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烬醒来的第三天，京城来了人。
不是宸妃的信使，是翊卫司副指挥使赵桓，带着一队禁军，直接闯进了主帅府。
“慕容大人，”赵桓皮笑肉不笑，目光扫过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慕容烬，“宸妃娘娘听闻大人重伤，忧心不已，特命下官前来探望，并接司徒睿及其孽子回京受审。”
韩青按着刀柄，脸色铁青。墨九隐在阴影里，气息冰冷。
慕容烬半靠在床头，轻轻咳嗽两声，声音虚弱：“有劳娘娘挂心。只是……”
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司徒睿伤重，经不起颠簸。至于他那对双生子……”
他顿了顿，在赵桓陡然锐利的目光中，缓缓道：“城破当日混乱，不幸……夭折了。”
“夭折了？”赵桓声音拔高，“慕容大人，这话您觉得娘娘会信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慕容烬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赵指挥使想要？乱军之中，尸骨无存的多得是。要不，你去城外乱葬岗自己翻找翻找？”
“你！”赵桓脸色涨红。
“赵指挥使，”慕容烬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北疆初定，百废待兴，本官重伤未愈，没空陪你玩这种把戏。回去禀告娘娘，慕容烬……恕难从命。”
赵桓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慕容烬，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慕容烬，你这是抗旨！”
“旨？”慕容烬轻笑一声，带着讥讽，“娘娘监国，代行皇权，自有诏书。敢问赵指挥使，你带来的，是娘娘的手谕，还是……中宫诏书？”
赵桓瞬间噎住。宸妃毕竟只是妃位，监国权力本就敏感，正式诏书需用印流程复杂，她此次派他前来，确实只带了口头谕令和翊卫司的令牌。
慕容烬不再看他，重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韩青，送客。本官累了。”
“赵指挥使，请吧。”韩青上前一步，手依旧按在刀柄上，语气强硬。
赵桓看着油盐不进的慕容烬，又看看虎视眈眈的韩青和角落里气息危险的墨九，知道今日绝难如愿。他狠狠一甩袖。
“慕容烬，你好自为之！我们走！”
翊卫司的人灰溜溜地被“请”出了主帅府。
人一走，慕容烬猛地咳嗽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公子！”韩青急忙上前。
“无妨。”慕容烬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跳梁小丑而已。”
【司徒峻忖量：沈琉璃这就沉不住气了？看来京城的水，比朕想的还浑。】
【慕容烬斟酌：她在试探我的底线，也在逼我表态。那对双生子……是关键。】
“墨九。”
“在。”
“那两个孩子，转移好了吗？”
“已按公子吩咐，送至南麓山庄，由可靠之人照料，绝对隐秘。”
“嗯。”慕容烬颔首，“司徒睿呢？”
“关在地牢最底层，加了双岗，用了药，暂时死不了。”
慕容烬沉吟片刻：“看好他，别让宸妃的人钻了空子。他现在……是我们手里，对付太子党残余和……掣肘宸妃的王牌。”
“属下明白。”
---
林婉儿端着新煎好的药进来时，正听到慕容烬压抑的咳嗽声。
她脚步顿了顿，才走近床边。
“喝药了。”她把药碗递过去。
慕容烬接过，指尖依旧冰凉。他仰头喝药，喉结滚动，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脆弱。
林婉儿站在一旁，看着他喝药，心里乱糟糟的。
京城来人的事，她已经听石小野说了。慕容烬公然抗命，扣下了司徒睿和他的儿子们……这等于彻底和宸妃撕破了脸。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权力？还是……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眉眼间。这个男人，心思深得像海，她从来都看不透。
慕容烬放下空碗，抬眼看她：“怕了？”
林婉儿一怔，下意识摇头：“没有。”
“怕我连累永宁侯府？”他又问，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林婉儿抿了抿唇，没说话。说不担心是假的。父亲林正岳虽然投靠了慕容烬，但毕竟身在京城，宸妃若真要清算……
“放心。”慕容烬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只要我活着，永宁侯府就倒不了。”
他看着她，忽然问：“如果……我要回京，你跟我一起吗？”
林婉儿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回京？
那个充满算计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慕容烬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微隆的腹部，眼神复杂难明。
“我……”林婉儿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却没能说出口。
跟他一起吗？
跟他一起，回到那个龙潭虎穴？
她不知道。
慕容烬没有逼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不急着回答。你还有时间考虑。”
---
赵桓铩羽而归的消息，比慕容烬预想的传得更快。
第五天，北漠大王子赫连钺的使者到了。
来的不是寻常信使，是赫连钺麾下第一猛将，阿古拉。
阿古拉身材魁梧，声如洪钟，见了慕容烬也不行大周礼节，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带着审视。
“慕容大人，我们王子听说你抓了司徒睿，很是高兴！”阿古拉开门见山，“王子愿意与大周永结盟好，共同对付羌戎和赫连舟那条狗！只要……”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只要慕容大人把司徒睿交给我们北漠处置！”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韩青皱眉。墨九眼神更冷。
