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兵强马壮-《北辰耀星河》

  第一幕:拂晓的演武场

  永昌三十五年四月初八,寅时六刻(凌晨五点),北辰城西郊“镇北演武场”。

  夜色尚未褪尽,东方天际只透出一线微光。演武场上却已黑压压站满了人——整整一万两千名北境常备军精锐,正在举行春季大校阅的预演。

  没有火把,没有喧哗,只有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以及盔甲兵刃偶尔碰撞的轻微金属声。

  点将台上,萧北辰披玄色大氅,静立观阵。身边是潘龙、赵铁鹰、速不台、秦风等高级将领,个个神情肃穆。

  台下一名旗牌官正用压低的嗓音逐一点名:

  “飞羽骑第一营——”

  “到!”三百人齐声低喝,声如闷雷。骑兵们牵马肃立,马匹亦训练有素,不嘶不鸣。

  “飞羽骑第二营——”

  “到!”

  “朔风营——”

  “到!”

  “破阵营——”

  “到!”

  ……

  一营一营点过,无一缺员。各营统领出列,向点将台单膝行礼,然后归队。整个过程如机械般精准,从第一营到最后新组建的“海军陆战营”,耗时不到半个时辰。

  点毕,潘龙上前一步:“主公,北境常备军春季大校阅预演,全军应到一万两千人,实到一万两千人,无缺员。请主公示下。”

  萧北辰微微颔首:“开始吧。”

  “得令!”

  潘龙转身,举起手中红色令旗。

  “全军——演武开始!”

  令旗挥下,鼓声骤起!不是一面鼓,而是十二面牛皮大鼓同时擂响!鼓点如暴雨倾盆,瞬间撕破黎明的寂静!

  演武正式拉开序幕。

  第二幕:铁骑如风

  最先登场的是飞羽骑。

  这支北境起家的王牌骑兵,如今已扩编至三个营,共九百骑。他们今日不展示冲锋陷阵,而是演练新战法——多兵种协同骑射。

  第一营三百骑率先出列。他们不披重甲,只着轻便皮甲,背负复合弓,腰悬弯刀,马鞍旁挂着箭囊和投枪。

  “一营——散!”

  营统李敢(原机动营都尉,因功晋升)一声令下,三百骑瞬间散开成数十个小队,每队五至六骑,呈扇形向前推进。

  “敌袭——正面!”

  令旗变黄。模拟敌军的草人阵从前方百步外竖起。

  “骑射——放!”

  骑兵们在奔驰中张弓搭箭。不是齐射,而是各小队自主选择时机,箭如飞蝗,却错落有致,形成持续不断的火力覆盖。三十息内,三百骑射出近千箭,草人阵“伤亡”过半。

  “敌侧翼迂回!”

  令旗变蓝。左右两侧同时出现新的草人阵。

  “分队应对!”

  三百骑自动分成三股:中央主力继续压制正面,左右各分出五十骑迎击侧翼。分队、转向、接敌,一气呵成,显然是经过无数次演练。

  “投枪——预备!”

  距离三十步时,各小队收起弓箭,摘下投枪。这种新式投枪比传统标枪短,但尾端带平衡翼,飞行更稳。

  “掷!”

  百余支投枪呼啸而出,精准命中“敌骑”。模拟骑兵的草人被贯穿、带倒。

  “近战!”

  最后二十步,骑兵们抽出弯刀。他们没有选择硬冲,而是以小队为单位,如梳子般从“敌阵”边缘掠过,刀光闪处,草人“人头”落地。

  整个过程,三百骑如臂使指,散而不乱,攻防有度。点将台上,速不台(草原出身,骑战行家)微微点头:“骑射、投掷、劈砍,三段衔接,已得草原精骑真髓,且更有序。”

  萧北辰却问:“消耗如何?”

  潘龙答:“每人携带箭三十支、投枪三支。方才一营消耗箭矢约八千支、投枪百余。若实战,需随军补给车队。”

  “补给能跟上吗?”

