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暗涌北上-《夜骸天枢录》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暗涌·北上

  润州的春日暖阳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来自北方的阴云与急报驱散。

  首先是范阳。龙盟派驻在范阳旧址(如今已是一片被清理过的巨大废墟和封锁区)附近的暗哨,连续三日传回异常报告:封锁区核心地脉节点检测到能量波动异常活跃,虽未达到之前尸皇出世的恐怖程度,却呈现出一种规律性的、仿佛“呼吸”或“脉动”的节奏。同时,封锁区外围,开始出现少量行动僵硬、眼神空洞、却似乎受到某种“指令”引导、并不主动攻击人类(除非受到威胁)的“游荡尸骸”。这些尸骸与之前狂暴的僵尸截然不同,它们似乎...被“管理”着。

  其次是江南。润州、苏州、杭州等地,相继发现数起小规模“蚀化”污染事件。有的是水源被微量“蚀化”能量渗透,导致饮用者出现轻微精神恍惚或身体异变;有的是在偏僻山林发现被“蚀化”侵蚀的小型野兽或植物;更有甚者,在几处新收复的县城中,发现了残留的、疑似用于小型“蚀化”仪式的隐秘祭坛痕迹。虽然都被及时发现并处理,未造成大规模危害,但发生的频率和地域的分散性,却让人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有组织、有目的的“试探”与“渗透”意味。

  最后是骊山。聚集在那里的三教九流越来越多,除了对始皇显灵好奇的百姓、想借机敛财的方士骗子,更开始出现一些气息隐晦、来历不明、明显身负修为或异术的“高手”。他们似乎并非单纯为了朝圣或求财,而是在暗中勘察地形,交流着某些隐秘信息,甚至有流言称,有人掌握了开启始皇陵部分外围禁制的“古法”,正在暗中串联,准备“探陵”。当地的龙盟驻军与官府,已加强戒备,但面对这些背景复杂、行踪诡秘的人物,也感到棘手。

  三处异动,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不同方向,悄然收紧。

  暖阁中,李豫将最新的情报汇总放在案几上,脸色凝重。

  “尸皇在‘经营’领地?这比它直接出来肆虐更让人不安。”曼丽也已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青色劲装,长发利落束起,虽然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气息沉凝,伤势已好了九成,“它想做什么?建立尸之国度?还是...有其他图谋?”

  “江南的‘蚀化’重现,绝非偶然。”李豫手指敲击着桌面,“能如此精准、分散地进行小规模渗透,背后必然有残存的‘蚀’教中高层在指挥,而且...他们很可能得到了某种新的、更隐蔽的传播或潜伏方法。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也是在积蓄力量。”

  “至于骊山...”李豫眼中寒光一闪,“始皇陵事关重大,绝不容许任何人惊扰。那些聚集的江湖人士中,恐怕混入了别有用心者,甚至可能与‘蚀’教残党或...其他势力有关。他们想打开始皇陵,所图非小。”

  曼丽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心重建。这三处异动,或许并非孤立,而是某种...协同的牵制与试探。”

  “你的意思是...”

  “范阳尸皇异动,牵制我们的高端战力与注意力;江南‘蚀化’渗透,扰乱后方,消耗我们的精力;骊山聚众探陵,则可能是想浑水摸鱼,或制造更大的混乱,甚至...图谋始皇陵中的东西。”曼丽分析道,“背后,很可能有一只或多只我们尚未察觉的黑手在推动。”

  李豫深吸一口气:“必须尽快应对,不能任由其发展。”

  “我去范阳和骊山。”曼丽转身,语气不容置疑,“范阳尸皇之事,我最了解,也只有我能与之进行一定程度的‘沟通’或对抗。骊山那边,我体内有‘祖龙印记’,或许能感应到陵墓异动,也能震慑一些宵小。江南的‘蚀化’渗透,需要你坐镇中枢,调集力量,严密排查,揪出幕后黑手。”

  李豫看着曼丽坚定的眼神,知道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但心中依旧充满担忧:“你的伤...”

  “已无大碍。”曼丽活动了一下手腕,指尖一缕淡金色的混沌之气萦绕,“‘皇道秩序’之路,在实战中进步更快。况且,我有‘天枢阁主’的身份,也该正式履行职责了。”

  李豫知道劝不住,只得点头:“好!我会让影七带领最精锐的‘夜枭营’好手,随你北上,听你调遣。韩霆会坐镇江南,配合我清查‘蚀化’渗透。朝中之事,我会暂时交给几位信得过的老臣处理,重点关注骊山方向的舆情与治安。”

  他走到曼丽面前,深深看着她:“记住,此去凶险,尸皇意图不明,骊山更是龙潭虎穴。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回,我们从长计议。我...等你回来。”

  曼丽迎上他的目光,心中温暖,轻轻点头:“放心,我会小心。你坐镇后方,也需提防暗箭。”

