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延妃禁宫 暗潮再生-《穿成反派夫人后我开摆了》

  晨风裹着残雪,掠过长宁宫的琉璃脊兽,发出一阵细碎的呜咽。宫门两侧新钉的封条在风中微微颤动,朱漆门钉被寒气逼得发白,像是冻僵的眼珠,死死盯着门内一池沉水。禁军分两班轮值,甲叶相碰,叮当作响。昨夜贴上的“禁足”大字尚未干透,墨痕渗出一道道黑纹,像从门里向外爬的筋脉。

  延妃坐在偏殿南窗下,披着浅紫色貂裘,茶盏温得很久,也不曾碰唇。她把手从袖里抽出来,十指纤长,指甲边缘有极细的倒刺,她盯着那倒刺,像盯着命数的裂缝。案上孤零零摆着一卷《女诫》,也不翻,书脊处有几道被汗水浸透后再风干的弯折纹。她本不是爱读书的性情,可这几日,只有书页的沙沙声能遮住外头脚步的声息——封门那一刻,所有人都在看她,像看一只被拔了羽的鸟。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哭会让人安心。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笑,笑会让人害怕。她只捏紧手心的描金帕子,慢慢地,把倒刺拽下。

  “娘娘,吃些点心罢。”白苓捧着孔雀蓝的食盒进来,眼圈红红的,一碰到地砖就微微一颤。她是延妃旧人,这会儿却不敢上前,“禁军说……说,送入的食物都要验。”

  延妃淡淡“嗯”了一声,抬眼,目光在白苓脸上停了半瞬,像落刀,白苓便垂得更低了。延妃道:“叫他们验。”她音色平稳,丝绸般滑过去,末尾却夹着一丝细不可辨的沙哑,“验干净了再端进来。——别哭,眼泪不是赎罪银,擦不掉你们做过什么。”

  白苓噗通跪下,磕头声在冷地上空空地回响,“娘娘明鉴,奴婢只是……只是照旧例收人,没敢动一下规矩。”

  “照谁的旧例?”延妃淡声问,眼皮都没抬,“长宁宫的?还是别人的?”

  白苓肩胛骨一抖,额头贴在地上,良久才挤出一句:“奴婢该死。”

  延妃阖了阖眼,袖中握紧的帕子被捏出一道深褶。她不是不懂,昨日殿上,江枝一句“无册入宫”,把她的退路点破;她也不是不怕,禁足二字落下,门里门外都不是自己的人——但她更清楚,怕是给旁人看的,错也是给旁人判的,唯有“活”,才有翻线的可能。她睁眼,声音恢得极轻:“去,把阿嬷们都叫来。人点清,话也要点清。如今你们是我的命,也是我的嘴。有人咬断嘴,命就不保。”

  她开始点名:“素葭、温砚、白苓、金蓉、阿槿——各自管的人、手里的钥匙、走过的路,一件一件写,不许漏。”

  白苓战战兢兢地退下,门外禁军换班的步声踩过廊下,像刀背划过鳞片。延妃抬手理了理鬓角,手指却在耳坠上顿了一步——那是当年册封时赐的明珠流苏,珠子沉,坠得耳根生疼。她把流苏向后一拨,指腹从冰凉滑到温热,眼里冷意更重了:沉,才不飘。

  同一个时辰,香监署。廊下风从南面灌进来,吹得挂签叮叮作响。江枝披着素色鹤氅,站在二门的影壁前看了一眼天,指尖在袖中敲了三下,夜阑便上前一步:“主子,长宁宫的封条换过两次,禁军的钥匙也做了重牌。人手按您吩咐换了半成,都是从外路调的,手干净。”

  江枝点头,目光往下,落在一摞新印的三色册页上。她用指背轻轻推开最上面一本,露出标题:“宫人名籍”“出入凭簿”“往来签押”。纸张还带着晾过未久的清苦浆味。她淡声道:“先把人锁住,再把路锁住。嘴,总会自己跑出来。”

  夜阑低声笑了笑,“主子的法子,总能省了刑司一半力气。”

  “省力是给我用的,不是给他们喘的。”江枝抬眸,眼底寒光如针,“礼部那边呢?”

