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乱局·暗涌
朔月之日，黄昏。
本该是血祭启动、天地变色的时刻，北方的天空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病态的“平静”。洛阳方向上空的“虚无空洞”依旧存在，边缘流淌着混沌色的微光，如同苍穹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血云并未完全散去，但失去了核心的引导，变得混乱稀薄，只有长安方向依旧血光浓郁，怨气冲天。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在短短半日之内，以各种方式、真真假假地传遍了北方乃至江南。
“听说了吗？安大帅...不，安逆禄山！在洛阳祭坛上，被天降神雷劈得渣都不剩！连祭坛都消失了！方圆十里化为白地！”
“狗屁神雷！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侄子在洛阳当差，说是从范阳方向飞来一道青铜色的神魔身影，隔着几百里一巴掌按下来，整个通天台就没了！”
“范阳？不是史思明和那些邪教祭司的老巢吗？他们内讧了？”
“史思明？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范阳城西现在是一片废墟，听说有什么‘尸皇’出世，影尊大祭司都被杀了！骨镜大祭司重伤失踪！”
“尸皇？我的老天爷...这世道，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管他呢！安禄山死了是好事！那些穿灰袍的鬼东西也死了好多！咱们说不定能逃出去了！”
恐慌、猜测、谣言、以及一丝绝境逢生的侥幸，在残存的叛军、被裹挟的百姓、乃至部分底层教团人员中蔓延。失去了安禄山这个最强力的“核心”与鞭策者，失去了影尊与骨镜大祭司的强力控制，庞大的叛军势力与教团组织，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分崩离析。
部分将领试图拥兵自立，割据一方；部分则干脆带着亲信部队，向着相对安全的河东、河北边境溃逃；更多的底层士兵和低级军官，则开始成建制地脱离，或躲入山林，或试图向唐军（主要是李豫的龙盟或地方抵抗势力）投降。
教团的情况稍好，毕竟有“蚀主”信仰作为精神纽带，但高层力量的瞬间断层（影尊陨落、骨镜失踪、洛阳高层被抹除），也让各地祭司陷入巨大的混乱与权力真空。一些野心勃勃的中高层祭司开始拉拢势力，争夺控制权；一些虔诚（或恐惧）的祭司则试图加强与自己“蚀主”的沟通，寻求指引；还有少数理智尚存的，则开始考虑退路。
整个北方，如同一锅烧开的、混杂了各种毒物的沸水，表面翻滚着混乱的泡沫，深处则涌动着更加危险的暗流。
范阳城西废墟深处。
曼丽盘坐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地穴中，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混沌微光。她面前悬浮着定海珠子器，珠身湛蓝光芒流转，与她的气息隐隐共鸣。
半日的全力调息，加上地脉中因混沌尸皇残留气息而异常活跃的精纯能量滋养，她的伤势已恢复了三四成。体内的力量虽然依旧存在冲突隐患，但至少重新稳定下来，恢复了基本的行动与战斗能力。更重要的是，她对自身“混沌统合”之力的领悟与掌控，在经历了与尸王的“熔炉”对决、以及目睹混沌尸皇的恐怖威能后，有了长足的进步。
定海珠子器忽然微微震动，传来李豫清晰的、带着急切的意念呼唤。
“曼丽！曼丽！你能听到吗？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样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曼丽睁开眼，眼中混沌星芒流转。她将手指轻轻点在珠身上，意念顺着连接传递过去，尽量简洁地将范阳之战的经过、混沌尸皇的诞生与出手抹除洛阳核心的情况，告知李豫。
信息量巨大，即便以李豫的心性，也沉默了良久，才消化完毕。
“...混沌尸皇...一击抹除洛阳...”李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它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凡俗的范畴。它对你是何态度？是敌是友？”
“目前看来，至少不是敌人。”曼丽冷静回应，“它似乎将‘蚀’视为必须清除的‘外来干扰’，对这个世界有某种‘领地’意识。它称我为‘同源’，但‘不同路’。现在它沉眠稳固去了，不知何时会醒，醒来后又会如何。”
“...此物不可控，风险太大。”李豫沉吟，“但眼下，它无意中为我们扫除了最大的两个障碍。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曼丽，你的伤势恢复如何？能否尽快南下？江南防线压力依旧很大，那五个蚀魔尊者虽然因北方剧变有所分心，但并未退去。我需要你回来，稳定江南，同时...商议如何应对长安的霓裳祭司，以及...那个混沌尸皇。”
