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总簿自“日清令”颁下的那一刻起，就像给全宫装上了第二把锁——
第一把，是香监的规矩；第二把，是皇帝亲手的御印。
这一日，总簿房外立着两排内侍，手里各抱一摞账簿。任何大额采买单据，不论香料还是衣料，先入总簿，再放行。
总簿上方悬着一块小匾——“三笔合封”。
三笔，指：
香监的批签；
户部的银批；
御前总簿的盖印。
三笔不齐，宫门不开。
对长宁宫来说，这套规矩就像慢刀割肉。
以前，贵妃一声令下，银票先走，货三日后进；现在——银票先要过三道笔，少一天，货就得压在库外。
长宁宫的香案开始缺料，每日早膳的熏香也换成了廉价的“宫供粉”。
宫人们暗地里窃笑：“长宁宫的香味淡了。”
这话像一根针，扎进贵妃心口。
云裳咬牙：“娘娘，我们是不是该……想别的路？”
贵妃的指尖轻敲案面：“路都被锁了，还能走哪？”
她忽然抬头，眼底泛冷——
“锁是锁在宫门口，不是锁在宫里。”
三笔合封锁的是外采银，可内库银，却依然在各宫手里。
贵妃让云裳悄悄挑选了三处内宫：寿安宫、长和殿、御花厅——
这三处的主位要么是她的旧交，要么是香案上常用长宁宫的料。
她派人送去上好的燕脂与金丝线，并附一句：“长宁宫欠香，想借三成银应急，三月后还本加半成。”
寿安宫嬷嬷笑眯眯：“娘娘是借银，还是借命？”
贵妃只回了四个字：“银走香来。”
这样一来，银子从宫里绕宫里，压根不用过宫门，也就躲过了御前总簿。
北路的银票查得七七八八，江枝心里明白——贵妃不可能只走外路。
夜阑拿来最新的总簿清册：“主上，这两日，长宁宫出入银票虽少，但寿安宫、长和殿的采办银忽然涨了。”
江枝眯眼：“涨的是什么账目？”
“茶叶、漆器，还有……宫宴香盘。”
“香盘？”江枝轻笑，“香盘的银，闻起来就是沉香味。”
她立刻下令：
香监接管所有香盘制作——宫宴、宫礼、节庆，一律报香监名下；
所有“香盘银”走单独账，直接入香库备料。
这一步，就像是在宫里再插一把锁——连内宫的香银，也要过她手。
三日后，寿安宫嬷嬷亲自抱着采办单来御前总簿，却被香监的掌印太监拦下：“香盘银，需香监批签。”
嬷嬷皱眉：“这是寿安宫自用香，何必麻烦香监？”
太监笑：“娘娘用的香自然贵，可贵的香——娘娘用得，香监也得看得。”
嬷嬷只得折回，把消息带给贵妃。
贵妃听完，唇边那点笑意冰冷下来：“她这是要在宫里，逼我亲手断银。”
云裳低声：“娘娘，要不要……试探她的底线？”
贵妃眸光一沉：“试探？我要她的线，自己绷断。”
御宴是最耗香的场合，也是香银流转最大的口子。
贵妃借着为皇后筹备寿宴的名义，临时增加了三桌外客席，需要额外的香盘、香粉、香油——这笔银，按旧规直接从寿安宫借来走。
御宴前一日，银票送到香监。
江枝看着单据，唇角微勾：“三桌外客席？她还真敢用宴席试水。”
她当即批了——却在批文最后，加了六个字：
“香盘由香监供。”
这等于银虽放行，货却要江枝亲手送去。换句话说——贵妃得用香监的香，招待自己的客。
御宴当天，长宁宫的座次在第二列，江枝亲自带着香盘入席。
她放下盘子时，低低笑道：“娘娘的宴，得用香监的香，不知这香味——可合您心意？”
贵妃抬眼，唇边笑意极淡：“香监的香，自然是好香。”
“好香也要看怎么用。”江枝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有人用来敬客，有人……用来敬命。”
贵妃手指一紧，筷子几乎折断。
宴席过后，御前总簿的锁不仅锁住了银，也开始锁人心——
寿安宫、长和殿的嬷嬷私下嘀咕：“帮长宁宫，自己也要受查，这银——不借也罢。”
长宁宫在宫内借银的路，渐渐一条条断了。
江枝站在香监高台上，看着御前总簿的三把锁在阳光下泛光，淡声道：“锁，不是为了防贼，是为了让人心生怕——怕了，才不敢伸手。”
夜阑问：“那贵妃呢？”