  “礼部尚书陆叙今早递了折子,说上元在即,太庙中馈不可空缺,请择后宫一位谨慎贤良者代司礼仪——言下之意,是想捧延妃复位主持。”

  江枝“呵”的一声,笑意冷冷:“贤良?他们的贤良要与账本一起烧吗?”她收了笑,声音直直敲在案几上,“回话:中馈非后不立,礼仪有章可循;暂由太常、礼部合办,香监督香,刑司随班,谁敢越线,谁便当场记名。——告诉陆叙,别拿规矩去替人遮羞。”

  夜阑领命,复又压低了声音:“弘文馆那位郑学士,昨夜在私宴里说‘女官不可干预朝政’,今晨有人替他添了两句风,传得快。”

  “他爱讲学就给他讲。”江枝慢悠悠地把一枚篆字玉玦扣在书页上,语气却尖了半分,“他要是以为文为甲、话为刀,我就把他的话抄在御前,问他:‘郑学士,女官不可干预,那你这张嘴,可比女官不干预?’——夜阑,记下他的原话,别添一字,也别少一字。到时候,就让他说话累死他。”

  夜阑忍俊不禁,掩袖而笑:“还是主子的舌利。”

  “舌利是刀利。”江枝转身,背着手往外走,“把刀养好了,才砍得稳。”

  她行过外廊,风一吹,衣摆掠起一点利落的弧,像干净的剑光。两名香监小吏正搬香木过道,看见她,忙侧身让开。一人忍不住偷看她的侧影,被同伴肘了下,低声嘀咕:“别看,主子今日心里有火。”——江枝却像没听见,脚步连一寸都不慢。

  未时一刻,御前传来内侍的口谕:上元礼筹,择日会集太常、礼部、内司各署要官入乾清前殿议程。太监尖声念完,殿中一瞬安静。夜阑悄悄看了江枝一眼:这不是议礼,这是试刀。江枝微微挑眉,语气淡极:“太常寺卿孙瑛,礼部陆叙,内库新任总簿,刑司堂官,名字一个都别漏。——让‘人’也去,去一双干净眼睛,坐在最后一排就好。”

  “哪个‘人’?”夜阑明知故问。

  “郑学士。”江枝勾唇,淡声,“他爱讲礼,今日就让他讲个够。”

  夜阑领命退下。

  午后风又起,压得廊檐下的风铃噼啪作响。江枝用过一口淡粥,唇边的温意还未散,刑司那边就有人来请——井里打捞出的内库管事尸身,呈验完毕。她没有多问,只把匙放下,站起身,声音清淡:“去看。”

  刑司后院气味潮湿,带着石灰粉的涩味。尸身摆在榆木板上,死者口鼻尽是泥水,指腹薄皮翻起,两侧手腕有细长线痕。太医院的小医官禀道:“淹死,但在此之前,有绑缚迹,指腹有硝粉残留,应系翻箱倒柜前刚摸过脏物。”江枝点点头,抬下巴示意打开死者牙关。小医官用银匙叩了叩,牙根松,舌下压着一片极薄的油纸。展开,是一个“延”字,写得极淡,像是写的人怕被看见,又怕看不见。

  夜阑脸色一变:“延妃的人?”

  “冒名也不奇怪。”江枝眯眼,细细看那一捺行笔,淡声道,“把写过延妃名讳的人都叫来对字。——还有,他的鞋底,换新的不到三日。去查,哪间作坊做的,谁给的钱。钱是不长脚的,它走过的路,总有人看见。”

  夜阑领命而去。江枝伸出手指在“延”字上虚虚点了一下,收回,笑意冷淡:“乱局最可笑之处,便是大家都忘了把字写齐——只写了个头,就以为写完了。”

  她起身,衣袖落下,盖住那枚薄薄的油纸,像盖住一只尚未彻底睁开的眼。她往外走时,忽听后院雨檐下有细弱的脚步声,回头,见一个瘦小的内侍正想退,见她目光落来,吓得跪下。江枝没发问,只淡淡地看着他。那人咬咬牙,颤声道:“大人,奴……奴有话要说。”

  “说。”她言简意赅。

  “内库少使……曾往延妃宫送过一份小香。”内侍越说越低,“说是旧规,每年冬里都送。可那香……不是内库做的,是……是外头进的。”他抬头,瞳孔里映着江枝极浅的一点笑,“奴……不知是不是规矩。可奴看见账上写了‘延’字,就记下了。”

  江枝微点头:“记得好。人,先留在刑司,换衣服,喝热粥。你的命,归我管。”她顿了顿,添了一句,“别跑,跑了,就不是我的命,是别人的命了。”

  内侍连连磕头,泪水滴在尘土里,碎成小黑点。

  夜阑返身时,带回两件事:一是延妃宫正殿后的水沟里捞起一枚碎玉,背面刻着“延”字,与油纸字迹不同;二是弘文馆郑学士已收到了请谕,复了两行字:“礼有常经,女官不可专恣。”夜阑把字递上,笑意藏不住:“他果真要讲学。”