曼丽正要回答，忽然，她眉头一皱，望向地穴入口方向。
“有人来了。气息...很特别。李豫，稍后再联系。”
她果断切断了与定海珠的意念连接，将其收起，身形如同融入了地穴的阴影，气息收敛到极致，静静等待着不速之客。
不多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花瓣落地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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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着粉白色宫装、身姿婀娜、面容却被一层朦胧粉雾遮掩的虚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飘入了地穴。
正是长安地宫的“霓裳祭司”！
只不过，此刻她的虚影比之前更加模糊，气息也有些波动不稳，显然混沌尸皇那一击，虽隔着数百里，依旧对她和长安的“肉瘤”阵眼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与惊吓。
霓裳祭司的虚影在地穴中央停下，粉雾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阴影，落在了曼丽藏身的方向。
“不必隐藏了，‘钥匙’。”她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本座此来，并无恶意。”
曼丽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混沌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对方：“霓裳祭司？你不在长安主持你的血仪，冒险来此作甚？不怕那位‘尸皇’醒来，把你也抹除了？”
提到“尸皇”，霓裳祭司的虚影明显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正因‘尸皇’的存在，本座才不得不来。”霓裳祭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它的力量...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也超出了‘主上’对此界抵抗力量的判断。它并非‘主上’预期的‘养料’或‘傀儡’，而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变数’。”
“所以？”曼丽挑眉。
“所以，本座代表长安一系，以及部分尚存的教团力量，前来与你...或者说，与你背后的李亨（李豫），谈一笔交易。”霓裳祭司缓缓道。
“交易？”曼丽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你们不是要献祭此界，迎接‘蚀主’吗？现在知道怕了？想求和？”
“并非求和，而是...暂时的合作，或者说，妥协。”霓裳祭司纠正道，“‘主上’的意志不可违背，此界的归墟是注定的结局。但‘尸皇’的出现，打乱了这个进程。它威胁到了‘主上’降临的通道（血仪），也威胁到了我们这些‘仆人’的存续。”
她顿了顿，继续道：“以你们目前的力量，即便加上那个状态不明的‘尸皇’，想要彻底阻止‘主上’降临，也几乎不可能。而我们要完成血仪，也必须先解决‘尸皇’这个最大的障碍。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暂时放下敌对，先联手...除掉‘尸皇’？”
曼丽眼神一冷：“与虎谋皮，然后等着被你们秋后算账？”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霓裳祭司的声音带着蛊惑，“‘尸皇’刚刚诞生，力量尚未完全稳固，又因强行出手抹除洛阳而消耗巨大，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我们联手，未必没有机会将其封印，甚至...毁灭。一旦‘尸皇’被解决，我们可以承诺，延缓血仪进程，甚至...划江而治。江南，可以留给你们苟延残喘，直到‘主上’真正君临的那一日。”
“好一个划江而治。”曼丽嗤笑，“你们连自己的‘主上’都能出卖妥协？就不怕‘蚀主’降罪？”
霓裳祭司的虚影微微摇曳，声音低沉了几分：“‘主上’需要的是此界的‘存在本质’与‘可能性’，而非特定的仪式过程。只要最终能达成目的，过程如何，并非不可变通。况且...‘尸皇’的存在，本身也是对‘主上’的一种...‘亵渎’与‘威胁’。除掉它，对‘主上’也有利。”
她说得冠冕堂皇，但曼丽听出了其中的恐惧与自保之意。显然，混沌尸皇的力量，已经让这些“蚀主”的仆人感到了致命的威胁，甚至可能动摇了对“蚀主”无所不能的信仰。
