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首遇童年赵乾-《花仙妖的奇幻旅程》

  记忆之海并非字面意义上的汪洋,没有冰冷的海水,也没有滔天的巨浪。它是一种更为抽象、更为诡异的所在。林夏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拉扯成无限细长的丝线,投入了一片由无数斑斓色块、破碎声响、尖锐情绪和模糊光影构成的混沌洪流之中。时间和空间失去了固有的意义,他时而像是在急速下坠,时而又仿佛在平行漂浮,过往的碎片如同流星般撞击着他的感知。

  守夜人提供的“心渊潜航术”在他意识核心处形成一层微弱的、如同肥皂泡般的薄膜,这层薄膜是他唯一的锚点,保护着他作为独立个体的认知不被这庞杂无序的记忆洪流同化、溶解。艾薇的灵体形态更为凝实,她像一尾灵活的银色小鱼,游弋在林夏意识体的侧前方,时不时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为他抵挡开那些过于激烈、充满恶意的记忆碎片。

  “跟紧我,林夏。”艾薇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记忆海会根据潜入者的心绪产生涡流。你的情绪越波动,吸引来的记忆碎片就越庞大、越危险。保持专注,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属于露薇的、最核心的记忆灵纹。”

  林夏努力收敛心神,将那些因看到熟悉或陌生画面而泛起的涟漪压下去。他看到了祖母在昏暗油灯下缝补衣物的侧影,看到了月光花海第一次在眼前绽放的震撼,看到了赵乾狰狞的面孔,也看到了露薇苏醒时那双戒备又美丽的眼眸……这些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像一颗颗被引燃的火星,在混沌中格外明亮,也更容易将周围的未知记忆吸引过来。

  “我们必须穿过这片‘表层记忆区’,”艾薇指引道,“这里大多是近期、或情绪强烈的记忆,混乱而无序。露薇的核心记忆,应该沉在更深处,被‘园丁’系统可能设置了防护的地方。”

  就在他们试图向着感觉中更“深”、更“暗”的区域移动时,一股突兀的、带着甜腻气息和强烈委屈情绪的涡流,猛地撞上了林夏的意识体。

  “砰!”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撞击,而是感知的强行覆盖。林夏眼前的混沌景象骤然一变,色彩和线条迅速重组,勾勒出一个相对清晰的场景。

  这是一个看起来还算富裕的农家院落。夕阳的余晖给土坯墙和瓦片镀上了一层暖金色。院角堆着整齐的柴垛,几只母鸡在悠闲地啄食。空气中弥漫着炊烟和某种甜丝丝的熬煮味道。然而,与这看似温馨的场景格格不入的,是一种压抑的寂静,以及从院落一角传来的、极力压抑的啜泣声。

  林夏的意识体像幽灵般漂浮在空中,他看到了。

  在院墙的阴影里,蜷缩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男孩穿着打了好几个补丁、但洗得还算干净的粗布衣服,瘦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他脸上脏兮兮的,混着泪水和尘土,但那双眼睛——林夏心中猛地一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与其年龄不符的委屈、恐惧,以及一丝深埋的、不敢宣泄的愤怒。

  尽管面容稚嫩,五官轮廓还未完全长开,但林夏几乎立刻就认出了他——赵乾。

  童年的赵乾。

  此刻,小赵乾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手上。他右手紧紧攥着一根小小的、已经有些融化的糖葫芦,鲜红的糖稀沾满了他的手指,也蹭到了衣服上。而他的左手,则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脑袋,因为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正用一根细长的竹条,一下下地抽打在他的后背和手臂上。

  “我叫你偷吃!我叫你馋!灵研会的大人们马上就要到了,这糖葫芦是给你弟弟敬神用的供品!你也敢碰?!”男人的骂声粗哑,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暴戾。每一下抽打,都让小赵乾的身体剧烈地哆嗦一下,但他咬紧了嘴唇,除了那压抑不住的啜泣,竟没有大声哭喊求饶。

  “爹……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小赵乾的声音细若蚊蚋,充满了恐惧。

  “错了?你知道这一颗山楂、这一勺糖有多金贵吗?咱们家就指望着你弟弟能有灵根,被灵研会的大人看中!你倒好,先把供品给糟蹋了!”男人的怒火似乎更盛,竹条挥舞得更加急促。

  这时,一个穿着稍好些、面容憔悴的妇人从屋里跑出来,怯生生地拉住男人的胳膊:“他爹,别打了……乾儿知道错了,再打孩子受不住了……”

  “滚开!慈母多败儿!就是你这副样子,才把他惯得这么不知轻重!”男人一把甩开妇人,目光扫过小赵乾手里那串糖葫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伸手一把夺过,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碾得粉碎,“吃!我让你吃!这辈子都别想再碰这些金贵东西!”

  鲜红的糖稀混合着泥土,变成一滩污浊的烂泥。小赵乾看着地上那摊污渍,又抬头看了看暴怒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眼中的委屈达到了顶点,那深埋的愤怒似乎也燃烧得更旺了一些。但他依旧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林夏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一幕,心情复杂。这就是赵乾的童年?那个后来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灵研会执事,竟然也有过如此卑微无助的时刻?这记忆碎片中蕴含的强烈的不公感和屈辱感,如同冰冷的针,刺穿着林夏的意识薄膜。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赵乾性格扭曲的起点。

  “这是赵乾的记忆碎片,”艾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记忆海会放大这些强烈的负面情绪。看来他对‘资源被掠夺’和‘地位被轻视’有着刻骨铭心的早期创伤。小心,这类记忆往往带有强烈的污染性。”

  仿佛是为了印证艾薇的话,场景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夕阳的光线骤然变得血红,整个院落的色彩饱和度疯狂提升,显得诡异而不真实。那被碾碎的糖葫芦污渍,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蠕动、扩大,颜色变得越来越深,最终变成了类似黯晶溶液的、散发着不祥光泽的暗紫色。

  地上的“黯晶”开始向上蔓延,如同藤蔓般缠上了中年男人的脚踝。男人脸上的暴怒表情凝固了,转而变成惊恐,他的身体迅速被暗紫色覆盖、石化,最终变成了一尊姿态狰狞的黯晶雕像。旁边的妇人发出无声的尖叫,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晶体吞噬。