  “新式‘四轮辎重车’载重量是旧车的两倍,且可用马匹拖拽,机动性不弱于步兵。一营配十车,可支持三日高烈度作战。”

  正说着,第二营登场。他们展示的是重装突破。

  这营骑兵全部披挂铁甲——不是中原传统的札甲,而是工部新研发的“板甲与锁子甲复合甲”。胸、背、肩为整块锻钢板,四肢关节处用锁子甲连接,既保证防护,又不失灵活。

  马匹也披着特制的马甲,要害部位有铁片防护。

  “二营——锥形阵!”

  三百重骑列成尖锐的锥形阵,长枪如林。随着鼓点加速,他们开始慢跑、小跑、最后全力冲锋!

  铁蹄踏地,声如雷鸣!沉重的铠甲在奔跑中铿锵作响,整支队伍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冲向模拟敌军方阵的草垛墙。

  “轰——!!”

  草垛墙被撞得四分五裂!重骑穿透“敌阵”,毫不停留,继续向前突进百步才缓缓停下。

  烟尘散去,草垛墙后设置的木桩“拒马”被撞断大半,而重骑伤亡模拟显示:仅五骑“落马”,其余完好。

  赵铁鹰赞叹:“这等冲击力,草原轻骑根本无法阻挡!”

  萧北辰却看着那些“落马”的骑兵——他们挣扎起身的动作明显笨拙。他问潘龙:“重甲骑兵可持续作战多久?”

  潘龙老实回答:“全力冲锋一次,人马皆疲,需休整半个时辰。且铠甲沉重,长途奔袭不利。”

  “所以不能全靠重骑。”萧北辰道,“要轻重结合,远近配合。重骑破阵,轻骑收割,步卒巩固。各营演练协同了吗?”

  “正在练。”秦风接口,“第三营展示的就是协同。”

  第三营是混编实验营,包含轻骑一百、重骑一百、弓骑兵一百。他们演练的是复杂地形下的多兵种配合。

  模拟战场设置了壕沟、矮墙、鹿砦等障碍。

  轻骑率先出动,利用速度侦察地形,清除零星“敌军”。发现主阵地后,弓骑兵在安全距离外抛射箭雨压制。重骑等待时机,在弓骑兵掩护下,选择薄弱点发起冲锋,一举突破。轻骑随即跟进扩大战果。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各兵种各司其职,又相互掩护。

  萧北辰看了三遍,才点头:“此法可行。但要更细化:轻骑侦察回报的情报格式、弓骑兵压制的节奏、重骑出击的信号,都要标准化。各营要能‘听懂’彼此的‘语言’。”

  “诺!”众将记下。

  朝阳初升,金光洒在演武场上。三营飞羽骑重新列队,九面营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萧北辰走下点将台,来到骑兵阵前。

  他抚摸一匹战马的鬃毛——那马认得主人气息,亲昵地低头。又检查了一名重骑兵的铠甲连接处,敲了敲钢板:“防护够了,但关节处锁子甲易被钩镰所破。让工部研究加装护膝、护肘。”

  最后,他站在队列前,声音不高却清晰:

  “飞羽骑是北境铁骑的脊梁。你们要记住:骑兵之利,不在铠甲多重,马匹多快,而在‘如臂使指’。今日演练,已有雏形。但真正的战场,没有预设的草人,没有平坦的演武场。你们要在草原、在山林、在河滩、在雪地,在任何地方,都能这样协同作战。”

  他顿了顿:“孤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当战鼓响起时,你们不是三百个骑手,而是一个整体——一个能撕开任何防线、击溃任何敌军的铁拳。能做到吗?”

  “能——!!”九百骑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萧北辰点头,翻身上马:“现在,让孤看看你们真正的冲锋。”

  他亲自率队,九面营旗紧随。九百铁骑如黑色洪流,在演武场上展开全速冲锋!马蹄声如雷霆滚过大地,烟尘冲天而起,朝阳为之失色!

