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重返宗门-《焚天弑道录》

  青云宗后山的密林深处,潮湿的苔藓在石壁上晕开大片青痕。叶凌月扶着岩壁喘息,胸口的幽冥印在颠簸中隐隐作痛,黑色的血纹像蚯蚓般在皮肤下游走。苏玲递来的丹药只能暂时压制那股阴寒,每走一步,都像有冰针在顺着经脉穿刺。

  “萧小哥,前面就是青云宗的密道入口了。”带路的老矿工抹了把汗,露出被煤灰熏黑的牙齿。这是矿场坍塌后幸存的三名矿工之一,手臂上还留着被炼尸抓伤的疤痕,“当年开矿时挖到过宗门的旧地脉,这条通道能直通后山禁地,除了我们这些老骨头,没人知道。”

  叶凌月点头道谢,目光扫过身后的天衍宗弟子。经过熔炉爆炸和玄冥教少主的惊鸿一瞥,幸存者只剩七人,个个带伤,灵力枯竭。苏玲的骑士团护送他们到密林边缘便返回了,临行前那姑娘塞给他一枚玉佩,说凭此可随时到百花谷寻求帮助,只是那双望着他胸口血纹的眼睛里,藏着难以言喻的忧虑。

  “吱呀——”

  老矿工撬动岩壁上的机关,半人高的暗门应声而开,一股混合着霉味与灵气的风扑面而来。叶凌月回头看了眼暮色沉沉的山林,炼尸军团消融的焦臭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他握紧龙吟剑,率先钻了进去。

  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头顶的钟乳石不时滴落水珠,在地面积成浅浅的水洼。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突然透出微光,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那是青云宗的晚课钟,往日听来肃穆安宁,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到了。”老矿工拨开出口的藤蔓,露出片覆满落叶的空地,“往前再走三里就是禁地结界,穿过结界就是内门区域。我们只能送您到这,家里还有婆娘孩子等着……”

  叶凌月将袋灵石塞到他手中:“保重。”

  看着矿工们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他转身望向那片被淡青色光晕笼罩的结界。往日里形同虚设的禁地屏障,此刻竟泛起流动的血色纹路,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不对劲。”苍玄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宗门大阵的灵力波动很紊乱,而且……”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紧接着是隐约的喝骂与兵器碰撞声。叶凌月心中一紧,运起灵力化作道残影冲向结界。

  “什么人?”

  结界边缘突然窜出两名黑衣修士,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双眼睛透着凶光。看到叶凌月的瞬间,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举起手中的骨刃劈来——那是玄冥教修士惯用的兵器!

  “找死!”

  叶凌月手腕翻转,龙吟剑上金火暴涨,不等对方骨刃近身,已一剑将两人的兵器绞碎。他剑锋一挑,挑飞其中一人的面罩,露出张陌生的脸,却在对方脖颈处看到了个熟悉的印记——由三个骷髅头组成的玄冥教标记。

  “青云宗何时成了幽冥殿的窝点?”他一脚将另一人踹翻在地,剑尖抵住对方咽喉,“说!宗门里发生了什么事?”

  黑衣修士桀桀怪笑,嘴角溢出黑血:“叛徒……都该献祭给尊主……”

  话音未落,他竟自行震碎心脉而亡。叶凌月皱眉看着两具迅速僵硬的尸体,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幽冥殿的人竟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青云宗后山,还穿着宗门服饰,这背后定然藏着惊天阴谋。

  他不再犹豫,运转焚天诀强行冲撞结界。血色纹路剧烈波动,反弹的力量让他胸口剧痛,幽冥印险些冲破压制。叶凌月咬着牙将灵力催至极限,金火在体表凝成战纹,终于在结界上撞开一道缺口。

  穿过结界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往日里仙气缭绕的内门区域,此刻竟处处透着死寂。演武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几面破损的旗帜在风中摇曳,地上散落着断裂的兵器和暗红色的血迹。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弥漫着种类似熔炉中闻到的魔气,只是更加稀薄,却无处不在。

  “咚——咚——咚——”

  三声沉闷的鼓声从主峰方向传来,那是青云宗百年未用的召集鼓,只有在发生灭顶之灾或举行重大仪式时才会敲响。叶凌月循着鼓声望去,只见主峰之巅的血祭台方向,竟升起了一股冲天的黑气,与宗门大阵的灵光交织在一起,形成诡异的旋涡。

  “血祭台……他们要干什么?”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刚要动身,却听到侧面的竹林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谁?”