  江枝扫一眼,淡淡道:“明日御前,先请郑学士讲‘常经’。我再讲‘非常’。”

  她转身往外,夕光从回廊尽头斜斜洒进来,把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她在檐下顿了一瞬,像听见什么,便回头看了看远处禁军把守的长宁宫方向。那一带天空更清冷一些,像是雪还没落完,光被冻在半空。

  “夜阑,”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却极稳,“把我那双旧靴子换回来。”

  夜阑一怔,“主子,您那双鞋底薄,今日地冻——”

  “薄,才知道哪里滑。”江枝斜了他一眼,唇角一勾,“别怕,我不摔。摔的是他们。”

  入夜,钟鼓沉沉。长宁宫门外的雪被禁军的脚印踏成了坑洼,像被刀面不耐烦地刮过。封条在夜气里慢慢干透变硬,边角翘起一丝白。白苓照着延妃的命,把人点了一遍,谁进谁出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名阿槿签了字,抬头时看见延妃站在门槛内侧,背着光,身影像一截暗木。阿槿的嗓子眼发紧,想说“娘娘保重”,话到了舌根,又吞回去。

  延妃只是看她一眼,淡淡道:“睡吧。明天要早起。”阿槿不知为何一颤——禁足之时,哪里还要“早起”?延妃却已经垂了帘,烛影被帘面上的金线扯成细细的丝。

  半更天,南墙外的雪地上冒起一点红,像血,近看却是朱砂,写了一个细到几乎看不见的小字:燕。

  守夜的禁军有一搭没一搭地巡,路过时以为谁家孩童胡涂涂撒的吉祥字,靴底一踏,“燕”字一半碎开,朱砂渗进雪里,像一枚埋得很浅的印。风一吹,雪面又匀了些,字半隐半现。延妃把帘角挑起一线,幽幽看了一眼,眼底的光微微一动——那不是“延”的误写,是旧年她回宫前用过的别字暗记。

  她放下帘,掀起炉盖,把一枚薄如蝉翼的纸片丢进去。火花一跳,纸成灰。她低声道:“你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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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监署里,江枝把朱笔横在半页空白上。她闻见了一股极淡极淡的味儿——不是香,是雪里的朱砂,被靴底带进了廊下。她把笔抬起来,轻轻点了一点:“来了就好。别走。”

  她抬头,笑意极浅,眼尾的凉光像一枚针,悄无声息地收起,又悄无声息地刺出。

  夜色深沉,钟鼓声渐次收敛,皇城像是被巨掌捂紧,寂静得令人透不过气。禁宫的风雪声在延妃宫殿门外回荡,偶尔传来巡逻禁军靴底碾压冰雪的沉闷声,像是死神在宫墙外徘徊。

  延妃自被禁足后,三日未曾踏出宫门半步。她表面上安分守己,心底却暗暗翻涌,像被困在深井中的毒蛇。旧党余脉并未断绝,她清楚,长宁宫不过是断臂求生,而她若能熬下去,必定有一线翻盘。

  她靠在榻上,白苓侍立一旁,捧着写好的名籍簿,低声复述每一个宫人的名字。延妃听得极细,像在一颗颗数着手中的棋子。末了,她忽然笑了一声,轻轻吐出一句:“香监要把人点清,我偏要在点清里藏一根针。等她自己握住,才知道刺得有多深。”

  白苓心中一颤,不敢答,只是额头紧紧贴在地上。

  香监署内,江枝却早已算到延妃不会安静。几名暗探将延妃宫外的动静汇报上来:门外偶尔出现的朱砂字迹、禁军脚印间夹带的细碎印记、夜里纸灰飘散的痕迹。江枝翻阅着细细的供册,冷声一笑:“果然不死心。”

  她吩咐夜阑:“告诉刑司,暂且别惊动她的人。让他们觉得消息还能传出去,这样才能见到真正的主子。”顿了顿,她又道:“顺德候府余脉虽被斩,但未必尽灭。若延妃敢借旧党回头,那正好,把她和余孽一网打尽。”

  夜阑应声退下。江枝却不急着落笔,她的眼神透过窗棂望向长宁宫方向,唇角勾起,冷意十足:“你若真敢伸手,我就要你在御前亲自把手剁了。”

  翌日,御前例朝。百官中有心者已然察觉,延妃虽禁,但朝中仍有人替她说话。礼部侍郎陆叙当堂奏道:“上元大礼在即,太庙供奉不可失仪。若后宫无人主礼,恐失祖宗之制,愿陛下慎择贤良嫔御,暂摄大典。”

  这话一出,满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皇帝,却余光偷瞄江枝。

  江枝缓缓上前,语调淡如雪,却锋锐如刃:“礼部侍郎此言大谬。祖制未尝不可由太常寺与香监共司,中馈虽重,却并非无后不立。若要择人,也应择清白无瑕之人,而非一身污迹、禁宫未出之人。难道陆侍郎要让宫闱再现昨日之耻?”