  点将台上,陆文渊(被特邀观礼)轻声道:“有此铁骑,北境无忧矣。”

  诸葛明却摇头:“骑兵虽强,只能野战。攻城、守城、平乱、戍边,还需步卒、水师、工兵、后勤。兵强马壮,是全军之强,非一军之壮。”

  陆文渊深以为然。

  第三幕:铁壁如山

  辰时正,骑兵退场,步卒登场。

  北境步军如今编为朔风营(重步兵)、破阵营(突击步兵)、神机营(弓弩兵)、工兵营四大主力,另有屯垦兵(民兵性质)十万散布各地。

  今日校阅,各营皆派精锐参加。

  首先亮相的是朔风营第一旅——北境步战的王牌。

  与其他军队不同,朔风营士兵的装备极为统一:头戴“笠形盔”,身穿“山文甲”(小铁片编成,防护面积大),手持长枪(一丈二尺)或大刀,背挂圆盾。每人腰间还配一把短刀、三枚“震天雷”(改良火药罐)。

  他们演练的是步战阵法。

  “一字长蛇阵——变!”

  一千士兵迅速列成横队,长枪前指,如一道移动的枪林。

  “二龙出水阵——变!”

  横队从中间分开,向两侧迂回,形成夹击之势。

  “天地三才阵——变!”

  阵型变为前、中、后三线,前阵持盾蹲防,中阵长枪斜刺,后阵弓弩待发。

  “四门兜底阵——变!”

  ……

  阵法变幻令人眼花缭乱。每一个变化,都伴随着精确的步点、整齐的呼喝、严密的配合。士兵们显然已将阵法融入本能,闭着眼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潘龙讲解:“朔风营专研阵法三年,如今已熟练掌握十二种基础阵型及三十六种变化。小到什(十人)、队(五十人),大到旅(千人)、师(三千人),皆可成阵。”

  萧北辰问:“实战检验过吗?”

  “去年狼山剿匪,一旅朔风营遭遇千余马匪。结‘圆阵’固守,马匪冲击三次未能破阵,反折损百余。待飞羽骑援军至,里应外合,全歼匪众。我军仅伤十七人。”

  萧北辰点头:“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教会士兵理解阵法原理,而非死记硬背。遇突发情况,什长、队长可临机变阵。”

  “诺。”

  接下来是破阵营。这支队伍专为攻坚、突击而设,士兵个个身材魁梧,装备也最重:全身重甲(类似重骑兵但略轻),持大斧、重锤、斩马刀等破甲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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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演练的是攻城与反骑兵。

  模拟城墙前,破阵营士兵架起云梯,顶着“守军”的(模拟)滚木礌石,悍不畏死地攀爬。第一个士兵“阵亡”,第二个立刻补上。登上城头后,重斧挥舞,模拟守军的草人“肢解”。

  反骑兵演练更震撼:当模拟骑兵(友军扮演)冲锋时,破阵营士兵不躲不闪,前排蹲下架起长矛,后排举起重斧。骑兵撞上矛阵,人仰马翻,后排立刻上前补刀。

  残酷,但有效。

  赵铁鹰评论:“破阵营是尖刀,用的好可一击致命,用不好则自损严重。非意志坚定、体格强壮者不可入。”

  萧北辰却注意到一个细节:攀爬云梯时,士兵们腰间都系着绳索,相互连接。

  “这是何意?”

  破阵营统领张辽(原清剿旅旅帅)答:“回主公,这是工兵营的建议。攀城时绳索相连,一人失足,同伴可拉住;登城后,绳索可固定云梯,也可速降撤退。试过几次,能减少三成伤亡。”

  “好。”萧北辰赞许,“战场上的小改进,往往能救很多命。此类经验,要全军推广。”

  神机营的展示最安静,也最致命。

  五百弓弩手列队,装备分为三类:传统步弓、改良蹶张弩、以及最新式的三弓床弩(需三人操作)。

  “目标——二百步草人阵!”

  弓手齐射,箭矢如雨,覆盖目标区域。

  “弩手——一百五十步木盾阵!”

  蹶张弩发射的弩箭威力惊人,模拟木盾被击穿、碎裂。

  “床弩——三百步皮甲骑兵靶!”

  三弓床弩的巨箭呼啸而出,瞬间贯穿三层皮甲,将草人“骑兵”带飞数丈!

