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果然出事了吧-《科举操作手册:一起来学八股文》

  严侗的“病”在四月县学课考之前适时地痊愈了。

  嘉善县学迎来了几十年未有之盛况,除了远游和丁忧的生员,其他只有两个人请了病假,所有生员全部到齐参加课考,一共一百多人。

  教谕吴登运看到这个场景都差点无语,他对严侗说:“白水公啊,你这么一弄,县学考试的场地都要不够了。”

  严侗一笑,说:“今天天气那么好,不冷不热的,在院子里摆上桌子,也能考么。”

  “那以后下雨怎么办?”吴登运问。

  “着人把西面的那一排房子收拾出来,放上一些桌椅,可扩充考场。反正到时候,在下和王先生两个人,可以分别监考。”严侗觉得这完全不是问题。

  “哈,我估计王觉新要烦死了,这一百多张卷子,你一个人总阅不完吧?”吴登运笑道。

  “我一个人可以的,只是今日是阅不完了,给我一日功夫,后天就能阅完。倒也不用麻烦他阅卷。”严侗说。

  吴登运摇摇头,笑说:“你这样衬得他有些尸位素餐啊。”

  他们口中的这个“王觉新”便是县学之前的训导,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靠着与上一任县令的关系,调到嘉善县学来养老的,基本上什么事都不管。说一句尸位素餐并不为过。

  不过之前嘉善县学只有他一个训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今严侗来了以后,这对比就明显起来了。即使严侗什么都不说,大家也会自行比较,弄得王觉新面子大损。

  当然,这种事严侗是丝毫不会在意的。

  辰正初刻,课考开始。照例还是一道四书题,一道帖诗,午正初刻交卷。

  在巡视的过程中,严侗居然发现还有作弊的。

  这作弊的生员带了一大本墨卷进来,是以为监考的先生眼瞎么?而且他很奇怪啊,这本墨卷里最多也就四五十篇范文,这个生员是怎么确定他出的题目会与墨卷中的范文重合?

  课考作弊问题不算特别严重,如果是岁考或者科试作弊的话,那就要被革去生员资格了。而乡试以上的考试作弊,轻则坐牢、流放,重则弃市。朝廷对抡才大典的严肃性还是比较重视的。

  一般对月考作弊的生员,惩罚措施就是训斥、扑责或者在明伦堂枷号示众。

  严侗翻阅着从生员手里缴获的墨卷,再次无语,里面并没有今天的文章题目。也就是说,那个生员即使把这作弊资料翻烂,也抄不到一个字。所以,他拿出来做什么?有那么傻的生员么?

  严侗出于好奇,开始询问站在一旁几乎瑟瑟发抖的生员:“你叫什么?带这本墨卷进来是要做什么?”

  “学生……王敬诚。”那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为人臣,止于敬的‘敬’,意诚的‘诚’?”严侗问。

  “是。”王敬诚低头。

  “名字不错。可是你今日所为,敬在何处?诚在何处啊?”严侗的语气转为严厉。

  “额……这本墨卷是学生来县学的路上翻阅的,不慎带入,并非为了作弊,请先生明察。”王敬诚显然还打算挣扎一下。

  “哦?那你在写文章的时候翻它作甚?我又不是从你的书箱中搜出的,是从你的腿上搜出来的。若这都不算作弊,什么是作弊?”严侗觉对这么拙劣的解释表示一点都不接受。

  “……”王敬诚觉得狡辩不了,低头求饶:“望先生念在学生年轻不知事,又是初犯,饶过一遭,下回不敢。”

  “呵,年轻不知事?你不知道考试不能作弊?这是三尺蒙童都应该知道的事吧?至于初犯……”严侗转头叫来书吏,去查这名生员以往课考成绩。

  不一会儿,书吏来报,王敬诚进入县学已经快两年了,居然只参加过一次岁考和一次课考,都是一等。

  严侗心里瞬间明白,这人肯定是来县学混日子的关系户。之前的课考基本没啥人得“二等”,也就是说得“一等”已经是文章最差的人了。他也明白了这个生员为什么要作弊。但是他不明白,拿本墨卷进来,怎么才能作弊?

  于是,严侗问:“你实话招来吧,打算怎作弊啊?”

  “……”王敬诚期期艾艾,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

  严侗耐心耗尽,想着反正是个蠢贼,按规矩随口发落算了。

  正在这个时候,本来应该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巡考的王觉新走了过来,拉了下严侗的袖子。

  严侗会意,便与他走到一边去单独聊了。

  “愿中,从轻发落吧。他是王员外的公子。”王觉新不绕弯子,说话非常开门见山。

  “哪个王员外?”严侗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鸿升啊,你不认识?”王觉新微感意外。

  “哦,听过。”严侗点头。

  “他爹前年捐资六千两重修了县学的明伦堂,又在白河上修了两座桥,也算是造福乡梓了吧……”王觉新话还没说完,严侗打断他说:

  “所以他儿子就能考试作弊了?”

  “不是这么说。只是……念他初犯,从轻发落而已。”王觉新都不知道怎么说服严侗。

  “好吧,只要他能自己写出一篇规规矩矩的八股文,我这次便饶了他。”严侗表示可以退一步。

  “……”王觉新知道,这对于王敬诚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严侗对于“规规矩矩的八股文”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若他连写篇完整的文章也不能,那我就要问问,他是如何进的县学?如果他爹有钱,自可以给他捐一个‘监生’的资格,何必来县学与寒门愿意上进的子弟争路?”严侗问。

  “他父亲觉得监生不够体面,显得他拿钱买功名么……”王觉新无奈地说。

  “但这难道不是事实?”严侗反问。

  “这……吴教谕和堂尊也都是知情的。”王觉新只好摆出上官来压严侗了。

  他不提还好,提了以后更加激起了严侗的火气,他说:“这个某自然知道。那你就让堂尊来和我说,因为他王鸿升捐了六千两银子,所以他儿子可以在县学课考里随便作弊。否则,朝廷律法俱在,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现的,实在无法宽待。”说完,严侗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