  叶凌月握紧长剑,只见竹林中跑出个浑身是伤的外门弟子,看到他时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地扑上来:“叶师兄!您还活着?太好了!快救救苏师姐!”

  “苏清瑶怎么了?”叶凌月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因急切而微微颤抖。

  “您离开后,执法长老就说您勾结幽冥殿,盗取宗门秘宝,还说苏师姐包庇您,把她关了起来!”外门弟子泣不成声,“刚才鼓声响起,他们说要把苏师姐押去血祭台献祭,说是为了平息幽冥殿的怒火,稳固宗门大阵……”

  “一派胡言!”叶凌月目眦欲裂,龙吟剑发出嗡嗡的鸣响,“执法长老在哪?”

  “在……在主峰广场,好多弟子都被召集过去了,还有好多生面孔,他们都穿着黑衣,腰间挂着骷髅令牌……”

  叶凌月不再多问,化作道金光冲向主峰。沿途不时遇到巡逻的黑衣修士,都被他一剑斩杀。越是靠近主峰,魔气就越是浓郁,甚至能看到一些青云宗弟子在黑箱衣人的监视下,麻木地搬运着什么,走近了才发现,竟是一箱刻满符文的黑色晶石——与熔炉中那些蕴含残魂的冥晶如出一辙!

  主峰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青云宗弟子被勒令站在广场东侧,个个面色惶恐。西侧则站满了黑衣修士,人数竟有数百之多,为首的正是执法长老和几位面生的老者,他们腰间的骷髅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广场中央,苏清瑶被两名黑衣修士押着,白衣上沾满了尘土,嘴角带着血迹,却依旧脊背挺直,眼神清澈。她的双手被玄铁锁链捆着,锁链上的符文让她无法动用灵力。

  血祭台就在广场尽头,那座平日里用于祭祀先祖的石台,此刻竟被涂抹上了暗红色的液体,四周插着八根刻满骷髅图案的石柱,石柱顶端燃烧着幽绿的火焰。

  “肃静!”执法长老上前一步,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广场,“叶凌月叛宗投敌,勾结幽冥殿残党,导致矿场被毁,数百弟子惨死!其罪当诛!苏清瑶身为内门执事,知情不报,包庇叛徒,按门规当处以血祭之刑,以儆效尤!”

  “长老!苏师姐不是那样的人!”有弟子忍不住喊道。

  “住口!”执法长老眼神一厉,一道灵力匹练射去,将那名弟子打翻在地,“谁敢质疑门规,一并视为同党!”

  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只有幽绿的火焰在风中噼啪作响。苏清瑶抬起头,目光扫过人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直到看到广场入口处那道熟悉的金色身影时,她猛地一怔,随即眼中闪过焦急之色。

  “叶凌月?”执法长老也发现了他,脸上闪过错愕,随即化为狰狞,“来得正好!叛徒自投罗网,今日便让你们两个同赴黄泉!”

  “执法长老,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越发精进了。”叶凌月一步步走进广场,金火在他体表流转,焚天战纹从额头蔓延至脖颈,“勾结幽冥殿的,恐怕是你才对吧?”

  “一派胡言!”执法长老怒喝,“拿下这个叛徒!”

  数十名黑衣修士立刻冲了上来,手中骨刃闪烁着寒光。叶凌月冷哼一声,龙吟剑横扫,金火如浪潮般涌出,瞬间将前排的黑衣人烧成焦炭。他身形一晃,已冲到苏清瑶身边,一剑斩断玄铁锁链。

  “你不该回来的。”苏清瑶握住他的手,掌心冰凉。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叶凌月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怒火更盛,转身面向执法长老,“矿场的炼尸军团,熔炉里的幽冥骨刃,还有这些幽冥殿修士……你敢说都与你无关?”

  执法长老脸色微变,随即冷笑:“死到临头还想混淆视听!叶凌月,你盗取《焚天诀》残卷,私通幽冥殿,证据确凿!”