  更令人叫绝的是神机营的齐射指挥系统:每五十人为一队,设旗手一名。旗手举不同颜色、形状的旗帜,代表不同射击指令:齐射、轮射、抛射、平射、更换目标……

  整个射击过程,除了旗语和箭矢破空声,几乎没有其他声响。士兵们沉默如磐石,只有眼中锐利的光芒显示着他们的专注。

  秦风汇报道:“神机营去年换装新式‘望山’(瞄准具),命中率提升两成。箭矢也改良了:破甲箭用精钢箭头,穿甲能力倍增;火箭箭头上绑浸油棉絮,射程内可点燃敌营。”

  “弹药储备如何?”

  “箭矢库存三百万支,弩箭五十万支,床弩巨箭一万支。工部每月可产箭十万、弩箭两万。战时全力生产,可翻倍。”

  萧北辰沉吟:“远程火力是减少近战伤亡的关键。神机营要扩编,至少要达到步军的三成比例。另外,研究一种介于弓箭与床弩之间的‘中型弩’,可由单兵携带,用于守城、伏击。”

  “工部已在研制,称‘神臂弩’,样机下月可出。”

  最后登场的是工兵营——这支以往被视为“辅兵”的队伍,如今已成独立兵种。

  他们展示的不是厮杀,而是战场工程。

  半个时辰内,工兵营在一片空地上完成了:挖掘壕沟(长百丈,深五尺)、架设浮桥(跨模拟河流)、修筑简易堡垒(土木结构,可容百人)、布置拒马鹿砦、埋设(模拟)陷阱……

  甚至还有一项特殊技能:战场急救。工兵营中编有医疗队,演示了止血、包扎、骨折固定、简易手术(用猪皮模拟)等。他们使用的“止血散”“麻沸散”都是医学院特制,效果远超民间土方。

  萧北辰看得仔细,问工兵营统领鲁大有(原工部匠作,因精通工程被特招):“你们训练中,最缺什么?”

  鲁大有挠头:“缺……缺识字的人。很多工兵手艺好,但不识字,看不懂复杂图纸。战场瞬息万变,光靠口传容易出错。”

  “那就教他们识字。”萧北辰当即决定,“各营都要开‘识字班’,每晚训练后学一个时辰。先从自己的名字、军令、图纸符号开始。一年内,伍长以上必须识字;三年内,所有士兵至少识五百字。”

  他对潘龙道:“此事纳入军功考评。识字多、学得快的,优先晋升。”

  “诺!”

  步卒演练结束,已近午时。一万步卒重新列队,盔甲在正午阳光下反射着寒光。

  萧北辰策马缓行于阵前,从朔风营看到破阵营,从神机营看到工兵营。

  最后,他停在军阵中央,高声道:

  “孤知道,很多人觉得步卒不如骑兵威风。骑兵冲锋陷阵,万众瞩目;步卒只能结阵防守,默默流血。”

  “但孤今日要告诉你们:北境的江山,是骑兵打下来的,却是步卒守下来的!”

  “骑兵可以纵横千里,但守城、戍边、平乱、护卫百姓,靠的是你们——是你们用血肉之躯筑成的城墙,是你们用手中刀枪划定的边界,是你们用脚下足迹踏实的土地!”

  他声音渐高:“没有你们,骑兵打下的城池转眼就丢;没有你们,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没有你们,北境就不是北境,只是一群马匪的草场!”

  “所以,抬起头来!你们是北境的基石,是孤最信赖的屏障!今日演武,你们证明了自己——你们不是只会列阵的木头人,你们是懂得思考、懂得协作、懂得在绝境中求生的铁血战士!”

  “记住你们的阵型,但不要被阵型束缚。当敌人以为你们只会守时,你们要能攻;当敌人以为你们只会攻时,你们要能守。阵法是工具,你们才是握工具的人!”

  “现在,告诉孤——北境的步卒,强不强?”

  “强——!强——!强——!!”山呼海啸,大地震颤。

  萧北辰拔剑指天:“那便让天下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铁壁如山’!”

  “万胜!万胜!万胜!!!”

