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经济振兴-《北辰耀星河》

  第一幕:战后疮痍

  北境的军事胜利与疆域扩张,带来的不仅是荣耀与版图,更有沉重的负担。定北堡都督府的户曹大堂内,烛火通明,算盘声日夜不绝,噼啪作响如同急雨敲窗,空气中弥漫着墨汁与陈旧账册混合的沉闷气息。

  新任户曹主事陈望——原中原一位精于钱粮却因不善钻营而落魄的官员,经严格考核后擢升此位——捧着厚厚的账册,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站在铺满北境舆图的巨大木案前,向并肩而立的萧北辰与诸葛明汇报,声音因压力而显得艰涩:

  “主公,诸葛大人。去岁战事,历时十月,大小二十七仗,军费耗粮一百八十万石,箭矢损耗七十万支,铠甲、兵刃磨损无算。阵亡将士两万三千余人,抚恤家属、赏赐有功将士,又需巨额钱粮。新占之草原三郡,依策减免三年赋税,不仅毫无进项,还需持续投入大量资金用于筑城、安置流民、赈济贫苦。府库……府库存银仅余三十七万两,存粮不足四十万石,已然告急。”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补充了更严峻的现实:“且连年征战,北境原有熟田,十之三四荒废无人耕种。适龄壮丁多充行伍,春耕在即,人力严重短缺。新附草原部民,不谙农耕,世代依赖的牲畜亦因战乱瘟疫锐减近半,民生困苦,嗷嗷待哺。若无法迅速恢复生机,恐生计无着之民铤而走险,内乱将生。”

  军事的胜利,若没有经济的支撑,便是沙上之塔。萧北辰身披常服,眉宇间虽残留着征尘,眼神却锐利如昔。他凝视着舆图上那片广袤而贫瘠的新领土,深知此刻北境面临的经济挑战,其凶险与复杂,丝毫不亚于之前面对的任何军事威胁。他侧头看向身旁的诸葛明,只见这位智囊轻摇羽扇,目光深邃,显然也已洞见症结。

  第二幕:农政为本

  “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萧北辰的声音沉稳有力,在寂静的大堂内回荡,“根基不稳,万事皆空!农业复苏,乃当前第一要务!”

  一系列详尽周密的政令随即由都督府颁布,快马传檄北境各地:

  《垦荒令》:明令鼓励军民大力垦荒,无论北境旧民、退伍老兵、军属乃至新附部民,所新开垦土地,登记造册后,五年内免除一切赋税。并由官府通过新设立的“农贷司”,借贷种子、基础农具,秋收后分期偿还。此令一出,极大激发了后方百姓乃至部分伤退老兵的垦荒热情,广袤的荒原上,很快便出现了无数挥舞锄镐的身影。

  《农技推广令》:由工辎营和重金引进的中原、西域农业人才牵头,组建“农技推广队”,深入乡野。将改良后的曲辕犁、效率更高的耧车等先进农具,以及代田法、区种法等精耕细作技术,在北境全境,尤其是新占区有条件的区域,绘图立说,现场示范,大力推广。离火甚至亲自根据北境干旱、寒冷的气候特点,结合一些古老的智慧,改进了土壤保温保墒的“覆草垄作法”,在试验田里取得了显着成效。

  《畜牧扶持策》:针对草原部民的实际情况,官府设立“牲畜贷”,将战时缴获和官营牧场精心繁殖的牛羊,优先贷给最贫困的牧民家庭,约定三年后开始分期偿还幼畜。同时,派遣懂得兽医之术和草场轮牧、改良技术的专人,组成“牧援队”,深入草原,帮助牧民防治疫病,恢复生产。在北海郡等水草丰美之地,郡守潘龙更是依令大力推行“农牧结合”,划定特定区域,既支持汉民开垦农田,也严格保护牧民传统草场,并开始小范围试验推广青储饲料技术,以期应对冬季可能发生的“白灾”(雪灾)。

  第三幕:商路为脉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诸葛明轻抚长须,接着阐述商业的重要性,他走到舆图前,手指划过那条贯穿东西的虚线,“我北境坐拥丝绸之路北道枢纽,此乃天赐之财脉,必须彻底打通、精心用好!”