  没有更多儿女情长的告别,两人都是心志坚韧之辈,深知此刻时间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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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一支约五十人的精悍队伍,悄然从润州北门出发。队伍以商队为伪装,成员皆是“夜枭营”中百里挑一的好手,精通潜行、追踪、搏杀、以及各种机关杂学。为首者,正是冷面汉子影七,以及一身普通江湖客打扮、却难掩特殊气质的曼丽。

  队伍轻装简从,日夜兼程,避开主要官道,沿着相对隐蔽的路线,急速北上。

  七日后,进入河北地界。沿途所见,比之前南逃时已好了许多。战乱的痕迹依旧随处可见,废墟、荒田、白骨尚未完全清理,但已有零星的流民在返乡,官府组织的赈济与春耕也在艰难开展。偶尔能看到龙盟的小股部队在巡逻清剿残匪。一种劫后余生、百废待兴的沉闷生机,在初春的寒风中悄然萌发。

  越靠近范阳,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淡淡尸气与混沌波动的“异常”感就越发明显。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村镇也大多十室九空,只有少数胆大的百姓或不得己的旅人匆匆而过,神色惶恐。

  第十日,队伍抵达范阳旧址外围,距离龙盟设立的封锁线尚有三十里。

  曼丽下令在一处废弃的村落中暂时休整,并派出数名斥候,前往封锁线附近探查。

  夜幕降临时,斥候带回消息。

  “大人,封锁线外围基本正常,我军驻守严密。但据观察,封锁区内,夜间常有微弱的、规律性的灰绿色光芒在废墟深处明灭,如同...灯火。那些‘游荡尸骸’数量似乎有所增加,但依旧只在封锁区内活动,且彼此间似乎有简单的‘协作’,比如...搬运石块、清理通道?行为十分诡异。”

  “另外...属下在附近山林中,发现了不止一批来历不明的窥探者痕迹,有江湖人士,也有行踪诡秘、疑似方士或邪修之人。他们似乎也在暗中观察封锁区,但彼此间似乎并非一伙,且有冲突迹象。”

  曼丽听完,沉吟不语。

  尸皇果然在“经营”。它想干什么?建造宫殿?还是进行某种实验或仪式?那些窥探者,又是何方神圣?是冲着尸皇来的?还是...另有所图?

  “今夜,我亲自进去探查。”曼丽对影七道,“你带人在外接应,隐匿行踪,监视那些窥探者。若我明日午时未归,或封锁区内爆发剧烈能量波动,你们立刻撤离,不必管我,将情况汇报给陛下。”

  “大人!”影七急道,“太危险了!属下愿随您一同潜入!”

  “不必。”曼丽摇头,“人多反而不便。我有隐匿之法,且与尸皇...打过交道。你们在外,更能发挥作用。”

  影七知道曼丽决定的事很难更改,只得咬牙应下:“是!大人千万小心!”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

  曼丽独自一人,如同一抹融入夜色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龙盟的封锁线(她并未惊动守军),进入了范阳废墟的核心区域。

  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惊。

  与她上次离开时相比,这里的废墟...被“整理”过了。

  并非恢复成原样,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带着强烈非人审美的风格,被重新“塑造”。

  巨大的、断裂的城墙砖石,被某种力量强行“熔接”成一座座形态扭曲、如同抽象雕塑般的“塔楼”或“壁垒”,表面流淌着灰绿色的磷火。街道上的瓦砾与尸体被清理到两旁,中央铺出了一条由破碎骨骼与金属残片混合铺就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道路”。更远处,曾经激战过的地宫入口区域,如今被扩大,形成了一个向下凹陷的、仿佛“广场”般的空间,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由无数骸骨与锈蚀兵器搭建而成的、高达数丈的粗糙“王座”。王座上空无一人,但散发着浓郁的尸皇气息。

  而整个废墟区域内,数以千计的“游荡尸骸”正无声地忙碌着。它们有的在搬运材料,有的在“雕刻”那些扭曲的建筑,有的则排着僵硬的队列,沿着“骨骼道路”缓缓行进,仿佛在“巡逻”。所有尸骸动作虽然僵硬,却井然有序,彼此间似乎真的有某种简单的“分工”与“协作”。它们对曼丽的潜入毫无反应,仿佛将她当成了空气,或者...它们接收到的“指令”中,并未包含攻击她的内容。

  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在这片死亡之地上建立起来。

  曼丽心中寒意更甚。尸皇此举,绝不仅仅是为了“居住”。这更像是在...建立一种独特的“生态”或“文明”雏形?它在实践它的“领域归寂”理念?还是在为某种更大的图谋做准备?

  她小心翼翼地向着广场中央的骸骨王座靠近,同时将感知提升到极致,试图捕捉尸皇的具体位置与状态。

  就在她距离王座尚有百丈时——

  嗡!

  整个废墟区域的灰绿色磷火同时大亮!