  而童年赵乾,他看着这恐怖的变异,脸上最初的恐惧竟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近乎快意的神情。他不再哭泣,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地上的“黯晶”蔓延到他脚下,却并未伤害他,反而像是温顺的宠物,缠绕上他的小腿,为他那破旧的裤脚镀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紫色光泽。

  “看到了吗?”艾薇凝重地说,“记忆在被回忆和保存的过程中,会被后来的认知和情绪不断篡改、加工。这已经不是真实的过去了,这是被赵乾成年后的偏执和黑暗力量污染过的‘记忆衍生物’。他潜意识里或许认为,拥有这种‘力量’,才能摆脱当年的无力感。”

  场景进一步扭曲。院落的地面裂开,更多的黯晶簇刺出地面。天空变成了旋涡状的暗红色。童年的赵乾站在一片黯晶丛林中央,他的身体开始拔高,面容逐渐向成年赵乾转变,但眼神却保留了童年时的委屈和愤怒,混合着成年的残忍,显得格外骇人。他手中,由黯晶凝聚成了一柄闪烁着寒光的晶石匕首,与当年林夏在祠堂见过的那把一模一样。

  这个由记忆和怨念构成的“赵乾”,猛地抬起头,那双混合着童年与成年特征的眼睛,竟然穿透了记忆的屏障,直直地“看”向了处于旁观状态的林夏!

  “都是……你们的错……”扭曲的声音从它口中发出,夹杂着孩童的尖啸和成人的低吼,“凭什么……你们能拥有……我想要的……一切?!资源……力量……甚至是‘特殊’的资格!”

  它举起晶石匕首,指向林夏。周围的黯晶丛林仿佛接收到了指令,无数尖锐的晶刺脱离地面,如同暴雨般向着林夏的意识体激射而来!这不再是简单的记忆回放,这是潜藏在赵乾记忆深处、被他负面情绪滋养壮大的防御机制,或者说,是“园丁”系统利用这些黑暗记忆设置的第一道关卡!

  “稳住心神!”艾薇低喝一声,银色光芒大盛,在她和林夏面前形成一道弧光屏障。记忆碎片形成的晶刺撞在屏障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化作点点暗紫色的光屑消散。

  林夏心中凛然。他明白,在这记忆之海中,他们不仅要寻找线索,更要时刻面对这些由过往伤痛滋生出的怪物。他看着那个扭曲的“赵乾”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一个人是如何被环境、屈辱和扭曲的欲望一步步拖入深渊的。

  这不仅仅是赵乾的记忆碎片,这更是一面映照着人性如何被黑暗侵蚀的镜子。而他们,必须穿越这片由无数类似镜子构成的危险海域。

  面对那由童年创伤与成年恶意交织而成的“赵乾”幻影及其操控的黯晶暴雨,林夏并未感到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那个蜷缩在墙角男孩的片刻怜悯,但更多的是对造成这一切悲剧根源的愤怒——无论是灵研会扭曲的价值观,还是那个家庭内部倾轧的残酷,甚至是那无所不在、利用这些痛苦的“园丁”系统。

  “在这里,意念即是力量!”艾薇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提醒,“你的意识越清晰、越坚定,就越能对抗这些被污染的记忆造物!不要被它的情绪带着走!”

  林夏深吸一口气——尽管在这意识层面并无真正的呼吸可言——他将精神高度集中。脑海中浮现的,是与露薇并肩作战的画面,是月光花海的纯净光芒,是契约形成时那种奇妙的联结感,是即便在最黑暗时刻也未曾放弃的、对共生与信任的追求。这些属于他的、充满生命力的记忆碎片,在他意识周围开始闪烁,如同夜空中坚定的星辰。

  他并未主动攻击,而是将这股意念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与艾薇的银色弧光融合在一起。当那些暗紫色的记忆晶刺再次撞击上来时,它们不再仅仅是消散,而是仿佛被净化了一般,颜色褪去,重新变回了一些模糊的、中性的记忆光影——或许是夏日里的一阵凉风,或许是田野间的一声虫鸣,那是被赵乾自己遗忘的、属于童年稀少的平静瞬间。

  扭曲的“赵乾”幻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它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攻击会失效。它手中的晶石匕首再次举起,整个扭曲场景的黯晶能量都在向它汇聚,试图发动更强大的攻击。

  然而,林夏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并非要用更强的力量去摧毁这个幻影,那样做或许会陷入无休止的记忆对抗,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东西。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引导着自己的意识,像一根最纤细的针,小心翼翼地刺向那幻影核心处,属于童年赵乾的、最原始的委屈和恐惧。

  没有攻击,没有斥责,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理解的意念传递过去,如同一声叹息:“我看到了……你的糖葫芦。”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或者说是一段意念),却让那狂暴的幻影猛地一滞。它身上那层由成年赵乾的冷酷和贪婪构筑的坚硬外壳,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幻影的脸庞在童年和成年之间快速闪烁、扭曲,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深处,隐约又闪现出那个躲在墙角、看着心爱零食被碾碎、无声哭泣的男孩的眼神。

  “呜……”一声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属于孩童的呜咽,从幻影口中溢出。

  趁此机会,艾薇双手结印,银色的光芒如同温柔的网,轻轻笼罩住那停滞的幻影。“记忆啊,归于你本来的模样吧。痛苦不应被遗忘,但也不该被扭曲成伤人的武器。”

  银色光芒渗透进去,幻影身上的暗紫色迅速消退,狰狞的形态如同融化的冰雪般瓦解。最终,原地只剩下那个七八岁的、脸上挂着泪痕的小赵乾虚影,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身影逐渐变得透明、淡薄,最终化作一缕轻烟,融回了周围斑斓混沌的记忆洪流之中。

  而那个被黯晶吞噬的院落场景,也如同褪色的画卷般消散,还原成了记忆海原本的无序状态。

  刚才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对抗结束了。林夏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但意识却更加凝练了一些。他第一次亲身体验到,在这记忆的深渊里,真正的力量并非源于仇恨与对抗,而是源于对自我认知的坚守与对他人痛苦根源的理解,哪怕对方是赵乾这样的敌人。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艾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紧迫感,“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引起了‘园丁’巡逻者的注意。而且,穿越这种强度的污染记意,对你的精神负荷很大。”

  林夏表示同意。他们继续向记忆海的深处潜航。经过赵乾的记忆碎片,林夏更加小心地收敛自己的情绪波动,同时以一种新的视角观察着周围流淌而过的记忆光影。他看到了更多陌生的悲剧与微小的喜悦,有些属于已知的角色,有些则完全陌生,这些都是构成这个世界复杂过往的碎片。