  第四幕:海疆的利刃

  未时正,演武场暂歇,萧北辰一行快马赶往三十里外的北海军港。

  这是北境第一个专业化海军基地,建成不过两年,但已初具规模:天然良港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码头可同时停泊五十艘战舰;岸上有炮台、船坞、仓库、兵营、学堂等配套设施。

  今日,北海舰队将举行首次实弹演习。

  舰队统领坎水(原“巽风”副手,精通水战)早已在码头等候。见萧北辰抵达,立即迎上:

  “主公,北海舰队实弹演习准备就绪。参加舰船:主力战舰十二艘,辅助舰十八艘,合计三十艘。演练项目:编队航行、炮击靶船、登陆作战、反登陆防御。”

  “开始吧。”

  “得令!”

  坎水登上旗舰“镇海号”——这是北境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艘蒸汽明轮战舰。船身长三十丈,宽六丈,排水量约八百吨。最显眼的是船体两侧巨大的明轮,以及甲板上整齐排列的二十四门火炮(左右各十二门)。

  与传统帆船相比,“镇海号”不需要等风,航速稳定,逆风也可行驶。虽然航程受煤炭限制,但在近海防御、快速反应方面优势明显。

  “升起战旗!各舰就位!”

  令旗挥舞,汽笛长鸣(用压缩蒸汽驱动,声音可传数里)。三十艘战舰依次驶离码头,在港外汇合成三个编队。

  第一个编队是主力战舰群,共八艘,以“镇海号”为首,呈“人”字形前进。目标是五里外的“靶船群”——十艘报废旧船改装,飘浮在海面上。

  “进入射程——炮击准备!”

  各舰炮窗打开,黑洞洞的炮口伸出。北境海军火炮已统一制式:主力舰装备24磅长管炮(射程约三里),辅助舰装备12磅炮。

  “一号靶船——齐射!”

  “镇海号”左舷十二门炮同时开火!巨响震耳欲聋,白烟弥漫!炮弹划过抛物线,大部分落在靶船周围,溅起巨大水柱,但仍有四发命中。

  木制的靶船被打出数个窟窿,开始倾斜。

  “修正参数——二号靶船!”

  火炮手们快速清理炮膛、装药、装弹、调整角度。改进的“螺杆式俯仰机”和“旋转炮架”让瞄准更精准。

  第二轮齐射,命中率提升到六成。靶船桅杆折断,甲板破碎。

  接着是自由射击演练。各舰自主选择目标,快速射击。炮声连绵不断,海面硝烟弥漫。一刻钟后,十艘靶船全部被击沉或重创。

  点将台(设在岸边高地)上,众将看得心潮澎湃。

  赵铁鹰感叹:“这炮舰若开到河边,两岸城池皆在射程之内!”

  速不台则担心:“火炮虽利,但装填太慢。两轮射击间隔至少百息,若敌船趁隙靠近接舷……”

  坎水通过旗语收到质疑,立即下令进入第二阶段:反接舷演练。

  模拟敌船(友军扮演的旧帆船)从侧翼试图靠近。“镇海号”不慌不忙,先以舷炮轰击,迫使敌船转向;待敌船进入三百步内,甲板上的旋转炮(小口径,射速快)开始速射;最后百步,水兵们举起火铳(早期火枪)和弓弩进行拦射。

  三层火力网,敌船始终无法靠近。最后,“镇海号”主动迎上,船舷伸出拍杆(长木杆,顶端包铁,可拍击敌船)和钩拒(带钩长杆,可推开敌船),配合火铳射击,将“敌船”逼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演练过多次。

  “接舷不成,敌或会纵火船。”萧北辰提醒。

  坎水点头,旗语再变。

  第三阶段:应对火攻。

  数艘装满柴草、涂满油脂的小船被点燃,顺风漂向舰队。舰队立即变阵,主力舰后撤,辅助舰上前——这些辅助舰船头装有特制的水龙(压力水泵),可将海水喷出十丈远。

  水龙齐发,如数条水龙出海,很快将火船浇灭。同时,小型快艇出动,用挠钩将残骸拖走,清理航道。

  “善。”萧北辰终于露出笑容,“思虑周全,方有备无患。”

