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句简单的叮嘱。

  林应橙带着弟弟走进来,把手里的一束小雏菊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阿姨,希望你早日康复。”

  林奕辰也沉着声说:“阿姨,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还能一起去看樱花。”

  时母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暖意,点了点头:“好。”

  过了一会儿,时母看向众人,轻声说:“我想和阿星单独说说话。”

  时父和哥哥们对视一眼,默默转身走出了病房,萧曜野也跟着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林应橙一家也识趣地退到了走廊尽头。

  病房里只剩下母女两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仪器的滴答声。时母握紧时星柠的手,眼里满是愧疚:“阿星,对不起。”

  时星柠死命咬着唇,摇了摇头,想张口,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是妈妈不想让你担心,让他们别告诉你的,别怪你爸爸和哥哥。”母亲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你的心理状况妈妈都知道,妈妈怕你承受不住,所以才一直瞒着你。妈妈只想多陪你们久一点,可惜……这次的樱花旅行,怕是没法继续了,都怪妈妈。”

  “别这么说……妈,你别这么说……”时星柠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伸手笨拙地擦去母亲眼角的泪,自己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不怪爸爸,不怪哥哥,更不怪你!是我太迟钝了,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与恐慌,

  “樱花旅行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你好好的……你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我们以后还有好多时间,想去哪里都可以,好不好?”

  时母伸出手,轻轻抱住她的头,泪水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时星柠的头发上。

  时母想笑着说“好”,想摸摸她的头说“一定会好起来”,可虚弱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只能用力收紧手臂抱住女儿,泪水砸在她的头发上,带着满心的愧疚与不甘。

  母女俩紧紧相拥,哭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情。

  时母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说着想陪她看完樱花谷的晨雾,想看着她毕业、嫁人,想看着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过完一生。

  聊了许久,时母的声音渐渐虚弱下来,她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萧曜野,眼神里满是欣慰:“小野那孩子,很好。你哥哥们管理公司很忙,这段时间他会多陪伴你,也希望他能陪着你,对你的身体和心情都有好处。”

  时星柠用力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向萧曜野,对方也正看着她,眼底满是心疼与坚定。

  那天晚上,时母拉着家人的手,聊了很多过往的琐事,语气平静而温柔,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凌晨的病房静得能听见仪器的嗡鸣,时母的呼吸渐渐弱得像风中残烛,指尖却依旧死死攥着时星柠的手,力道带着最后的执拗。

  她艰难地转动眼睛,先看向一向沉稳、此刻却红了眼眶的大儿子,又扫过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二儿子,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模样,此时眼眶通红,手足无措的站在她病床旁边。

  最后落在陪她辗转治疗数年、鬓角已染白霜的丈夫身上。

  那双眼眸里盛满了化不开的不舍,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嘴唇轻轻翕动了几下,终究没能吐出一个字,眼皮便沉重地垂了下去,永远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