  这话一出,满殿震动。皇帝目光一凝,陆叙面色惨白,冷汗直下。江枝再补一刀,语声森冷:“若有人还敢借礼法为遮羞布,本官必当亲呈证物于御前,看他们脸皮能否厚过祖宗牌位。”

  殿上静得落针可闻。皇帝终于一声冷喝:“此事不必再议!上元大礼,由太常与香监共司,刑司随班!”

  群臣应声,风向彻底倒转。延妃宫中的余党听到消息,几乎咬碎银牙。

  夜深,长宁宫后墙,一点朱砂再度落下,这次写得更急更乱: “急,候” 二字。延妃在帘内看着,目光森冷。她轻声道:“顺德候……果然还活。”

  她忽然笑了,笑声极低,却在空旷的殿中回荡,像毒烟一般。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江枝在案几上摊开那一页抄录下来的字迹,手指一点,冷声道:“终于露头了。”

  延妃的寝殿内,一盏宫灯燃得极低,火焰被铜罩压得幽暗,光影映在墙上,仿佛随时会被风吹灭。延妃半倚在榻上,手中握着一只玉钗,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案几。白苓在一旁低声禀报:“娘娘,今夜墙外朱砂字再现,比昨夜更急,写了两个字——‘急候’。”

  延妃眸光一顿,指尖钗尖停在案几上,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她的唇角掀起一抹冷笑:“果然,他们急了。顺德候府……终于忍不住要伸手。”

  白苓低声问:“那……娘娘要不要传话?”

  延妃缓缓摇头:“不急。江枝此刻必定设下耳目。她在等我露痕迹,我若急着回应,正中下怀。”她停顿半瞬,眼中闪过狠意,“但我不能让他们以为我已经绝望。告诉他们,长宁宫尚有人心,只要等时机,我必能翻身。要他们忍,不要急。”

  白苓犹豫:“可若他们真急了……”

  延妃冷声截断:“急的是他们,不是我。”

  同一时刻,香监署的烛火正亮。江枝翻阅案牍,目光落在一页新递上来的密札。那上面描绘得清楚:顺德候余党夜里有细作出没,曾在城东茶肆暗中聚会,口中提及“长宁宫”三字。江枝目光一冷,轻轻摩挲纸角,低声自语:“终于忍不住了。”

  夜阑立在一侧,低声问:“主子,要不要今夜就动手擒下?”

  江枝摇头,唇角带出一丝冷意:“不必。若只擒了几个小喽啰,反而打草惊蛇。我要的,不是余党的一根线,而是他们的整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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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顿了顿,眼中寒光愈盛:“命刑司假意松巡,让他们觉得机会可趁。若真有人送信入宫,就让信走得更远些,再在半途截下。我要当殿呈上,让他们自己说清——到底是谁在与禁宫勾连。”

  夜阑心中一凛,随即俯身应下:“明白。”

  风雪夜更深,长宁宫后墙果然有一小片积雪被踩出痕迹,一个黑影弯腰,将一只小木匣藏在雪下,再迅速退走。暗处,一双眼睛早已盯住,刑司探子轻轻点头,悄然退去,并未立刻上前。

  次日,江枝坐在香监署内,命人将那只木匣呈上。木匣极小,封口处贴着朱砂印记,打开后,里面只有一枚薄薄的木片,上面刻着一个“候”字。她眼神森冷,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几,冷笑一声:“好。既然他们急于自报家门,那便成全他们。”

  她抬头吩咐夜阑:“这木片,三日后御前呈上。到时候,我要让他们当殿无话可辩。”

  夜阑低声一笑:“主子这是要钓大鱼?”

  江枝唇角勾起冷弧:“鱼若不跳出水,我如何杀得痛快?”

  与此同时,顺德候府暗中的残党正在密议。几人神色紧张,低声议论:“江枝如今权势正盛,我们若再不借延妃翻局,日后就再无机会。”一人冷声道:“宫里传话,延妃尚有余力,要我们再撑一程。只要能扳倒江枝,便是我们重回朝堂之机。”

  另一人却犹疑:“可若这是香监的圈套呢?”

