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铜钱示警,死水突围-《前朝暴君,他靠吃软饭登基》

  杂役房外的空屋内,死寂重新降临,却比之前更加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慕容烬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枚边缘被打磨得异常锋利的铜钱。“速离”二字,如同冰锥,深深刺入他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寒意。

  墨九绝不会无的放矢。他传递如此急讯,定是发现了远超预期的致命危险——或许是太子党察觉了码头探查,开始了血腥的清洗,且这股危险正在飞速迫近侯府;又或许是墨九在外围发现了比账簿更可怕的秘密,让他判断侯府已成随时会崩塌的火山口,再留下去必是死路一条。

  不能再等了!林正岳和钱师爷的耐心早已耗尽,之前的暂时妥协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他们稳住阵脚,或是自认为找到了应对之策,回头第一个要清算的就是他!而林婉儿……那本夹藏着要命账目的《林氏破风刀详解》就像一颗埋在她枕边的惊雷,随时可能被她无意中翻阅发现,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立刻行动,必须在林正岳和钱师爷再次发难之前,逃离这个华丽的囚笼!

  屏息凝神,他将听觉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府邸外围的一切动静。与前几日的平静不同,今日侯府外围的街道上,隐约传来不同寻常的、密集而规整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似乎有大队人马正在附近调动布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这异常,印证了墨九的警告。

  就是现在!必须利用这外部的异常调动所带来的、侯府内部短暂的注意力分散和人心浮动!

  他悄无声息地挪到角落,再次熟练地挪开伪装的柴薪,如同滑溜的泥鳅般钻出狗洞,冰冷的污水和腐臭气息瞬间包裹了他。

  午后的阳光被高墙切割得支离破碎,落在这条死水巷里,显得阴冷而压抑。他眯了眯眼,迅速适应光线,强行压下紧张与虚弱带来的眩晕感。他必须尽快找到墨九,弄清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刚在巷口阴影处站稳,甚至来不及观察左右,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如同早已等候多时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响起:

  “慕容公子,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啊?”

  慕容烬浑身一僵,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滞。他缓缓转身。

  钱师爷如同幽灵般,从巷子另一端的阴影里踱步而出,恰好堵死了唯一的去路。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着洞悉一切般的冷光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看来,侯府是关不住你了。”钱师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讥讽,“老夫就知道,外面稍有风吹草动,你这颗不安分的心就会躁动起来。侯爷正忙于应对‘突发状况’,特意命我,‘关照’好你,切勿让你……受了惊扰。”

  慕容烬的心沉到了谷底。钱师爷竟然早就料到他会被外界的异常惊动并试图离开!此人的心思缜密和对人性把握的精准,可怕得令人心悸!

  “师爷说笑了,”慕容烬强迫自己镇定,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我只是……只是听到外面似乎很吵闹,心里害怕,想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躲……”

  “害怕?躲躲?”钱师爷嗤笑一声,步步逼近,无形的压力随之笼罩而来,“还是想去与你那藏头露尾的同伙汇合?慕容烬,收起你那套拙劣的表演。老夫没空与你周旋。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你的同党,还有,你究竟将账簿原件藏于何处,或许……老夫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退路已断,虚与委蛇毫无意义!

  慕容烬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目光飞速扫过狭窄的巷道。两侧是高墙,前方是强敌,后方是死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眼角余光瞥见巷子另一端,几个负责采买的婆子正推着一辆堆满菜蔬的板车,吱呀呀地向前院方向走去,似乎是想赶在府门戒严前最后补充些物资。板车边缘,挂着一个沉甸甸的、用来泼水压尘的木桶,里面晃荡着半桶浑浊的污水。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脸上突然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猛地指向钱师爷身后巷口的方向,声音凄厉变形:“师爷!外面!官兵!好多官兵冲过来了!”

  钱师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和逼真的表情弄得心神一凛,尤其是结合外面真实的紧张气氛,他下意识地就要扭头回望!