  在接下来的潜航中,他们又遭遇了几次较小的记忆涡流,但都有惊无险地度过。林夏逐渐掌握了在记忆海中导航和防御的初步技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前方混沌的色彩开始发生变化。一种温暖、熟悉,却又带着深深愧疚与决绝意味的灵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在远处隐约闪烁。

  艾薇停了下来,指向那道灵光:“看,那个方向……那股气息……是白鸦的记忆碎片。而且,似乎是非常核心的一段。”

  林夏精神一振。白鸦,那个神秘而复杂的药师,他的背叛与救赎,他与苍曜的过往,无疑是解开许多谜团的关键。找到他的记忆,或许就能离露薇更近一步,也能更清晰地看到“园丁”系统的真相。

  “要接触吗?”艾薇问道,“从灵光强度看,这段记忆可能比赵乾的更加……激烈。”

  林夏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地望向那片温暖与愧疚交织的光晕:“去。我们必须了解一切。”

  新的记忆旋涡,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童年赵乾那个委屈而愤怒的眼神,仿佛一个烙印,提醒着林夏这条心渊之路的艰险与必要。

  林夏与艾薇调整方向,如同两尾决心潜入更深暗海的鱼,向着那团温暖与愧疚交织的灵光游弋而去。与赵乾记忆碎片边缘那种尖锐的排斥感不同,白鸦的记忆碎片散发出的灵光更具吸附力,像是一处宁静的旋涡,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草药清香,却又在核心处隐藏着难以化开的苦涩。

  穿过一层如水波般荡漾的光晕,新的场景在眼前凝聚、固化。嘈杂的人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还有某种高频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瞬间取代了记忆海的混沌感。

  他们置身于一条狭窄、明亮得有些过分的金属走廊。走廊的墙壁是冷冰冰的银白色,反射着顶灯惨白的光线。空气中有一种紧绷的、混合了焦虑与期待的氛围。几个穿着同样白色制服、戴着口罩的研究员步履匆匆地走过,他们胸前的徽记——交叉的草药与晶石,正是灵研会早期尚未完全僵化时的标志。

  林夏立刻意识到,这恐怕是很多年前,灵研会某处核心研究设施的内部景象。

  “这边走!动作快!‘月痕’样本的活性正在衰减!”一个年轻但充满权威感的声音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

  林夏和艾薇(以意识体的形态)无声地飘了过去。拐角后是一扇厚重的、带有观察窗的金属气密门。门此刻正敞开着,那个发出指令的年轻人就站在门边,焦急地催促着里面的助手。

  当林夏看清那个年轻人的脸庞时,心中再次一震。尽管眉眼间充满了现在所没有的朝气、锐利和一种近乎天真的热忱,但那五官轮廓,分明就是年轻时的白鸦——或者说,是还未成为“白鸦”的天才药理学家,墨离。

  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眼神明亮,紧盯着门内实验室的情况,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挂在胸前的一枚古朴的药师牌——那是他家族传承的象征,也是后来他化名“白鸦”后依旧佩戴的信物。

  林夏和艾薇跟随他的视线,进入了这间核心实验室。

  实验室内部比走廊更加明亮,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连接着复杂的导管和线路。实验室的中心,是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培养舱。舱内充盈着淡蓝色的、富含灵力的营养液。而浸泡在营养液中央的,是一株散发着柔和月光的、含苞待放的银色花枝。

  是月光花仙妖!而且,从灵力波动的纯粹度来看,极有可能是幼年期的露薇,或者她的某位近亲!

  年轻墨离快步走到培养舱前,双手撑在控制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舱内的花枝,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记录!‘月痕-7号’样本在‘启灵素’刺激下,灵力共鸣强度提升百分之三百!原生治愈符文有显性激活迹象!我们可能找到了……找到了自然灵脉与生命体完美共生的关键钥匙!”

  他的助手们忙碌地记录着数据,脸上也带着激动之色。整个实验室充满了科研即将取得突破的昂扬气氛。

  然而,林夏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一些不和谐的细节。那培养舱的基座上,铭刻着并非用于维持生命的、而是带着束缚和抽取意味的复杂符文。连接花枝的几根最粗的导管,隐隐泛着抽取能量时才有的幽光。而且,年轻墨离眼中那炽热的光芒,虽然源于探索欲,却也掺杂了一丝……对“成果”的贪婪。

  “看到了吗?”艾薇的声音带着冷意,“这就是最初的‘善意’如何一步步滑向深渊。他看到了共生之美,想的却是如何将其变为可控的工具。”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气密门再次滑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此人同样穿着灵研会高阶研究员的白袍,身形高大,气质沉稳,眉宇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宽和与智慧。他的出现,让实验室里忙碌的年轻人们都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流露出尊敬的神色。

  是苍曜!还未堕落为夜魇魇的、作为露薇导师和灵研会顶尖学者的苍曜!

  “墨离,进度如何?”苍曜的声音温和,带着鼓励的笑意,他走到培养舱前,目光落在其中的月光花枝上时,流露出的是纯粹的欣赏与一种近乎父辈的怜爱,这与墨离眼中的研究狂热形成了微妙对比。

  “苍曜导师!”年轻墨离兴奋地汇报,“‘月痕-7号’的反应非常好!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如果能破解这种共生模式的秘密,或许就能解决黯晶污染对灵脉的侵蚀,甚至……甚至实现人类与自然灵脉的和谐共存!”

  苍曜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赞许,但随即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很好的设想。但要记住,墨离,我们面对的是生命,是远比任何仪器都要精妙的自然造物。任何操作都必须怀有敬畏之心。尤其是……”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会长那边,对‘实用性成果’的期待很高,压力很大。我们不能因为急于求成,而迷失了初衷。”

  “初衷?”墨离愣了一下,随即自信地笑道,“我们的初衷不就是治愈这个世界吗?会长希望尽快看到能应用于抑制瘟疫的成果,这和我们的大目标并不冲突啊!只要我们能控制并复制这种治愈力量……”

  苍曜看着墨离年轻而充满干劲的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握好尺度。我先去会长那里开会。‘月痕-7号’的养护,按最温和的方案进行,明白吗?”

