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身份隔阂-《一揽芳华青春不朽》

  琅琊王府的夜,总裹着层化不开的静谧,檐角铜铃偶被晚风拂动,碎响落进暖黄的灯火里。雷梦杀把盏叩在案上,酒液晃出细痕,目光直落向萧若风:“老七,这几日你眉梢都挂着笑,藏什么高兴事?”

  萧若风指尖摩挲着杯沿,眼底亮着浅光,却只勾唇:“过段时间,师兄自会知晓。”

  “莫不是那位崔姑娘松口了?”柳月执扇的手一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还没有。”萧若风摇头,语气却没半分失落。

  “崔家嫡女哪是好娶的?”柳月折扇轻敲掌心,声音沉了些,“北离开国至今,就没世家嫡女嫁入王府的先例。”

  雷梦杀当即挑眉,把酒杯往萧若风面前推了推:“柳月你这话就偏了!崔家嫡女金贵,我家老七差吗?当年我娶心月,不也闯过她娘家七八个刁难?到时候咱们兄弟齐上阵,还怕拿不下崔家?”

  “难的从不是崔姑娘,是崔家人。”洛轩一直没开口,此刻终于抬眼,目光落在萧若风身上,“崔家门生满天下,却偏不沾朝堂,若想娶崔家女,哪是过几关就能成的?”

  萧若风轻轻点头,接过话头:“二位师兄说的,正是崔家家主能否松口许婚。”

  “你该清楚,”柳月放下折扇,语气郑重了几分,“崔家是百年世家,一旦娶了崔姑娘,就算你只想守着王府安稳,世家也会推着你往更高处走——你再想置身事外,就难了。”

  洛轩跟着补了一句,声音轻却字字清晰:“崔家嫡女,从来都不可能只做个王府妃嫔。”

  这话像块石子投进灯影里,满室忽然静了静。萧若风抬眸时,眼底的浅光已化作锐色,他缓缓开口,语气没半分犹豫:“我明白。从前我总想着江湖自在,可第一次见到时安那日,我便想着,她这样的人,本该以天下养之。”

  灯火映在他脸上,这话里藏的野心,明明白白摊在众人面前——他要的,从来不止是崔时安,更是那把龙椅。

  柳月愣了愣,随即失笑:“真没料到,一个女子,竟让你彻底改了心意。”

  萧若风起身,对着三人拱手,姿态诚恳:“将来这条路,便要多麻烦各位师兄了。”这话里的求肯,谁都听得明白。

  柳月率先起身,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只一句:“好说。”

  雷梦杀跟着笑起来,把满杯酒递给他:“啥麻烦不麻烦的!以后你的事,就是咱们兄弟的事!”

  洛轩也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酒杯。暖灯映着四人的身影,没再多说一句话,可彼此眼里的默契,早已胜过千言万语。檐角的铜铃又响了声,似在为这场未言明的盟约,轻轻作了注脚。

  崔府静得能听见窗外竹影扫阶的轻响,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案上铺开一片暖金。崔时安指尖捏着那封来自琅琊王府的信,信纸边角已被摩挲得微卷,上面“一萼红,二色莲”的词牌序列,似还带着萧若风落笔时的温度。

  她取来一方素笺,研墨的动作轻缓,腕间银钏偶尔碰在砚台边,碎响融进满室的静。提笔时,目光落在信上“千年调”三字,笔尖顿了顿,随即落下——“一丛花”对“一萼红”,“双红豆”应“二色莲”,“三登乐”续“三步乐”,直到最后一笔“万年欢”收束,与信末“千年调”遥遥相对,素笺上的词牌如流水般铺展,藏着只有她懂的回应。

  将两纸并排放置在案上,阳光漫过字迹,仿佛连词句都缠在了一起。崔时安望着那“万年欢”,唇角不自觉弯起,眼底漾开浅柔的笑意,可转瞬又轻轻蹙了眉。指尖划过“万年欢”的笔画,她想起萧若风琅琊王的身份——那身皇族服饰,是世人眼中的尊贵,却是她心头绕不开的牵绊。

  窗外竹风又起,吹得案上纸角轻轻颤动,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思:分明已动了情,偏被那层身份隔在中间,欢喜里掺着几分沉甸甸的顾虑,落在素笺与信纸的缝隙间,无声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