“我如何能相信你们？”曼丽问。
“我们可以立下‘蚀心之誓’，以‘主上’的名义起誓，在‘尸皇’被解决前，绝不对你们主动出手，并共享关于‘尸皇’弱点的情报——我们研究了李泌的符文多年，或许能找到克制它的方法。”霓裳祭司立刻道，“当然，作为交换，你们需要提供‘尸皇’沉睡地点的确切信息，并在我们发动攻击时，从旁牵制，防止它逃脱或反扑。”
曼丽陷入沉思。
霓裳祭司的提议，无疑是包藏祸心。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利用她们对付混沌尸皇，事成之后，翻脸是必然的。所谓的“蚀心之誓”，对这些邪教徒有多少约束力，也值得怀疑。
但...她说的有一点没错。混沌尸皇，同样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威胁。它现在或许因为“同源”和对“蚀”的厌恶暂时无害，但未来呢？一旦它完全稳固力量醒来，又会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何看待她这个“钥匙”？
更重要的是，以她和李豫现在的力量，确实没有把握同时应对霓裳祭司和混沌尸皇。若能将计就计，利用这次“合作”，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甚至...同时削弱，甚至解决这两个最大的威胁！
风险极大，如同走钢丝。
但...值得一搏。
“我需要与李豫商议。”曼丽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可以。但请尽快。”霓裳祭司似乎早就预料到，“‘尸皇’的恢复速度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必须在它完全恢复、或者被‘主上’的力量彻底激怒并锁定之前行动。明日子时之前，我需要你们的答复。地点，就在此处。”
说完，她的虚影如同烟雾般消散，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异香，很快也散去。
曼丽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她再次拿出定海珠子器，将霓裳祭司的“提议”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李豫。
江南，润州行营。
听完曼丽的转述，李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他凝重而疲惫的面容。韩霆等几名心腹将领也在场，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此乃毒计！”韩霆忍不住低声道，“邪教妖人，毫无信义可言！合作是假，利用我们是真！一旦‘尸皇’被除，下一个就是我们！”
“我知道。”李豫缓缓点头，“但曼丽分析得也有道理。混沌尸皇，同样不可控。而且，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一个同时削弱甚至消灭两大威胁的机会。”
“可是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李豫打断他，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乱世求生，本就是步步惊心。与其坐等南北两大威胁各自恢复、壮大，最后将我们碾压得粉碎，不如...主动入局，火中取栗！”
他看向定海珠子器，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远在北方的曼丽。
“曼丽，你的意思呢？”
“我同意冒险。”曼丽清冷的声音通过珠子器传来，“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我们可以‘答应’合作，但也要有反制他们的后手。比如，在提供‘尸皇’沉睡地点时做手脚；比如，在‘合作’攻击时，伺机破坏长安的血仪阵眼；比如...准备好随时翻脸、撤离的后路。”
“英雄所见略同。”李豫眼中露出赞许，“朕会立刻秘密调集江南所有可用的精锐力量，以及道门、龙盟剩余的高手，分批潜入北地，在预定地点周围埋伏。同时，朕会亲自前往，与你会合。既然要赌，就赌一把大的！”
“陛下不可！”韩霆等人连忙劝阻，“江南还需陛下坐镇！况且此行太过凶险！”
“江南有韩霆你坐镇，朕放心。”李豫摆摆手，“至于凶险...曼丽能冒险，朕为何不能？朕与她，早已是生死与共。”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曼丽，答应霓裳。约定明日子时，于此地‘合作’诛杀‘尸皇’。具体细节，我们再行商议。记住，一切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明白。”曼丽应道，“你...也要小心。”
切断联系后，李豫立刻开始部署。一道道密令从润州发出，江南的战争机器，开始为一场更加凶险、也更加关键的秘密行动，高速运转起来。