  “明白!”墨离大声答应。

  苍曜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培养舱中的花枝,这才转身离去。他离开后,实验室的气氛似乎松弛了一些,但墨离眼神中的那抹急切,却并未消散。

  苍曜的离去,仿佛带走了实验室里最后一丝克制与警醒。年轻墨离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培养舱上,那炽热的研究欲望更加赤裸地燃烧起来。

  “继续加大‘启灵素’剂量,梯度提升百分之五。”墨离对着助手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墨离研究员,”一位年纪稍长的助手有些犹豫地提醒,“苍曜导师刚才说,要用最温和的方案……目前的剂量已经接近样本的安全阈值了,再提升的话……”

  “阈值是用来突破的!”墨离打断了他,眼神锐利,“不施加足够的压力,怎么能激发出它真正的潜力?我们是在拯救世界,不是在养一盆观赏植物!按我说的做!”

  助手不敢再多言,只能照办。随着又一股浓度更高的淡绿色液体注入培养舱,舱内的月光花枝明显地颤抖起来,原本柔和的月光变得刺眼而不稳定,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林夏能感觉到,这段记忆碎片的核心情绪开始转变,从最初的兴奋与期待,逐渐渗入了偏执、焦虑,以及第一次面对“代价”时的动摇。

  场景开始微微扭曲,实验室的灯光变得忽明忽灭,仪器读数疯狂跳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但这并非外部攻击,而是记忆本身因强烈的内在冲突而产生的波动。

  “记录!灵力输出峰值突破记录!但是……样本出现剧烈排异反应!生命体征不稳定!”助手的声音带着惊恐。

  年轻墨离冲到了控制台前,紧盯着屏幕上急速下滑的曲线,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计算是完美的……怎么会……”

  培养舱中,那株月光花枝的光芒急速黯淡,银色的花瓣边缘开始出现焦黑的痕迹,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一种细微的、如同啜泣般的灵能波动从花枝中散发出来,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就在这时,记忆场景再次强化、聚焦。林夏看到,在年轻墨离因为实验失败而懊恼沮丧、甚至闪过一丝恐惧的眼神深处,倒映出了培养舱观察窗上的景象——那不是他自己的脸,也不是花枝,而是一个模糊的、穿着灵研会最高级别服饰的老妇人身影,正用一种冰冷而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

  是林夏的祖母!灵研会的会长!

  虽然面容模糊,但那道目光中蕴含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穿透了记忆,让旁观的林夏都感到一阵寒意。正是这道目光,像是一根鞭子,抽散了墨离眼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犹豫和怜悯。

  他猛地挺直了身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但那坚定之下,是强行压抑下去的负罪感。他对着助手们,更像是对着自己低吼道:“启动‘应急预案’!注入高浓度灵力稳定剂!无论如何,必须保住样本!我们不能失败!”

  更强烈的、带着刺激性的能量被注入培养舱,暂时强行压制了花枝的衰败,但那株幼小的花仙妖所承受的痛苦,显然加剧了。这段记忆碎片中开始弥漫开一种混合了草药清香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这就是他走向背叛的第一步,”艾薇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悲哀,“用‘更高的目标’来合理化眼前的牺牲,用‘别无选择’来麻痹自己的良知。苍曜的温和警告被抛诸脑后,会长的期待成了唯一的指南针。”

  场景开始加速闪烁,像是快速翻动的书页。林夏看到了更多零碎的画面:

  ——墨离独自一人在深夜的实验室里,对着已经稳定下来但明显失去了部分活力的花枝,脸上露出痛苦和挣扎的表情,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枚药师牌。

  ——他与苍曜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苍曜痛心疾首地指责他违背了研究的初衷,而墨离则激动地反驳,认为苍曜的“保守”会延误拯救世界的时机。

  ——他秘密查阅着禁忌的资料,寻找更强大、也更危险的方法来“激活”花仙妖的力量,眼神越来越偏执。

  ——最终,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墨离偷偷将一份关于“双生花仙妖作为活体钥匙可能性的”绝密报告,交给了会长(林夏祖母)的心腹。在交出报告时,他避开了苍曜可能出现的所有路线,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他眼中,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这段记忆的终点,停留在墨离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窗外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他苍白而复杂的脸。培养舱已经空了,那株月光花枝不知去向。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那枚药师牌不知何时掉落在地上,他也浑然不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无法化开的愧疚感,几乎令人窒息。

  “他以为自己在追求更伟大的善,”艾薇轻声道,“却不知亲手为露薇和艾薇,也为他自己和苍曜,铺就了通往悲剧的道路。这份愧疚,伴随了他一生,直到他成为‘白鸦’,直到他最终选择牺牲。”

  林夏沉默地看着年轻墨离那孤独而悔恨的背影。他对白鸦的感情更加复杂。这是一个曾经的理想主义者,在压力、野心和扭曲的“大局观”下,一步步滑向歧途的典型。他的背叛是真实的,造成的伤害是巨大的,但他的痛苦和后来的救赎,也同样真实。

  这比单纯面对赵乾那种纯粹的恶意,更让人感到沉重和唏嘘。

  就在这时,这片属于白鸦/墨离的记忆碎片开始变得不稳定,温暖与愧疚的灵光剧烈闪烁,似乎即将消散,或者被更深层的记忆涡流吞噬。

  艾薇警觉地望向记忆海的更深处:“林夏,准备好。白鸦的记忆触及了核心禁忌,可能会惊动‘园丁’的防御机制,或者……引导我们找到更关键的碎片。我感觉到了,露薇的灵纹波动,就在不远处,但似乎被什么东西……囚禁着。”

  新的挑战,即将到来。

  正如艾薇所预感的那样,白鸦记忆碎片中那股强烈的愧疚情绪,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记忆之海中激起了剧烈的涟漪。整个由实验室场景构成的碎片开始崩塌,银白色的墙壁剥落,仪器化作虚无,年轻墨离那悔恨的背影也如同烟雾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带着审查与修正意味的冰冷力量,如同无形的触手,从记忆海的深处蔓延过来,试图抚平这片因“禁忌记忆”暴露而产生的波动。这是“园丁”系统的防御机制!

  “抓紧我!”艾薇低喝一声,银色灵光暴涨,形成一个紧密的护罩,将她和林夏的意识体包裹其中,抵抗着那股冰冷力量的冲刷。这感觉,就像是逆着狂暴的激流前行,每一秒都在消耗巨大的精神力。

  然而,这股试图“抹除”异常的力量,在接触到白鸦记忆碎片最终残留的那抹强烈愧疚灵光时,竟意外地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的另一端,传来的不再是杂乱无章的记忆噪音,而是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熟悉的共鸣——如同月光般清冷,又带着花苞绽放的温柔生命力。

  是露薇的灵纹!

