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边缘
风，带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冰冷而刺痛。
沈逸之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躺在冰冷的沙地上。腹部的剧痛，远不及心口那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他眼睁睁看着赫连舟将林婉儿掳上马，看着她回头望向他那最后一眼——充满了绝望、泪水与诀别。
“婉儿——！”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挣扎着想爬起，却因伤势和脱力再次重重摔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赫连舟那一脚，几乎踢碎了他的脏腑。
“为什么……为什么……”他捶打着沙地，指甲翻裂，混合着沙砾与血泥。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赫连舟的卑鄙，更恨……恨那远冷眼旁观的慕容烬！如果他肯全力施救，婉儿何至于此！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被绝望和伤痛吞噬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赫连舟去而复返？还是……北漠的巡逻队？
沈逸之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跳下马，快速向他奔来。
“少爷！少爷您撑住！”是侥幸在刚才混战中存活下来的两名沈家家将！他们满脸焦灼，身上也带着伤，但看到沈逸之还活着，眼中爆发出狂喜。
“快！带少爷离开这里！”其中一人迅速检查沈逸之的伤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内伤很重！必须立刻救治！”
另一人警惕地环顾四周：“赫连舟的人可能还在附近，快走！”
两人合力，将几乎昏迷的沈逸之扶上马背，用布条将他固定住，随即翻身上马，朝着死亡之海外围，朝着大周边境的方向，拼命策马狂奔。
沈逸之伏在马背上，颠簸加剧了他的痛苦，但求生的本能和救回婉儿的执念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昏厥。脑海中，林婉儿那双含泪决绝的眼睛，与赫连舟那张冷酷戏谑的脸交替闪现。
“婉儿……等我……我一定……救你……”他喃喃着，意识最终沉入黑暗。
--------
北漠，通往王庭的路上。
赫连舟策马疾驰，林婉儿被他禁锢在身前，沉默得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寒风掠过她的耳畔，却吹不散心头那彻骨的冰冷。
“怎么？还在想你的旧情人？”赫连舟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嘲弄，“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他命大，能爬出那片流沙区，自然能活。”
林婉儿紧闭双眼，不想理会他。沈逸之最后那绝望的嘶吼，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是她，亲手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恨我吗？”赫连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说道，“恨我拆散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其实，你应该谢我。”
林婉儿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声音因寒冷和愤怒而颤抖：“谢你？谢你什么？谢你如此折辱我们？”
“谢我让你看清了现实。”赫连舟勒紧马缰，让速度稍缓，他低下头，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你看清了，在绝对的权力和力量面前，你们那点儿女情长，有多么不堪一击。也让你看清了，慕容烬……他靠不住。”
“你胡说！”林婉儿下意识反驳，尽管心底某个角落，因为慕容烬最终没有现身而隐隐作痛。
“我胡说？”赫连舟轻笑，“那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只派了几个见不得光的暗卫？为什么在我提出用他交换你时，他犹豫了？林婉儿，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自欺欺人？”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林婉儿心中最不愿面对的疑虑。慕容烬的算计，慕容烬的权衡，慕容烬那句冰冷的“各安天命”……
看到她的动摇，赫连舟满意地笑了：“跟我回王庭，你会发现，世界远比你知道的广阔。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它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摧毁你所憎恶的一切。”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与危险。林婉儿别开脸，不再说话。跟这个疯子，无道理可讲。
-------
北疆，烈风营驻地。
慕容烬看着墨九带回来的最新情报，面容沉静如水，唯有在读到林婉儿为了救沈逸之，自愿跟赫连舟走时，他执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逸之呢？”
