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作自受-《一揽芳华青春不朽》

  碉楼小筑内,晚风卷着桂香穿堂而过。

  萧若风执起酒壶,指尖轻叩着青玉杯沿:“七皇兄,多年未见,你我兄弟当真该好好叙叙。”

  萧令宸目光扫过楼下熙攘人影,喉间漫出一声轻笑:“你选这碉楼小筑,总不会只为了喝酒叙旧吧。”

  “今日这里确实热闹。”萧若风将斟满的酒杯推过去,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细碎光纹,“十四日秋露白,七皇兄怎会忘了?”

  萧令宸接过酒杯却未饮,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你的寒症还犯么?”

  “早已大好。”萧若风垂下眼睫,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若你是来劝我退出储位之争,”萧令宸忽然抬眼,眸色沉如寒潭,“便不必开口了。九弟,你我终究是血亲,只要不碰我的底线,二皇兄与三皇兄,我都不会刻意为难。”

  萧若风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七皇兄当年为何非要远走?如今又为何突然归来?”

  “当年母后薨逝时,小北尚在总角。”萧令宸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声音低了几分,“叶羽将军横死,镇西侯爷离京,父皇却在那时扶持青王。母后临终前最忧我与小北难以自保,我更不想做父皇制衡朝局的棋子。去代州那等苦寒地,让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兄弟已是废棋,才能悄悄积蓄力量——离开,本就是为了今日回来。”

  “兄长他志在那个位置。”萧若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七皇兄久离朝堂,何苦非要蹚这浑水?若为叶羽将军,我在此立誓,定会为他翻案昭雪。”

  “三皇兄确有才干,”萧令宸指尖轻叩桌面,发出笃笃轻响,“可惜心眼太窄。跟着他的人或许能得一时施展,却难有善终——包括你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不会的!”萧若风猛地抬眼,“兄长绝不会如此!”

  “当局者迷。”萧令宸的目光锐利如刀,“我们这些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你明知他并非良选,不过因着那声‘兄长’,便一味维护。可九弟,我也是你兄长。当年我何曾亏待过你们兄弟?你且看看如今三皇兄对我的态度,连手足都容不下,又怎能容得下桀骜的武将、得民心的能臣?”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发出轻响:“这储位,我不会让。”

  “几日后的宫宴怕是不太平,”萧令宸起身时带起一阵风,顺手拎起桌上那坛秋露白,“替我转告三皇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执迷不悟,休怪我这个弟弟不念旧情。”

  脚步声渐远,萧若风望着空了的对面座位,杯中酒映着他模糊的面容,久久未动。

  宫宴之上,鎏金宫灯映得满殿通明。宗室亲贵按序列坐,朝臣与命妇分列两侧,衣香鬓影间,却有一处透着说不出的滞涩。

  萧令宸与萧北辰并肩立在殿中,正宫嫡出的身份本该让他们居于太安帝下首,此刻那里却坐着青王萧燮。满殿目光若有似无地飘过来,落在青王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上,空气里早已弥漫开无声的僵持。不远处,萧若风与萧若瑾被几位老臣围着说话,温和笑意里藏着几分难掩的忧虑——他们兄弟二人在朝中素来声望极好,此刻却成了某些人眼中的靶子。

  “卑贱的东西。”

  青王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了宴前的宁静。周遭攀谈声骤然停歇,几道目光齐刷刷盯在萧若风兄弟身上。

  萧若风眉峰微蹙,萧若瑾正要开口,却被一道冷沉的声音截了先。

  “二皇兄,你坐错位置了。”萧令宸缓步上前,玄色锦袍上的暗纹在灯影里流动,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青王猛地抬眼,酒盏重重磕在案上:“你什么意思?本王的位置,从来就在此处!”

  “从前许是,现在却不该是了。”萧令宸目光扫过那方象征着嫡长尊荣的席位,“父皇下首,本就是我与十一弟的位置。二皇兄既一口一个尊卑,总该知道,嫡庶有别先于长幼有序。小北尚未封王便罢,本王与你同为亲王,论身份,你是不是该先向我行礼?”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青王脸色骤变。他素日里最喜拿出身压萧若风兄弟,此刻却被人用同样的道理堵得哑口无言。

  殿侧的柳贵妃指尖攥紧了绢帕,刚要开口,已被萧令宸的目光扫到。

  “柳贵妃这是要替二皇兄说话?”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只是不知何时,您已成了中宫皇后?是本王离京太久,错过了父皇的册封大典?”

