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入瓮-《致命触感》

  工作室内,死一样的寂静。

  “我……是那只猫。”

  顾亦安的声音很轻,却让女人的心脏猛然停跳。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了。

  那个故事里,有负心薄幸的状元郎,有含恨投湖的痴情女,有一尸两命的旷世悲剧。

  唯独那只猫。

  它是一切的开端,是所有因果的见证者,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眼前的“大师”,这个自称是猫的男人。

  他的视角,无疑是最客观,最可信的。

  女人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又被一股更神秘、更强大的力量强行重塑。

  前世他可以是动物。

  那自己,为什么不能是男人?

  她眼里的抗拒和怀疑,潮水般退去,换上一种被更高维度存在俯视的恐惧。

  顾亦安知道,火候到了。

  他不会给她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他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语调,继续开口。

  “你可知,你丈夫为何这些年做什么都不顺?为何生意屡屡失败?”

  女人下意识地摇头。

  “因为那个孩子,一直在他身边。”

  顾亦安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凉的寒意。

  “他没有投胎,他在等。”

  “等你们怀孕,等一个回到人间的机会。”

  “这是他命中注定要走的一段尘缘,是你们上一世欠他的。”

  “如果你们执意不要孩子,他就会一直等下去。”

  “等到你们这一世的阳寿尽了,跟着你们的魂魄,等你们的下一世。”

  顾亦安顿了顿,抛出最致命的一击。

  “如果……你们还有下一世的话。”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让女人全身剧震。

  “为什么……可能没有下一世?”

  女人颤声问,她颤声问,牙关都在打战。

  顾亦安长叹一声,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只留给女人一个背影。

  他需要塑造一个“天机不可泄露”的高人形象。

  “孽缘啊……!”

  他幽幽说道。

  “上一世,你断了他的生路。

  “这一世,他便断你的财路、你的运路,直到你们肯还债为止。”

  “这辈子,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顾亦安转过身,目光如炬,直刺女人内心。

  “当年你救我一命,今日,我便帮你一次,了结这段纠缠。”

  说完,他不给女人任何回应的时间。

  径直走向那张充当供桌的茶几,从下面抽出一沓黄纸,一盒朱砂,一支毛笔。

  没有研墨,他直接拧开一瓶可乐,倒在砚台里,用朱砂块随意地磨了几下。

  然后,提笔,蘸墨,手腕翻飞。

  那动作,行云流水,宛若天成。

  实际上,全是鬼画符。

  他将脑子里所有能想到的线条、符号、汉字偏旁,胡乱地组合在一起,画得龙飞凤舞,使其看起来神秘且复杂。

  一口气,三张符纸一挥而就。

  吹干朱砂,他拿起其中一张,仔细折成一个工整的三角形,递给女人。

  “这张符,贴身放好,在你怀上身孕之前,不可离身。”

  “一旦有了身孕,便可寻一十字路口,将其烧掉。”

  “到那时,你腹中的胎儿,便是你此生,最强的护身符。”

  女人彻底信了。

  她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符纸,仿佛捧着的是自己的后半生。

  她郑重地将它放入爱马仕包的夹层里,紧紧贴着内壁。

  顾亦安将剩下两张符纸,和那一摞黄纸都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走吧,去找回你丈夫。”

  ......

  女人那辆白色的小奔驰,在城市的车流里,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顾亦安坐在副驾驶,全部心神却都集中在后视镜的方寸之间。

  果然。

  那辆黑色的悍马越野车,不远不近地吊在百米开外。

  “往南郊开。”

  顾亦安发出指令。

  女人木然点头,不再多问,专心开车。

  一个多小时后,奔驰车驶离了市区,拐上了通往南郊山区的盘山公路。

  又开了近半个小时,一个竖着“寨子村”石碑的村口,出现在路的尽头。

  “停车。”

  顾亦安推门下车,深秋的山风凛冽,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回头,看着车里还没反应过来的女人。

  “下来。”

  女人依言下车。

  顾亦安指了指村口那块满是泥泞的空地。

  “跪在哪里。”

  “什么?”女人愣住了。

  “一尸两命,还不值得你跪一次吗?”

  顾亦安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跪的不是我,也不是他,是你上一世,亲手断送的那对母子。”

  这句话,成了压垮女人心理防线的稻草。

  她再也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泥地上。

  顾亦安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家境优渥、受过高等教育的都市女性,在荒凉的村口,向着未知的方向,长跪不起。

  这个画面,对于后面那辆悍马车里的观察者来说,冲击力足够强大。

  他拿出剩下的两张符纸。

  点燃,绕着女人走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念的还是那套胡编乱造的咒语。

  火光映照着他故作高深的面孔,一场庄严而神秘的驱邪仪式,正在上演。

  做完这一切,他对女人说。

  “你在这里等,我去叫他出来。”

  “记住,见到他,不要吵,不要闹,请求他原谅你。”

  “你们之间,隔着的是两条人命啊。”

  他特意加重了“两条人命”四个字。

  不让女人进去,就是怕她看见那个乡下女人,理智崩溃,当场闹起来,这出戏就砸了。

  说完,顾亦安独自一人,向着村子里走去。

  很快就在村子深处,找到了那个农家院。

  说服那个男人,比想象的要容易。

  当一个被妻子骂作“没出息”,自尊心碎了一地的男人。

  突然听说那个高高在上的妻子,此刻正跪在冰冷的村口泥地里等他时。

  他所有的怨气、不满、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虚荣心满足。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子,甚至没来得及跟屋里,那个给他端茶倒水的女人告别。

  男人冲到村口。

  远远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小青!”

  他嘶吼一声,疯了似的跑过去,一把将女人从地上抱起来。

  夫妻俩,在荒寂的村口,抱头痛哭。

  远处,山路的拐角。

  黑色的悍马车灯闪烁了一下,随即缓缓掉头,消失在崎岖的山路上。

  顾亦安看着那对相拥而泣的男女,又看了一眼悍马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成了。

  ……

  下午,那对夫妻将顾亦安送回汇金大厦。

  他回到工作室,将自己重重摔进沙发。

  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胸腔里积压的疲惫如有了实质,随着一口长气被吐出。

  演戏,原来比打架还累。

  他刚准备拿出那个“哑巴”的弹夹,确认一下监视者的最终反应。

  门,却“咔哒”一声,毫无征兆地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材的曲线,堪称完美。

  嘴角噙着一抹笑,那笑意却不及眼底,像一层精致的琉璃面具。

  顾亦安维持着瘫在沙发上的姿势,用一种抱歉的口气开口。

  “今天收工,不接活。”

  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天然的妩媚,和一丝居高临下的戏谑。

  “有钱都不赚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

  顾亦安背部的肌肉,猛然绷紧。

  这个声音……

  他从“哑巴”感官共享里听过,却从未见过真人的那个声音!

  金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