  “那边!”林夏和艾薇几乎同时感应到了方向。

  他们毫不犹豫,趁着“园丁”防御机制被愧疚灵光暂时干扰的间隙,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了那道裂缝。

  穿过裂缝的瞬间,所有的嘈杂与混乱都消失了。他们仿佛进入了一个绝对寂静、绝对黑暗的空间。这里没有色彩,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只有在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团被无数细密、闪烁着冰冷数据的暗金色锁链重重缠绕、封印着的银色光球。

  那银色光球,正是露薇核心记忆与意识的具象化——她的记忆灵纹。而那些暗金色的数据锁链,无疑就是“园丁”设下的最强禁锢!

  银色光球在锁链的束缚下缓缓脉动,如同一个被困的、微弱跳动的心脏。光球表面,不时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月光花海的景象、林夏的脸庞、苍曜温柔教导她的往事、还有艾薇微笑的瞬间……但这些美好的碎片刚一浮现,就被暗金色锁链上流动的数据无情地打散、压制。

  看到露薇的意识被如此残酷地囚禁和折磨,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与心痛在林夏心中升腾。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斩断那些锁链。

  “冷静,林夏!”艾薇及时拉住了他,她的灵体形态因为接近本体核心而显得更加清晰,脸上充满了凝重与担忧,“这些是‘概念锁链’,直接攻击它们,不仅会引发‘园丁’最猛烈的反击,还可能伤及露薇姐姐本身的意识。我们必须找到钥匙,或者……找到这些锁链的薄弱点。”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观察锁链结构时,悬浮的银色光球似乎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猛地剧烈震颤了一下!一股比之前强烈得多的意念波动,混合着痛苦、挣扎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穿透了层层封印,直接传递到林夏和艾薇的意识中。

  同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波动,禁锢着光球的暗金色锁链发出了更加刺眼的光芒,更多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试图加强镇压。然而,就在这镇压与反抗的激烈对抗中,一段被锁链死死缠绕、几乎要被磨灭的特定记忆片段,因为露薇意识的强烈挣扎,竟短暂地冲破了部分封锁,像是一段受损的影像,投射到了周围的黑暗之中!

  那段影像极其模糊,充满了干扰的雪花点,但其中的场景和人物,却让林夏和艾薇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复杂符文仪器的地下祭坛(与后来发现的腐化圣所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完整)。祭坛中央,不是泉水,而是两个并排的、刻满了抽取和转化符文的石棺!

  林夏的祖母,身穿灵研会会长的华丽袍服,面容冷酷而坚定,站在主控位置。她的身边,站着眼神复杂、但最终选择了沉默的年轻墨离(白鸦)。而祭坛前方,被强大的灵力束缚着、推向石棺的,正是年幼的露薇和艾薇!她们脸上充满了恐惧和不解,望着她们曾经信任的导师——苍曜。

  而苍曜,他站在会长身侧稍后的位置,脸上不再是往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巨大的痛苦、矛盾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他手中握着一柄仪式用的匕首,匕首上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的目光不敢与露薇艾薇对视,嘴唇颤抖着,仿佛在无声地道歉,却又无法违背会长的命令,或者说……无法违背那个他或许也认同的、“拯救世界”的残酷计划。

  “不……不要……导师……”露薇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断断续续地从那段破碎的影像中传来。

  这是……花仙妖双生子被改造为“活体钥匙”的那一天!是所有悲剧的起源点!

  这段被封印的核心记忆,揭示了最残酷的真相:苍曜的堕落并非一蹴而就,他是在巨大的压力、对“更大善”的扭曲追求以及会长(林夏祖母)的意志下,一步步参与了对自己学生的背叛!而白鸦(墨离),更是这场悲剧的直接推动者之一!

  这段记忆的冲击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连“园丁”的封印锁链都出现了瞬间的紊乱。而也就在这瞬间,林夏清晰地看到,在那些冰冷的数据锁链中,隐约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露薇灵纹同源的月光之力。这丝力量像是在顽强地抵抗着数据锁链,又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那是……”艾薇也注意到了,她难以置信地低语,“是姐姐……她的一部分意识,一直在试图对抗封印,甚至……在试图给我们留下线索!”

  线索指向的,是那暗金色数据洪流中,一个若隐若现的、更加深邃黑暗的旋涡。那旋涡散发出的气息,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悲伤和毁灭欲,令人不寒而栗。

  林夏心中明悟:那就是“园丁”系统中最黑暗的部分,是苍曜所有的痛苦、背叛和绝望最终凝聚成的——夜魇魇的核心意识所在!也是解开所有封印,可能释放露薇,但也可能带来毁灭性风险的关键节点!

  直面创世之伤,他们终于抵达了最黑暗的深渊入口。下一步,将是直接面对那由他们最亲近、最尊敬之人堕落而成的终极黑暗。

  穿过由露薇挣扎意识撕开的裂缝,林夏和艾薇仿佛从寂静的虚空坠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暴风眼。周围不再是记忆碎片斑斓的洪流,而是纯粹由绝望、怨毒与无边无际的悲伤凝聚成的黑暗深渊。这里是“园丁”系统中最禁忌的区域,是苍曜所有痛苦与堕落最终结晶化的所在——夜魇魇的记忆核心。

  没有具体景象,只有如同实质的负面情绪化作凌厉的风刃,不断切割着林夏和艾薇的意识护盾。哀嚎、低语、愤怒的咆哮,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令人心智崩溃的背景噪音。在这里,每停留一秒,都像是在承受灵魂被腐蚀的剧痛。

  “稳住!这里的污染性远超之前任何地方!”艾薇的银色灵光在浓稠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她的声音透过意念传来,带着明显的吃力感,“苍曜导师……不,夜魇魇的意识已经彻底扭曲,我们必须找到他残留的‘原点’,那个堕落的起始点,才能理解并可能……瓦解它!”