慕容烬靠在软枕上，脸上没什么血色，闻言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司徒睿勾结赫连舟，屡次犯我北漠边境，罪该万死！”阿古拉语气激昂，“把他交给我们，王子承诺，立刻出兵，剿灭羌戎先锋！”
“听起来很划算。”慕容烬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阿古拉将军，司徒睿是我大周的叛王，理应由我大周律法审判。交给北漠……于理不合。”
阿古拉脸色一沉：“慕容大人这是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慕容烬抬眸，目光平静却带着压力，“是规矩不能坏。不过……”
他话锋一转：“赫连舟的人头，本官倒是很感兴趣。若赫连钺王子能将他弟弟的人头送来，或许……我们可以再谈谈司徒睿的问题。”
阿古拉瞳孔一缩。赫连舟虽然败逃，但毕竟曾是北漠狼王，在旧部中仍有影响力。赫连钺若亲手杀了亲弟弟……
“慕容大人，这条件未免太苛刻！”
“苛刻吗？”慕容烬轻笑，“比起你们王子想要司徒睿的命，本官只要一个丧家之犬的人头，已经很公道了。”
他语气转淡：“阿古拉将军，回去告诉赫连钺王子，合作，需要诚意。空口白话，就想从我这里拿走重要人犯……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阿古拉脸色铁青，瞪着慕容烬，半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公子，这……”韩青有些担忧，“会不会把北漠也得罪了？”
“得罪？”慕容烬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赫连钺比我们更想除掉赫连舟。他不敢翻脸。不过是试探罢了。”
他声音渐低，带着疲惫：“都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真当我是泥捏的？”
【司徒峻不悦：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朕龙体安康，岂容这些跳梁小丑嚣张！】
【慕容烬自语：快了……等拿到暗账……京城的账，一笔一笔算。】
---
夜深人静。
林婉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慕容烬那句“你跟我一起吗？”反复在她脑海里回响。
跟他回京？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要再次面对京城的流言蜚语，面对宸妃的刁难，面对永宁侯府可能面临的危机。
也意味着……她要和他，还有这个身份尴尬的孩子，绑在一起。
她恨过他，怨过他，甚至在他昏迷时，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他死了……
可当他真的虚弱地躺在那里，咳着血，她却怕了。
那种心被揪紧的感觉，做不了假。
“宝宝，”她轻轻抚摸着腹部，低声自语，“娘该怎么办？”
窗外，似乎有极轻微的响动。
林婉儿心头一紧，屏住呼吸。
难道是宸妃派来的刺客？
她悄悄下床，摸到枕下的匕首。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月光下，院中空无一人。
只有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披着墨色大氅，静静地站在院中那棵老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孤月。
是慕容烬。
他站了多久？
他的伤还没好，夜里风这么凉……
林婉儿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松了些。
他是在……守着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就在这时，慕容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她窗口！
林婉儿吓了一跳，慌忙后退，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怦怦直跳。
脚步声靠近。
笃，笃。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还没睡？”门外，传来慕容烬低沉的声音。
林婉儿咬住下唇，不敢出声。
门外沉默了片刻。
“夜里风大，关好窗户。”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事……就别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婉儿缓缓滑坐在地上，匕首从松开的手中跌落。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肩膀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
她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
与此同时，黑水渡，三号码头。
几个“渔民”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潜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不久，一个密封严实的铁箱被拖上了岸。
墨九亲自打开。
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本本厚厚的账册，以及……几封密信。
他翻开一页，眼神骤然冰冷。
账册上，清晰地记录着北疆军粮的流向，不仅有司徒睿，还有几个意想不到的京城名字。
而其中一封信的落款，让墨九瞳孔骤缩——
那印记，来自景王府。