  柳贵妃脸色煞白,强笑道:“永宸王说笑了,中宫之位空悬多年,陛下从未另立新后。”

  “哦?”萧令宸尾音微扬,目光扫过满殿,“既非皇后,何以代掌宫权便敢乱了尊卑?让自己庶出的儿子压过嫡子一头,柳贵妃这是没把父皇放在眼里,还是忘了自己妾妃的本分?”

  字字如刀,剐得柳贵妃与青王脸色青白交加。青王勃然起身:“萧令宸!你放肆!皇后早已薨逝多年,你不过空有个嫡子名头——”

  “总好过你连这名头都没有。”萧令宸淡淡截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陛下驾到——”

  太安帝龙袍曳地,缓步走入殿中,目光扫过僵持的众人,沉声道:“这是在闹什么?”

  青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通跪地:“父皇!七弟他当众羞辱儿臣与母妃,儿臣请父皇做主!”

  太安帝看向萧令宸:“他说的是真的?”

  “儿臣只是请父皇评断是非。”萧令宸从容欠身,“柳贵妃以妾妃之身,不敬中宫,尊卑不分,将二皇兄安在嫡子之位;二皇兄口出秽言辱骂三皇兄和九弟,这满殿之人都听得清楚。”

  柳贵妃忙起身行礼,鬓边金钗摇摇欲坠:“陛下明鉴,永宸王与十一皇子刚回不久,臣妾一时疏忽忘了换位置,绝非有意——”

  “既是疏忽,”萧令宸眸色转冷,“那便该直接空着这位置,怎会特意将我兄弟二人的席位排在二皇兄之后?”

  太安帝的目光落在青王身上,语气骤沉:“你辱骂弟弟们了?”

  青王张口结舌,满殿目光都带着审视,他哪里还敢辩驳。

  “贵妃柳氏,”太安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不敬中宫,乱我朝仪,即刻褫夺宫权,降为柳嫔,禁足静思苑一月,抄写宫规百遍。”

  “陛下!”柳贵妃瘫软在地,凄厉的哭喊被上前的太监硬生生堵了回去,拖拽着押出殿外。

  “青王萧燮,”太安帝转向跪在地上的儿子,“不友兄弟,以下犯上,罚俸一年,滚回你的位置去。”

  青王死死攥着拳,额头青筋暴起,却只能咬牙叩首:“儿臣领旨。”起身时,他狠狠剜向萧令宸,那眼神里淬着毒。

  太安帝拂袖落座,沉声道:“都坐下吧,开宴。”

  金盏银壶碰撞的轻响重新响起,只是经此一事,满殿的热闹里,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敬畏。

  殿内丝竹声缓,每个人眼底都藏着不与人说的盘算。萧令宸端着空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今日这场宴,分明是有人布好的局,只是那暗处的网究竟要何时收紧,他还猜不透。眼角余光瞥见身侧的萧北辰,少年虽强作镇定,指尖却已泛白。

  “小北,”萧令宸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去父皇身边待着,今日无论谁叫你,都不许离开半步。”

  萧北辰抬眸,清澈的眼底掠过一丝担忧,却只重重点头:“我这就去。哥,你当心。”他转身时脚步轻快,却没有半分拖沓——自小在代州相依为命,他最懂何时该听话,才不算给兄长添乱。

  恰在此时,青王萧若瑜已端起酒杯,目光似有若无地飘向萧令宸。萧若风见状,抢先一步执壶上前,袖口扫过案几的瞬间,他的声音几乎要融进衣料摩擦声里:“七皇兄,这杯酒,不能碰。”

  萧令宸指尖已触到杯沿,闻言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抬眸时正撞上萧若风眼底的恳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青王那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只微微颔首,算是领了这份示警。

  “七皇兄,”萧若风扬声打破沉寂,执起新的酒壶,“臣弟敬你一杯,愿兄长早日得遇佳偶,与未来嫂嫂顺遂安康。”

  萧令宸端坐不动,目光平静无波。

  萧若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笑道:“是臣弟疏忽了,七皇兄还在调理身体。来人,换一樽果酿来。”

  “有劳九弟了。”萧令宸语气平淡,目光却已落在缓步走来的青王身上。

  “九弟就是太过谨慎,”青王举着酒杯,语气里带着刻意的亲昵,“不过一杯酒罢了,七弟难道还信不过二哥?这杯,可不能用果酒搪塞。”

  萧令宸缓缓起身,玄色袍角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风。他没去接青王递来的酒,反倒伸手将对方手中的酒杯与自己案上那杯一并取过,两指各捏一耳,淡淡道:“二哥敬酒,自然要喝。只是这般干饮无趣,不如行个酒令助兴?”

