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室惊魂,火线留痕-《前朝暴君,他靠吃软饭登基》

  接下来的两日,慕容烬如同一块被遗忘的抹布,在侯府最肮脏的角落被随意搓揉。

  清洗马厩的恶臭尚未散尽,他又被指派去疏通堵塞的下水道。泥浆裹身,秽气冲天,每一次俯身掏挖都几乎令人窒息。但他沉默着,忍受着,将所有屈辱和身体的抗议死死压在心底。

  在这令人作呕的劳作中,他的大脑却如同冰封的湖面,冷静地映照着一切。他记下了每条水道的大致走向,甚至凭借触感,在脑中勾勒着侯府地下部分可能存在的、不为人知的通道。力量在缓慢恢复,得益于他刻意多吃下的每一口粗粝食物和争分夺秒的休息,更得益于那融入骨血里的、对肌肉和气息的精妙控制——这是前世戎马生涯和帝王心术中锤炼出的本能,而非什么玄异气流。

  夜幕再次降临。杂役房的酸臭气味几乎已成他皮肤的一部分。他侧耳倾听,远处书房方向的灯火似乎比往日熄灭得更晚。

  时机,正在迫近。

  子时梆子声带着寒气敲响。杂役房内,慕容烬倏然睁眼,眸中不见疲惫,只有一片沉静的锐光。他如同一道影子滑出狗洞,对路线的熟悉让他避开了所有巡查,无声无息地再次抵达书房院墙下。

  院内,两名守卫倚着门廊,鼾声轻微。慕容烬屏息,抓住巡逻队脚步声远去的间隙,足尖在湿滑的苔藓上借力,身形轻盈得不像一个刚干完重活的人,悄然翻过墙头,落地无声,隐入那片熟悉的湘妃竹影。

  支摘窗的缝隙是他前次留下的破绽。指尖微动,一根细硬的铁丝探入,精准拨开窗栓。翻身入内,合窗,动作流畅无声。

  书房内,墨香与檀木气味混合。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那个梨花木书架,指尖抚过底部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磨损痕。用力按下。

  “咔哒。”轻微的机括声在死寂中惊心动魄。书架滑开,暗格与冰冷的铁皮箱重现。

  时间紧迫!他取出备好的两根细铁签,全神贯注于那把结构复杂的机关锁。前世身为帝王,虽不必亲自动手,但天下奇巧机关、密道暗格,他见识过太多。这锁虽精巧,其原理却未脱窠臼。

  细微的金属刮擦声在极致寂静中被放大。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锁芯的复杂结构里,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外面的风声、虫鸣,仿佛都已消失。

  “……侯爷忽然想起明日要呈给太子的那份节略,关于漕粮折银的数目似乎有误,让我即刻取去核对,免得误了大事……”

  钱师爷那带着一丝睡意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伴随着猝然响起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慕容烬的耳膜!

  他的心猛地一沉!此刻若原路返回,翻窗的动静绝无可能瞒过近在咫尺的钱师爷!电光火石间,他目光如电扫过室内——书桌下空间狭小,多宝格后无遮无拦……最终,定格在角落那个半人高、落满灰尘的青花瓷瓶!

  没有时间犹豫!他当机立断,不再试图开锁,而是以最快速度将书架恢复原状,指尖飞快拂过地面。随即,他身形一矮,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窜至瓷瓶之后,凭借对身体的精准控制,将本就瘦削的身体极限蜷缩,紧紧贴附在冰冷的墙壁与瓶身形成的狭窄阴影里,连呼吸都彻底停滞。

  “吱呀——”书房门被推开。

  钱师爷提着一盏光线昏黄的气死风灯走了进来。灯光摇曳,拉长了他摇曳的影子。他嘴里低声嘟囔着对深夜劳碌的不满,径直走向书桌,开始翻找。

  慕容烬藏在瓶后,感官提升到极致。他能听到纸张翻动的窸窣声,能闻到灯油燃烧的微弱气味,更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冰冷的汗珠顺着脊柱滑下。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对峙中缓慢爬行。

  钱师爷似乎在书桌处找到了需要的东西,转身欲走。

  慕容烬心中刚微松半分。

  钱师爷的脚步却猛地停住!

  灯光骤然转向书架方向!