  在萧北辰的全力支持下,一系列旨在振兴商业、畅通物流的措施密集出台:

  保障安全:赵铁鹰麾下的飞羽骑,除日常警戒外,新增一项重要任务——定期在玉门关至朔方,乃至延伸向北海的主要商道巡弋,如同精准的猎鹰,清剿残余马匪、流寇,确保商旅安全无虞。沿途驿站系统也被大幅扩建,增派护卫,提供更完善的住宿、补给、换乘乃至小额借贷服务,形成了一条安全的走廊。

  降低关税:大幅降低玉门关、朔方关等主要关口的过往商税,税率降至过往的三成。并对那些运载北境急需物资(如铁料、药材、大型牲畜、书籍)的商队,给予部分乃至全部免税的优惠,或直接由官府出资补贴部分运费。此举如同抛下香饵,迅速吸引了四方商贾的目光。

  规范市场:在朔方、玉门、以及正在建设的北海镇北城,选址设立大型官营互市场所,高大的市墙内,店铺、货栈、客栈、酒肆一应俱全。由新成立的市舶司统一管理,颁布明确的交易规则,派驻市令官吏,严惩强买强卖和欺诈行为。原本就精通商务的阿史那·元等人,在此如鱼得水,大显身手。

  推广银钞:北境银号在诸葛明的亲自督导下,于各主要商业城镇设立分号,加派人手,大力推广北境银钞。明确规定官市交易、税费缴纳、官府采购均可使用银钞,并由银号公开承诺,见票即兑金银,绝不拖延。商人们最初心存疑虑,但很快发现,这轻便的纸钞远比携带笨重的金银安全高效,加之官府信用卓着,接受度遂越来越高。

  第四幕:工坊崛起

  商业的初步繁荣,如同活水注入,立刻刺激了手工业的蓬勃发展。

  朔方关内,规模庞大的官营军工坊在离火的亲自掌管下,炉火日夜不熄,风箱轰鸣。工匠们分工协作,流水作业,精心打造着制式的明光铠、环首刀、长矛以及令人闻风丧胆的破军弩。这些装备不仅优先满足军队换装,部分工艺精湛、装饰华美的“精品”刀剑弓弩,也获准限量出售给财大气粗的西域商队,每一笔交易都利润惊人,反过来又支撑着军工技术的研发。

  更多的民间手工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利用北境丰富的羊皮、牛皮、狐皮资源,大大小小的皮货加工坊生意兴隆,硝制、裁剪、缝纫,制成各式皮袍、靴帽、马具,行销四方。来自西域的玻璃烧制技术被重金引进,在能工巧匠的反复试验下,生产出的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窗片,迅速成为贵族富商追捧的新奇物件。甚至在北海地区,已有胆大的商人招募匠人,尝试利用勘探到的露天铁矿资源,筹建小型的冶铁工坊,以期摆脱对外地铁料的依赖。

  萧北辰适时颁布《工匠保护令》,明确提高工匠社会地位,其技艺可传家,优秀者甚至可授官身。法令鼓励技术创新,凡有能改进工艺、提高效率、发明新物者,一经证实,无论军民,皆由都督府予以重奖。一时间,“工匠精神”在北境悄然兴起,钻研技术、精益求精之风渐浓。

  第五幕:胡汉互市

  北海郡,新开辟的临时互市点,虽设施尚显简陋,却已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繁忙与生机。

  汉人商贩的绸缎、瓷器、茶叶、铁锅、盐巴、漆器,与牧民们带来的皮毛、奶酪、肉干、骏马、牛羊,各自堆积如山,色彩斑斓,气味混杂。双方或通过官设的通译,或干脆依靠丰富的手势、在地上写画数字,进行着激烈而又大体公平的讨价还价。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腥膻、茶叶的清香和一种躁动而充满希望的气息。

  阿史那·元组织的庞大驼队尤为醒目,满载着北境的毛皮、玻璃、药材以及特许出口的少量精良武器,准备踏上西行的漫漫征途。而他带回的,则是色泽艳丽的波斯地毯、镶嵌宝石的西域金器、异域香料、以及各种中原罕见的种子和果干。他的成功,像一块磁石,吸引了更多原本观望的西域胡商,带着他们的商品和驼铃加入这支财富洪流。

  速不台统领的朔风营骑兵,身着轻皮甲,手持套马杆,不仅负责维持市场秩序,其本身也成为连接胡汉的桥梁。许多朔风营士兵的家人、同族也参与到互市中,他们用熟悉的语言向牧民们解释官府政策,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担保交易的公平,这种“自己人”的现身说法,比任何冰冷的政令文告都更能打消牧民的疑虑。