  最后是登陆作战演练。

  北海舰队编有一个海军陆战营,共五百人,专为抢滩登陆、夺占港口而设。他们乘坐特制的登陆艇(平底,吃水浅,船头可放下当跳板),在炮火掩护下冲向模拟滩头。

  登陆过程同样协同严密:先以舰炮轰击滩头“防御工事”,陆战营乘艇突击,登陆后迅速建立阵地,掩护后续部队。工兵随即上岸,架设浮桥码头,便于物资转运。

  整个演练持续两个时辰,涉及航行、炮击、防御、登陆多个科目。虽然仍有瑕疵(如炮击精度不稳、登陆时部分船只搁浅),但作为一支成立仅两年的新军,表现已堪称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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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习结束,舰队归港。萧北辰登上了“镇海号”。

  他仔细查看火炮、轮机、舱室,甚至下到最底层的煤仓。坎水全程陪同讲解:

  “主公,这蒸汽机尚不完善,故障频发,每航行三日就需检修一次。且耗煤巨大,‘镇海号’满载煤炭仅能航行五百里。”

  “五百里……从北海到碎叶的陆路都走不到。”萧北辰沉吟,“所以它只能用于近海防御。”

  “是。但即便如此,北海有十二艘此类战舰,已可控制千里海疆。罗兰德的风帆战舰,在无风或逆风时,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萧北辰点头:“继续改进。让格物院和工部合作,研究更可靠的蒸汽机,更省煤的设计。另外,研究铁甲舰的可能性——既然火炮越来越强,木船迟早会被淘汰。”

  坎水眼睛一亮:“铁甲舰?那得用多少铁……”

  “北境不缺铁。”萧北辰道,“阴山的铁矿,一年的产量就够造十艘铁甲舰。关键在设计和工艺。你找些老船匠、铁匠、格物院的人,组成专班,慢慢研究。十年内能造出第一艘,就是胜利。”

  他又走到甲板上,看着那些年轻的水兵——他们大多来自沿海渔村,皮肤黝黑,眼神清澈。

  “坎水,海军与陆军不同。”萧北辰道,“陆军脚下是坚实的土地,海军脚下是变幻莫测的大海。一船将士,生死与共。所以海军更要讲纪律、讲信任、讲袍泽之情。”

  “末将明白。北海舰队军规第一条就是:‘在海上,你的命在战友手中,战友的命在你手中。背叛战友,即是背叛自己。’”

  “好。”萧北辰最后道,“今日演习,孤看到了海军的潜力。但记住:海军之强,不在船坚炮利,而在将士同心。你们守护的是北境的海疆,更是海疆背后的万千百姓。莫负此任。”

  “末将——誓死不负!”坎水单膝跪地,身后将领、水兵齐齐跪倒。

  夕阳西下,海面金光粼粼。舰队在晚霞中列队,汽笛长鸣,向岸上致敬。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北境的利刃,已不仅指向陆地,更指向海洋。

  第五幕:夜幕下的军议

  戌时,北海军港议事堂。

  白日演武的全部数据已经汇总:骑兵机动速度、步卒阵法变换时间、火炮命中率、登陆作战伤亡模拟……厚厚一摞文书摆在桌上。

  萧北辰与主要将领围坐,进行战后复盘。

  这是北境军制的新规:每次大规模演武后,必须进行详细复盘,找出问题,制定改进措施。

  潘龙首先汇报整体情况:

  “此次春季大校阅,北境常备军一万两千人全部参加,演练四十七个科目,总体评价:优良。”

  “但问题也不少。”他话锋一转,“骑兵协同中,轻重骑兵转换有脱节,三次演练出现友军误判;步卒阵法变换,千人以上规模时反应迟缓,比标准时间慢了二十息;海军炮击命中率仅四成,且弹药消耗过大——今日实弹演习,打掉了三个月的训练配额。”

  各营统领低头记录自己的问题。

  萧北辰听完,问:“原因分析了吗?”