慕容烬拿到暗账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翻阅着那些账册和密信，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胜券在握的笑意。
“传令下去，”他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三日后，拔营。”
“回京。”
不是宸妃的信使，是翊卫司副指挥使赵桓，带着一队禁军，直接闯进了主帅府。
“慕容大人，”赵桓皮笑肉不笑，目光扫过床上脸色依旧苍白的慕容烬，“宸妃娘娘听闻大人重伤，忧心不已，特命下官前来探望，并接司徒睿及其孽子回京受审。”
韩青按着刀柄，脸色铁青。墨九隐在阴影里，气息冰冷。
慕容烬半靠在床头，轻轻咳嗽两声，声音虚弱：“有劳娘娘挂心。只是……”
他抬眼，目光平静无波：“司徒睿伤重，经不起颠簸。至于他那对双生子……”
他顿了顿，在赵桓陡然锐利的目光中，缓缓道：“城破当日混乱，不幸……夭折了。”
“夭折了？”赵桓声音拔高，“慕容大人，这话您觉得娘娘会信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尸体？”慕容烬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嘲弄，“赵指挥使想要？乱军之中，尸骨无存的多得是。要不，你去城外乱葬岗自己翻找翻找？”
“你！”赵桓脸色涨红。
“赵指挥使，”慕容烬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北疆初定，百废待兴，本官重伤未愈，没空陪你玩这种把戏。回去禀告娘娘，慕容烬……恕难从命。”
赵桓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慕容烬，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慕容烬，你这是抗旨！”
“旨？”慕容烬轻笑一声，带着讥讽，“娘娘监国，代行皇权，自有诏书。敢问赵指挥使，你带来的，是娘娘的手谕，还是……中宫诏书？”
赵桓瞬间噎住。宸妃毕竟只是妃位，监国权力本就敏感，正式诏书需用印流程复杂，她此次派他前来，确实只带了口头谕令和翊卫司的令牌。
慕容烬不再看他，重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韩青，送客。本官累了。”
“赵指挥使，请吧。”韩青上前一步，手依旧按在刀柄上，语气强硬。
赵桓看着油盐不进的慕容烬，又看看虎视眈眈的韩青和角落里气息危险的墨九，知道今日绝难如愿。他狠狠一甩袖。
“慕容烬，你好自为之！我们走！”
翊卫司的人灰溜溜地被“请”出了主帅府。
人一走，慕容烬猛地咳嗽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公子！”韩青急忙上前。
“无妨。”慕容烬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跳梁小丑而已。”
【司徒峻忖量：沈琉璃这就沉不住气了？看来京城的水，比朕想的还浑。】
【慕容烬斟酌：她在试探我的底线，也在逼我表态。那对双生子……是关键。】
“墨九。”
“在。”
“那两个孩子，转移好了吗？”
“已按公子吩咐，送至南麓山庄，由可靠之人照料，绝对隐秘。”
“嗯。”慕容烬颔首，“司徒睿呢？”
“关在地牢最底层，加了双岗，用了药，暂时死不了。”
慕容烬沉吟片刻：“看好他，别让宸妃的人钻了空子。他现在……是我们手里，对付太子党残余和……掣肘宸妃的王牌。”
“属下明白。”
---
林婉儿端着新煎好的药进来时，正听到慕容烬压抑的咳嗽声。
她脚步顿了顿，才走近床边。
“喝药了。”她把药碗递过去。
慕容烬接过，指尖依旧冰凉。他仰头喝药，喉结滚动，侧脸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脆弱。
林婉儿站在一旁，看着他喝药，心里乱糟糟的。
京城来人的事，她已经听石小野说了。慕容烬公然抗命，扣下了司徒睿和他的儿子们……这等于彻底和宸妃撕破了脸。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权力？还是……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的眉眼间。这个男人，心思深得像海，她从来都看不透。
慕容烬放下空碗，抬眼看她：“怕了？”
林婉儿一怔，下意识摇头：“没有。”
“怕我连累永宁侯府？”他又问，目光锐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林婉儿抿了抿唇，没说话。说不担心是假的。父亲林正岳虽然投靠了慕容烬，但毕竟身在京城，宸妃若真要清算……
“放心。”慕容烬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只要我活着，永宁侯府就倒不了。”
他看着她，忽然问：“如果……我要回京，你跟我一起吗？”
林婉儿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回京？
那个充满算计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抚上小腹。
慕容烬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微隆的腹部，眼神复杂难明。
“我……”林婉儿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却没能说出口。
跟他一起吗？
跟他一起，回到那个龙潭虎穴？
她不知道。
慕容烬没有逼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不急着回答。你还有时间考虑。”
---
赵桓铩羽而归的消息，比慕容烬预想的传得更快。
第五天，北漠大王子赫连钺的使者到了。
来的不是寻常信使，是赫连钺麾下第一猛将，阿古拉。
阿古拉身材魁梧，声如洪钟，见了慕容烬也不行大周礼节，只是微微颔首，眼神带着审视。
“慕容大人，我们王子听说你抓了司徒睿，很是高兴！”阿古拉开门见山，“王子愿意与大周永结盟好，共同对付羌戎和赫连舟那条狗！只要……”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只要慕容大人把司徒睿交给我们北漠处置！”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
