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功过难辨-《焚天弑道录》

  青云宗的山门在暮色中透着肃穆,朱漆大门上的云纹图腾被夕阳染成金红,却掩不住门内压抑的气氛。叶凌月带着李瑶和陈昊踏上石阶时,两侧的弟子纷纷侧目,目光里有好奇,有敬畏,更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审视——他们刚从崩塌的遗迹外围返回,满身尘土与血迹,像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萧羽,你们可算回来了。”守山弟子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热情,眼神却在扫过叶凌月怀中的玉符时闪烁了一下,“宗主和长老们正在议事堂等着呢,说是要论功行赏。”

  叶凌月不动声色地将玉符塞进衣襟,指尖触到玉佩的温热。议事堂外的广场上,陆天昊正站在石阶顶端,白袍纤尘不染,与他们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陆天浩不是面壁思过去了吗?怎么才一个多月就出来了?看来他背后的势力很大呀。’李瑶说道。看到叶凌月走近,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藏着冰碴。

  “萧师弟能从遗迹活着回来,真是可喜可贺。”陆天昊拱手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弟子听清,“只是可惜了千机令,听说最终被幽冥殿的人夺去了?”

  这话看似惋惜,实则暗藏陷阱——若承认千机令被夺,便是任务失败;若辩解,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叶凌月淡淡瞥了他一眼:“千机令虽未到手,但我们带回了更重要的东西。”

  议事堂内,檀香缭绕。宗主沈青云端坐主位,银须垂胸,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叶凌月身上:“萧羽,说说遗迹中的经过。”

  叶凌月刚要开口,陆天昊突然上前一步:“宗主容禀,弟子有一事不明。萧羽小队迟迟未归,如今却带着满身伤痕出现,难保不是与幽冥殿勾结,故意拖延任务。更何况千机令关乎宗门机密,若是落入外敌之手……”

  “陆师兄这话未免太武断。”李瑶忍不住反驳,将怀中的布包呈上,“我们在遗迹中发现了这个,足以证明幽冥殿早已渗透进来!”

  布包展开的瞬间,堂内响起一片抽气声。里面是数枚幽冥殿的执事令牌,还有半张残破的密信,上面用朱砂写着“青云后山布防图”字样,落款处的鬼面图腾与陆天昊腰间玉佩的纹路如出一辙。

  “一派胡言!”陆天昊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这分明是伪造的!萧羽,你为了脱罪,竟勾结外人伪造证据陷害同门,该当何罪!”

  “是不是伪造,验一验便知。”叶凌月平静地看着他,“密信上的朱砂混了幽冥殿特有的‘蚀骨墨’,遇灵力会显出血纹,陆师兄敢让长老查验吗?”

  陆天昊的额头渗出冷汗,眼神闪烁不定。沈青云抬手示意执事上前查验,只见那名长老指尖灵力微动,密信上果然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组成一个完整的鬼面——正是幽冥殿核心成员专用的印记。

  “这……”长老脸色凝重,将密信呈给沈青云。

  就在陆天昊张口欲辩时,议事堂的门被轻轻推开。林墨缓步走入,手中拿着个紫檀木盒,须发在灯光下泛着银白:“宗主,我在遗迹外围捡到了这个,或许能证明些什么。”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最上面的一封写着“天昊亲启”。林墨拿起信纸,声音清越如钟:“这是幽冥殿银线执事与陆天昊的密信,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利用幽冥涧火脉培育妖兽,如何在宗门安插内奸……”

  信上的字迹与陆天昊平日的笔锋一般无二,甚至连他写字时爱蘸三次墨的习惯都分毫不差。更致命的是,信中提到“待千机令到手,便引殿主入青云后山,夺取火脉本源”,落款日期正是三个月前。

  “你……你们串通一气!”陆天昊浑身发抖,指着林墨的手都在颤抖,“林墨,你早就看我不顺眼,故意设局害我!”

  林墨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取出块玉佩:“这是从你心腹王虎身上搜出的,与幽冥殿执事令牌能产生共鸣,陆天昊4还要狡辩吗?”

  玉佩与令牌相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嗡鸣,两道黑气交织成鬼面,在堂中盘旋不散。这下连最偏袒陆天昊的长老都沉默了,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沈青云将信纸拍在案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陆天昊,你可知罪?”

  陆天昊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却仍死死盯着叶凌月:“我不甘心……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将他打入天牢,听候发落。”沈青云闭了闭眼,语气疲惫,“至于他背后的势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内几位神色各异的长老,“此事暂缓,先以稳定宗门为重。”

  叶凌月心中一沉。沈青云这话看似公正,实则是放过了陆天昊背后的人。他注意到右侧首位的吴长老悄悄松了口气,手指在袖中捏了个隐晦的诀——那手势,与幽冥殿修士结印时的起手式一模一样。

  “萧羽。”沈青云的声音缓和下来,“你揭露内奸有功,本宗决定破格提升你为内门弟子,赐你进入藏经阁三层的权限。”

  这道旨意让堂内一片哗然,外门弟子直升内门,这在青云宗百年历史上还是头一遭。叶凌月谢恩时,瞥见林墨对他微微点头,眼神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离开议事堂时,夜色已深。李瑶和陈昊被安排去疗伤,叶凌月独自走在回火字院的路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刚到院门口,就看到石阶上放着个信封,没有署名,封口处盖着个模糊的云纹印记。

  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行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速离青云,否则性命难保。”字迹潦草,墨色深浅不一,显然是仓促间写就,却带着一股迫近的危机感。

  叶凌月捏紧信纸,指尖将纸角攥出褶皱。这警告信是谁写的?是林墨在暗中提醒他?还是陆天昊的余党在威胁?更让他不安的是,送信人竟能精准找到他的住处,显然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抬头望向藏经阁的方向,五层窗口隐约有烛光闪烁,像是有人在彻夜不眠地注视着这里。陆天昊虽被关押,但宗门高层的态度暧昧不清,吴长老等人的异常举动,还有这封突如其来的警告信……种种迹象都在说明,青云宗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夜风卷起信纸的边角,露出背面淡淡的印痕——是个未写完的“冥”字。叶凌月心中一凛,将信纸凑到烛火前,果然看到火烤后的字迹:“高层有内奸,火脉……”后面的字被水浸湿,模糊不清,只剩下个残缺的“秘”字。

  看来这警告信并非虚言。他将信纸烧成灰烬,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青云山的星星依旧明亮,却像是蒙着一层灰翳,让人看不透真正的夜色。

  陆天昊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沈青云是否知情?那封警告信的主人,是敌是友?无数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越发觉得,这青云宗早已不是能安心修行的地方。

  他摸了摸怀中的玉符与玉佩,两道温热的气息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在提醒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或许离开才是明智之举,但他不能就这么走——焚天令的碎片,火脉的秘密,还有柳如烟留下的谜团,都还没有答案。

  月光穿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凌月将龙吟剑放在枕边,彻夜未眠。他知道,从成为内门弟子的那一刻起,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而暗处的眼睛,正从四面八方注视着他,等待着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