江枝笑意极淡：“她怕了，就输了；她不怕，我就让她一直输到怕为止。”
第一把，是香监的规矩；第二把，是皇帝亲手的御印。
这一日，总簿房外立着两排内侍，手里各抱一摞账簿。任何大额采买单据，不论香料还是衣料，先入总簿，再放行。
总簿上方悬着一块小匾——“三笔合封”。
三笔，指：
香监的批签；
户部的银批；
御前总簿的盖印。
三笔不齐，宫门不开。
对长宁宫来说，这套规矩就像慢刀割肉。
以前，贵妃一声令下，银票先走，货三日后进；现在——银票先要过三道笔，少一天，货就得压在库外。
长宁宫的香案开始缺料，每日早膳的熏香也换成了廉价的“宫供粉”。
宫人们暗地里窃笑：“长宁宫的香味淡了。”
这话像一根针，扎进贵妃心口。
云裳咬牙：“娘娘，我们是不是该……想别的路？”
贵妃的指尖轻敲案面：“路都被锁了，还能走哪？”
她忽然抬头，眼底泛冷——
“锁是锁在宫门口，不是锁在宫里。”
三笔合封锁的是外采银，可内库银，却依然在各宫手里。
贵妃让云裳悄悄挑选了三处内宫：寿安宫、长和殿、御花厅——
这三处的主位要么是她的旧交，要么是香案上常用长宁宫的料。
她派人送去上好的燕脂与金丝线，并附一句：“长宁宫欠香，想借三成银应急，三月后还本加半成。”
寿安宫嬷嬷笑眯眯：“娘娘是借银，还是借命？”
贵妃只回了四个字：“银走香来。”
这样一来，银子从宫里绕宫里，压根不用过宫门，也就躲过了御前总簿。
北路的银票查得七七八八，江枝心里明白——贵妃不可能只走外路。
夜阑拿来最新的总簿清册：“主上，这两日，长宁宫出入银票虽少，但寿安宫、长和殿的采办银忽然涨了。”
江枝眯眼：“涨的是什么账目？”
“茶叶、漆器，还有……宫宴香盘。”
“香盘？”江枝轻笑，“香盘的银，闻起来就是沉香味。”
她立刻下令：
香监接管所有香盘制作——宫宴、宫礼、节庆，一律报香监名下；
所有“香盘银”走单独账，直接入香库备料。
这一步，就像是在宫里再插一把锁——连内宫的香银，也要过她手。
三日后，寿安宫嬷嬷亲自抱着采办单来御前总簿，却被香监的掌印太监拦下：“香盘银，需香监批签。”
嬷嬷皱眉：“这是寿安宫自用香，何必麻烦香监？”
太监笑：“娘娘用的香自然贵，可贵的香——娘娘用得，香监也得看得。”
嬷嬷只得折回，把消息带给贵妃。
贵妃听完，唇边那点笑意冰冷下来：“她这是要在宫里，逼我亲手断银。”
云裳低声：“娘娘，要不要……试探她的底线？”
贵妃眸光一沉：“试探？我要她的线，自己绷断。”
御宴是最耗香的场合，也是香银流转最大的口子。
贵妃借着为皇后筹备寿宴的名义，临时增加了三桌外客席，需要额外的香盘、香粉、香油——这笔银，按旧规直接从寿安宫借来走。
御宴前一日，银票送到香监。
江枝看着单据，唇角微勾：“三桌外客席？她还真敢用宴席试水。”
她当即批了——却在批文最后，加了六个字：
“香盘由香监供。”
这等于银虽放行，货却要江枝亲手送去。换句话说——贵妃得用香监的香，招待自己的客。
御宴当天，长宁宫的座次在第二列，江枝亲自带着香盘入席。
她放下盘子时，低低笑道：“娘娘的宴，得用香监的香，不知这香味——可合您心意？”
贵妃抬眼，唇边笑意极淡：“香监的香，自然是好香。”
“好香也要看怎么用。”江枝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有人用来敬客，有人……用来敬命。”
贵妃手指一紧，筷子几乎折断。
宴席过后，御前总簿的锁不仅锁住了银，也开始锁人心——
寿安宫、长和殿的嬷嬷私下嘀咕：“帮长宁宫，自己也要受查，这银——不借也罢。”
长宁宫在宫内借银的路，渐渐一条条断了。
江枝站在香监高台上，看着御前总簿的三把锁在阳光下泛光，淡声道：“锁，不是为了防贼，是为了让人心生怕——怕了，才不敢伸手。”
夜阑问：“那贵妃呢？”
江枝笑意极淡：“她怕了，就输了；她不怕，我就让她一直输到怕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