而北方，曼丽则按照与李豫商议的计划，开始“准备”。
她在地穴周围布下了一些隐蔽的探测与预警符文，然后朝着混沌尸皇沉眠的废墟深处，缓缓走去。
她需要去“确认”一下，那位刚刚诞生的“尸皇”，现在的状态到底如何。
也需要...为明日的“合作”，准备一份“惊喜”。
夜色渐深。
北方的混乱依旧在蔓延，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暗流，已经开始在范阳这片废墟之下，悄然涌动。
三方势力——曼丽与李豫、霓裳祭司代表的残余教团、以及沉眠的混沌尸皇——即将在这片死亡之地，上演一场决定世界命运的生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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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预告：
子夜将至。曼丽深入废墟地脉，探查混沌尸皇的沉睡状态，却意外发现了尸皇沉眠之地的秘密——它并非单纯沉睡，而是在主动“消化”洛阳血仪被抹除时残留的庞大血祭能量与“蚀化”本源，同时...似乎在“融合”某种深埋地底、更加古老的东西！尸皇的力量，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与增长！这个发现让曼丽心惊，也让霓裳祭司那边传来的催促变得更加急迫。与此同时，李豫亲率江南精锐，通过地脉密道与龙盟北地残存据点接应，悄然抵达范阳外围预定区域埋伏。他带来了江南道门压箱底的几件禁器，以及...一个关于如何同时破坏长安血仪阵眼的绝密计划。霓裳祭司方面，也调集了长安地宫残存的精锐祭司与秘密培养的“蚀化魔军”精锐，暗中抵达范阳。三方势力，各怀鬼胎，在黑暗中对峙、窥探。约定的子时终于到来！霓裳祭司现身，要求曼丽立刻带领他们前往尸皇沉睡地点！曼丽按照计划，将一行人引向一处她预先布置了“手脚”的“假地点”，然而，霓裳祭司似乎早有防备，识破了部分伪装！冲突一触即发！而就在此时，地脉深处，混沌尸皇沉睡之处，传来了更加剧烈、更加不祥的能量波动——它似乎被外界的窥探与恶意惊扰，即将提前苏醒！计划赶不上变化！真正的混战与生死博弈，即将在尸皇苏醒的怒吼声中，拉开血腥的序幕！曼丽与李豫，能否在这场三方乱斗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朔月之日，黄昏。
本该是血祭启动、天地变色的时刻，北方的天空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病态的“平静”。洛阳方向上空的“虚无空洞”依旧存在，边缘流淌着混沌色的微光，如同苍穹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寂。血云并未完全散去，但失去了核心的引导，变得混乱稀薄，只有长安方向依旧血光浓郁，怨气冲天。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在短短半日之内，以各种方式、真真假假地传遍了北方乃至江南。
“听说了吗？安大帅...不，安逆禄山！在洛阳祭坛上，被天降神雷劈得渣都不剩！连祭坛都消失了！方圆十里化为白地！”
“狗屁神雷！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侄子在洛阳当差，说是从范阳方向飞来一道青铜色的神魔身影，隔着几百里一巴掌按下来，整个通天台就没了！”
“范阳？不是史思明和那些邪教祭司的老巢吗？他们内讧了？”
“史思明？早就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范阳城西现在是一片废墟，听说有什么‘尸皇’出世，影尊大祭司都被杀了！骨镜大祭司重伤失踪！”
“尸皇？我的老天爷...这世道，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管他呢！安禄山死了是好事！那些穿灰袍的鬼东西也死了好多！咱们说不定能逃出去了！”
恐慌、猜测、谣言、以及一丝绝境逢生的侥幸，在残存的叛军、被裹挟的百姓、乃至部分底层教团人员中蔓延。失去了安禄山这个最强力的“核心”与鞭策者，失去了影尊与骨镜大祭司的强力控制，庞大的叛军势力与教团组织，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分崩离析。
部分将领试图拥兵自立，割据一方；部分则干脆带着亲信部队，向着相对安全的河东、河北边境溃逃；更多的底层士兵和低级军官，则开始成建制地脱离，或躲入山林，或试图向唐军（主要是李豫的龙盟或地方抵抗势力）投降。
教团的情况稍好，毕竟有“蚀主”信仰作为精神纽带，但高层力量的瞬间断层（影尊陨落、骨镜失踪、洛阳高层被抹除），也让各地祭司陷入巨大的混乱与权力真空。一些野心勃勃的中高层祭司开始拉拢势力，争夺控制权；一些虔诚（或恐惧）的祭司则试图加强与自己“蚀主”的沟通，寻求指引；还有少数理智尚存的，则开始考虑退路。
