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道夫来袭-《轮回尽头是星海》

  凌晨,四点四十七分。

  这个时间点,仿佛一个被诅咒的刻度,深深烙印在林逸的灵魂之中。

  民宿小院内,死寂被打破。

  “此地不宜久留。”秦天的话语简短而凝重,他将那把拼合完整的“心”字铜片递还给林逸,“这个神秘势力的目标明确,他们还会再来。”

  林逸接过铜片,入手温润,先前那种刺骨的冰冷已经消失。

  他默默点头,刚才那场精神层面的交锋耗尽了他几乎所有心力。

  此刻他脸色苍白,连站立都有些勉强。

  苏瑾利落地收起已完成银行卡账户绑定的不记名手机。

  三人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收拾了最关键的行囊,直奔后山的停车场。他们的越野车就停在那里。

  夜色浓得化不开,后山停车场更是被一团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

  雾气并非水汽凝结而成的那种湿润,反而带着一丝干燥和化学品的气息。

  车灯开启,两道光束射入浓雾,却没能穿透,反而被雾气染上了一层诡异的乳白色,形成了两根粗壮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光柱。

  能见度,不足三米。

  “这雾不正常。”秦天走在最前面,右手始终没有离开枪套。他

  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一格信号都没有。

  苏瑾也拿出手机,结果一样。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的提示:无服务。

  “电磁干扰?”她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一声极轻微的“滋啦”声从不远处传来。

  三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扁平的、如同蚊香盘般的金属物体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它落地后并未熄灭,而是继续无声地旋转,一圈圈淡紫色的螺旋状烟雾从中持续袅袅升起,迅速融入周围的浓雾之中。

  那烟雾带着一股刺鼻的、类似高压电弧击穿空气后产生的臭氧与某种合成冷却液混合的味道。。

  “EMP(电磁脉冲)!”苏瑾失声叫道。

  话音未落,三人手中的手机屏幕瞬间闪过一片雪花,然后彻底变成了黑色。就连秦天手腕上那块经过军规改造的电子表,屏幕也黯淡下去,停止了工作。

  吱——

  他们那辆越野车的车灯闪烁了两下,也跟着熄灭了。

  世界,瞬间陷入了由浓雾和黑暗主宰的绝对寂静。

  “小心!”秦天一把将林逸和苏瑾拉到自己身后,整个人如同一张绷紧的弓,肌肉线条在作战服下根根贲起。

  “嗡——嗡——嗡——”

  低沉的旋翼声从头顶传来,由远及近。

  三架通体银白、造型呈扁平圆盘的无人飞行器,无声地切开浓雾,呈标准的“品”字形编队降下。它们以一种违反空气动力学的姿态垂直悬停,底部一圈暗蓝色光带如同幽灵般扫描着地面。

  它们悬停在离地约十五米的空中,这三架银白色无人飞行器正是这片干扰雾中的猎杀者,它们利用浓雾的掩护,精准地锁定了目标。

  与此同时,两个高大的人影从浓雾的另一端缓步走出。

  他们全身包裹在深灰色的、类似防爆服的作战装甲内,看不到一丝皮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头上戴着的巨大头盔,头盔表面光滑如镜,完全看不到面罩或观察窗。

  这种全封闭式的设计,仿佛天生就是为了隔绝某种无形的探查。

  隔绝情绪。

  林逸的心猛地一沉。他的【心灵之钥】能洞察万物情绪,但在此刻,他“看”向那两个装甲人,却只能感觉到一片空白。

  不是死寂,不是虚无,而是一片被完美屏蔽的、绝对的“无信号区”。

  他的最大依仗,在这些敌人面前,似乎失效了。

  两名地面人员一言不发,动作整齐划一地从背后取下武器。那是一种造型奇特的枪械,枪口巨大,并非用于发射常规子弹。

  他们是……清道夫。

  这个词突兀地从林逸脑海中冒了出来,仿佛是某种被深埋的记忆碎片。

  但林逸自己知道,这是条件-响应模式解密协议自动触发了。

  “他们想抓活的。”秦天压低声音,目光死死锁定着其中一名地面人员手中的“中和弹”发射器。

  话音未落,其中一名地面人员已经抬起了枪口。

  但秦天更快!

  他没有丝毫犹豫,侧身一步,挡在林逸和苏瑾面前,右手闪电般拔枪。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火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猛地从他的右眼传来!

  “唔!”

  秦天闷哼一声,视线中的一切瞬间变得扭曲。

  他眼前的世界,那浓重的、无懈可击的电磁雾,那两名装甲敌人,那三架悬停的银白色无人飞行器……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块即将碎裂的玻璃,表面浮现出无数道蛛网般的细密裂纹!

  这些裂纹并非幻觉,它们以一种超越三维逻辑的方式,勾勒出了整个战场上所有能量流动、物质结构、甚至是时间流逝的“绝对薄弱点”。

  【破阵之瞳】!

  在极致的危机之下,秦天血脉中潜藏的、来自“先民遗产”的力量,第一次施展!

  无数条裂纹在他的视野中交错闪烁,但只有其中一道,连接着他手中的枪口与其中一架无人机的缝隙,在刹那间闪耀了一下。

  那是一条转瞬即逝的通路,一个只存在0.18秒的、贯穿了电磁雾能量场最薄弱缝隙的射击窗口!

  秦天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的肌肉记忆催促着他立刻开枪。

  但他的理智却在疯狂呐喊:不可能!

  0.18秒!