“重伤，被其家将救走，已送回边境医治，性命应无大碍，但需长时间调养。”墨九回道，面具下的声音毫无波澜，“赫连舟挟持林小姐，正全速返回北漠王庭。”
慕容烬放下情报，走到北疆舆图前，目光落在北漠王庭的位置。
“我们散播的消息，起作用了吗？”
“起了。”墨九眼中闪过一丝佩服，“北漠大王子赫连钺已得知赫连舟私自扣押大周重要人质，以及司徒睿许诺给鹰王的土地与其封地接壤之事。大王子震怒，已派人质问鹰王，并加强了与赫连舟封地边境的兵力。王庭内部，暗流涌动。”
“很好。”慕容烬指尖敲打着地图，“让他们先斗。司徒睿新败，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重整旗鼓。赫连舟被大王子牵制，短时间内也难以全力对付我们。这是我们稳固防线、清除内部隐患的宝贵时机。”
“公子，那林小姐……”墨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赫连舟将她带回王庭，恐怕……”
慕容烬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赫连舟暂时不会杀她。她是他用来牵制我和沈逸之，甚至搅动王庭局势的棋子。在她失去利用价值之前，她是安全的。”他的分析冷静得近乎残酷。
“是否需要属下派人潜入王庭……”
“不必。”慕容烬打断他，“王庭水深，我们的人进去，风险太大，得不偿失。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走到书案前，抽出一份密函：“把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晋王手中。”
墨九接过密函，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微缩。信中所写，正是慕容烬根据现有线索，推断出的太子被司徒睿利用作为幌子、以及司徒睿图谋逆反的详细分析与“证据”。
“公子，这是要……”
“给太子一个‘清醒’的机会，也给司徒睿……找点麻烦。”慕容烬语气淡漠，“京城的水，也该更浑一些了。”
“属下明白！”墨九将密函小心收好。
“还有，”慕容烬叫住他，声音低沉了几分，“让我们在北漠的人，密切关注婉儿的动向。不必插手，只需回报。另外……留意沈逸之的伤势。他若死了，后续的戏，就少了个重要的角儿。”
“是。”墨九领命，身影悄然退下。
军帐内重归寂静。慕容烬独自站在舆图前，目光再次投向代表北漠王庭的那个点。
自愿跟他走……
为了沈逸之……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婉儿苍白的脸，以及沈逸之那不顾一切的炽热眼神。
一种极其陌生而冰冷的情绪，如同细微的毒藤，悄然缠绕上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然。
情爱，不过是棋局中的变量。
而他，必须是那个掌控所有变量的人。
风，带着沙砾，抽打在脸上，冰冷而刺痛。
沈逸之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躺在冰冷的沙地上。腹部的剧痛，远不及心口那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他眼睁睁看着赫连舟将林婉儿掳上马，看着她回头望向他那最后一眼——充满了绝望、泪水与诀别。
“婉儿——！”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挣扎着想爬起，却因伤势和脱力再次重重摔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身下的黄沙。赫连舟那一脚，几乎踢碎了他的脏腑。
“为什么……为什么……”他捶打着沙地，指甲翻裂，混合着沙砾与血泥。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赫连舟的卑鄙，更恨……恨那远冷眼旁观的慕容烬！如果他肯全力施救，婉儿何至于此！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被绝望和伤痛吞噬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赫连舟去而复返？还是……北漠的巡逻队？
沈逸之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几道熟悉的身影跳下马，快速向他奔来。
“少爷！少爷您撑住！”是侥幸在刚才混战中存活下来的两名沈家家将！他们满脸焦灼，身上也带着伤，但看到沈逸之还活着，眼中爆发出狂喜。
“快！带少爷离开这里！”其中一人迅速检查沈逸之的伤势，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内伤很重！必须立刻救治！”
另一人警惕地环顾四周：“赫连舟的人可能还在附近，快走！”
两人合力，将几乎昏迷的沈逸之扶上马背，用布条将他固定住，随即翻身上马，朝着死亡之海外围，朝着大周边境的方向，拼命策马狂奔。
沈逸之伏在马背上，颠簸加剧了他的痛苦，但求生的本能和救回婉儿的执念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昏厥。脑海中，林婉儿那双含泪决绝的眼睛，与赫连舟那张冷酷戏谑的脸交替闪现。
“婉儿……等我……我一定……救你……”他喃喃着，意识最终沉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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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漠，通往王庭的路上。
赫连舟策马疾驰，林婉儿被他禁锢在身前，沉默得像一尊失去生气的玉雕。寒风掠过她的耳畔，却吹不散心头那彻骨的冰冷。