整个北方，如同一锅烧开的、混杂了各种毒物的沸水，表面翻滚着混乱的泡沫，深处则涌动着更加危险的暗流。
范阳城西废墟深处。
曼丽盘坐在一处相对完整的地穴中，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混沌微光。她面前悬浮着定海珠子器，珠身湛蓝光芒流转，与她的气息隐隐共鸣。
半日的全力调息，加上地脉中因混沌尸皇残留气息而异常活跃的精纯能量滋养，她的伤势已恢复了三四成。体内的力量虽然依旧存在冲突隐患，但至少重新稳定下来，恢复了基本的行动与战斗能力。更重要的是，她对自身“混沌统合”之力的领悟与掌控，在经历了与尸王的“熔炉”对决、以及目睹混沌尸皇的恐怖威能后，有了长足的进步。
定海珠子器忽然微微震动，传来李豫清晰的、带着急切的意念呼唤。
“曼丽！曼丽！你能听到吗？北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样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曼丽睁开眼，眼中混沌星芒流转。她将手指轻轻点在珠身上，意念顺着连接传递过去，尽量简洁地将范阳之战的经过、混沌尸皇的诞生与出手抹除洛阳核心的情况，告知李豫。
信息量巨大，即便以李豫的心性，也沉默了良久，才消化完毕。
“...混沌尸皇...一击抹除洛阳...”李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它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凡俗的范畴。它对你是何态度？是敌是友？”
“目前看来，至少不是敌人。”曼丽冷静回应，“它似乎将‘蚀’视为必须清除的‘外来干扰’，对这个世界有某种‘领地’意识。它称我为‘同源’，但‘不同路’。现在它沉眠稳固去了，不知何时会醒，醒来后又会如何。”
“...此物不可控，风险太大。”李豫沉吟，“但眼下，它无意中为我们扫除了最大的两个障碍。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曼丽，你的伤势恢复如何？能否尽快南下？江南防线压力依旧很大，那五个蚀魔尊者虽然因北方剧变有所分心，但并未退去。我需要你回来，稳定江南，同时...商议如何应对长安的霓裳祭司，以及...那个混沌尸皇。”
曼丽正要回答，忽然，她眉头一皱，望向地穴入口方向。
“有人来了。气息...很特别。李豫，稍后再联系。”
她果断切断了与定海珠的意念连接，将其收起，身形如同融入了地穴的阴影，气息收敛到极致，静静等待着不速之客。
不多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花瓣落地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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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着粉白色宫装、身姿婀娜、面容却被一层朦胧粉雾遮掩的虚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飘入了地穴。
正是长安地宫的“霓裳祭司”！
只不过，此刻她的虚影比之前更加模糊，气息也有些波动不稳，显然混沌尸皇那一击，虽隔着数百里，依旧对她和长安的“肉瘤”阵眼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与惊吓。
霓裳祭司的虚影在地穴中央停下，粉雾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阴影，落在了曼丽藏身的方向。
“不必隐藏了，‘钥匙’。”她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本座此来，并无恶意。”
曼丽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混沌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对方：“霓裳祭司？你不在长安主持你的血仪，冒险来此作甚？不怕那位‘尸皇’醒来，把你也抹除了？”
提到“尸皇”，霓裳祭司的虚影明显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正因‘尸皇’的存在，本座才不得不来。”霓裳祭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它的力量...超出了我们的预估，也超出了‘主上’对此界抵抗力量的判断。它并非‘主上’预期的‘养料’或‘傀儡’，而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变数’。”