  “证据?”叶凌月从怀中掏出块破碎的令牌,正是从矿场监工身上搜来的那块,“这个你认识吗?青云宗外门执事令牌,背面却刻着幽冥殿的标记。还有这些。”

  他挥手将几枚储物戒掷到地上,里面的冥晶和玄冥教符箓滚落出来,“这些都是从矿场的幽冥殿修士身上搜出的,其中一枚戒指里,还有你与玄冥教少主的密信,约定以矿场修士的生魂炼制冥晶,助他完成幽冥骨刃!”

  广场上的青云宗弟子们哗然,纷纷交头接耳。那些密信上的灵力印记,确实与执法长老平日所用的一致。

  “伪造!这些都是伪造的!”执法长老色厉内荏地吼道,“给我杀了他!”

  几位黑衣老者同时出手,浓郁的魔气化作利爪抓向叶凌月。苏清瑶虽灵力受限,却依旧抽出腰间软剑护住他的侧翼。叶凌月将她护在身后,焚天战纹暴涨至极致,金火凝聚成一头咆哮的火龙,与魔气碰撞在一起。

  “执法长老,你以为启动宗门大阵,勾结幽冥殿,就能瞒天过海吗?”叶凌月的声音响彻广场,“你可知血祭台真正的用途?那根本不是祭祀先祖,而是玄冥教三百年前布下的传送阵!你所谓的献祭,是要将清瑶当成开启幽冥血海的钥匙!”

  “你怎么会知道……”执法长老脸色煞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凌月冷笑,这是他刚才在战斗中从苍玄那里得知的。三百年前的宗门大战中,青云宗曾暗中协助玄冥教,血祭台就是那时留下的后手。所谓的宗门大阵,早已被幽冥殿动了手脚,此刻启动,根本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稳固传送阵!

  就在这时,血祭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八根石柱上的幽绿火焰变成了诡异的紫色,石台上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冒泡,隐约能听到无数冤魂的哀嚎。

  “不好!传送阵要启动了!”苍玄的声音带着焦急,“他们的献祭对象不是苏清瑶,而是……整个青云宗的弟子!”

  叶凌月心中一沉,看向那些被集中在广场东侧的弟子,他们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亮起了与血祭台相连的符文!

  “执法长老!你疯了吗?”有位不知情的青云宗长老终于反应过来,厉声质问道。

  执法长老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让玄冥教复兴,牺牲这点人算什么?等少主带着幽冥大军降临,整个修真界都将臣服!”

  他话音刚落,血祭台上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与熔炉中出现的空间裂缝如出一辙,粘稠的黑色液体从中流淌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广场上的弟子们彻底慌了,纷纷想要逃离,却被黑衣修士死死拦住。叶凌月看着不断扩大的裂缝,又看了眼身边灵力耗尽的苏清瑶,以及那些惶恐不安的同门,眼中金火熊熊燃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长老团中突然有几位长老站了出来,挡在了黑衣修士面前:“休想伤害我青云宗弟子!”

  “不知死活!”执法长老身边的黑衣老者冷笑一声,率先出手。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叶凌月护着苏清瑶,一边对抗黑衣修士,一边试图破坏脚下的符文。他知道,必须在空间裂缝彻底打开前阻止这一切,可幽冥印的反噬越来越强烈,每一次催动灵力,都像是在剜心剔骨。

  血祭台上的裂缝中,隐约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即将降临。叶凌月看着执法长老那疯狂的嘴脸,又望向裂缝中隐约浮现的巨大阴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深吸一口气,将焚天诀运转到从未有过的境界,体表的战纹开始变得不稳定,金色的火焰中甚至掺杂了一丝诡异的黑色。苍玄在识海中焦急地劝阻,他却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握住了龙吟剑。

  “清瑶,借你的灵力一用。”

  叶凌月握住苏清瑶的手,将自己灼热的灵力注入她体内。苏清瑶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将仅存的灵力渡给他。两股力量在交融中产生奇妙的反应,金火中那丝黑色竟奇迹般地消退了些许。

  “这是……”叶凌月心中一动,还没来得及细想,血祭台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从裂缝中伸了出来,狠狠拍向地面!

  大地剧烈摇晃,无数弟子被震倒在地。执法长老狂笑着:“来了!幽冥大军来了!”

  叶凌月眼神一凛,与苏清瑶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冲向血祭台。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而那隐藏在幕后的玄冥教少主,以及这诡异的幽冥印,都像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