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乡试的细节-《科举操作手册:一起来学八股文》

  八月十二,浙江乡试开始了。乡试是三场九天,所以这个中秋节,士子们要在场屋里面过了。

  浙江乡试自然是在杭州贡院进行。不过,嘉兴离杭州不远,坐夜航船的话,才一天就能到,比那些处州和温州的士人要好多了。

  严思二十多岁了,自然也不用家里人送。他带着一个仆人就登上了去杭州的船。

  严恕也是这会儿才详细了解到本朝乡试的细节,他以前一直知道乡试有三场,但是,他不知道竟然是九天。

  之前士子少的时候,乡试只有三天,每天都是凌晨入场,晚上点灯的时候就交卷。

  可是随着士人越来越多,进场搜查之类的工作越来越繁复,进场时间就逐渐往前推。

  一开始是推到差不多凌晨两三点考生就要候场,后来直接推到前一天入夜之前就要进去了。

  乡试闱内的号房是极小的,严恕根据他爹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差不多等同于后世的厕所隔间。也就是考生要在那么小的空间内解决吃喝、睡眠、写文章三件事。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啊?

  运气不好的话,还会分到漏雨的号房或者厕所边的号房,那基本上就可以放弃考试了。

  不过最悲剧的是,如果交白卷或者写的卷子特别差的话,是会被贴出的。也就是第一场结束以后,考官会把特别差的卷子贴在贡院外面的墙上。

  被贴出的考生后面两场就不用来考了。而且还会有别的处罚,比如下一次乡试停考。所以哪怕分到极差的号间,一般人第一场也不敢交白卷。

  认识到这一点以后,严恕决定从现在开始锻炼身体。这乡试是要命的活啊,没个好身体,根本支撑不下来。

  于是,第二天早起的仆役发现他们家的少爷在跑步。大家面面相觑,还以为严恕中邪了。

  就这么跑了两日,严侗也开始过问儿子的情况了。

  这日,严恕早上去正房请安,严侗就问他:“恕哥儿,你这几日在搞什么鬼?我听下人说,你天天卯时初刻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

  严恕一笑,说:“我在锻炼身体啊。”

  “锻炼?什么意思?”严侗疑惑。

  “就是……养生?希望自己身子健壮一些,不要生病。”严恕赶紧用他爹听得懂的方式回答。

  “跑来跑去的还能养生?养生不是应该抱元守一么?”严侗不太理解。

  好吧,古代士大夫把打坐看作养生的方式,这个……算是健康理念不同吧?

  “额,我觉得跑一跑精神会好一些。早上读书不容易困。”严恕又找了个新的说法。

  “你怎么想起来弄这个?”严侗觉得儿子多少有点不正常。

  “秋闱的条件太差了。我怕到时候熬不下来,先准备准备。”严恕理所当然地说。

  严侗差点笑出来,这小子的思路和正常人的确不太一样。不过他想跑就跑吧,反正少年人活动活动也没啥坏处。

  “爹爹,你当时考乡试的时候,怎么熬下九天的?”严恕开始取经。

  “我在闱内只待了六天,应该说,准确时间的话,是四天半吧。虽然有点辛苦,也不是熬不下来。毕竟那时候才十七岁,一两天不睡也没什么。”严侗回忆说。

  “您提早交卷了?而且是场场早交?”严恕看着他爹问。

  “是啊,卷子答完了,在里面耗着做什么?”严侗非常自然地说。

  “啊,爹爹厉害。”严恕由衷赞誉。

  “这没什么,比我早交的都有。我差不多是第一天晚上酉时进去,第二天酉时出来的。不算很早。第二场的时候我还稍微拖了一下。”严侗说。

  “那在里面吃饭怎么办?睡觉呢?”严恕问。

  “啃个馒头,不睡。”严侗说。

  “额……好吧。”严恕无语。

  “在里面做饭容易着火,所以乡试是严禁考生带入取火的设备的,比如火柴、打火石,一旦被搜出来,是要逐出考场的。反正都是冷食,最多拿热水泡泡呗,吃什么不一样啊?”严侗说。

  “哪来的热水?”严恕问。

  “有炊事房啊,否则考官在里面住那么多天,日子怎么过?”严侗说。

  “爹爹,我现在觉得,咱们家对子弟严苛是有道理,否则,娇生惯养的,在场屋里面直接病了,都不用考试了。”严恕说。

  “我们家对子弟严苛?哪里严苛了?”严侗不满。

  “额……”严恕觉得他爹对于“严苛”二字的理解肯定和他是不一样的。

  “冬无炭火,夏无冰扇,您觉得不严苛?”严恕说。

  “呵,这就叫严苛了?”严侗摇头,“你是没见过苦读的士子。”

  “哦?萤囊映雪?凿壁偷光?”严恕偷笑。

  “我在府学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同学,家贫,极苦读,曾寄于僧庐之中攻举业。他在登科以后自己写的文牍里面有这样的话:‘秫杆五根,剖开可以熟食。冬自汲水,手与筒冻住,至房,口呵化开,始作饭。夜尝缺油,每读书月下。夜无衾,腿肚常冻,转起而绕屋疾走,其苦盖难言万一矣。’你和人家比一比?”严侗看儿子一眼。

  “额……那人家是真的家贫,我家不贫,就不用没苦硬吃了吧?”严恕大着胆子说。

  李氏在一边插话,说:“恕哥儿说得是。人家是真的没办法才这样的,老爷您这是故意折腾孩子。”

  严侗苦笑,说:“恕哥儿不是说了么?秋闱之内条件是很艰苦的。没吃过苦的公子哥,可能真的熬不下来。”

  严恕说:“是。爹爹说的是。”

  严侗说:“好了,乡试的事儿,你现在考虑还太早。你科试都还没过呢。先把文章练好再说,要是你明年连科试都过不了,那才是活活打脸。”

  “是,孩儿知道。”严恕端正了一下态度,不再嬉笑了。

  “嗯,你最近再练一练帖诗。浙省才子云集,很多士子在科试的时候写帖诗也能写出花来。你的帖诗太差的话,给大宗师的印象不好。”严侗建议道。

  “是。”严恕点头,然后他问:“可是既要颂圣,又要出新意,实在是有些难。”

  “不难就用不着练了。你不能畏难。”严侗说。

  “好,孩儿明白了。”严恕恭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