  秦风接话:“骑兵问题在于通信不畅。演练时用旗语,但战场烟尘大、距离远时,旗语看不清。步卒问题在于指挥层级过多,命令从旅帅传到什长,要经过五层,每层都有延误。海军问题在于训练不足——炮手实弹射击经验太少,平均每人每月只能打三发实弹,而罗兰德海军据说每月十发。”

  “解决方案?”

  众将讨论开来:

  “骑兵可试用号角信号系统,不同节奏、音调的号角代表不同指令,配合旗语使用。”

  “步卒可试行扁平化指挥,旅帅直接指挥到队(五十人),队以下由队长自主。但要求队长素质必须高。”

  “海军……实弹训练配额必须增加。哪怕减少演习次数,也要保证炮手实弹量。”

  萧北辰听完,做了决定:

  “第一,工部研制便携式望远镜,配发到骑兵什长以上。同时研究信号旗反光涂层,夜间或烟尘中也能看见。”

  “第二,步卒指挥改革,先从朔风营试点。选拔优秀士兵进‘士官学堂’培训,结业后任队长,授予相应职权。成功后再推广。”

  “第三,海军实弹配额从每月三发增至六发,所需火药从军费中额外划拨。但要求每发炮弹都要记录数据:射程、角度、命中与否、偏差多少。用数据改进训练。”

  他顿了顿:“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联合训练。”

  “今日各军种是分开演练的。但实战中,骑兵、步卒、水师往往要协同作战。从下月起,每月组织一次跨军种联合演练:骑兵掩护步卒推进,步卒为炮兵提供阵地,海军支援登陆作战……要练到如同左手握右手般自然。”

  众将凛然:“诺!”

  萧北辰最后道:“兵强马壮,不是看我们有多少人、多少船、多少炮,而是看这些人、船、炮能不能形成一个整体,能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需要的地方,完成需要的任务。”

  “北境军未来三年的目标,就是实现全军一体化:情报共享、指挥协同、后勤互通、战法互补。届时,我们的一万两千常备军,可当三万用;我们的三十艘战舰,可控制整个北海。”

  他起身,走到墙上的北境全图前,手指划过边境线:

  “东起北海,西至碎叶,北抵阴山,南接中原。这万里疆土,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来守护。而你们,就是这支军队的骨架。”

  “今日演武,孤看到了骨架已成型。接下来,要长出血肉,注入灵魂。让这支军队,不仅‘强’,而且‘智’;不仅‘壮’,而且‘仁’——强而不暴,壮而不骄,方为真正的‘兵强马壮’。”

  众将齐声:“谨遵主公教诲!”

  议事至亥时方散。将领们连夜赶回各自驻地,落实改进措施。

  萧北辰独自留在议事堂,看着沙盘上那些代表军队的小旗。

  一万两千常备军,十万屯垦兵,三十艘战舰……数字看似不多,但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家庭、有梦想、有牵挂。

  他要的“兵强马壮”,不是穷兵黩武,不是以牺牲民生为代价的军备竞赛,而是一种平衡:既能保卫家园,又不让百姓负担过重;既有威慑力,又不主动侵略;既重视武力,更重视智慧与道义。

  这才是北境长治久安的根基。

  窗外,北海的浪涛声阵阵传来,如这支年轻军队的脉搏,沉稳而有力。

  萧北辰吹熄蜡烛,走出议事堂。

  夜空如洗,北斗七星高悬正北,星光洒在海面上,与舰队的灯火交相辉映。

  他忽然想起许多年前,父亲教他读《孙子兵法》时说的话:

  “北辰,为将者,当求‘不战而屈人之兵’。但若不得不战,便要‘兵强马壮’,让敌人生不出战的念头。”

  “那如何才能兵强马壮?”

  “强在纪律,壮在人心。纪律严明,则令行禁止;人心归附,则万众一心。有此二者,纵无百万雄师,亦可横行天下。”

  当年的他似懂非懂。如今,他亲手打造了一支军队,才真正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兵强马壮,从来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有了这支军队,北境才有底气推行仁政、发展经济、促进融合、开创未来。

  而这一切,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目标: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能够安居乐业,不必恐惧战乱,不必担忧外侮,可以放心地耕种、读书、经商、相爱、养育后代。

  这,才是“兵强马壮”最终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