  青王的目光骤然紧盯着那两只酒杯,喉结几不可见地滚了滚:“七弟想怎么玩?”

  “你我兄弟自幼一同习文练武,”萧令宸指尖轻轻转着酒杯,杯沿碰撞发出细碎轻响,“便以酒为令,输者作诗一首,作不出的,自罚三杯,如何?”

  上首的太安帝正觉宴饮沉闷,闻言抚掌笑道:“好!难得你们兄弟有此雅兴,便依令宸说的办。”

  青王脸色微沉,方才被压下的郁气又翻涌上来,冷笑道:“行令自然可以,只是别有些人久离京都,连行酒令的规矩都忘了,平白污了这雅趣。”话里的芒刺,明晃晃地扎向萧令宸。

  “二哥既懂规矩,”萧令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指尖微动,两只酒杯已在他掌心悄然换了位置,“不如就由二哥起令?”

  青王被噎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道:“便以‘秋’字为引,接句需含时令风物,接不上者,自罚三杯。”说罢举杯,朗声道:“秋江万里净无波。”

  萧若风紧随其后,声音温润:“秋荷擎雨绿参差。”

  轮到萧令宸时,他抬眼望向殿外,暮色正顺着窗棂漫进来,沉声道:“秋风卷地扫残荷。”

  话音落时,满殿俱静。这一句没有半分闲情逸致,反倒带着金戈铁马般的凛冽,与青王的悠然、萧若风的清雅截然不同,却自有一番摧枯拉朽的风骨。太安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

  酒令流转,很快轮到了侍立在太安帝身侧的萧北辰。少年略一沉吟,清朗的声音便传遍大殿:“秋露垂珠缀晚禾。”

  青王当即嗤笑出声:“十一弟久居代州,怕是连禾苗与野草都分不清,这句子未免太粗鄙了。”

  萧令宸放下酒杯,目光陡然转厉,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代州苦寒,却知一粒米、一株禾都连着百姓生计。二哥久居深宫,怕是忘了‘禾苗’二字,原比那些风花雪月的虚文重得多。”

  太安帝抚掌大笑:“令宸说得好!民以食为天,北辰这一句,有真性情,比那些堆砌辞藻的句子强多了!”

  青王脸色涨得通红,满殿目光都带着几分探究,他那句“卑贱的东西”还在众人耳中回响,此刻竟找不出半句话反驳。只能狠狠攥着酒杯,将那杯本要递出去的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竟比黄连还要苦三分,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

  众人再看萧令宸时,目光里已多了几分敬畏。这位嫡出的皇子,不仅熟稔朝堂规矩,更懂得如何在规矩的缝隙里,不动声色地撕开一道属于自己的口子。

  青王仰头饮尽杯中酒,只觉喉间火烧似的烫,一股燥意顺着血脉往上涌。他攥着酒杯的指节泛白,诗句却半个字也吐不出。

  “二皇兄这是怕了?”萧令宸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却冷冽如刀,“作不出诗便喝酒,倒也干脆。既是兄弟,弟弟便替你吟一首,权当补了这多年未见的见面礼。”

  他缓步走到殿中,玄色袍角扫过金砖地,朗声道:

  “朔风裂帐,胡笳咽沙。

  戍卒衣单,霜雪满甲。

  嗷嗷孤鸿,掠过长野。

  白骨露原,谁收枯骨?

  茅檐草低,四壁风入。

  稚子啼饥,慈母泪湿。

  苛政猛于,虎狼噬人。

  老幼转徙,沟壑流离。

  烽烟北望,尘沙暗日。

  征夫未还,红颜鬓白。

  旧业荒芜,新田未辟。

  岁暮天寒,炊烟几缕?

  辗转反侧,忧思难寐。

  民之疾苦,刻我心髓。

  愿解倒悬,安此黎元。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诗句落地时,满殿俱静。那字字泣血的民生疾苦,哪像是久居深宫的皇子能道尽的?太安帝捻须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如炬地看向萧令宸:“令宸,你久在代州,竟将民间疾苦刻得这般深?”

  萧令宸躬身拱手,声如洪钟:“代州十一载,儿臣见过雪夜冻毙在城门洞的流民,也见过春耕时抱着空谷仓哭的农户。百姓所求原不过‘温饱’二字,所谓民心,从来藏在一碗热粥的温度里,在一捧新谷的重量里。”

  “哦?”太安帝眼中闪过异色,“听闻你在代州设了义仓,还亲领军民修过渠?”