  骸骨王座之上,空间一阵扭曲,混沌尸皇那高达三丈、身披青铜甲胄的威严身影,骤然浮现!

  它端坐于王座之上,混沌漩涡般的眼眸,穿透夜色,直接“锁定”了曼丽。

  “你...来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直接在曼丽脑海中响起,与上次分别时一样,听不出喜怒。

  “朕...知道...你会来。”

  曼丽停下脚步,仰头与王座上的尸皇对视,心中戒备提升到顶点,但面上依旧平静:“看来陛下‘经营’此地,颇有成效。不知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她将尸皇的出现,理解为一种“邀请”或“等待”。

  尸皇沉默了片刻,混沌眼眸似乎扫视了一下它“经营”的领地,意念传来:

  “秩序...死亡...亦可...并存...”

  “此‘域’...将成...归寂...乐土...”

  “你...可愿...加入?”

  加入?曼丽心中一震。尸皇竟然在...“招揽”她?

  “陛下所谓的‘归寂乐土’,是让所有生灵都化为这样的...行尸走肉吗?”曼丽冷冷问道。

  “生灵...短暂...痛苦...喧嚣...归于...永寂...方得...安宁...”尸皇的意念毫无波澜,“尔之...道路...与朕...有...相通...之处...”

  它似乎指的是曼丽那“皇道秩序”中,对“秩序”与“守护”的追求,只是尸皇追求的“秩序”,是绝对的“死寂”与“永恒”。

  “道不同,不相为谋。”曼丽断然拒绝,“我守护的,是生者的秩序与希望,而非死者的永恒与沉寂。”

  尸皇似乎并不意外,混沌眼眸中光芒微闪:“意料...之中...”

  “然...此界...未来...非生...即死...”

  “蚀...虽暂退...然...根源...未除...终将...再临...”

  “届时...尔等...所谓...秩序...希望...皆如...泡影...”

  它的意念中,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朕...可予...尔等...时间...考虑...”

  “待朕...‘乐土’...建成...‘蚀’劫...再起...之时...”

  “再...做...选择...”

  话音落下,尸皇的身影开始缓缓变淡。

  “离去吧...莫要...再...打扰...”

  “骊山...那边...亦有...好戏...上演...”

  “或许...能...助尔...看清...真相...”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后,尸皇的身影彻底消失。骸骨王座上的磷火也随之黯淡。

  废墟区域重新恢复了那种诡异的、非人的“有序”忙碌状态。

  曼丽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尸皇的态度,比她预想的更加...“平和”与“深远”。它似乎并不急于与人类冲突,而是在布局更大的棋局。它提到的“蚀劫再起”、“骊山好戏”,更是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骊山之行,必须立刻提上日程了。

  她不再停留,转身悄然离去,与外围接应的影七汇合。

  “大人,里面...”影七见曼丽平安归来,松了口气,急忙询问。

  “情况复杂,回去细说。”曼丽神色凝重,“立刻传讯陛下,范阳尸皇暂时无主动攻击迹象,但其行为诡异,所图甚大,需长期严密监视,不可放松警惕。另外...我们立刻转道,前往骊山!”

  “骊山?”影七一愣。

  “对。”曼丽望向西方,眼神锐利如刀,“那里,恐怕才是下一场风暴的真正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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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预告:

  曼丽率队转道疾行,赶往骊山。抵达骊山外围时,发现此地果然气氛紧张,龙盟驻军与地方官府已加强管控,但仍有大量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方士、甚至疑似外域僧侣或巫师在附近盘桓,暗流汹涌。曼丽凭借“天枢阁主”身份与“祖龙印记”感应,悄然避开各方耳目,潜入骊山深处,试图探查始皇陵外围情况。然而,她却发现,始皇陵外围的某些古老禁制,似乎已经被人以某种方式,悄然“松动”或“破解”了一部分!更有几股强大的、隐晦的气息,潜伏在陵墓附近,似乎在等待时机。与此同时,李豫在江南的清查行动取得突破,揪出了一条与北方(疑似范阳或长安残党)有联系的“蚀化”渗透网络,并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些指向骊山的线索——似乎有神秘势力,在暗中收集与始皇陵、上古龙气、乃至“蚀”之本源相关的古老文献与器物!南北线索,同时指向骊山!曼丽意识到,一场针对始皇陵的、可能涉及多方势力(包括残存“蚀”教、神秘方士、域外之人、甚至...对始皇力量有企图的野心家)的阴谋,已然展开!她必须在陵墓被真正开启、酿成大祸之前,阻止这一切!然而,当她试图深入探查时,却意外触动了某个被“松动”的禁制,引来了潜伏者的注意,陷入了包围!而更让她震惊的是,在包围她的人中,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本应已经“死去”的熟悉面孔...骊山之下,暗藏的杀机与秘密,远超想象!曼丽能否脱身?始皇陵的真相究竟是什么?这场多方角逐的“好戏”,又将如何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