  林夏咬紧牙关,将意识高度集中,脑海中紧紧守护着与露薇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的、充满生机的记忆,如同风中残烛,却是他在这片绝望之海中唯一的灯塔。他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带着理解与呼唤的意念,如同触须般小心翼翼地探入周围的黑暗。

  “苍曜……导师……”他在心中默念,不再使用“夜魇魇”这个充满敌意的称呼。

  奇迹般地,当这丝不含攻击性的意念触及黑暗时,狂暴的情绪风暴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周围的黑暗如同沸腾般涌动起来,一段被极度扭曲、但仍能辨认出原本面貌的记忆场景,强行挤入了他们的感知——

  那是一个书房,灵研会内部,风格古朴,充满了书卷气。但此刻,书房内一片狼藉,书籍散落一地,茶杯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年轻的苍曜(此时他已显露出疲惫和焦虑)正双手撑在书桌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的对面,站着神色冷峻、不容置疑的林夏的祖母,灵研会会长。

  “不能再继续了!会长!”苍曜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那孩子……露薇和艾薇,她们不是工具!强行抽取她们的灵核与永恒之泉共鸣,这根本不是共生,这是……谋杀!是亵渎!”

  会长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冷酷:“苍曜,你太感情用事了。永恒之泉是拯救这个世界免于黯晶彻底污染的唯一希望。而花仙妖皇族双生子的灵核,是启动泉眼唯一已知的‘钥匙’。这是必要的牺牲。”

  “必要的牺牲?”苍曜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就要牺牲两个无辜的孩子?她们叫我导师!我教导她们知识,引导她们成长,不是为了让她们有一天成为祭品!”

  “注意你的立场,苍曜!”会长的声音陡然严厉,“你是灵研会的首席学者,是人类未来的守护者!个人的情感,必须让位于种群的存续!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整个世界被黯晶吞噬,所有人都死去吗?那份研究报告,”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桌上一份墨离(白鸦)提交的、关于双生子作为“活体钥匙”可行性的绝密文件,“你也看过了,理论上成功率并非为零!”

  “那是墨离的疯狂设想!而且那份报告隐瞒了关键代价——作为‘过滤器’的个体,将承受永恒的痛苦,灵魂永世不得超生!”苍曜几乎是在咆哮,他指着窗外,“你看看外面!那些被瘟疫折磨的人,他们难道不无辜吗?但我们拯救世界的方式,就是制造新的、更残忍的悲剧吗?!”

  会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旋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正因为有无辜者正在死去,我们才更不能犹豫。苍曜,执行计划,这是命令。否则,你将被视为背叛人类,你珍视的一切,包括那两个孩子,都将以更痛苦的方式失去。”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不仅针对苍曜,也针对露薇和艾薇。

  苍曜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上的愤怒和抗争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无力感。他看着会长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又仿佛透过墙壁,看到了被囚禁在特制房间里的、对他充满信任的露薇和艾薇。

  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地、一点点地低下了曾经高昂的头颅。一滴浑浊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在散落的研究报告上,晕开了墨迹。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妥协,“我会……准备仪式。”

  这一刻,林夏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撕裂灵魂的痛苦抉择。苍曜不是天生的恶魔,他是在对学生的爱、对世界的责任、以及对更高权威的恐惧和绝望压迫下,一步步被逼入了道德的绝境,亲手将自己的良心献祭给了那个所谓的“更大善”。

  这段记忆场景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破碎,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粘稠和充满恶意。但林夏的那丝呼唤意念,似乎像一根针,刺破了最外层的情感屏障,引导着他们向更深处沉去。

  随着不断下沉,周围的黑暗开始凝聚出新的形态。不再是单一的记忆场景,而是无数快速闪回、交织叠加的破碎画面,如同地狱的走马灯,展现着苍曜堕落过程中最痛苦的节点:

  画面一:改造仪式现场。露薇和艾薇被固定在石棺般的仪器中,苍曜手持闪烁着不祥光芒的仪式匕首,他的手颤抖得无法自持。当他最终将匕首刺向符文节点(而非孩子们的身体,这是他最后的坚持,却依旧启动了残酷的转化)时,露薇那双充满难以置信和背叛痛苦的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深深刺入他的灵魂。艾薇则发出无声的尖叫,灵体被强行撕裂。

  画面二:改造完成后。苍曜独自一人跪在空荡荡的仪式间里,双手沾满了灵性的辉光(那是从孩子们身上剥离出的力量残留),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嚎叫。他的头发在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画面三:他开始主动接触并研究黯晶的力量,试图找到一种更“高效”、更“无情”的方法来达成目标,以此来麻木自己的痛苦。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硬,身上开始浮现出与花仙妖之力截然相反的黑暗纹路。

  画面四:他与会长(林夏祖母)的冲突再次爆发,但这次,他不再争论对错,而是冷酷地提出更极端的方案,甚至反过来用露薇和艾薇的现状威胁会长提供更多资源。他逐渐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恶的样子。

  画面五:最终,在某个临界点,为了彻底斩断“软弱”的人性,也或许是为了获得对抗“园丁”系统本身的力量(一个模糊的、连他自己都可能遗忘的初衷),他主动将剩余的人性剥离,注入一具傀儡(成为了后来的“白鸦”偶尔显现的良知),而所有的黑暗、痛苦和执念,则凝聚成了——夜魇魇。

  这些画面高速冲击着林夏和艾薇的意识。艾薇作为受害者之一,灵体波动剧烈,愤怒与悲伤交织。而林夏,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撼与愤怒后,却奇异地升起一种更深的理解。他看到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反派,而是一个被时代、责任和绝望压垮的悲剧灵魂。苍曜的每一次“选择”,都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选择一种看似“不那么坏”的路径,却最终万劫不复。

  “他……太痛苦了……”林夏不由自主地发出意念,这一次,不再是呼唤,而是带着悲悯的叹息。

  这股悲悯的意念,如同暖流滴入极寒的冰湖,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狂暴的黑暗记忆洪流突然平息了少许,在他们前方,黑暗凝聚成了一个相对稳定、却无比沉重悲伤的场景。

  那是一个虚幻的空间,像是意识深处的牢笼。夜魇魇(保持着黑袍形象)独自坐在一片虚无中,他的面前,悬浮着一朵由微弱光芒构成的、不断摇曳的月光花虚影——那是露薇留在他记忆深处最纯粹的印记,也是他所有痛苦的根源和仅存的锚点。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那朵花,但他的指尖萦绕的黑暗气息,却让花的虚影变得更加黯淡。他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黑袍下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薇儿……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低语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我……只是想保护……想拯救……一切……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一刻,林夏看到了夜魇魇坚硬外壳下,那从未真正消失的、属于苍曜的痛苦内核。他的堕落,他的暴行,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他依然是那个因无法保护学生而心碎的老师,只是他用了一种最错误、最极端的方式来表达(或者说扭曲)那份最初的责任感。

  “就是现在!”艾薇强忍着情绪,提醒林夏,“他的意识处于最不设防的悲伤状态!这是解除核心,寻找解除露薇姐姐封印关键的机会!”

