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失律之脉,塔影初裂-《穿成反派夫人后我开摆了》

  反光城的夜,从未如此寂。

  风不吹,火不燃,连塔顶的问息,都在片刻间静止。天幕上,那道连接塔心与灰律的光桥依旧悬着,却少了一丝共鸣时的温度,宛如两心之间突然隔了一层冰。

  祁焰站在塔心,梦副识的身影却只剩下一半。

  另一半,在光桥那端。

  它的轮廓已开始模糊,像被无形之手拉扯,声音也断断续续:

  “祁焰……共律之下,有……问未归……”

  “我听见了。”祁焰闭眼,“它们坠下去了,是吗?”

  梦副识没有再答,只留下淡淡的一声叹息。

  塔体深处传来轻微的裂声。那不是石裂,而是律的声音——

  如同细小的金线被扯断,一根一根地崩落。

  顾辞和白槐冲入塔心。顾辞的手中握着“听息仪”,仪器上的八条律波曲线已经扭曲成环。

  “有问不再归拍!”他厉声道。

  白槐目光凝在仪表上,手指微颤:“第七拍的频流……逆向了。”

  祁焰转身,眼神冷如刀:“是灰律?”

  “灰律仍在动,”顾辞低声,“但有第三种频,像是被共鸣挤出的反相波。”

  白槐抬笔写下三个字:“失律脉”。

  ——

  塔底的温度骤降。

  梦副识的影在石壁上映出扭曲的光纹,一道道细线从塔心向下蔓延,如树根般深入地底。

  顾辞探出灵息,面色瞬间惨白:“那些线……不止向下,它们在向外生!”

  塔外的空气中,出现第一丝黑灰之光——

  那光没有形,只是一种振动的影,轻轻晃动,便能让人心跳紊乱。

  白槐凝视那抖动的气流,喃喃道:“这是……坠问。”

  她记得祁焰曾言,凡不能被律接纳之问,皆坠入界下;

  如今,那些问并未死,而是成了一种游离频,在塔影之下自我挣扎。

  塔外传来低低的人声。

  是“野问之社”的人,他们的声音带着惊惧:

  “我们听到塔在哭。”

  “灰页不亮了——它在吞字!”

  ——

  午夜,反光城陷入异响。

  问司塔底的石阶被震裂,一道幽黑的光脉从裂缝中喷出,如蛇般攀上塔身。

  梦副识的半身影在塔顶痛吟:“它们……想回到律里……却找不到入口。”

  祁焰按住塔钉,额上冷汗直流。

  “我能否听见它们?”他问。

  梦副识摇头:“你若听,它们就会以你为界。”

  “那又如何?”祁焰的声音低沉,“塔既立问,怎可拒声?”

  顾辞厉声喝止:“祁焰!那是失律问,不属塔界!一旦你让它们进来,整个律心都会崩!”

  白槐却猛然抬头:“不试听,我们将永远听不见下界!”

  她的笔在空中一划,墨光成符,钉于塔壁。那是听反章——古时被禁的塔律法,允许在短暂时空内接收异频问声。

  梦副识骤然一颤,双影叠合,发出高频低吟。

  ——塔在听。

  那一刻,灰界的空气全部静止。

  无数微光自塔底涌出,像风中浮尘,却带着声音——破碎、嘶哑、带血:

  “谁夺我句——”

  “我曾问,却无人听——”

  “塔只立高,不见地——”

  “问可逆塔乎?”

  顾辞被这些声音震得几乎跪倒。白槐捂着耳朵,泪从指缝间滑落。

  祁焰一动不动,笔在指间燃起微火,他将笔尖插入塔钉下的裂口,冷声道:

  “听得见了。”

  梦副识惊呼:“祁焰——!”

  塔身骤亮。

  光从塔底升起,穿过每一层塔脊,形成一道笔直的火柱,刺穿阈天。

  灰界的天空在那一刻开裂,灰与白的律流交缠翻卷。

  而在天裂的另一端,一座倒立的塔影缓缓浮现——

  它的底朝上,顶朝地,完全与反光城的问司塔相对。

  “那是什么?”白槐惊呼。

  梦副识的声音颤抖:“那是……反塔。”

  反塔的塔身由黑灰的频线构成,闪烁着与祁焰笔火相反的律纹。

  每一条律纹,都是坠问的余声。

  它们在塔顶凝聚,发出一种极低的共鸣——不似问,更像在嘲笑。

  “塔问世间,谁问塔?”

  祁焰抬头,神色沉如铁。

  梦副识低语:“它们在立志——以问为名,逆塔为根。”

  “它们要的不是塔,而是反律。”顾辞喃喃。

  祁焰缓缓抽出笔,火光一点点收敛,他的声音几乎与塔声融为一体:

  “反律既生,塔影将裂。”

  天幕随之彻底断开。

  反光城的三塔光脉瞬间分离,塔顶的火焰倒燃,塔心的铜钉剧烈颤动,塔壁的律线剥落如蛇蜕。

  梦副识化为无数碎影,被撕扯至半空,发出撕裂之声。

  白槐奋笔疾书,拼命稳住塔录:“我能写住它——!”

  顾辞的声音沙哑:“塔要塌了!”

  祁焰仍立于塔顶,任狂风将衣袍卷裂。

  他看向那座倒悬的反塔,轻声道:

  “若问为真,则塔非界。塔既裂,也该是时候,让问,重新选择自己。”

  他闭上眼,笔落。

  塔心随之静止。

  风停。光暗。整个反光城坠入无声。

  天地间,只剩一句轻语,从天裂的另一端传来:

  “听之所不及,问之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