  在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的战场环境下,从捕捉到这个机会到完成抬手、瞄准、射击的整个流程,所需要的时间远远超过0.18秒!

  这是一个看得见,却永远抓不住的机会!

  他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飙升到了108。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拍在了他的后颈上。

  那动作很轻,像是一次无意的安抚。

  但就在手掌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林逸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他将自己意识中名为“冷静”的基石硬生生挖了出来,压缩成一个持续时间仅有0.18秒的、完美的绝对理智脉冲,注入了秦天的神经中枢。

  这是林逸第一次,不再是被动地“共情”或“反弹”,而是以自己的意志为蓝本,进行“主动写入”!

  他通过【心灵之钥】清晰地感知到了秦天内心的焦灼与挣扎,感知到了那双“破阵之瞳”所看到的、一闪即逝的生机。

  他没有时间解释,只能选择最直接的辅助方式。

  他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冷静”,抽离出来,用尽全力,将其压缩成一个持续时间仅有0.18秒的、完美的正弦波形情绪脉冲。

  这个脉冲的“频率”,被他精准地设定为与秦天此刻心跳(108b)完全相反的相位。

  当这股力量注入秦天体内的瞬间,正负抵消。

  秦天那颗因为激战而狂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神之手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心率,瞬间从108,被强行“中和”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数字——72。

  那是人体在最放松、最宁静状态下的标准心率。

  绝对冷静。

  一秒前,世界在秦天眼中还是扭曲的、即将崩坏的蛛网。

  这一秒,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部可以逐帧播放的慢镜头电影。

  那三架银白色无人飞行器的旋翼声变得缓慢而悠扬,地面人员抬起枪口的动作像是笨拙的默剧,就连那道只存在0.18秒的射击窗口,此刻在他眼中也仿佛被拉长成了一条永恒的金色走廊。

  时间,足够了。

  他甚至没有去瞄准。

  在【破阵之瞳】给出的绝对路径和【心灵之钥】赋予的绝对冷静之下,他的身体,他的枪,与那条稍纵即逝的生机,已然三位一体。

  抬手。

  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撕裂了被电磁雾笼罩的死寂。

  一颗普通的9毫米子弹,旋转着脱离枪口,却并未像预想中那样被浓雾中的能量干扰而偏离。它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精准地沿着那条无形的“裂纹”穿行,擦过层层叠叠的能量场,最终……

  “噗嗤!”

  子弹没入了左上方那架银白色无人飞行器的腹侧面,一个直径不足一厘米的散热孔之中。

  万分之一秒的寂静。

  紧接着,一团巨大的火球轰然爆开!

  剧烈的爆炸冲击波瞬间撕裂了周围的浓雾,将另外两架银白色无人飞行器掀飞出去。那两名地面装甲人员也被气浪冲得连连后退。

  爆炸的银白色无人飞行器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如同烟花般四散飞溅。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燃烧的、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在落地之后,并未杂乱地散开。它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磁力牵引,在地面上自行滑动、翻滚、拼接……

  最终,它们在秦天三人面前的空地上,自动拼凑出了两个巨大的、由焦黑金属构成的阿拉伯数字。

  07。

  像是一块块儿童识字用的磁铁玩具,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冷酷而戏谑地摆放在那里。

  这是一个编号,也是一个警告。

  “序列07受损,任务失败,撤退。”

  其中一名装明人员的头盔里,传出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

  两人不再恋战,动作利落地收起武器,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重新弥漫开来的浓雾之中。那两架受损的银白色无人飞行器也强行调整姿态,摇摇晃晃地跟随着他们,迅速远去。

  危机,暂时解除了。

  秦天缓缓放下依旧滚烫的手枪,右眼的剧痛和奇异的视界正在慢慢消退。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巨大的“07”,又回头看了一眼林逸。

  “你……”

  他话未说完,就看到林逸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林逸!”

  苏瑾惊呼一声,和秦天一起扶住了他。

  林逸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甚至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

  “我没事……”他虚弱地摆了摆手,“就是……有点脱力。”

  那不是脱力。

  那是一种灵魂被“蚀刻”后留下的空洞感。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林逸就发现自己的世界出了一点“小问题”。

  他的记忆,会毫无征兆地出现“跳帧”。

  就好像他的人生变成了一部老旧的胶片电影,而有人悄悄地从里面剪掉了几格画面。

  他可能前一秒还在和苏瑾讨论“清道夫”的来历,后一秒的记忆,就是自己手里已经多了一杯热水,而苏瑾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问他为什么忽然发呆。

  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去倒水?完全没有印象。

  每一次记忆的“跳帧”,都如同一次小小的灵魂抽离。

  他终于明白,这或许就是“主动写入”情绪所要付出的代价——每一次改写现实,都在磨损他自己存在的证明(记忆与时间)。

  直到深夜,当他再一次从这种短暂的失神中惊醒时,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脑海中那个倒计时。

  那个血色的、时刻催促着他的数字,不再是之前的71:59:16。

  它变成了——

  71:55:12。

  不多不少,时间,凭空跳跃了4.7秒。

  就如同他人生第一章里,被彻底抹去的那4.7秒。

  他每一次记忆的跳帧,都在偿还那次“主动写入”所透支的力量,而这份利息,就是他所剩无几的生命!

  短暂的恐慌之后,林逸却突然有了一丝决绝后的洞察——

  如果这是G预设程序的一部分,那么就必然存在一个用于“资源回收”的后台指令。

  想到这一点,林逸突然觉得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