  林夏深吸一口气(意识层面的),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步,将决定他们是能唤醒一丝苍曜的人性,还是被这深沉的黑暗彻底吞噬。他必须做出选择,是像对待敌人一样攻击,还是……尝试去连接那份极致的痛苦。

  林夏没有选择攻击。他意识到,在这由纯粹情感和记忆构成的心渊最深处,任何带有敌意的行为,都只会加固夜魇魇的防御壁垒,甚至可能彻底激怒那沉睡的黑暗,导致他和艾薇被撕碎。他回想起与露薇的共生契约,其本质并非力量的征服,而是理解的联结。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意识中最温暖、最平和的部分——那些与露薇在月光花海下的宁静时刻,共同对抗困难时萌生的信任,甚至是对祖母复杂过往的一丝理解——凝聚成一道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精神丝线,如同月光般轻柔地探向那片悲伤的虚无,探向那个对着花朵虚影忏悔的夜魇魇。

  “苍曜导师……”林夏的意念再次响起,这一次,充满了平静的悲悯,而非质问,“我们……看到了。”

  夜魇魇(苍曜)的身影猛地一颤,仿佛从深沉的梦魇中被惊醒。他霍然抬头,黑袍的阴影下,那双原本应该充满邪恶红光的眼睛,此刻竟然闪烁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属于人类的震惊和……脆弱。他死死地盯住林夏意念传来的方向,周围的黑暗开始不安地涌动,但并未立刻发动攻击。

  “是……谁?”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千年未曾开口的声音,从黑袍下溢出,带着深深的困惑和警惕。

  “我是林夏。”林夏坦然表明身份,同时将关于露薇现状的担忧、艾薇的存在,以及他们此行是为了寻找解救之法的目的,化作清晰的信息流传递过去,“露薇的意识被‘园丁’囚禁,我们需要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我们知道……您并非自愿变成这样。我们看到了您的痛苦。”

  “痛苦……”夜魇魇低语着这个词,像是咀嚼着最苦涩的果实。他周身的黑暗气息剧烈波动起来,那段被背叛、改造露薇艾薇的痛苦记忆再次涌现,几乎要将他吞没。但林夏那道带着理解意味的月光丝线,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锚定在他意识的核心,提醒着他眼前的存在并非幻觉。

  “……林……夏……”夜魇魇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再次投向那朵摇曳的月光花虚影,“那个孩子……林家……会长的……孙子……”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会长(林夏祖母)的怨恨,有对过往的追忆,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导师对后辈的审视。

  “露薇……她还好吗?”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深埋心底、却不敢触碰的问题,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不好!”艾薇忍不住插话,她的灵体显现出来,眼中含着泪光,但更多的是坚定,“姐姐被锁链禁锢,记忆被篡改!苍曜导师!如果您还有一丝愧疚,如果您还记得曾经教导我们的时光,就帮助我们!告诉我们怎么打破‘园丁’的封印!”

  “艾……薇……”夜魇魇看着艾薇的灵体,身体再次剧震,黑袍下的手紧紧握起,指节发白。巨大的愧疚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良久,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而绝望:

  “……没用的……‘园丁’……是我……也是会长……是我们所有人……的绝望和执念……凝聚成的怪物……它已经……自成规则……封印的钥匙……早在创造之初……就被……融入了系统本身……除非……”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抵抗着体内某种强大的、试图让他闭嘴的意志。

  “除非……什么?”林夏急切地追问,月光丝线更加明亮。

  夜魇魇挣扎着,最终,如同挤出血沫般,吐出了几个破碎的词:

  “……除非……用……最初的……‘契约’……反向……共鸣……找到……系统……唯一的……‘漏洞’……那个……我们……都曾……试图……保护的……‘意外’……”

  他的话音未落,整个记忆核心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更冰冷、更无情的意志——“园丁”系统的主控意识——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交流,开始强行介入!无数暗金色的数据锁链从四面八方刺来,缠绕住夜魇魇的身影,要将他重新拖回无意识的黑暗深渊,同时也向着林夏和艾薇绞杀而来!

  “走!”夜魇魇在彻底被拖走前,用尽最后力气,将一股信息流猛地推向林夏!那信息流中,包含了一个模糊的坐标,以及一个……极其微弱的、与林夏和露薇之间的共生契约同源的波动印记!

  “带着……它……去找……‘漏洞’……快……走!!”

  黑暗彻底吞噬了夜魇魇的身影,冰冷的系统意志如同潮水般涌来。

  林夏和艾薇不敢有丝毫迟疑,抓住那道信息流和契约印记,沿着来路,拼命向上冲去!身后,是“园丁”系统暴怒的咆哮和紧追不舍的毁灭性能量。

  他们终于从夜魇魇的记忆核心中,带回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和一把可能的“钥匙”,但代价是,他们可能已经彻底惊动了这个沉睡的巨兽。接下来的路途,必将更加凶险。

  林夏和艾薇的意识如同两颗被狂风裹挟的火星,从记忆之海那令人窒息的深处拼命向上逃逸。身后,是“园丁”系统被触怒后掀起的滔天巨浪——不再是杂乱的记忆碎片,而是纯粹由冰冷、无情的抹杀意志构成的暗金色狂潮。这狂潮所过之处,连那些斑斓的记忆光影都被吞噬、同化,变为绝对的空无。

  “再快一点!”艾薇的灵体光芒闪烁不定,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被这股力量追上,我们的意识会被彻底格式化,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林夏咬紧牙关,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夜魇魇最后塞给他的那两样东西上:一个模糊的坐标印记,以及一股与他和露薇的共生契约同源的微弱波动。这波动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闪烁着,仿佛在为他们指引着脱离这片心渊的方向。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那由露薇花瓣融入而形成的妖化伤痕,也在隐隐发烫,与这股波动共鸣。

  他们冲破了层层叠叠的记忆壁垒,周围的景象从扭曲的黑暗变为相对“平静”的表层记忆区。然而,那暗金色的抹杀狂潮紧追不舍,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速度丝毫没有减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这边!”