  商业的纽带,如同涓涓细流,潜移默化地冲刷着胡汉之间曾经的隔阂与敌意,促进着彼此的了解、习惯乃至初步的融合。

  第六幕:财源广进

  一系列经济政策的成效,在数月之后,便开始清晰地显现出来。

  再次站在户曹大堂汇报的陈望,脸上已不见了往日的愁云,虽依旧谨慎,但语气中透着一丝轻快:“主公,诸葛大人。各地春耕已毕,情况远好于预期,新垦荒地据报已超过五十万亩,只要夏秋无特大灾异,秋收可期。牧区方面,牲畜贷发放有序,疫病防治得力,牛羊马匹数量稳步回升,各地市舶司上报的皮毛收购量逐月增加。”

  “商税方面,”他翻开另一本账册,声音提高了几分,“虽各关口关税降低,但因往来商队数量激增数倍,玉门、朔方两关上月商税总额,已反超战前平均水平三成有余!北境银钞流通范围日益扩大,不仅商贾乐用,民间小额交易也开始流行,银号汇兑、存储业务繁忙,信用于此确立。官营军工、玻璃等工坊及特许经营获利颇丰,上月入库羡余(利润)即达十五万两。府库危机已得缓解,收支渐趋平衡!”

  更重要的是,农业的复苏、商业的繁荣、工坊的兴起,带来了海量的就业机会。流民得到安置,百姓生活逐渐改善,市面日益繁华,社会秩序也因此愈发稳定。北境这台曾经全力运转的战争机器,正在萧北辰与诸葛明的引导下,成功地转变为一部能够自我造血、良性循环的发展机器。

  第七幕:民心所向

  秋日,天高云淡,正是收获的季节。萧北辰轻装简从,巡视朔方西市。

  但见市场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来自天南地北、穿着各异服饰的商贾游客,用各种语言或方言热烈地交谈、议价。货物琳琅满目,从江南的丝绸到西域的宝石,从草原的烈酒到中原的瓷器,应有尽有。更引人注目的是,胡汉百姓杂处一市,有的在同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前吃着羊肉汤饼,有的在同一家布摊前挑选着心仪的布料,孩童在人群中追逐嬉戏,恍若一家。

  萧北辰左眼星辉缓缓流转,感受到的不再是往日那凌厉冲霄的杀伐兵戈之气,而是一种蓬勃的、温暖的、充满希望的生机与活力。这种生机,源于仓廪的逐渐充实,源于市井的繁华喧嚣,更源于沿途所见百姓脸上那满足而充满盼头的笑容。

  在一个贩卖中原各色布匹的摊位前,一个满面风霜却精神矍铄的老农,正小心翼翼地为女儿挑选一块桃红色的细棉布。他偶然抬头,瞥见了站在人群外围的萧北辰,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起激动的潮红,放下布匹,踉跄着就要推金山倒玉柱般跪拜下去。

  萧北辰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老农的手臂。“老丈不必多礼,市集之中,无需如此。”

  “大都督!是大都督!”老农激动得语无伦次,眼中含着泪花,“托您的福,这日子……这日子真的有奔头了!家里靠着垦荒令,开了二十亩荒地,今年麦子长势好得很!大儿子在朔方城里的皮货坊做活,一个月能拿回好些银钱!小闺女……小闺女这才能扯上新布做衣裳啊!以前……以前想都不敢想!”他紧紧攥着那块桃红布,仿佛攥着一整个温暖的未来。

  萧北辰看着老农浑浊眼中闪烁的泪光和真挚的感激,心中触动,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粗糙坚实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任何慷慨激昂的话语。

  他明白,经济的振兴,带来的不仅是充盈府库的钱粮,更是这看得见、摸得着的民生改善,是这千金难买的民心所向。当这片曾经饱经战火摧残的土地上的每一个人,无论胡汉,都能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真切地看到生活一天天改善的希望时,北境的统治,才真正拥有了坚不可摧的根基。

  这市井繁华之象,这百姓安乐之景,便是最好的北辰之光,它不似刀光凛冽,却更加温暖持久,照亮了千家万户的窗棂,也照亮了北境未来那振翅欲飞的万里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