“所以？”曼丽挑眉。
“所以，本座代表长安一系，以及部分尚存的教团力量，前来与你...或者说，与你背后的李亨（李豫），谈一笔交易。”霓裳祭司缓缓道。
“交易？”曼丽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你们不是要献祭此界，迎接‘蚀主’吗？现在知道怕了？想求和？”
“并非求和，而是...暂时的合作，或者说，妥协。”霓裳祭司纠正道，“‘主上’的意志不可违背，此界的归墟是注定的结局。但‘尸皇’的出现，打乱了这个进程。它威胁到了‘主上’降临的通道（血仪），也威胁到了我们这些‘仆人’的存续。”
她顿了顿，继续道：“以你们目前的力量，即便加上那个状态不明的‘尸皇’，想要彻底阻止‘主上’降临，也几乎不可能。而我们要完成血仪，也必须先解决‘尸皇’这个最大的障碍。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暂时放下敌对，先联手...除掉‘尸皇’？”
曼丽眼神一冷：“与虎谋皮，然后等着被你们秋后算账？”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霓裳祭司的声音带着蛊惑，“‘尸皇’刚刚诞生，力量尚未完全稳固，又因强行出手抹除洛阳而消耗巨大，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如果我们联手，未必没有机会将其封印，甚至...毁灭。一旦‘尸皇’被解决，我们可以承诺，延缓血仪进程，甚至...划江而治。江南，可以留给你们苟延残喘，直到‘主上’真正君临的那一日。”
“好一个划江而治。”曼丽嗤笑，“你们连自己的‘主上’都能出卖妥协？就不怕‘蚀主’降罪？”
霓裳祭司的虚影微微摇曳，声音低沉了几分：“‘主上’需要的是此界的‘存在本质’与‘可能性’，而非特定的仪式过程。只要最终能达成目的，过程如何，并非不可变通。况且...‘尸皇’的存在，本身也是对‘主上’的一种...‘亵渎’与‘威胁’。除掉它，对‘主上’也有利。”
她说得冠冕堂皇，但曼丽听出了其中的恐惧与自保之意。显然，混沌尸皇的力量，已经让这些“蚀主”的仆人感到了致命的威胁，甚至可能动摇了对“蚀主”无所不能的信仰。
“我如何能相信你们？”曼丽问。
“我们可以立下‘蚀心之誓’，以‘主上’的名义起誓，在‘尸皇’被解决前，绝不对你们主动出手，并共享关于‘尸皇’弱点的情报——我们研究了李泌的符文多年，或许能找到克制它的方法。”霓裳祭司立刻道，“当然，作为交换，你们需要提供‘尸皇’沉睡地点的确切信息，并在我们发动攻击时，从旁牵制，防止它逃脱或反扑。”
曼丽陷入沉思。
霓裳祭司的提议，无疑是包藏祸心。所谓的合作，不过是利用她们对付混沌尸皇，事成之后，翻脸是必然的。所谓的“蚀心之誓”，对这些邪教徒有多少约束力，也值得怀疑。
但...她说的有一点没错。混沌尸皇，同样是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威胁。它现在或许因为“同源”和对“蚀”的厌恶暂时无害，但未来呢？一旦它完全稳固力量醒来，又会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何看待她这个“钥匙”？
更重要的是，以她和李豫现在的力量，确实没有把握同时应对霓裳祭司和混沌尸皇。若能将计就计，利用这次“合作”，或许...能找到一线生机，甚至...同时削弱，甚至解决这两个最大的威胁！
风险极大，如同走钢丝。
但...值得一搏。
“我需要与李豫商议。”曼丽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
“可以。但请尽快。”霓裳祭司似乎早就预料到，“‘尸皇’的恢复速度可能超出我们的想象。我们必须在它完全恢复、或者被‘主上’的力量彻底激怒并锁定之前行动。明日子时之前，我需要你们的答复。地点，就在此处。”
说完，她的虚影如同烟雾般消散，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异香，很快也散去。
曼丽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她再次拿出定海珠子器，将霓裳祭司的“提议”原原本本地告知了李豫。
江南，润州行营。
听完曼丽的转述，李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书房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他凝重而疲惫的面容。韩霆等几名心腹将领也在场，大气都不敢出。
“陛下，此乃毒计！”韩霆忍不住低声道，“邪教妖人，毫无信义可言！合作是假，利用我们是真！一旦‘尸皇’被除，下一个就是我们！”
“我知道。”李豫缓缓点头，“但曼丽分析得也有道理。混沌尸皇，同样不可控。而且，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一个同时削弱甚至消灭两大威胁的机会。”
“可是太冒险了！万一...”