  “儿臣不敢居功。”萧令宸垂眸道,“不过是学古人‘藏富于民’的道理。当年周公一餐三吐哺、一沐三握发,从不是做给人看的姿态,只因他明白,天下安定从不是君王一人的事,需得君臣百姓同力才行。”

  这话既应了太安帝的考问,又暗扣了方才的诗句,听得殿中老臣纷纷颔首。太安帝眼中精光乍现,抚掌赞道:“说得好!天下归心,从不是靠龙椅上的威压,靠的正是这份‘吐哺握发’的真心!”

  青王在旁听得如坐针毡,喉间的燥意愈发炽烈,忍不住插话:“父皇,七弟这话,莫不是在暗讽朝中无人体恤百姓?”

  萧令宸转头看他,语气平淡无波:“二皇兄若觉刺耳,不如回想去年淮水赈灾,为何朝廷拨下的粮款,过了三月才到灾民手中?那些饿死在路边的百姓,可等得及这‘体恤’?”

  一句话如冰锥刺入,青王脸色瞬间青黑交加,张了张嘴竟一个字也辩不出。萧若风端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颤,看向萧令宸的目光复杂难明——这位七皇兄,不仅精于权谋,更懂得如何将民心当作最锋利的刃。

  太安帝没再追问,只是沉声道:“令宸这话,该让所有皇子都刻在心里。”

  他望向殿外沉沉暮色,声音里带着沧桑,“这天下,从来不是看龙椅上的纹有多金贵,是看椅下的百姓,肯不肯抬举你坐上去。”

  萧令宸躬身领旨,玄色袍角在摇曳灯火下明明灭灭,像极了他此刻藏在沉稳之下的锋芒。满殿寂静中,谁都听得出,这已不是寻常的父子对话。

  青王只觉腹中火气越烧越烈,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撑不住席间体面,捂着心口匆匆告退。刚出大殿,便有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上前:“王爷看着不适,奴才知道西边暖阁清净,备了安神汤,您去歇会儿?”

  他昏沉间不辨真伪,被引着穿过几重回廊,推入一间熏着甜香的暖阁。门刚阖上,便见柳家表妹衣衫半褪地倚在榻边,鬓边金钗摇摇欲坠——那本是为萧令宸备好的罗网,专等他入瓮后,便能借私情毁其名声,断了与镇西侯府的婚约,再将这柳家女塞进制府为棋。

  “表、表妹?”青王脑中“嗡”的一响,药性已如潮水般涌来,理智被烧得寸寸断裂。

  片刻后,暖阁内便传出黏腻的喘息与调笑,隔着窗纸都能浸出几分靡靡之气。恰在此时,宫中女官带着几位宫女“恰巧”路过,小宫女故作惊讶:“这声音……莫不是七皇子?”

  众人推门而入,眼前景象让老王爷们气得胡须发抖。柳家小姐尖叫着扯过锦被,不是七皇子,是二皇子青王赤着上身瘫在榻边,浑身赤红如烧,药性与惊惶绞得他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霍乱宫闱,伤风败俗!”其中一个宫女当即偷偷去禀报柳嫔,宫令直接派人禀报陛下。

  消息传回大殿时,太安帝听闻此事,他手中玉杯重重一顿,茶水溅在明黄龙袍上,却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查。”

  暗卫很快呈上密报:青王与柳嫔原是主谋,那引路小太监本是青王府旧人,却早已被景玉王萧若瑾收买。萧若瑾端坐在席间,指尖捻着玉佩,面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他要的从不是谁输谁赢,而是让储位之争的水更浑些,无论是青王萧燮还是萧令宸中招,对他而言,有利无害,他也只是将计就计,推波助澜而已。

  太安帝盯着密报上的字迹,指尖在案上敲了三响。半晌,才对传信太监道:“柳家女德行有亏,册为青王侧妃,禁足府中;青王管束不严,罚俸三年,闭门思过,柳嫔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至于萧若瑾,他半句未提,只在散宴时单独留下,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别把别人都当傻子。”

  萧若瑾垂首应是,袖中指尖却微微收紧。

  宫宴散时,月色已浸满长街。萧令宸牵着萧北辰的手走出宫门,少年仰头看他:“哥,二皇兄那是……”

  “自作自受。”萧令宸望着远处青王府的方向,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走吧,回家。”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厢内烛火摇曳。萧令宸指尖轻叩膝头,今日这局,他破了明枪,却也看清了暗处藏着的更多冷箭——这天启城,比代州的风雪,更能冻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