  就是这一刻!

  慕容烬动了!他没有向后逃跑,而是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腿,如同扑食的猎豹,向着钱师爷猛冲过去!速度在刹那间爆发!

  钱师爷没料到他会反向冲来,仓促间抬手格挡。但慕容烬的目标根本不是他!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慕容烬身体猛地一矮,一个狼狈却有效的滑铲,从钱师爷腋下险之又险地滑了过去,同时脚下故意在湿滑的地面上一蹬,带起一片污水泥点!

  钱师爷被这泥水溅到衣摆,又被慕容烬的滑铲干扰,顿时一个趔趄,勃然大怒,反手便抓!指尖擦着慕容烬的后背衣衫划过,撕下了一小片布料。

  而慕容烬借着这一蹬之力,速度更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巷子另一端那辆板车!

  “拦住他!”钱师爷稳住身形,厉声喝道,也顾不得仪态,发足狂追。

  推车的婆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

  慕容烬的目标明确——那个挂着的水桶!他如同旋风般冲到近前,在婆子们的惊呼声中,看似“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猛地撞在了板车上!

  “哐当!哗啦——!”

  板车剧烈摇晃,那个挂着的水桶绳索应声而断,半桶散发着馊味的浑浊污水,连同里面的烂菜叶,劈头盖脸地朝着紧追而来的钱师爷泼洒过去!

  事起突然,距离又近,钱师爷纵然有所防备,也被这漫天泼来的馊水逼得连连后退,官袍下摆、靴子瞬间被污浊的馊水浸透,沾满了烂菜叶,模样极其狼狈恶臭!

  “哎呦!我的菜!”婆子们心疼地惊呼。

  “废物!拦住他!”钱师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已经冲出包围的慕容烬怒吼,自己却因为脚下的污秽和恶臭,动作迟滞了一瞬。

  慕容烬要的就是这片刻的混乱和迟滞!他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如同慌不择路的野兔,却不是奔向看似更容易逃脱的府外(那里可能有大队官兵),而是向着侯府的内宅深处冲去!

  他记得,林婉儿的闺阁“锦绣阁”,就在内宅的东南角!他必须夺回那本要命的刀谱!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钱师爷气急败坏地踢开挡路的烂菜叶,也顾不得恶臭,一边吹响了示警的哨子,一边拼命追赶。

  尖锐的哨音瞬间划破了侯府因外部紧张而维持的表面平静。

  “有贼人!”

  “抓刺客!”

  整个侯府,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护卫们从各个角落涌出,仆役们惊慌奔走,这内部的骚动与外部隐约传来的兵马调动声交织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混乱和恐慌。

  慕容烬在熟悉的路径上狂奔,他对侯府布局的了解此刻成了最大的优势。他专挑小路、穿花廊、越假山,利用复杂的地形和不断涌出的惊慌仆役作为掩护,艰难地摆脱着身后越来越多的追兵。身体早已超出负荷,肺部如同火烧,但他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身后是钱师爷气急败坏的怒吼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兵刃出鞘声。

  前方,林婉儿所住的“锦绣阁”已然在望!

  就在他即将冲进月亮门的刹那,斜刺里猛地冲出两名闻讯赶来的护卫,刀光闪烁,直劈而来!

  “滚开!”慕容烬双目赤红,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和帝王意志在瞬间爆发!他不退反进,身形一矮,险之又险地避开迎面劈来的刀锋,同时凭借奔跑的惯性,肩头狠狠撞在一名护卫的胸口!

  “砰!”一声闷响,那护卫猝不及防,竟被撞得踉跄倒退,差点摔倒。

  另一名护卫的刀紧随而至!慕容烬就地一个狼狈的翻滚,堪堪躲过,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土,看也不看便向身后扬去!

  “啊!我的眼睛!”那护卫顿时中招,捂着脸惨叫。

  慕容烬自己也滚了一身尘土,狼狈不堪,但他借此机会,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锦绣阁的院落!