“没有万一。”李豫打断他，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乱世求生，本就是步步惊心。与其坐等南北两大威胁各自恢复、壮大，最后将我们碾压得粉碎，不如...主动入局，火中取栗！”
他看向定海珠子器，仿佛透过它看到了远在北方的曼丽。
“曼丽，你的意思呢？”
“我同意冒险。”曼丽清冷的声音通过珠子器传来，“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我们可以‘答应’合作，但也要有反制他们的后手。比如，在提供‘尸皇’沉睡地点时做手脚；比如，在‘合作’攻击时，伺机破坏长安的血仪阵眼；比如...准备好随时翻脸、撤离的后路。”
“英雄所见略同。”李豫眼中露出赞许，“朕会立刻秘密调集江南所有可用的精锐力量，以及道门、龙盟剩余的高手，分批潜入北地，在预定地点周围埋伏。同时，朕会亲自前往，与你会合。既然要赌，就赌一把大的！”
“陛下不可！”韩霆等人连忙劝阻，“江南还需陛下坐镇！况且此行太过凶险！”
“江南有韩霆你坐镇，朕放心。”李豫摆摆手，“至于凶险...曼丽能冒险，朕为何不能？朕与她，早已是生死与共。”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曼丽，答应霓裳。约定明日子时，于此地‘合作’诛杀‘尸皇’。具体细节，我们再行商议。记住，一切以保全自身为第一要务。”
“明白。”曼丽应道，“你...也要小心。”
切断联系后，李豫立刻开始部署。一道道密令从润州发出，江南的战争机器，开始为一场更加凶险、也更加关键的秘密行动，高速运转起来。
而北方，曼丽则按照与李豫商议的计划，开始“准备”。
她在地穴周围布下了一些隐蔽的探测与预警符文，然后朝着混沌尸皇沉眠的废墟深处，缓缓走去。
她需要去“确认”一下，那位刚刚诞生的“尸皇”，现在的状态到底如何。
也需要...为明日的“合作”，准备一份“惊喜”。
夜色渐深。
北方的混乱依旧在蔓延，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暗流，已经开始在范阳这片废墟之下，悄然涌动。
三方势力——曼丽与李豫、霓裳祭司代表的残余教团、以及沉眠的混沌尸皇——即将在这片死亡之地，上演一场决定世界命运的生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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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预告：
子夜将至。曼丽深入废墟地脉，探查混沌尸皇的沉睡状态，却意外发现了尸皇沉眠之地的秘密——它并非单纯沉睡，而是在主动“消化”洛阳血仪被抹除时残留的庞大血祭能量与“蚀化”本源，同时...似乎在“融合”某种深埋地底、更加古老的东西！尸皇的力量，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与增长！这个发现让曼丽心惊，也让霓裳祭司那边传来的催促变得更加急迫。与此同时，李豫亲率江南精锐，通过地脉密道与龙盟北地残存据点接应，悄然抵达范阳外围预定区域埋伏。他带来了江南道门压箱底的几件禁器，以及...一个关于如何同时破坏长安血仪阵眼的绝密计划。霓裳祭司方面，也调集了长安地宫残存的精锐祭司与秘密培养的“蚀化魔军”精锐，暗中抵达范阳。三方势力，各怀鬼胎，在黑暗中对峙、窥探。约定的子时终于到来！霓裳祭司现身，要求曼丽立刻带领他们前往尸皇沉睡地点！曼丽按照计划，将一行人引向一处她预先布置了“手脚”的“假地点”，然而，霓裳祭司似乎早有防备，识破了部分伪装！冲突一触即发！而就在此时，地脉深处，混沌尸皇沉睡之处，传来了更加剧烈、更加不祥的能量波动——它似乎被外界的窥探与恶意惊扰，即将提前苏醒！计划赶不上变化！真正的混战与生死博弈，即将在尸皇苏醒的怒吼声中，拉开血腥的序幕！曼丽与李豫，能否在这场三方乱斗中，找到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