韩青皱眉。墨九眼神更冷。
慕容烬靠在软枕上，脸上没什么血色，闻言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司徒睿勾结赫连舟，屡次犯我北漠边境，罪该万死！”阿古拉语气激昂，“把他交给我们，王子承诺，立刻出兵，剿灭羌戎先锋！”
“听起来很划算。”慕容烬慢条斯理地开口，“不过，阿古拉将军，司徒睿是我大周的叛王，理应由我大周律法审判。交给北漠……于理不合。”
阿古拉脸色一沉：“慕容大人这是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慕容烬抬眸，目光平静却带着压力，“是规矩不能坏。不过……”
他话锋一转：“赫连舟的人头，本官倒是很感兴趣。若赫连钺王子能将他弟弟的人头送来，或许……我们可以再谈谈司徒睿的问题。”
阿古拉瞳孔一缩。赫连舟虽然败逃，但毕竟曾是北漠狼王，在旧部中仍有影响力。赫连钺若亲手杀了亲弟弟……
“慕容大人，这条件未免太苛刻！”
“苛刻吗？”慕容烬轻笑，“比起你们王子想要司徒睿的命，本官只要一个丧家之犬的人头，已经很公道了。”
他语气转淡：“阿古拉将军，回去告诉赫连钺王子，合作，需要诚意。空口白话，就想从我这里拿走重要人犯……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阿古拉脸色铁青，瞪着慕容烬，半晌，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公子，这……”韩青有些担忧，“会不会把北漠也得罪了？”
“得罪？”慕容烬闭上眼，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赫连钺比我们更想除掉赫连舟。他不敢翻脸。不过是试探罢了。”
他声音渐低，带着疲惫：“都想从我这里分一杯羹……真当我是泥捏的？”
【司徒峻不悦：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朕龙体安康，岂容这些跳梁小丑嚣张！】
【慕容烬自语：快了……等拿到暗账……京城的账，一笔一笔算。】
---
夜深人静。
林婉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慕容烬那句“你跟我一起吗？”反复在她脑海里回响。
跟他回京？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要再次面对京城的流言蜚语，面对宸妃的刁难，面对永宁侯府可能面临的危机。
也意味着……她要和他，还有这个身份尴尬的孩子，绑在一起。
她恨过他，怨过他，甚至在他昏迷时，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如果他死了……
可当他真的虚弱地躺在那里，咳着血，她却怕了。
那种心被揪紧的感觉，做不了假。
“宝宝，”她轻轻抚摸着腹部，低声自语，“娘该怎么办？”
窗外，似乎有极轻微的响动。
林婉儿心头一紧，屏住呼吸。
难道是宸妃派来的刺客？
她悄悄下床，摸到枕下的匕首。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月光下，院中空无一人。
只有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披着墨色大氅，静静地站在院中那棵老树下，仰头望着天上的孤月。
是慕容烬。
他站了多久？
他的伤还没好，夜里风这么凉……
林婉儿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松了些。
他是在……守着她？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莫名一颤。
就在这时，慕容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她窗口！
林婉儿吓了一跳，慌忙后退，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怦怦直跳。
脚步声靠近。
笃，笃。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还没睡？”门外，传来慕容烬低沉的声音。
林婉儿咬住下唇，不敢出声。
门外沉默了片刻。
“夜里风大，关好窗户。”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没事……就别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婉儿缓缓滑坐在地上，匕首从松开的手中跌落。
她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肩膀微微颤抖。
这个男人……
她好像，真的……逃不掉了。
---
与此同时，黑水渡，三号码头。
几个“渔民”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潜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不久，一个密封严实的铁箱被拖上了岸。
墨九亲自打开。
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本本厚厚的账册，以及……几封密信。
他翻开一页，眼神骤然冰冷。
账册上，清晰地记录着北疆军粮的流向，不仅有司徒睿，还有几个意想不到的京城名字。
而其中一封信的落款，让墨九瞳孔骤缩——
那印记，来自景王府。
慕容烬拿到暗账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他翻阅着那些账册和密信，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冰冷的，胜券在握的笑意。
“传令下去，”他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三日后，拔营。”
“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