  “拦住他!”

  “保护小姐!”

  锦绣阁内的丫鬟婆子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尖叫四起,乱作一团。

  慕容烬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婉儿的贴身大丫鬟春桃!她正脸色煞白地抱着一个包袱,想要躲进房里,那包袱的一角,赫然露出了那本牛皮封面的《林氏破风刀详解》!

  “给我!”慕容烬低吼一声,如同从地狱冲出的修罗,冲到春桃面前,伸手便夺!

  “啊!抢劫啊!救命!”春桃吓得魂飞魄散,死命抱住包袱。

  就在这时,正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婉儿一身劲装,手持一根练习用的短棍,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外面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练……”她的话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院子里如同疯虎般与春桃争夺包袱、满身尘土污渍的慕容烬。

  “慕、慕容烬?!你怎么……”林婉儿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短棍。

  慕容烬哪有时间解释!他猛地发力,一把从春桃怀中夺过包袱,入手沉甸甸的。但他顾不上了!

  也就在他夺过包袱的同一时间,钱师爷带着大批护卫,如同潮水般涌进了锦绣阁的院落,瞬间将他团团围住,刀锋所指,水泄不通!浓烈的汗味、血腥味和钱师爷身上散发的馊水恶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慕容烬!你无处可逃了!”钱师爷衣衫不整,头发上还沾着烂菜叶,模样狼狈到了极点,眼神却冰冷怨毒得如同毒蛇,“束手就擒!”

  慕容烬手持包袱,背靠着院墙,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滑落。他环视四周,明晃晃的刀锋,充满杀意的眼神,还有闻讯赶来、脸色铁青得可怕的林正岳,正站在院门口,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真正的绝境!

  不!还有机会!他手中还有这个包袱!还有林婉儿!

  他猛地将包袱举起,对着惊疑不定、甚至有些被眼前场面吓住的林婉儿,用一种近乎决绝的语气快速说道:“林婉儿!这包袱里的东西,关乎你林氏满门的生死!还有你心心念念的沈逸之的前程!你若还想保住永宁侯府,还想将来能风风光光嫁入沈家,就让他们退下!”

  这话如同惊雷,不仅震住了林婉儿,也让林正岳和钱师爷脸色剧变!尤其是牵扯到了沈逸之!

  “你胡说什么!”林正岳厉声呵斥,但眼神却闪过一丝惊疑。

  “父亲!且慢!”林婉儿却突然开口,她看着慕容烬那双在绝境中依然燃烧着骇人光芒的眼睛,又想起他之前关于沈逸之秘密的暗示,以及此刻“满门生死”的骇人之语,心中惊涛骇浪。她虽骄纵,却也知轻重,尤其是涉及沈逸之!

  “你……你说清楚!什么关乎我林氏满门生死?!和逸之哥哥又有什么关系?!”林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急切。

  慕容烬紧紧抓着包袱,如同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目光扫过林正岳和钱师爷,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弧度:

  “那就要问问岳父大人和钱师爷,他们背着太子殿下,暗中克扣漕粮,中饱私囊!一旦事发,东宫震怒,你们觉得,太子是会保你们,还是会第一个撇清关系,甚至……落井下石?!”

  他故意将事情说得极其严重,直击林正岳的命门!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管事连滚爬爬地冲进院子,也顾不得礼数,急声禀告,声音带着哭腔:“侯、侯爷!不好了!外面来的不是普通官兵,是太子翊卫司的人!带队的是王统领!他说……他说奉太子谕令,要即刻查封府中所有账册文书,特别是……特别是漕运相关的!请您即刻出去接令!”

  太子翊卫司!王统领!查封账册!

  这几个词,如同最后一道惊雷,轰然劈下!坐实了慕容烬危言耸听般的指控!外面的大队人马,果然是冲着侯府来的!

  林正岳和钱师爷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再无一丝血色!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