  众人沉默良久,最终有人狠声一拍桌案:“再不冒险,就都得死。既然娘娘还在,便是我们最后的旗帜!”

  烛火摇曳,几人的影子交错在一起,像是无数条毒蛇纠缠一处,随时可能扑出咬噬。

  而这一切,早已在江枝的算计中。

  她独立在香监署的廊下,风雪扑打衣摆,目光冷冽如刃。她喃喃低语:“延妃,你要借他们翻盘,我就要借你们一起葬身。三日后,御前,便是你们的葬礼。”

  御前金銮殿的清晨,比往日更冷,殿外的冰雪未化,殿内的火盆却烧得极旺,烟雾在高高的梁上缭绕。百官肃立,人人心头发紧,气息凝成白雾。昨夜京城已有传言,说顺德候府余党暗有异动,今日朝堂必不平静。

  皇帝端坐御座,脸色阴沉,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抬手示意传奏。御史残部中有人率先上前,声声恳切:“陛下!延妃虽被禁宫,但未有定罪,如今上元在即,礼部、太常屡言无人主礼,臣等认为,若继续由女官干政,恐天下失望,士林不安!”

  话音刚落,百官中竟有人附和:“臣附议!”“香监一介女官,不宜僭越朝政!”

  声音此起彼伏,仿佛要再次掀起一股声浪,把江枝压下去。

  然而江枝立在文武百官之间,神情冷淡,衣袂素雅,目光如霜刃。她缓缓开口:“你们说我僭越?那就请陛下先看一物。”

  她扬手一挥,刑司差役抬进一只木匣,匣盖揭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刻字木片,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候”字。江枝声音清冷:“昨夜城中有信入宫,被刑司截下。上面分明写明,顺德候余党欲借延妃翻盘。”

  殿上一静。许多官员面色骤变。

  御史残部欲辩驳,却被江枝冷声打断:“还有人证,请上殿。”

  随即,两名被擒的细作被拖到殿前,浑身是伤,瑟缩颤抖。江枝冷冷一声:“说,是谁指使你们!”

  一名细作扑地哭喊:“是顺德候府的旧人!是他们要我等送信入宫,要娘娘与他们再度呼应!”另一名也连连点头,声泪俱下。

  百官骚动,皇帝面色彻底阴沉。

  江枝唇角微微上勾,声音森冷:“诸位御史方才说‘士林不安’,如今我只问一句:是社稷不安,还是你们心不安?你们口口声声要礼法,可你们遮掩的是叛逆余孽,护的是宫中旧脉!御前之上,你们还有何脸面,敢言‘正纲’?”

  她的话如刀割,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延妃此刻被押至殿外,她披着素衣,面色憔悴,仍强撑着威仪。她抬头看向皇帝,哀声道:“陛下,臣妾冤枉!这一切皆是陷害,臣妾并未与外党勾连!”

  江枝冷笑,抬手示意,又一物呈上殿来——一枚碎玉,背面刻着“延”字,正是刑司自长宁宫水沟中捞出之物。她声音冷若寒铁:“这就是陷害?还是娘娘亲手留下的暗记?娘娘若真无辜,又怎会在禁宫里,仍与余党暗通消息?”

  殿上百官尽皆变色。

  延妃脸色惨白,双唇颤抖,却无力再辩。她的眸光乱窜,落在百官间,仿佛还在期待有人替她开口。可四周寂静如死,所有人都避开她的眼神。

  江枝直直望向她,声音平稳却带着森寒:“娘娘若真无辜,那就请把墙外的朱砂字迹解释清楚。是鬼写的,还是人写的?是忠臣所为,还是逆党暗投?御前百官,御史台,刑司,太常,全都在此,娘娘若能自证清白,本官甘愿当殿谢罪。”

  延妃的唇终于抖出几个字:“臣妾……臣妾……”话未完,已泣不成声。

  皇帝重重一拍龙案,震得殿梁皆颤:“够了!延妃,你禁宫不改,仍与余党勾连,此罪无可辩驳!顺德候余孽,立刻缉捕下狱!御史台有司徇私包庇者,一律查办!”

  金銮殿上山呼一片:“陛下英明!”

  江枝俯身一拜,声音冷冷:“社稷清明。”

  她抬起头来,眼神冷光如刃。她并未因胜利而有一丝喜色,反而更冷,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大局中的一环。

  殿外风雪骤止,天空忽然透出一线清光,洒在她素衣之上,像一柄刀锋,映得满殿皆寒。

  至此,延妃与顺德候余党彻底败亡,江枝一步步设下的杀局终于收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