“怎么？还在想你的旧情人？”赫连舟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嘲弄，“放心，我说话算话。只要他命大，能爬出那片流沙区，自然能活。”
林婉儿紧闭双眼，不想理会他。沈逸之最后那绝望的嘶吼，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是她，亲手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恨我吗？”赫连舟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说道，“恨我拆散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其实，你应该谢我。”
林婉儿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声音因寒冷和愤怒而颤抖：“谢你？谢你什么？谢你如此折辱我们？”
“谢我让你看清了现实。”赫连舟勒紧马缰，让速度稍缓，他低下头，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让你看清了，在绝对的权力和力量面前，你们那点儿女情长，有多么不堪一击。也让你看清了，慕容烬……他靠不住。”
“你胡说！”林婉儿下意识反驳，尽管心底某个角落，因为慕容烬最终没有现身而隐隐作痛。
“我胡说？”赫连舟轻笑，“那他为什么不来？为什么只派了几个见不得光的暗卫？为什么在我提出用他交换你时，他犹豫了？林婉儿，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自欺欺人？”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林婉儿心中最不愿面对的疑虑。慕容烬的算计，慕容烬的权衡，慕容烬那句冰冷的“各安天命”……
看到她的动摇，赫连舟满意地笑了：“跟我回王庭，你会发现，世界远比你知道的广阔。权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它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也能……摧毁你所憎恶的一切。”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与危险。林婉儿别开脸，不再说话。跟这个疯子，无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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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烈风营驻地。
慕容烬看着墨九带回来的最新情报，面容沉静如水，唯有在读到林婉儿为了救沈逸之，自愿跟赫连舟走时，他执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沈逸之呢？”
“重伤，被其家将救走，已送回边境医治，性命应无大碍，但需长时间调养。”墨九回道，面具下的声音毫无波澜，“赫连舟挟持林小姐，正全速返回北漠王庭。”
慕容烬放下情报，走到北疆舆图前，目光落在北漠王庭的位置。
“我们散播的消息，起作用了吗？”
“起了。”墨九眼中闪过一丝佩服，“北漠大王子赫连钺已得知赫连舟私自扣押大周重要人质，以及司徒睿许诺给鹰王的土地与其封地接壤之事。大王子震怒，已派人质问鹰王，并加强了与赫连舟封地边境的兵力。王庭内部，暗流涌动。”
“很好。”慕容烬指尖敲打着地图，“让他们先斗。司徒睿新败，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重整旗鼓。赫连舟被大王子牵制，短时间内也难以全力对付我们。这是我们稳固防线、清除内部隐患的宝贵时机。”
“公子，那林小姐……”墨九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赫连舟将她带回王庭，恐怕……”
慕容烬转过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赫连舟暂时不会杀她。她是他用来牵制我和沈逸之，甚至搅动王庭局势的棋子。在她失去利用价值之前，她是安全的。”他的分析冷静得近乎残酷。
“是否需要属下派人潜入王庭……”
“不必。”慕容烬打断他，“王庭水深，我们的人进去，风险太大，得不偿失。眼下，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走到书案前，抽出一份密函：“把这封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晋王手中。”
墨九接过密函，看到上面的内容，瞳孔微缩。信中所写，正是慕容烬根据现有线索，推断出的太子被司徒睿利用作为幌子、以及司徒睿图谋逆反的详细分析与“证据”。
“公子，这是要……”
“给太子一个‘清醒’的机会，也给司徒睿……找点麻烦。”慕容烬语气淡漠，“京城的水，也该更浑一些了。”
“属下明白！”墨九将密函小心收好。
“还有，”慕容烬叫住他，声音低沉了几分，“让我们在北漠的人，密切关注婉儿的动向。不必插手，只需回报。另外……留意沈逸之的伤势。他若死了，后续的戏，就少了个重要的角儿。”
“是。”墨九领命，身影悄然退下。
军帐内重归寂静。慕容烬独自站在舆图前，目光再次投向代表北漠王庭的那个点。
自愿跟他走……
为了沈逸之……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婉儿苍白的脸，以及沈逸之那不顾一切的炽热眼神。
一种极其陌生而冰冷的情绪，如同细微的毒藤，悄然缠绕上他向来冷静自持的心。
他猛地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冰封的决然。
情爱，不过是棋局中的变量。
而他，必须是那个掌控所有变量的人。