  “嗯?”钱师爷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举灯弯腰,仔细察看地面,“这浮尘……印记似乎有些不对?”他疑心极重,目光锐利地扫过书架底部。

  昏黄的灯光在地面上移动,钱师爷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伸出手,眼看就要再次触向那个隐秘的机关!

  千钧一发!

  藏身瓶后的慕容烬瞳孔骤缩!绝不能让他发现暗格被触动过!必须引开他的注意力!

  念头飞转间,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四周,猛地定格在书桌上一块沉甸甸的黄铜镇纸。没有片刻迟疑,他抓起镇纸,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用尽全力,对准多宝阁上方那尊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白玉貔貅,猛地掷出!

  铜镇纸划破空气,带着沉闷的风声!

  “砰!哗啦——!”

  先是沉重的撞击声,紧接着是玉石碎裂的清脆声响!白玉貔貅被精准击中,从多宝格上猛地栽落,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迸裂成无数碎片!

  “谁?!什么人?!”钱师爷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灯光剧烈摇晃,瞬间将多宝格和地上的碎片笼罩。他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也顾不上去检查书架了,几步扑到碎片前,声音都带了哭腔:“哎呦!我的老天爷!这、这可是侯爷最心爱的白玉貔貅!是御赐之物啊!完了完了……”

  声音发颤地咒骂:“定是哪个杀千刀的下人,白日里打扫时毛手毛脚,没放稳当,这瓷瓶快要倒了…或是野猫…吓死我了…” 他抚着胸口,注意力似乎被成功转移。

  但他眼底深处那一丝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他举着灯,又狐疑地扫了一眼安静的瓷瓶和书架方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慢慢退向门口,对着守在外面的心腹下人低声急促地吩咐了几句。慕容烬凝神细听,隐约捕捉到“查看今日书房洒扫排班…立刻叫醒当值的人…问问谁最后动的多宝格…有没有发现异常气味…”等零星词语。

  机会!

  就在钱师爷背对着书房内部,与门口下人低声交涉、注意力被短暂牵引出去的这一刹那!

  慕容烬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从瓶后阴影中无声暴起!但他并非冲向窗户,而是直扑书架!

  动作快如闪电,却又轻若鸿毛!他再次按下机关,打开暗格,取出铁皮箱!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他刚才并未完全拨动锁芯,又或许是钱师爷心神激荡下的疏忽,那机关锁竟并未完全扣死!

  他猛地掀开箱盖,抓起最上面那本账册,直接翻到记忆中的关键页码。他甚至来不及拿到窗边,就着钱师爷背影遮挡门口视线、以及其自身与下人说话制造的光影晃动和细微声响的掩护,直接跪蹲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将账册垫在膝上!

  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备好的炭条和粗纸,手腕稳定得可怕,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和前世处理海量文牍练就的速记能力,疯狂地临摹起来!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擦,发出的微弱沙沙声被完全掩盖在钱师爷压低的交谈声和窗外隐约的风声中。

  他的心跳如擂鼓,但眼神却冷静如冰,全部精神都凝聚在指尖,与时间进行着疯狂的赛跑!

  几息之间,最关键的三页账目已被复制下来!他迅速将账册原样放回,合上箱子,推入暗格,关闭书架机关,再次抹去痕迹。整个过程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冷静得令人心惊。

  做完这一切,他才如同一缕真正的青烟,贴着墙边的阴影,滑至支摘窗前,无声无息地翻出,并将窗户恢复原状。

  几乎就在他身影消失在窗外的同时,钱师爷似乎交代完了事情,带着依旧未散的疑虑转过身,目光再次扫过书房。而门外,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想必是去查问的下人回来了。

  慕容烬,早已借着这短暂却至关重要的时间差,沿着精心规划的路线,安全地返回了杂役房。他甚至有时间将身上沾染的灰尘拍打干净,重新躺回硬板床,做出一直沉睡的假象。

  躺在冰冷的床板上,怀揣着那几张带着体温、重若千钧的临摹纸,慕容烬才感觉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方才的惊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将万劫不复。

  但他成功了!不仅在绝境中脱身,更火中取栗,拿到了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证据!一种久违的、于刀锋上舞蹈后胜出的锐利感,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下一步,便是如何将这份证据,送到该送的人手中,送上一把最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