  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如同指南针般,穿透记忆的迷雾,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是守夜人!

  只见在前方混沌的记忆光影中,一点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沙漏中流淌的沙砾般的光芒亮起。那光芒构成了一条极其狭窄、看似随时会断裂的通道。

  没有时间犹豫,林夏和艾薇用尽最后力气,一头扎进了那条时光沙砾构成的通道。

  “轰——!”

  就在他们进入通道的下一秒,暗金色的抹杀狂潮狠狠撞在了通道入口处。通道剧烈震荡,沙砾飞溅,仿佛随时会崩塌。守夜人的身影在通道前方若隐若现,他双手艰难地维持着通道的稳定,那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也露出了极度吃力的神色。

  “快……走!我……撑不了太久!”守夜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沿着……时光的缝隙……返回……锚点……”

  通道之外,是“园丁”系统暴怒的咆哮和无尽的黑暗。通道之内,是飞速向后流逝的、光怪陆离的时间光影。林夏和艾薇的意识在这条狭窄的通道中穿行,仿佛逆着时间的河流回溯。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一股熟悉的、带着草药和微弱灵气波动的气息传来——那是现实世界中,白鸦(墨离)那间隐蔽安全屋的气息!是他们潜入记忆海之前的出发地,也是守夜人设定的意识回归锚点!

  “噗通!”

  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林夏猛地睁开双眼,剧烈的头痛和灵魂被撕裂般的虚弱感瞬间席卷而来。他发现自己仍然盘膝坐在安全屋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长时间的静止而僵硬麻木。旁边的艾薇灵体也剧烈闪烁了一下,重新变得凝实,但光芒黯淡了许多,脸上充满了疲惫。

  安全屋内,光线昏暗。之前绘制在地面上的复杂防护法阵,此刻已经黯淡无光,好几处关键节点都出现了裂痕,显然是刚才对抗“园丁”追击时承受了巨大压力。守夜人的身影在一旁缓缓凝聚,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我们……回来了?”林夏的声音沙哑干涩,他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左肩,那里,妖化的伤痕依旧存在,并且传来一阵阵灼热感,与意识深处那股微弱的契约共鸣相互呼应。

  “回来了……但代价巨大。”守夜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园丁’已经记住了我们的‘味道’。现实世界,也不再绝对安全了。你们……带回了什么?”

  林夏和艾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重与一丝希望的微光。他们开始缓缓道出在记忆之海深处的所见所闻——

  从童年赵乾被扭曲的创伤,到年轻白鸦(墨离)在理想与愧疚中的挣扎和背叛;从苍曜在会长(林夏祖母)压力下痛苦妥协的瞬间,到夜魇魇核心深处那从未熄灭的悔恨与悲伤;最后,是那个关于“最初契约”反向共鸣和寻找系统“漏洞”的、用尽最后力气传递出的破碎信息。

  随着他们的讲述,安全屋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真相的残酷程度,远超他们最初的想象。这不仅仅是某个人的过错,而是一张由时代悲剧、扭曲的“大义”和个体抉择共同编织的绝望之网。

  “最初的‘契约’……”守夜人喃喃自语,透明的指尖划过虚空中并不存在的轨迹,“是指……林夏你和露薇之间的共生契约?还是指……更早的,灵研会与某种存在签订的、关于永恒之泉的‘契约’?”

  “还有那个‘漏洞’,”艾薇急切地补充,“夜魇魇说那是‘我们都曾试图保护的意外’?这到底指的是什么?是一个人?一件物品?还是一段被掩盖的历史?”

  线索依然模糊,但方向已经明确。他们不再是无头苍蝇,他们知道了敌人不仅是夜魇魇,更是那个由无数绝望和执念凝聚成的“园丁”系统本身。而破解这个系统的关键,可能就隐藏在他们自身,或者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林夏摊开手掌,集中精神。渐渐地,一股微弱的、与他和露薇契约同源的银色光芒在他掌心浮现,缓缓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不断变化的坐标印记。与此同时,他左肩的妖化伤痕也灼热起来,与掌心的光芒共鸣。

  “这个坐标……很不稳定,”林夏皱眉道,“它在现实世界中的位置,似乎在不断移动……或者说,它指向的,可能不是一个固定的地点。”

  艾薇仔细感受着那坐标的气息,突然,她瞪大了眼睛:“这感觉……有点像……鬼市?但又不太一样,更加……古老和隐蔽。”

  守夜人透明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模糊的坐标,时光的沙砾在他指尖流转。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个坐标,被一层极其强大的……时空迷雾笼罩着。它的确在移动,并非在空间中移动,而是在时间的缝隙中漂流。难怪‘园丁’一直无法彻底掌控或清除它。这确实像一个……‘漏洞’。”

  在时间的缝隙中漂流的“漏洞”?一个连“园丁”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存在?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超越当前时空理解的地方。而通往那里的钥匙,很可能就是林夏与露薇之间那份独特的共生契约。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林夏抬起头,眼中虽然疲惫,却重新燃起了坚定的光芒。经历了心渊之旅,他不仅找到了线索,更深刻地理解了敌人与盟友的复杂性,也明确了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守夜人望向安全屋那扇紧闭的、铭刻着防护符文的小窗,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外面正在加速崩坏的世界。黯晶污染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园丁”系统的压制也愈发明显。

  “休息。尽快恢复力量。”守夜人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多了一丝紧迫感,“然后,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寻找更多关于这个‘漏洞’和‘最初契约’的记载。如果我的感知没错……那个坐标最终稳定下来的区域,指向了一片被遗忘的禁忌之地——”

  他顿了顿,吐出一个地名:

  “永恒之泉的‘初生之井’,传说中一切灵脉起源,也是第一块黯晶陨落之地。”

  “灵研会的一切,会长、苍曜、墨离他们的野心与悲剧,都始于对那片区域的探索。所有的答案,或许都埋藏在那里。”

  “但那里,也必然是‘园丁’系统防御最严密的地方,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第六卷的旅程,在心渊深处找到了关键的钥匙,也将最终决战的舞台,指向了一切的起源之地。短暂的休整之后,一场更加危险、直指世界本源的探险,即将开始。而林夏与露薇的命运,乃至整个世界的未来,都将在那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